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宸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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宸宫- 第6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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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瞿云奉他之命,率领‘暗使’中人,昨日傍晚,便离开了宫中,外出办事。
    没有对手的打谱,分外寂寥,元祈想起碧月宫中,那珊瑚金钩下,朦胧晶莹的鲛珠纱帐,温文淡雅的沉香,以及那佩剑而行,皎如曦月的佳人,一时心旷神怡,轻轻叹息。
    天可怜见,别人以为他芙蓉帐暖渡春宵,却不知佳人有如高岭冰雪,不容轻亵,他心仪之下,更是不忍造次,外间虽有个‘专宠’的名声,却是分榻而眠,实在光风霁月已极。
    她今日要去昭阳宫中,面对那重重陷阱……
    虽然知道她睿智天成,却忍不住有些担忧——
    皇后的语意,乃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最后的目标,究竟是……
    他正在怔忡,却听秦喜有些慌乱,气喘吁吁奔至殿外——
    “皇上,昭阳宫那边……”
    他急得喘不过气来,皇帝忧心如焚,断喝道:“究竟怎么了?!”
    〃云贵人她……她……〃



第一百十一章 荒谬

           秦喜颤声道:〃晨娘娘前去探视,不知怎的,云贵人她……居然好了!〃
    他不知是惊后四是疑,说来有些语无伦次。
    元祈听得直皱眉头,微愠道:〃妇人小产之难,又怎么会好了?〃
    他想起昨夜晨露所说,心中也生出疑惑,起身便往昭阳宫而去。
    昭阳宫中,一片宁静祥和,皇帝急急入殿,却见殿中气氛凝滞诡异,云贵人双目红肿,却居然静坐高椅之上,端着一盏杏仁酥小口喝着,衣衫稍见凌乱,神态举止间,茫然呆滞。
    皇帝这一惊非同小可,他目视皇后,见她端坐有如泥塑木雕,瞳仁中光芒复杂。
    〃这到底怎么回事?!〃
    皇帝略带些明了,又有些疑惑。
    〃皇上,所谓庸医误人,自古如此,更有人见风就是雨,乍惊之下,才引起昨日骚动。〃
    晨露在旁缓缓答道,她端详着檀木雕花椅的纹路,似笑非笑的微讽道。
    皇后的脸色更加难看,她看了看皇帝,嗫喏道:〃云妹妹未曾有孕……〃
    〃御医呢?!那日在场的证人呢?!〃
    皇帝气的发昏,只觉得这一场儿戏,简直荒诞,他怒极反笑。
    〃云萝这孩子体质孱弱,碰撞之下,当日伤口崩裂,鲜血淋漓,她自己也生出误会,臆乱幻觉之下,真好似自己腹中有胎而夭折……皇上且恕我照顾不周……〃
    皇后哭得哀怨,以袖掩面,众目睽睽之下,只觉无地自容。
    皇帝听着更觉蹊跷,正要开口再问,却见晨露漫然一笑,使了个微妙的颜色,飒然起身道:〃我要回宫了……皇上的辇典送我一程如何?〃
    两人携手齐出,不顾身后云萝木然低泣,皇后颓然跌坐,满面怨毒。
    皇帝步入中庭,但见满院垂柳繁华,素雅馨香,想起与皇后旧日嬉戏其间,那般的脉脉温情,不禁嗟叹道:〃芙蓉如面柳如眉……〃
    下半句,却无论如何也接不下去,物是人非,他又如何去对景垂泪……那个月下柳梢头,把臂盟誓的女子,已然被这万千宫阙扭曲,不复从前。
    皇帝心中涌出淡淡疲倦,身后殿堂,分明近在咫尺,却仿佛元个数重……它不想回身,亦不想记起那些甜蜜过往。
    〃是朕太天真了……〃他低喃道。
    〃是在说皇后吗?〃
    清冷的声调,仿佛珠玉落地,却偏偏带着微妙的暖意。
    晨露与他并肩站于树下,仰望着绿阴中点点金斑。
    〃皇上明白了吗……〃
    〃朕只知道,这是皇后使的手段……〃
    元祈静静的说道,对自己的结发中宫,他已是心灰意冷。
    他侧视晨露:〃你今日用剑了?〃
    〃由何得知?〃
    〃剑鞘。〃
    晨露瞥了一眼自己的佩剑〃太阿〃,将长穗拂整,轻轻地,说出一句……
    她微微眯眼,想起晨间那幕……
    她正欲近前,一探究竟,却见皇后胸有成竹,命人将帐帘轻启,云贵人面色惨白,青白交加,呼吸间,颇是微弱。
    〃杨宝林如此狠毒……听说晨妹妹与她交好?〃
    皇后在旁问道,语声幽幽,意味深长。
    晨露正欲取腕把脉,闻言心生警兆,再一端详云贵人,却见气息渺渺,简直就要闭气过去。
    好一个毒计!
    她柳眉轻扬,长袖一拂,再不去为云贵人把脉,而是取过涧青手中的〃太阿〃,沧啷一声,拔剑出鞘。
    晨间的日光金灿,照于雪亮的剑身,锋芒不可逼视。〃晨……晨妃,你要做什么?!〃
    皇后雪白面孔变为铁青,她惊恐不已,踉跄着后退,一不小心,踩着自己的裙幅,摇摇欲坠。
    周围宫人大吃一惊,门外侍卫正欲进入,被晨露目光一扫,顿觉重如泰山,一时不敢行动。
    〃皇后稍安毋躁,我这就来为云贵人治病。〃
    晨露莞尔一笑,任由日光照耀全身,她神情凛然,如冰雪一般高远,微笑中,却另有一种嘲讽。
    〃治疗……?〃
    皇后仿佛不能反应,只是机械重复着。
    〃今日云萝险些丧命于我剑下。〃



