《素手遮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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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手遮天- 第3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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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素飞在拉弓的间隙诵了声佛号:“好借好还,再借不难,阿弥陀佛!”





原来。万素飞在见到青 造箭之时,突然心生一计,说与江轩。江轩采纳,连夜赶制数百草人,从城头 下,佯作欲突围求援。林咨不知就里,放箭狙杀,则箭矢附于草人之上,皆为周军所得。后来江轩清点,共得箭六七万支,全军士气大振,唐军鉴于损失,也不敢继续执意硬攻,屯军围城,末云于是从顷刻覆亡的压力中解脱出来。

不过。也只是从火烧眉毛的状态缓解到火烧了被幔帷帐地状态而 已。

唐军还在城外重重围困,信使派不出去。城内粮草眼见消耗,士兵伤者不断增加……

也许。只能指望坚守到周荣威胁唐都之时,唐主令林咨回军了?

可消息不畅,也无法知道周荣那一路进展究竟如何。

日子就这样在期待与恐惧中安静而又不安地流过,江轩每天不敢放松,指挥调度,操练士兵。万素飞这编外人员倒是闲一点,从城中府库搜集了些资料,满城乱串着看。

这天她正一边走一边钻研城中的县志。不提防撞在什么东西里,哎哟一声。

看时。却是一张大网,沿街晒着,角下一个破洞张的老大。

她悻悻爬起来,好嘛,这可真真是“自投罗网”了。

这一动,临街的矮房里跑出一个庄稼人打扮的老头,看她穿的军 服,有些害怕,连连作揖道,“小民该死,冲撞了大人,大人千万莫 怪。”

万素飞确有些怪,倒不是责怪地怪,而是奇怪的怪,随口问,“这是什么?种地怎么还要网?”

“回大人的话,这是渔网”,老头答道,“城中好些人都置办了,夏天去白龙河打些鱼补贴家用。小民这是看霉烂了,趁还没下雨,拿出来晒晒,不想就冲撞了大人……”

万素飞哦了一声,刚想抬步说没事告辞,脑中却突然好像划过一道闪电。

她忙翻出末云地图,摊开了左看右看,厉了声色道,“你说谎,末云旁边哪有河流?难不成你们庄稼人放着地不管到几十里外打鱼?”

老头吓了一跳,纳头拜道,“小民不敢欺瞒大人那,大人拿的地图敢是一年前的?今年春天白龙河改了道,流的极近末云了。”,说着,又指指画画给她看河流方向。

万素飞整个楞住,这些天来塞入脑中的许多芜杂信息中,似乎有一些碎片突然发起光来,悉悉索索地连成一线。

她道声谢给老头,拔腿飞奔而去。



江轩本来在内堂办公,听见兵士阻拦“侍郎且待通报……”,话音未落,门扇已是嘶的一声,拉向两边,万素飞闯进来,呼啦啦一撒手,在地上摊开一大堆书。

以前似乎也有类似的一次?还呆呆地给她读《世说新语》来着……他心中划过一丝当时的心境,不知是酸是甜。

但他迅速收敛下去这点儿女心肠,知道万素飞这般闯入,必有大 事,忙斥退左右,洗耳恭听。

“江大人看这里”,素飞展开地图,指着朱笔描出地一条线,“这城外有一条白龙河,水势浩大,离末云本有数十里之遥,但听说今春河流改道,如今已经转到这里来了。”

“这事是我今天从一个百姓口中听来,林咨官居高位,驻守唐都,应该并不知道”,她补充说。

“你是想……”,江轩打断她,可又迟疑了片刻,道,“我们无法出城去堰住水口,放水成泽。”

“我知道”,万素飞鬼魅地笑起来,“可大人再看这个。”

江轩拿起来,是本县志,万素飞已经把重要的地方给圈出来了。

他不由惊叹一声,“每年地这个时候,再过五到十天,这里将暴雨不息?”

