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宸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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宸宫- 第9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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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宛如一声霹雳横空响起,秦喜吓得面色发白,偷偷窥了皇帝一眼,却仍是稳如泰山。
    “焉知道不是你胡乱攀咬?皇后的禀性朕一向深知,她并不是那等丧心病狂之人。”
    皇帝一脸不信,云萝觉得整颗心都沉了下去,她抽泣着,突然眼前一亮,如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伏地高喊:“皇上或是不信我说的,尽可以去检视那原封的信笺,包管里面也有些颗粒痕迹!”
    皇帝听她说得如此决断,微一沉吟,便命人将她带下,另行软禁看管,他自己在房中踱步,仍是踌躇犹疑。他觉得气闷,便咳嗽了几声,秦喜在旁看得真切,焦心道:“万岁当时便把毒物吐出,可仍是受了些浸染,还是请太医前来诊治为妙。”
    于是宣太医觐见,由于出门在外,医正要伺奉太后跟皇后两位,就没有随行,只是择了年轻精干的随銮办差。
    年轻的太医跪地请安后,便恭请皇帝坐下,卷了衣衫,又取了全套银针,便要在颈后等几个穴道针灸逼毒。
    灯火将室内照得白昼一般,‘啪’的一声,一道灯芯爆花,惊得太医手中一颤,险险将针掉落。
    银针的灿芒在眼前一闪而过,皇帝一愕,仿佛不敢置信似的,慢慢放下手中的奏折。
    “把针给朕看看。”太医依言递过,他眼神游移,有些心神不安似的。
    “银针最能试毒,因它遇毒会变成黑色,是吗?”
    “万岁圣明。”皇帝凝视着针尖,缓缓道:“可若是银针变白呢?!”
    太医全身一颤,抬眼偷望而来,皇帝眼疾手快,抢上前去,将他下颌扯开,才任由左右将他绑缚。
    “银针变黑,那定是遇毒无疑,可有些毒物,却是生性奇特,会让银针变得微黄,甚至微白,这一点,晨妃曾经当趣谈一般,跟朕讲过。”
    皇帝想起自己身边竟然潜伏着这样一个野心贼子,有些不寒而栗,他目光幽邃,声音不大,却带着暴风雨般的压迫——
    “谁派你来的?”那太医惨笑着,不肯回答。
    “带下去慢慢审问。”
    皇帝吩咐道,又追加一句,“可以刑求,但要留活口。”
    侍卫们因皇帝频频遇险,正觉脸面丧尽,听这一声,顿时台狼似虎一般地上前,将那人拖下。
    皇帝自去查了医书,将几味常见的袪毒药开了单子,命秦喜亲自配来,才稍稍止了咳嗽。
    “万岁且先忍耐一晚,等天明,自能寻来地方名医,为您拔除毒性。”
    秦喜看他如此,心中不忍,几乎落下泪来。
    “若不能找出幕后黑手,就是解了毒,也救不了命。”
    皇帝阴郁道。他看了秦喜一眼,问道:“是谁荐了此人到太医院来的?”
    秦喜记性绝好,微一犹豫,道:“是靖安公府上的管家。”
    又是涉及皇后!
    皇帝剑眉一挑,好似雷霆即降,却在下一瞬敛住了。
    “不,不可能是她。”
    他露出一丝冷笑,低喃道:“她若要动手,只会在梅妃诞下皇子后,如今是男是女也不尽知,绝不会如此草率。”
    他旋即回头,断然道:“吩咐下去,查清一切的往来信件,大到奏折文书,小到私人小笺,尽数报来。”
    “行宫那边,都失败。”太后咬着唇,有些失神地喃喃道。
    “就知道云萝这丫头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索性拿她当个烟幕幌子也就罢了,没曾想,太医的银针,也没派上用场。”
    她以扇掩面低语道,轻摇着画扇,一阵凉意袭来,她才恍然发现,眼下已用不到此物了。
    索性将画扇扔开,她由窗中远眺着宫檐一角,叹息一声道:“只希望栾城那边,能遂我心意。”
    此时宫人前来禀报,却是静王觐见。



第一百八十二章 问鼎

           静王一身儒装,以摺扇掀开珠帘,意气飞扬中又见不羁风采。
    “天下大喜,我高兴还来不及,有什么好烦心的。”
    太后见他语意闪烁,只当他又想说皇帝的不是,于是笑道:“你皇兄这次是福泽深厚,如今蛮夷尽退,天下海清河晏,都在感念他的恩德呢!”