第一百十二章 宝座

           宝剑在纤纤素手中,嗡嗡轻颤,仿佛灵性天成,正在抗议被用于此种场合。
    但见雪芒一闪,白刃挥了个剑花,有如毒蛇一般,朝着云贵人咽喉而去。
    这一下看似迅疾,却是刻意放慢,众人齐齐惊呼一声,却都是弱质女流,谁也不敢上前拦阻。
    宛如流光,让天边烈日都为之失色,这一剑,逼退了整个殿堂的阴沉晦暗。
    云贵人一声尖叫,竟也不再气息奄奄,由床上跳起,拖曳着纱绢中衣,赤脚踉跄着闪避。
    “云贵人不过是思虑过甚,几番臆想之下,又乍见出血,就以为是小产之难——人在危急关头,才能真正发现,自己是安然无恙的。”
    晨露笑得冷冽,调侃道:“云贵人,你跳起身来,很是灵巧敏捷,可见身体安康,真真可喜可贺。”
    云萝大窘之下,又是大惊,此刻再躲回床上装娇弱,也不能够,她浑浑噩噩,任由侍女帮她披上外袍,一时楞在当场。
    “皇后娘娘素来菩萨心肠……如今云贵人无事,您应该欢喜才对……”
    晨露冷冷一笑,一派悠闲从容。
    皇后与亲信面面相觑,神色变幻,咬牙不语。
    元祈静静听着,俊逸面容已成铁青。
    “后宫争夺,素来如此,也没什么好恼怒的……”
    晨露宽慰道。
    “什么思虑过甚,几番臆想……这两个蛇蝎毒妇,你还给她们台阶下……”
    元祈叹息道,声音倦冷,却带着淡淡的愧疚。
    “皇后是冲着我来的,杨宝林与我走的稍近,便遭此横祸——若是揭穿她们,皇上难道能下诏废后?!”
    晨露与他对视,直问之下,毫无顾及。
    “你说的对,朕不能废了她……”
    皇帝口中苦涩,如含了一枚青榄,一丝一脉,却是深沉之痛。
    “这几日,朕为了藩王之事,夙夜辛劳,可后宫之中,却仍是不给朕省心——朕真是有个好皇后!!”
    他想起前廷之事,心中更是郁郁,低下头来,仿佛不胜疲倦。
    一双青葱玉手,将他发间的金冠扶正,那份细腻温暖,让他愕然抬头——
    晨露迎风而立,正含笑凝视着他。
    “何故作此颓唐之态?”
    她柳眉一扬,道:“男子汉大丈夫,遇到这点事情,便要长吁短叹吗——这世上,有哪几人能富贵悠闲,又妻贤子孝??”
    她尖锐一句,如当头棒喝,把皇帝从消沉中震醒。
    他苦笑道:“还以为你会安慰朕呢?”
    晨露微睨他一眼,道:“若要如花解语,皇上只管去后宫中找,不胜繁多,各个都懂得温言安慰……”
    “可她们都不是你……”
    元祈温柔凝视着,伸手将她鬓间乱发拂齐——
    “她们,都不是朕心系之人!”
    两人边走边说,早已将辇舆抛至身后,侍从们见两人并肩而行,气氛融洽,会心一笑之下,只是远远跟着,并不走近。此时绿荫翠眩,日光照人,微微炽热,清风拂过,使得人心也悄然发烫。
    慈宁宫中,皇后一脸晦涩不甘,坐于太后下首,静听训诲。
    太后慢悠悠喝了口乳酪,冷笑着数落:“我跟你说过,此事太过惊险,几同儿戏,你不听我言,这次出了个大丑,却要怎生了结?!”
    皇后硬着头皮,强辩道:“晨妃只是说云萝思虑过甚,几番臆想之下,误以为小产……”
    太后看着她,恨铁不成钢道:“你仍是个懵懂——这样的话传出去,谁人不知其中奥妙,你这个中宫,不知要受多少嘲笑……”
    她尖刻的下了断言:“我也没曾指望你能成器,你在后宫中捣鼓这些,废了多少精力?却不知朝中风云变换,我林家岌岌可危了!”
    皇后受这一吓,站起身来,颤声道:“母后?!”
    太后看着她,幽幽道:“你可知,藩王们为何在京中滞留不去?!”
    皇后微带惊愕,想了一想,道:“是为了多争些封地?!”
    “女人之见!”
    太后不屑道,凝视着侄女,冷笑道:“他们是看皇帝的宝座太高,想捋低一些!”
    “什么?!”
    皇后大惊失色,遍体生寒。