“正是!”万素飞跳上案几坐了,“所以我们要做的,一个是祈祷今年气候跟往年一样,另一个就是秘密制造战筏了。”

“素飞,你……”,江轩当真心中佩服,欲说些赞美之词,又觉得溢美造作,一时全然哽住。

倒是素飞没跟他客气,拍拍他地背,“为将者,虽善用兵,不知天文,不晓地理,可乎?”

“这是晋英帝的话吧?你就拿来显摆”,江轩笑问。

一瞬间他看见万素飞偏过头去,他看不见那神色。

然而很快她又转回来,笑得灿烂,“我忘记在哪里听说的了。”



七天后的傍晚,暴雨倾盆,那雨大到好像天都漏了一样。

四更时分,白龙河到底如一条白龙,漫溢两岸,呼啸而来,可怜城外唐军都还在睡梦中,便大多被洪水席卷而去,永远不再醒来。

第五十四章 锦瑟

第五十四章 锦瑟  五十四章锦瑟

暴雨持续了一夜半天,开始有微微减弱的迹象,然城下低洼,水深已积有丈余,唐军的衣甲、锅瓢与尸体一同在水面浮浮沉沉,在残酷中有一丝黑色的滑稽。

江轩抬出数艘大筏,放下城去,这北地旱陆之上,竟然可以如同江南一般水战。

因为万素飞的提前预测,这几天内,他已下令教习水战之法,所谓临阵磨枪,不快也光,好歹军士也能在大筏之上立住脚跟,比毫无准备的唐军不知好出多少。

万素飞架一扁舟,带十余士卒,水鸟一样往来如飞——本来她是晋人,这是强项——看水上或有挣扎扑腾,或有抱浮物漂流的唐军士兵,前去招降,愿降者解除其武装,搭救上岸。

战争的结果已经毫无悬念,之后的十几天,则是在跟洪水作斗争,同样由于知晓得早,城内

有所准备,江轩特地拨出两支小队,组织百姓担土衔石,加固城 墙,清理城中雨水,并安抚民心,不使慌乱。

万素飞虽善奇谋诡计,在这方面,却是自愧远远不如江轩,跟着忙前跑后,也偷师学艺了不少。

终于雨收云住,洪水渐渐褪去,在古旧的城墙上留下一道青绿的 痕。

周军打扫战场,得了好些不怕水泡的辎重。

林咨地尸体没有被发现。但估算一下没有被发现的尸体大概超过三千具。

周军大胜,获降卒近四千人,声威大振,且因恩恤百姓,甚得民 心。

这是末云之战的最终结局。

有很大的运气成分,但不得不说,很多时候,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

于是江轩整顿军队。继续向唐都进发。

林咨既溃,一路再无大的抵抗,在快到唐都之时,传来大好消息,周荣已经顺利进城,俘获高唐宗室。这芶延残喘、依附异族的政权终于灭亡,见天晚,江轩也放慢了步伐,令士卒不用疲于奔命,驻军于唐都城外二十里处,准备第二天进城。

紧张久了一下子放松,万素飞倒睡不着了,在帐子里辗转半夜,忽然听得轻轻马蹄,起身一看。江轩披裘挑灯,单骑欲出营去。

“将军何往?”素飞便叫住问道。

江轩勒马回头。“去拜祭个人。明日进了城,恐怕事务冗杂。就没这空儿了。”

“你是南人,这里却有何故交?”

“谁说素昧平生,便不可以去拜祭?”

素飞心下暗奇,是何人能让江轩这等骄傲的人不曾谋面却如此敬 仰,正好江轩问她要不要同去,便也欣然同意。

从周遭村落穿行,前进不远,有一座小庙。门槛亮亮地,传出浓厚的香烟味道。

江轩进去。在蒲团上跪了,恭恭敬敬地拜了三拜,奉上檀香。

万素飞看上首,是尊女子神像,柳眼梅腮,温柔妩媚,是极美貌 的,可说来也怪,这样美丽的女子,给人的感觉竟是无法把注意放在她的美貌上,而是被那神气中一种普救苍生地悲悯所吸引。

她突然想起来,是与这女子有一面之缘的:当时她来接走她烂醉如泥的父亲。

金漆的牌位反着光,上面几个“药王娘娘之位”证实了这份记忆。

这是萧锦瑟,那个在乱世中手无缚鸡之力却比各国君主更为出名的“药王姬”。

万素飞只知道好久没有听过她的消息,却不知道她已经死了,而且还被人立了牌位供奉。

正想着,江轩站起身来,向她道,“你听过她吧?”

