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宸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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宸宫- 第2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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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毫无所获,无论是哪张,都与这英俊过份的使者大相径庭。
    他心中一阵恼火,唤来瞿云手下得力侍卫,道:“去京营传令,把鞑靼使者的馆舍给我围了!”
    一盏茶后,那侍卫就回到殿中,不过脸色青白,眼神躲闪。
    “怎么了,这便传令回来了?”皇帝抬头看着他,心知有异,他皱了皱眉,正要询问,只听见外间有人淡淡说道:“是我让他回来的!”
    “母后?!”
    元祈诧异回身,只见殿门大开,宫女侍婢云绕,太后由左右搀扶着,款款而入。
    她身着淡银镂福字绸衣,外罩坎肩,顾盼之间,威仪自现。
    “母后,您怎么来了?”
    “我今日要是不来,他年社稷宗庙里,还能有我的一席之地?!”太后冷笑,扫了一眼殿中诸人,顿时跪倒一片。
    “母后何出此言?”
    “我问你,你让他们包围使者的馆舍,意欲何为?”
    “母后容禀,使者中,可能混有鞑靼王族——他们乔装入境,分明是来探我天朝虚实,以待后动。”
    “有这等事!”
    太后眼中波光一闪,元祈只觉得,刹那间,那眸子晶莹五彩——母后当年,定是个了不得的美人!
    这念头在他脑中一闪即逝,冥冥中,另一双欺霜赛雪,清冽无双的眼眸,在心中隐隐浮现。
    他摇了摇头,屏去这些胡思乱想,对太后讲了其中疑点。
    太后思索了片刻,叹息一声,道:“皇儿,你还是罢手吧!”
    “母后!”
    元祈心中一阵光火,知道她又要老生常谈。
    果然,太后道:“即使是王族乔装使者,我们也只能忍了。两国交兵,不斩来使。你若是伤了他一丝一毫,天下人会如何看你?”
    元祈挑眉:“母后,两国遣使,所重者,惟诚信二字耳!若是一方首脑视对方以无物,隐瞒名姓,又乔装潜入,这就先有了不轨之心,这时候还要一味讲仁恕吗?!”
    太后愠怒,打断他道:“这么说,皇帝是下了决心要和使者撕破脸了?你可要想清楚,一旦惹怒了鞑靼,天下又要陷入战火兵灾之中!”
    “朕希望天下能休养止戈,可豺狼的品性是养不熟的!”
    元祈无复平日的恭谨守礼,眼光锐不可当——
    “母后最好看看忽律可汗的来信,他索要年轻女子二十万名,金银各二百万两,还有绸缎铁器,并烧瓷造船等诸般匠人……朕要是答应了他,才真是为天下耻笑!”
    “忽律这胡蛮素来无礼,又何必跟他一般见识,皇帝这样贸然行事,万一真是起了战事,我天朝拿什么对抗衡那十万铁骑?”
    太后端坐正中,扳着手指数给元祈:“你也不想想,论军力,论将帅,论士气,我们哪一点可以比得上?更何况江南今岁水患连连,山阴又是蝗灾——”
    “母后勿要担忧这些朝政!”元祈一出口,斩钉截铁。
    他冷笑着,眼中杀意大现,如同长剑出鞘,扫视着太后身边众人
    “太后长居后宫,有人把这些朝中之事肆意传入,使得慈驾不安,这样的人,难道不应该诛杀?”
    一句话,吓得众人魂不附体,只有叶姑姑安之若怡。
    太后气得脸色苍白:“皇帝的意思,是让我不要过问国事?!”
    元祈亲自接过宫人手中的香茗,躬身奉给太后,一派庄重孝穆——
    “儿臣岂敢生此大逆不道的念头,母后担忧国事,是份所应当,但总有些小人不太安分,挑唆着宫中不安,所以不得不警告他们,以儆效尤!”
    太后不接那茶盏,怒道:“皇帝是要有意孤行,以社稷江山来行此险着了!”
    元祈执礼更恭,道:“儿臣也是为了我天朝声誉——母后难道忘了,忽律那蛮夷匹夫,前次书信中,对您是何等的污言不恭!!!”