第一百十三章 月末

           太后不去看她,手中银匙轻轻搅动,任由雪白晶莹的玉乳回旋翻转,她凝望着虚空之中,缓缓道:“以安王平王挑头,藩王们群起应和,这股暗流,正在朝野涌动,他们所图非小。”
    皇后稍稍宽心,嘲讽道:“那两位王爷本就是妾妇所出,如今也不知收敛吗?”
    太后面色一黯,眸中冷光大盛。
    “他们倚仗先帝的宠爱,又何曾将我们母子放在眼中?!”
    她想起先帝时日,那两个出身微贱的妃子,心下一阵厌恶,紧拽了手中绢帕。
    皇后察言观色,宽慰道:“先帝心中,还是最疼母后,两位王爷小小年纪,便被驱逐到了封地上——先帝的心思,不言自明。”
    她自恃此言妥帖,却不料太后眉宇间一阵冷怒,太阳穴边突突直跳,皇后慌了手脚,唤来侍女为太后按摩心口,她半天才缓了过来。
    “你以为……先帝是偏宠我们母子?”
    太后躺在榻上,雪白的面孔,掩映在昏暗中,她轻笑首问道,笑声清脆,有如雪珠落地,却是格外幽冷森寒。
    皇后觉出不妥,敛眉垂手,不再开口。
    太后以扇掩面,姿态娴雅从容,她冷笑着,仿佛格外欢畅:“先帝元旭……”
    她从唇齿中轻吐出这个称呼,仿佛情人间炽热的呢喃,又仿佛生自幽冥的怨毒——
    “他生怕那两个皇子遭遇不测,才让他们早早就藩……他可真是疼惜我们母子啊!!”
    她一字一句的轻喃,皇后一触她那幽寒眸光,不觉打了个冷颤,心下为这秘辛而暗自惊诧。
    “世人看我们高高在上,风光煊赫,却不知道其中有多少辛酸……”
    太后叹息着,继续道:“别说我这两个庶子,就是我嫡亲的弟弟,你的伯父襄王,也很不安分啊……”
    皇后一听之下,才知她先前说的,林家岌岌可危,是何涵义了。
    太后显然一叹,冷哼道:“都这么着乌眼鸡似的斗来斗去。
    以为我老了,就不中用了吗?”
    她尖细的指尖,在扇柄上划过了一道刻痕:“大家走着瞧罢……”
    平王的使者来时,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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