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我应声,用手揉揉眉骨,只怕一个忍不住,就要潸然泪下泪如泉涌。
“吴离说你们这个周末就要考试了,回学校吧,明天我来接你。”徐子睿望着我,嘴角扯出一抹牵强的笑,好像为了使我安心,立刻要用行动证明给我看,或者给我们的父母看:我们是好朋友,我们的关系一如既往。
呵,这才是我认识的徐子睿。对什么事,都能处理得恰当时宜。干脆利索,不拖泥带水。
“嗯。”我唯唯诺诺地应着,明明是自己希望的结果,可是心里的慌乱空落却在胸腔里到处乱窜,找不到排遣的出口。
徐子睿,你做得很好。谷微,你也做得很好。潇洒地分手,不拖泥带水,真正断了彼此不忍释怀的一点念想。
徐子睿走了。。。。。。我伏在门后,细细地听他下楼的脚步声。一步一步,那么清晰,那么真实,可惜,终究是要走远的,一点一点远去,直到最后一点声响都无。其实,这并不是永不相见。可是,我却觉得是永别了。
“永别了”,一想到这三个字眼,我猛然醒悟过来,又急切往阳台上奔去,想去追寻徐子睿最后的身影。只看最后一眼,我对自己说。可是当我终于促促奔过去看的时候,徐子睿的身影早已消失不见。
外面是白茫茫的一片,十二月的南方,竟然下雪了。雪花,扯棉掸絮一样的飘飘飘洒洒,纷纷扬扬。正是应景,纷飞,分飞。
眼睛开始发酸,身子沿栏杆滑落下来,任由雪花零落到我的头上身上,纷飞在嘴角眉梢,我终于忍不住,还是嘤嘤地哭了。
伪坚强,终于丢盔弃甲,无力继续。
第79回 漆阳台面目一新 返学校从头开始
不知道在外面坐了多久,感觉到寒冷刺骨,才回了房,趴在床上大哭起来。不知道为什么那么没出息,一到徐子睿面前,我就跟个坏了开关的水龙头似的,眼泪怎么也刹不住。
雪漫天飞舞,飘飘洒洒,也许是因为雪太大,阻碍了爸妈他们回家的路,所以我可以尽情地哭泣,无所顾忌地嚎啕。这回,无需隐忍,不用怕父母看见担心,也不用担心别人说我脆弱,彻彻底底地释放,将一直以来的郁闷和悲伤一股脑儿全部排泄出来。
终于平静下来,想到明天要回学校,不能再让父母担心,便拿了换洗衣物,去浴室梳洗。洗净一切晦气,又削了黄瓜切成片敷在两小眼睛上。谷微,你丫就没出息,一见到徐子睿就眼泪横流,泡得两小眼皮肿胀不堪的,都惨不忍睹了。一边敷眼,一边叹气。绝望过后,心里竟然是放空的。放弃一样东西,有痛楚,却也痛快,因为终于解脱。
等到我老娘他们回来的时候,我已经收拾了行李,乖乖地躺回温暖的床上,只等给爸妈一个向日葵一样的微笑了。我要让他们放心:我和徐子睿好好的,以后也会一直好好的,以好朋友的方式。
我老娘回家,见我安静地躺在床上,一扫之前的晦气,总算放下心来。她问了问我和小睿和解的情况,又细心地帮我掖好了被子,摸了摸我的头,才轻轻地关上房门出去。之后,我听到我老娘讲电话的声音,我听到徐妈的名字,我想她是在叫徐妈放心。在他们看来,我们无疑已经冰释前嫌。徐子睿的高情商,我的好演技,竟然可以蒙混过关。爸妈的笑声欢喜而欣慰,仿佛是受了他们的感染,我也跟着微笑,弯弯嘴角,释怀。放下,是痛苦,也是解脱。很多东西无法把握,但至少有一种东西永远不会改变:亲爱的爸爸妈妈,他们会永远站在关注我的地方。
所以,为了这份关注与挂念,我以后也要好好的过,开心的活,灿烂的微笑。郝思嘉说,Tomorrow is another day !所以,从头开始。
似乎是想通了,心无纠结了,我的呼吸渐渐平稳,慢慢入眠。
第二天,一觉睡到自然醒,精神也是超乎寻常的好,我到底还是没心没肺,难怪一帮损友都说我阿Q。自我安慰,精神胜利法,这样的人也许活得不那么沉重。有些事情,哭过痛过之后,如果可以暂时不去想它,那就当做是忘记了吧。
我伸着懒腰,走到阳台,惊叹:天空竟然放晴。天地是一色的雪白,银装素裹,玉树琼枝,有温暖的阳光在缀满积雪的树枝间泼洒,清爽略带寒意的风迎面吹来,枝桠摇摆,簌簌的落雪,发出细碎的声响,跳跃的阳光,光影交错般躲闪,纯洁的白,温暖的黄,灵动的光与影,一切温暖而灵动。雪后初晴,眼见之物,似乎齐齐生动起来。
景随心变,倒真没说错。雪还是雪,今天比昨天却觉得它可爱很多。在阳台伸伸懒腰,无意瞅见我们家阳台的铁栏杆锈迹斑驳,一时兴起,我竟窜到街上买了一桶白漆一罐蓝漆,又选了油漆刷子,稀释剂等粉刷工具,兴致勃勃地提回家,用稀释剂调和了蓝白油漆,就开始粉刷栏杆。天空是蓝色的,那我们家阳台的栏杆也该是同一色系,天台一色,那才相映成趣,上下呼应。沿着阳台栏杆的纹路,我戴着用废报纸自制的手工拙劣的帽子,套了我老爸不穿了的废弃毛衣,用棉布塞住鼻子,跪在阳台上就刷刷刷地干起来。
“小微?”看着我跟个油漆侠似地坐在阳台上看着眼前的天蓝色成果一个劲傻笑,我老娘一窜回家,就哀嚎一声,呼天抢地起来。我老娘以为她姑娘的病又犯了,随着她一连声的“完了”“完了”,她的惶恐不安和一惊一乍,弄得我也哭笑不得。
我老娘拉起我,探手摸我额头,一脸的惊恐慌张之色。眼见她就要情绪失控,我才用力回握我老娘拉着我的手,很镇定地说:“老妈,我没事,我这不是发癫发狂,我只是想一切都过去了,一切都应该有个新的开始,所以才想把我们家的破旧阳台给重新粉刷一下。您看,我们家的阳台变成天蓝色了,看着多清爽啊。”
“真的没事?”我老娘用疑惑的小眼神审视我,继续质疑:“电视上的那些精神病疯子什么的,不都认为自己没病。姑娘你这么说,老妈越来越担心了。”
我吐血,我老娘受肥皂剧毒害不浅。天底下,有这样咒自己姑娘的老娘吗?!我这老娘,思维逻辑,真是。。。。。。
我无语抚额问苍天了一下,然后抬起我老娘的手,笑道:“老妈,要不你验验,你姑娘全身上下任你搓捏拧揪,我保证没有一处零件不正常。而且,这里也好了。”我指指心脏的位置,很郑重地点头。
“真没事?”
