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宸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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宸宫- 第5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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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封明黄缎面的折本吸引了她的注意,上有一行端正的小楷:臣弟望阙遥拜……
    她未及看完,皇帝便问道:“有一件事,我百思不得其解……”
    他有些疑惑的问道:“那张信笺,真是周贵妃所写的吗?”
    晨露莞尔一笑:“本来不是,后来却是了。”
    她笑着解释道:“原来,那是某人模仿着她的笔迹,用来引诱齐妃去飞烟阁,随即杀人嫁祸,如果真能找到,便能洗刷周贵妃的冤屈。可惜,齐妃做事一向谨慎,她看完信笺,便将之焚尽了。”
    “于是,我到得狱中,让周贵妃亲手照写了一封。”她轻描淡写的解释完毕。
    元祈听得目光闪动:“原来如此,怪不得那字迹相似,原来是本人所写。你这一招李代桃僵实在是闻所未闻!”
    晨露含笑不答,低头又朝那奏折看去,只觉得鼻间一道氤氲奇香,由那折本上淡淡散开。
    元祈见她注目于那一折本,便叹道:“你也看见了是不,这是四弟从封地上的奏折!”
    他语带怒意,显然很是不满。
    晨露一楞,旋即想起,本月末时,便是各方藩王入京的日子。
    这些人齐聚京城,不知又要掀起多大风浪来。
    她微一思索,便笑问道:“皇上这位王爷奏章中说了什么,让您如此不快?”



第九十章 朝觐

           夏日炎炎,没有一丝风,街上空荡荡的,叫卖的声音在蜂鸟之间也显得沉滞沙哑。
    酒楼中,有咿呀作响的琴声,合着小二如乐声一般的唱菜,遥遥传入人的耳朵。
    “裴世兄今日随兴而吟,却已是夺了满席的风采,来日必将高中传捷!”
    一位头戴银丝进梁冠的青年举人,一边以箸夹着桂鱼腹侧的嫩肉,一边兴奋的大声赞道。
    “陈贤弟谬赞了,冉虽一时侥幸,却也不过诗词小伎,如今天子圣明,以国策甄选天下贤才,以我之萤珠之华,又何敢在天下英杰面前夸耀?!”
    裴桢此时不过双十年华,生得白面端秀,他一边谦逊的回答,一边望了望空旷的街面。
    “听说安平两位藩王,今日便会入京。”
    旁边的陈豫见他若有所思,便想起一事来,趁着酒兴提了起来。
    “根据先帝的例规,藩王的护卫兵士须在京城外十里扎营,所率从人,不得超过百骑。”
    陈豫乃是京城人士,此次在其余入京的举人面前,侃侃而谈。
    裴桢听到此处,眉心不为人察觉的一蹙,想起家门数里外那连绵突兀的营帐,又想起独留家中的妻子,心中隐隐生出不祥来。
    但愿这些兵士,勿要滋扰四方……
    他默念道,想起自己与娇妻一路行来,艰险无数,不由胸中发酸,悲从中来。
    他与妻子尹氏,本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家中也订下婚约,不料当今国丈依仗权势意要强娶为妾。
    他一介书生,手无缚鸡之力,激愤之下,仗着酒意去劫轿,却险些命丧黄泉。
    危急时刻,气度不凡的一男一女,出手相救,并未留下姓名,就飘然而去。
    唯一记得的是那神秘女子,如冰雪般靖冽的眼眸……
    “世兄……世兄?!”
    陈豫轻轻摇晃,才将他从沉思中唤醒。
    瞧着他大梦初醒的样子,在座另一位举人,笑着调侃道:“裴兄必是惦念家中娇妻了!”
    在众人的大笑声中,裴桢正要反唇相讥,却听街上一阵鼓乐肃穆,巨大的喧嚣声,由远及近而来。
    但风仪仗如云,冕器皿,迤俪而来,一行车驾辚辚而来,中央最为华丽的两座便是二王的所在了。众人瞧着这旌旗蔽天,冠盖如云的盛景,正在啧啧称赞,裴桢心细,一眼便看到了车后浩荡队伍。
    “那是平王的随从吗……竟然逾越规制吗?”
    他低声喝道,语带惊怒。
    陈豫伸颈一看,却见那些金玉器皿,有意无意间,在数量和色彩上,已经超出一个藩王所应有的程度了。
    “周礼云,天子九,诸侯七……那八道金樨是怎么回事?!”
    裴桢嘿然冷笑道:“看来平王殿下,也不甚安分呢!”
    陈豫大惊失色,连忙阻止道:“世兄不可妄议朝政!”
    裴桢毫无惧色,笑道:“我辈学圣贤书,正是为了扫平宇内妖氛……”
    几人正是年少气盛,值此大事,不免七嘴八舌的议论开来,说到激昂处,个个热血沸腾。
    此时小二叩间而入,送上了一道上八珍里的炙烤鱼唇,笑着哈腰道:“这是隔壁雅间的客人,送给诸位的。”
    众人一时惊讶,满腹疑惑间,终于发现这雅间虽然独成一体,却板壁甚薄,大约是刚才说得尽兴,声音不免大了些,让隔壁客人听了个真切。
    他们面面相觑,惊疑之中,刚才的一腔热血,都似被冰水一盆浇熄。
    举座之中,惟有裴桢面色如常:“大家不必担忧,对方既然赠以珍馐,便断然不会有恶意的!”
    晨露与瞿云悄然下楼,已无心再看这满街盛况。
    两人朝着‘翠色楼’的方向直行,烈日当头,一路上也未见多少行人。
    走到那条青楼粉街之上,但见门户冷落,一派萧条,与平日的华灯香氛,艳帜高张相较,简直是天壤之别。
    一问才知,原来两位藩王部下精兵,驻扎于城外十里,实在百无聊赖,竟花巨资包下了几家青楼中的大半姑娘。
    “这也算是入京朝见?!”
    瞿云不可置信的怒笑:“这是上京享福来了!!”
    晨露却眉头微蹙,她熟知兵法,心中却不无忧虑——
    这样的治军路数,是想锻造死士不成?!