素飞点头。

于是江轩继续说下去:“十多年前,我家乡闹瘟疫,适逢她在那一带,不顾己身安危,治好了几个村子的疫病。”

“然后吴魏交战,城中无法医治的重伤员,便都运出城去抛弃,而她却专门去找这样的人抢救,附近的村人感她治病之恩,自发去帮她做这些事。”

“而她不止救治一国地兵士,吴国也好,魏国也好,一视同仁。有人劝说她,这样下去会被吴魏其中一方杀掉,她却回答‘宁可世人负 我,我绝不负医德’,终归碍于她声名太盛,吴魏皆未敢轻举妄动。”

“此事是母亲告诉我,可惜当时我还太小,未尝得见一面。前些日子听说她最后死在这里,当地百姓为其立庙,特来拜祭一下。”

万素飞听得一阵失神,世界上当真有一种人,无论他/她的肩膀多么瘦弱,力量多么单薄,都强大得坚不可摧,即使肉身腐朽,都依然可以像一束光芒那样带领人们行进。

她小地时候,也想过成为这样的人呢,那稚嫩地童音“做个万民称颂、名垂青史的公主”历历在耳。

然而现在的她,只是呼出一口白气,无言地看向冰冷的夜空。

正沉默,江轩却突然转过来向她道,“听你说话时带出的一点口 风,是有深仇要报么?”

万素飞不置可否地耸耸肩。

“若是父母亲族之仇,确实不报不足以为人子”,江轩步出小庙,整了披风,月光打在他脸上,显得两眼晶亮亮的, 仇之后,向何处去?”

万素飞不知所谓地摊摊手。

“以你的才华,囿于私仇,实在有如明珠投暗……”

万素飞脸色一沉,打断他:“江大人打算对我说教吗?”

江轩住了口,沉默很久,才抬起头来说,“不敢。”

“我……”,未除的孝色在他外衣之下微微露出,又是很长时间地停顿,“……不过是希望你过的好一点罢了。”

“有劳大人费心”,万素飞不咸不淡地回应,也走过去牵马。

上马回驰,夜风猎猎,长发随风飘舞,如同此时地心绪一样纷乱难平。

过得好一点,难道她不想么?

可是她已经没有选择的权利,没有了!那一天之后,一切都改变 了!

她远远回望那小小的庙宇,心中不知怎的竟升起一点恶意:你是高尚的,是受人敬仰的,可那又怎么样呢?一定是因为你从小父母双全,家教得体,并未知道世间险恶,并未受过人情凉薄,如果你跟我一样经历,我就不信你还能如此纯然至善!

第五十五章 恶赏

第五十五章 恶赏

第二天,江轩的队伍进了城,安顿完毕,一个将官领着万素飞,左拐右拐地进了高唐原来的宫殿,最终到达一个大大的庭院。

庭院是硬青泥的地面,两侧各有一排松树,还站了好些士卒,不知道哪里来的一股热浪,隐隐有些袭人。

周荣歪在正中上首的宽大金椅里,眯着柳叶眼睛,神情颇有些无 赖,看万素飞来,抬手晃晃示意她站到后边去。

庭前跪的是个矮墩墩的胖子,丝绸的衣服垂到肚子上,铜钱花纹都被撑大了一倍。看这阵势,两只眼珠滴溜溜乱转,冷汗直流,又不敢出声,心里惴惴地揣测,被一群兵士从铺子里“请”来,面对这黄衣龙袍的男人,到底是福是祸?

“钱掌柜一向可好?”四周安静了半晌,周荣抿口茶,接着俯下身去,笑容可掬地远远向那胖子说道,可那语调,怎么听着都有点意味深长。

胖子额上豆大汗珠滴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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