    静王却是仪态如常,恭敬微笑道:“圣天子百灵保佑,确实政治领导,只是可怜了舅舅,螳臂挡车,如今还不知是个什么凄凉光景呢!”
    太后是是忌讳这个,闻言冷笑道:“他自作自受,与旁人有什么相干!”
    静王却恍如未闻,淡淡道:“母后也很担心他吧!”
    太后见他如此悖逆,正待发作,却仍是敛住了,冷声道:“这话是什么意思?!”
    “母后,在儿臣面前,您不用再托词掩饰了。”
    静王双膝跪在她面前,目光诚挚而清澈,带着淡淡的怜悯忧苦,“当年舅舅威凌朝廷,想要做第一位外姓藩王,世俗都以为您偏袒长弟,却不知,竟是他以某物威胁您,才能得逞的!”
    仿佛一道焦雷劈过太后耳边,她顿时面色苍白,身形摇摇欲坠。
    “你怎么会知道……”
    “先帝曾将一道圣旨,交给我母妃保管……”
    静王停顿了下,殿中气氛顿时转为凝重诡谲。
    “可惜……”这一声可惜,让太后的心都紧缩成一团,几欲窒息。
    “可惜她太过轻信,居然被林邝的花言巧语所骗,将圣旨转交给他,竟成了他要挟母后的把柄!”
    太后全身都放松下来,她无声地舒了口气,微笑着,悲悯而温文地低喃,“是啊,惠妹妹的为人,再是良善不过,被此贼所骗,也真是命数……”
    “那道圣旨?!”
    林邝阴险的笑声,在昏暗的狱中回荡不已。
    “是先帝交给惠妃保管的,林惠这丫头,算是我林家的一个异数了,那么单纯轻信,我在她面前诉说了姐姐的专断独行,她便将那圣旨给了我!”
    “大家毕竟是骨肉血亲,本不必撕破脸皮硬来的,但林媛实在是天下第一狠毒刻薄的女人,林家煞费苦心,将她送上皇后的宝座,她居然掉过头来防我!我们前朝便是世家大族,坐拥云燕二州,如今想要更上一层楼,得个五爵,有什么不对?她居然驱逐我的使者!”
    林邝说到此处,简直咬牙切齿。
    “她既然不仁,我便不义,只是放出消息,说圣旨在我手中,她便只能乖乖从命了!”
    “你可知道,圣旨里写了什么?”
    林邝拖着脚镣,缓缓逼近,眼睛因为怨恨和狡诈而白亮异常。
    “那道旨意上说,要废去林媛的后位!”
    “母后您乍听林邝落在皇兄手上,便很是担忧吧!那道圣旨,可是对您很不利啊!”
    静王在旁劝慰道。太后抑制住全身的颤抖,低声道:“他毕竟是我亲生骨肉,即使知道,也没什么要紧。”
    “母后……”
    静王叹息道:“我自小由您带大,和亲生的也没什么两样,又何必骗我呢,若真是不要紧,您又何必掉包皇后给云嫔的药,又特别嘱咐了太医?!”
    这一句,点中了太后的死穴,她颓然坐下,半晌,才咬牙冷笑道:“这一回,你可真是长进了。”“母后,我也是为您着想,所以未雨绸缪,管了点闲事,您这一回,可是出了偏差啊,皇兄不是省油的灯,很快便会疑心的。”
    风一缕缕从窗纱的缝隙中吹来,太后觉得遍体生寒,却也顾不得添衣,只是僵坐不语。
    “到了这个时候,母后还是信不过我吗?皇兄对您如此忌惮防范,可只有我,一直在帮您分忧啊!”