第九十一章 蓄势

           进入翠色楼中,但见清敏的侍女便迎了上来,仍将他们领至那雅致小楼中。
    清敏一身纱裙,以一道玲珑珍珠簪挽住,一颦一笑间,仿佛二十余年的岁月,都不曾流逝。
    “早就等着你来了……你要的人,都挑选好了!”
    三人进入后院,早有三五个少年男女,在翘首等待。
    “这些孩子是我多年栽培的,武艺头脑,皆是不弱。”
    “我身边确实少些得心应手的,不过,这边几个……”
    晨露见他们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不忍扫兴,于是对清敏低语道:“宫中都是宦官,这些少年……”
    清敏故意笑道:“那也好办,一齐净身便是!”
    晨露急道:“这要害人一生的!!”
    她何等伶俐,话一出口,就知道不对,瞧着清敏笑得喘不过气来,只得兀自气闷。
    清敏瞧着她尴尬的神情,敛了笑容,叹道:“历经如此劫难,你仍是外冷内热,偏有一颗菩萨心肠……”
    晨露听着,幽幽笑道:“你看错我了……什么菩萨心肠,也早已经黑透了!”
    两人对着满庭花香,想起多年际遇,但觉风霜染遍,无从话当年。
    清敏为了缓和这压抑的气氛,故意调笑道:“你看这些孩子,一个个都等不及,要跟你去做一番事业了!”
    晨露扫视这几个少年男女,眸中金光一盛,众人乍一撞上,但觉如一片混沌暗暝,心神都要为之丧失,强自忍耐,却都倒退了两三步。
    “心性还算坚韧……很不错。”
    晨露低低说道,抽出佩剑‘太阿,’雪莹剑刃在炽日下,光华流转,不可逼视。
    众人都以为她要考究剑术,却不料她开口问道:“使剑之人,首要的觉悟是什么?”
    半晌无人应答,良久,才有一个肌肤黛黑的少女,试探着轻道:“是仁义?……”
    晨露微微一笑,朝她深深凝望道:“你叫什么名字?”
    “涧青。”
    “好名字……独具清幽。”
    “你说仁义,这确实是习武之人必知的,但说到底,要由你手施行仁义,却也要学成以后了……”
    晨露微微眯眼,一片清冽流光之下,宛如雪峰之高凛。
    “你手中持剑,便要从心中认知,有一日,或许会丧命于剑下。”
    她的声音,淡漠轻微,却有如巨雷从人心中滚过。
    “这话说来不吉,但却再实在不过……你们现在后悔还来得及——有人要退出吗?”
    无人应答,清风吹过庭院,片片花瓣飘落,恍惚迷离中,众人眼中茫然渐退,但见决然。那黛肤女孩,仰起头,一字一句,虽有些羞怯,却仍是异常清晰——
    “我没有什么后悔了,真有那一日,惟死而已。”
    晨露无声的叹息,环视着这些热血激昂的孩子,又是高兴,又是伤感。
    他们中究竟有多少人,能通过重重艰险,笑到最后呢?一入江湖催人老……
    她心中滑过这样一句,无限怅然,随着日光而淡淡挥散。
    六月廿四,皇帝于太和殿,接见了一位不速之客。
    此人由侍从引入,头戴帷帽,分明不欲以真面目见人。
    “你为何擅自职守,到京城来见朕?”元祈冷道。
    “皇上说得好轻巧,好好一个女孩儿,悄无声息便死了,我要是不来,还称得上是人父吗?”
    那人冷笑着,声音让人心中生颤。“朕转给你的口供,难道你半页没看?”
    “哼……三木之下,有何等证言不可得?”