    这最后一句,噎得太后无话可说。
    元祈幼时,太后一人支撑朝局,忽律可汗曾经写过一封书信,言辞中很是轻佻不恭,甚至有你我各自鳏寡,何不互取其乐的句子,简直是赤裸裸的污辱。
    元祈送走太后,在乾清宫中思索着,意甚踌躇,他想了想,又来到晨露暂歇的碧月宫中。
    “皇上是真要跟鞑靼开战吗?”
    少女还未休息,在匆匆迎出,听明来意后,她问道。
    “朕并不好战黩武,可要是鞑靼把天朝的以礼待人,视作软弱可欺,得寸进尺的挑衅,朕也不惧一战!”
    少女噗嗤一声,笑意在月下荡漾,让人目眩神迷——
    “可是,鞑靼却不想跟您开战呢!”
    石破天惊的,她说道。



第二十九章 陨心

           “什么?!”
    元祈霍然站起,一把握住少女的晶莹皓腕。
    与上一次的旖旎温柔不同,他此时目光炯炯,整个身心都沉浸在惊雷一般的断言中。
    “你怎么会这样想?”
    “皇上……”
    晨露咳了几声,夜深露寒,她内伤未愈,觉得胸口又开始烦恶,元祈亦是习武之人,一见之下,连忙取过塌边骆绒大衣裳,把她裹了个严严实实,才示意她继续说。
    “其实您目光如炬,也早已经看出,使者的目的,并非那么单纯——他们好似专程是来挑衅的。”
    元祈赞许的点头:“不错,那两个使者的做派极其无理,瞧着实在蹊跷。”
    “所以皇上觉得事有蹊跷,想拿下那年轻人,从他嘴里得知一二,至不济,也要看看忽律可汗的反应——对吗?”
    晨露看着元祈惊讶的眼神,继续说道:“然后,您却犹豫了,因为您觉得,忽律可汗是故意惹起天朝的怒火,让我们先行发兵,然后他就可以外御强敌的大义,发动鞑靼十二部,大举南下——他勒索大量的金银,就是为了支付大军的粮饷。”
    元祈在灯烛之下,静静的凝视着她,听完她的剖析,心中只有一句——
    天下竟有这等出色的人物!
    他笑着叹息,待到少女微微诧异,才道:“若你身为男子,我一定许以相位。”
    此时室内烛火飘摇,灯下看美人,越发惊艳——
    她的美,不在于面容,只那一双瞳仁,就让人甘心醉死其间,永不轮回。
    此时看着她,元祈不禁生出莫大的好奇:
    瞿云说,她被所爱之人背叛,才落的武功尽失——
    怎样有眼无珠的男子,才会丢弃这块瑰宝,甚至,将她毁去?
    他压下心中不平,继续问道:“那么,忽律的真实意图是什么呢?”
    “鞑靼人自称为苍狼之子,他们的性情,也如同苍狼一般,宁直不弯,可是忽律可汗,却是其中异类——若是也用动物来譬喻,他就是一只九尾雪狐!”
    “这样的人,最喜欢故布疑阵,他让人明目张胆的上门挑衅,就是为了引人疑虑,不敢在此时对鞑靼动手。”
    她看到元祈将信将疑的沉吟着,下了最后的结语:“我估计,和您猜测的相反,他定是遇到了什么困境,或者,有什么拌住了他的手脚……”
    元祈苦苦思索着,忽然灵光一现,他想了很久以前,那仿佛孩提时候,先帝仍然健在,他曾经在一卷笔记中,看到过鞑靼有过“弥突”这一种秘密会议。
    他连忙命人去取御书房暗格中的铁盒,等了一盏茶的工夫,盒子被呈了上来。
    “果然如此!这份笔记中记载,鞑靼十二部三十年便有一次秘密会盟,讨论十二部共主……也就是大可汗的……废立!!”
    元祈在灯下诸字辨认着,到最后一句,他惊讶出声——
    “这等大事,为何朝廷没有任何记载?!”