“嗯,真没事了。我和小睿没事了。”
“呼”我听到我神经质的老娘长吁一口气,终于放下心来,“这样就好。你这孩子,这些天,可愁死你老妈了。搞得我麻将桌上都心不在焉的,这几天输了好几场。”见我老娘在那边扼腕叹息她那并非牌技不佳而不正当流失的人民币,我乐得呵呵直笑。嘿嘿,在我老娘心中,我比人民币重要。关心则乱,我伸出胳膊,抱住我老娘的胳膊,感到从身到心,里里外外,都暖暖的。
吃了午饭,徐子睿来接我,带了我老娘塞满了吃食的臌胀大包,才鸵鸟伊人般地去车站。
“给我。”徐子睿表情平静,依旧会像从前一样,绅士地接过我最重的包,然后让我走在他后面,在拥挤的人群中,一路披荆斩棘为我开道。我总是没有方向感,所以走路,都是追随他的脚步。他最初骂我笨,见我嬉笑着说,“有你做我的指南针为我指路,有你做我的灯塔为我导航,那我还记路干嘛。我的脑细胞是用来被更重要的事来扼杀的。”也就摇头认命,自认倒霉,到后来干脆就毫无怨言地做起了我的指南针我的灯塔。而我,好像也习惯跟他在一起就凡事都不操心,心安理得地做起我的甩手掌柜起来。
“嗯。谢谢。”我生硬地表示着感谢,话一出口,就开始后悔。
从前,面对徐子睿的便利,我从来不说谢谢。今天,竟然?
在不熟的人面前,说谢谢,那是有礼,可那么熟的人面前,特意的客气,却是代表疏离,距离。
“?”徐子睿惊异地深深地看我一眼,我理屈地迅速低了头,不敢看他。我感觉到我们周遭的空气温度在急剧飙升,徐子睿在拼命压制自己的怒气。
许久,我才听到徐子睿轻轻地叹气,然后缓缓转身,继续向前。我看到他提包的手慢慢握紧,手背上青筋跳动。我知道自己是惹怒了他,只因为我下意识地疏离。讪讪地,我亦步亦趋地跟在他后面,脚步拖沓,步履沉重。看着他高大清冷的背影,恍惚间我似乎望到了此后我们渐行渐远的人生,忽然眼睛就酸涩起来。
谷微,不能再哭了,再哭你就是小狗。我跟神婆一样的念叨着防止自己哭鼻子的咒语,念力,眼睛不眨,真的就硬生生地把眼眶里回旋婉转的眼泪给逼了回去。
与徐子睿上车的时候,车上的座位已经差不多满了,没有连着的座位。
“分开坐吧。”徐子睿安放了行李,回身问我。
“嗯。”我顺从地点头。
这样也好,不用再触景伤情回想过去,我伤感地想。只怕靠得太近又要多生枝节。要是换做从前,我们一定会跟别人换了座位,怎么也要凑在一起。可是现在。。。。。。从前的随性坦然已经消失不见。
坐定后,逃避般的,我眼睛直直地看着窗外的风景。徐子睿坐在我的前面,我不用看,却能感知到他的一举一动:今天,他没再拿军事或者篮球杂志看,只是躺在座位上,用手揉着太阳穴,这是他很累的时候才会做的舒缓神经的动作。
徐子睿,此刻,就坐在我的前面。闭上眼,我甚至可以听到他均匀的呼吸声,闻到他身上熟悉的干净味道。看到他的肩膀,我还是会有想枕着他的肩膀安然入眠的冲动。那种安心的感觉,至今都让我依恋,可是,我再也没有资格也没有底气去借他的肩膀依偎了。好朋友,不是女朋友。徐子睿,此刻就在我眼前,可是我却觉得他离我那么遥远,我们之间只是隔了一个钟寰,却仿佛是隔了一万光年。咫尺天涯。
想着想着,不禁又怅然起来。到后来,我只好闭了眼假寐来掩饰自己眼底的怆然。我一直都是喜怒皆形于色的人,我不想徐子睿偶尔回头的时候,看到我默然无语的样子。
说好,重新开始的。
谷微,坚强,坚强,你一定会做得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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