第九十二章 隐谋

           周浚轻轻摘了帷帽,眼中阴谲深邃,殿中本是燥热,他一眼望来,却是平添了一重清寒。
    “你麾下大将,仍是羁押在诏狱中。”
    皇帝淡淡道,言语间点到为止,并不欲使人颜面尽失。
    周浚并不领情,回以冷笑道:“这等叛主求荣的小人,依着我的军法,该是以铁笼炙烤而死亡。”
    他谈起这等悚人的话题,仍是一派儒雅,仿佛正在微笑着,谈诗品茗,丝毫不以爱将的性命为意。皇帝心中大怒,立时便要将那人推出午门,话到嘴边,他眼前浮现了那双魂牵梦萦的清冷眼眸——想起那晶莹黑眸,微微恳求的别致妩媚,皇帝心中一软,胸间戾气,生生被压了下去。
    “大将军威仪如此深重,朕今日算是见识了……只是你乔装使者来京,总不会只为了向朕兴师问罪吧?”
    皇帝悠然问道,不欲再纠缠细枝末节,转而问起他的真实来意。
    “微臣岂敢……雷霆雨露皆是君恩,诸般种种,也只怪我女儿命苦罢了!”
    周浚低低说道,语音莫测,好似全无喜怒,仔细听来,却让人不由颤栗。
    那墨色眼眸中,在日光下,染生一重悲郁,让满室气氛,都为之凝滞。
    直到他再度开口,这冰封暗潮,方才缓缓流动——
    “这几日间,各路藩王便会到齐,微臣心中,不无担忧……”
    皇帝一听,大为惊愕,刚要斥他居心叵测,蓦然对视,却见他眼中似笑非笑,十分诡谲。
    他心中灵光乍现,低喝道:“你知道了什么?”
    “微臣只知道……有人近在帝侧,欲要谋图社稷。”
    周浚口气阴冷,殿中烛火闪烁,似乎都被他惊得一颤。
    “是谁?”皇帝端坐中央,并不曾焦急失措,只那瞳仁中生出一道摄人锋芒。
    “韩非有语:疏不间亲……皇上慎宜珍重,臣也会暂留京中,以防不测。”
    周浚此时的语气,满是关切诚挚,皇帝老于事故,一听便知,他要坐山观虎斗,以便从中渔利。
    他却怒盈胸间,却仍还愿失态,只咬牙笑道:“大将军长居京城,亦是无妨——”
    安平二王到达后两日,襄王也抵达京中,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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