    晨露端详着那本绢黄手记,紧紧咬住嘴唇,再也压不住心中激动。
    “皇上,可否容我一观?”
    那手记纸张绢黄柔软,显然年代久远,字迹微有模糊,那飞扬写意的神韵尤在。
    她拿在手中,端详这亲手所书,微微颤抖着,仿佛全身的血液,如同冰河破堤一般汹涌。
    “这是父皇留下的,他说,这手记主人用兵如神,可惜,天寿不永。”元祈想起英年早逝的父皇,亦是低头唏嘘。
    他没有看到,少女眯着眼,那瞬间炽燃的杀意和悲愤——
    天寿不永!!!!
    她几乎要大笑出声!
    然而她没有,当元祈抬头的瞬间,他只见到少女眸中,有一缕流光。
    她笑得光风霁月,静静等待元祈开口。
    “原来如此!在‘弥突’会盟期间,各族将士都将回归本族麾下,所谓的十万铁骑,此刻正是分崩离析!这就是忽律的软肋!”
    元祈扶案而起,来回踱步:“可是,忽律这样故弄玄虚,不怕朕是个卤莽之徒,一怒起兵讨伐?”
    “若是如此,他亦是求之不得——‘弥突’会盟将会无限延后。”
    元祈亦是谋略深重,一听就明了了其中诀窍。
    若是自己出兵,忽律正好可以借此机会,将‘弥突’会议无限期推迟,战争其间,某些族长发生什么意外,那可真只能怨长生天了。
    想到此处,元祈笑了,眼中锋芒,如归鞘宝剑,深不可测。
    一阵压抑的咳嗽打断了他的思绪,他回过身,只见晨露抚住胸口,咳得伏在桌上。
    元祈一个箭步到她身边,一按脉息,觉得短促凝滞,显然是内伤又发的缘故。
    他心中大痛,看着少女蹙眉,仿佛有一只手在自己心口抓出淋漓血痕。
    “你闭上眼。”他仿佛下了什么决心,却对着少女轻松笑道。
    晨露不知道他要做什么,眼睫微微颤动,终于闭上眼。
    下一刻,一个圆如鸽卵的小丸被放入她的口中。
    “把它含化,然后咽下去。”
    她照做,睁开眼,元祈目光炯炯,灼热,然而温柔。
    “这是父皇命人寻遍天下高人,为我配制的‘九转还魂丹’。”
    他收起腰间锦囊,看那样式,自小就带在身边。
    他仿佛不能承受少女清冽目光的凝视,转身离去了。
    ****
    元祈离去后,瞿云走了进来,他已经在外等候了一会。
    “看他神情颇为欣悦,你们相谈甚欢?”
    瞿云几乎是惊奇的。
    “你担心我会杀了他?”
    “看你醒来后的疯狂神情,我真是有此担心——他长的太像元旭了!”
    瞿云静静的开口道:“你看着他的时候,经常眯起眼,这世上,只有我知道,这是你杀心大起的缘故。”
    他目光锐利的看着晨露:“你居然在对他笑,为什么?”
    “小云,你是在吃醋吗?”
    她轻笑,半晌,才收敛了笑意:“正如你所说,要让林媛这贱人生不如死,最好的办法,就是挑唆他们母子自相残杀——只有把皇帝控制在我掌心,才能遂我心愿!”
    她语意森冷,不复方才的轻盈浅笑,流丽婉转,仿佛是另一个人。
    “你已经做到了……我看着皇帝长大,他自小就城府深重,不轻易相信任何人,可是,他已经迷上你了!”
    “也许是吧……你看!”
    晨露没有反驳,她有些惆怅的望着天边,喉头一动,吐出一颗完好无损的丹丸。
    “他给了我这个!”
    瞿云仔细一看,大吃一惊:“这是他自小佩带的保命之物,竟是给了你!”
    晨露这才放回口中,以舌搅化,任由它融化,她逐渐感觉到一阵热力——
    “他把这个给我,非要看着我服下,可是……”
    仿佛被热气蒸的氤氲,她眼神迷蒙:
    “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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