    太后以冷冷的目光瞥了他一眼,静王镇定自若地微笑着,更显俊美不凡。
    “你想要什么?”太后终于放下所有的伪装,冷然问道。
    “皇兄若是有个万一,无身为亲王,那九鼎之重,也可以问上一问吧!”静王首次公开透露了他对御座的野心。
    “你倒真是有鸿鹄之志啊!”
    太后听到他如此说,却反而有些安心了,她目光幽闪,端坐着笑道。



第一百八十三章 林邝

           “你很好。”
    太后微微冷笑着,神情却越见平和,“若废了亲儿的皇位,立你为帝,这样的事,可是千古未有啊!”
    “古时也未有要弑杀亲儿的太后。”
    静王直截回道,看着太后大怒的凤眸,又道:“母后您可不是蛇蝎心肠,而是圣旨落入皇兄手中,后果不堪收拾,您才出此下策。”
    “我和皇兄不同,定会孝顺母后,事事敬重垂问。”
    他加重了最后一句的意味,笑道:“您若是不信,不如由我预先写下,恭请太后训政的“旨意”?!”
    狼毫濡过浓墨,一封字据笔走龙蛇,静王亲笔写完,又盖上自己贴身的印章,指着它笑道:“这是以前科举舞弊玩的伎俩,我今日也沿用一二,上面写的日期是新元二日,若是那时我成不了‘朕,’您自然也训不了政!”
    太后笑道:“你考虑得真是细致啊!”
    静王涵养甚好,对话中的讽刺意味充耳不闻,起身仍是有礼的告退。殿中恢复了平静,只剩下太后用瓷盖拨弄茶盅的声响。
    “痴心妄想。”
    她低低道,然而想起那道失落在外的圣旨,想起皇帝恭敬而疏元的神情,再想起连续的毒杀之举,心中已有了决断。
    “元祉若能安于帝位,倒也算是最佳人选。”她有些不甘地提起静王的名字。
    长叹了一声,却并不颓唐。
    十月十二
    晨露终于从栾城回返,风尘仆仆地进了院落,便见一叶梧桐平直飞来,她伸手一接,却是毫无杀气。
    “一叶落而天下知秋,对皇上来说,如此真是个多事之秋啊!”
    她将黄叶提在手中端详,对着树下的人影笑道。
    一阵枝叶婆娑,梧桐仿佛受了惊吓,叶落如雨,皇帝舞了个漂亮的剑花。
    收了长剑,大步趋前,也不顾其余人的目光,上前便握了她的手,久久不肯放开。
    他的目光,如晨星一般明亮,又惊又喜的神情,让平静清俊的面容顿时鲜活起来。
    “你回来了!”
    万千思念,只化为这一句,却是多心刻骨,道尽相思。
    “我回来了。”晨露低声答道。
    任由他握紧了手,眸光幽邃。
    她指尖滑过他的腕脉。顿时面色一凝,“你中了毒?!”
    “第一口我就发现了,毒性尚浅,不打紧。”皇帝安抚道,说了事情经过。
    对那日的惊险,仍是心有余悸:“云嫔的东西。朕素来就不吃,所以也没中太深的毒,倒是那太医,实在让人惊心,若不是想起你平日所说,这条性命就葬送他手了!”
    “云嫔呢,皇上准备如何处置她!”皇帝有些为难的蹙眉,“她罪证确凿,却仍是终日啼哭喊冤,事涉皇后,只能回京慢慢审问了。”
    晨露沉思了一阵,道:“若是追究皇后,可算是无根无据,若是不追查,云萝立刻便是弑君之罪,她一旦被凌迟处死,更加无法查清了。”
    她抬起头,直望着皇帝,问道:“皇上真的相信,皇后是幕后黑手吗?”
    “朕不相信,因为这对她毫无好处,朕在,她才是皇后,梅妃的胎儿尚未落地,若是静王即位,她便是皇嫂,一字之差,乃是天壤之别。”
    皇帝想起昔年恩爱的中宫,又是沉痛,又是嘲讽的说道。
    “我也如此作想,不过,栾城之中,倒也出了一连串的暗杀和‘意外’,和此事有异曲同工之妙呢!”
    晨露清澈的上发中闪过一道冷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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