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兰勾玉杏向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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折兰勾玉杏向晚- 第1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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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羽雪毕竟是族中女子,她的名字初生时还是请三叔公取的呢,刚到三叔公跟前,便“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委屈中带着恐惧道:“叔公,叔公,我错了,我不敢了!”

反观向晚,却是站在原地,一声不响,也不下跪。

两相比较,态度自然有了高下之分。历来备受尊敬的三叔公看着这个面生的小女孩一脸倔强的不看他也不说话,气得直喘气。

“还不跪下,祈求上天的宽恕!”风神国崇尚祭祀,跳云台之前先得叩天谢地,其次才是感谢父母,最后再是跳云台。正在进行的就是叩天谢地这一步骤,仪式中途停下,得罪的是天神,所以向晚需请求上苍的原谅。

众人的视线一下子聚焦到了向晚身上。

折兰勾玉跪身在原地,侧头看了向晚与陆羽雪一眼,轻咳了一声,对着三叔公笑道:“叔公,小孩子不懂事玩闹而已,叔公继续吧。”

“这怎么行,仪式被打断,得到上天宽恕才可以继续,否则便需重择黄道吉日举行!”有一种人,平时虽然德高望重,毕竟没有显摆的机会,一旦得势,便无限膨胀,非得弄得人人知道他的厉害方肯罢休。

三叔公就是这样的人。他登台的机会越来越少,迟暮的感觉他至今还不能坦然面对。

向晚觉得记忆中有相似的场景浮现,或许相似的只是当时的心情,现在的感觉。她心里一股莫名的气愤,看着折兰勾玉笑得温暖而亲切,这一刻她却分明感觉他心里似也在隐忍些什么,不由就脱口而出:“心诚则灵。我与她站在最后,又未成年,本可以完全无视,让仪式停下来的不是我们。而我们,到底是触犯了神灵,还是触怒了某些人的权威?”

这话无疑狠狠甩了三叔公一个耳光。年纪一大把,头发胡子眉毛都花白的三叔公哪经得起这气,吹胡子瞪眼了几下,眼一翻就晕了过去。

这下子,向晚真的惹到大麻烦了。本来她罪责与陆羽雪相当,如今一句话之故,陆羽雪的过错就可以忽略不计,关注的焦点再次到了向晚身上。

众人一阵手忙脚乱,侍卫抱了三叔公回房,唤了大夫把脉看诊,确认无大碍,众人才舒了口气。而向晚已被勒令回房,派人严加看管起来,不被允许出房门一步。

折兰勾玉的成人礼就这么夭折了。

向晚因为身份特殊,具体的处罚留待折兰勾玉决定。总得有个交待,不止对三叔公,还对参加成人礼的各位。

折兰勾玉进房时,向晚正在书桌前专心致志的写字。房里升了暖炉,她解了披风,端坐于书桌前执笔写字,神色平静,好像刚才的事没有发生。

“你们都退下。”折兰勾玉对着门外的侍卫丫环吩咐,一时只剩他与向晚两个人。

“师父。”向晚停笔,起身行礼。

自从两人师徒情分昭白天下,向晚这一声“师父”也越叫越频繁越叫越顺口。

“今日这种场合,怎能如此跟叔公说话!”折兰勾玉难得的脸上没有笑容,声音不轻不重,却是别于往常的严肃。

向晚抬头看他,眼里有丝迷惑。垂下眼,忽然想起被贬的情景。那时在天庭,她也是一句话冲撞了玉帝,不知理由的不肯承认错误,百花仙子站在她身边,便是这样对着她轻喝:“怎能如此讲话!”

当时自己是不是也是这样,客观上犯了错,主观上却觉得自己没有错?

向晚不由弯起嘴角,觉得有些可笑。

“小晚?”折兰勾玉双眼微眯。总有些时候,向晚的言行举止可以超乎所有人的预料,甚至想象。就像刚才,她可以顶撞三叔公,甚至哭闹、不肯认错、推卸责任,或者沉默,而不是说出那番话。

“心诚则灵。我与她站在最后,又未成年,本可以完全无视,让仪式停下来的不是我们。而我们,到底是触犯了神灵,还是解怒了某些人的权威?”是什么样的遭遇,是什么样的心思与心智,让一个九岁的孩子说出这样一番话来。

最重要的是,他心里是有些认同她的观点的。向晚对于这个问题的认知,竟与他出奇的一致。他几乎可以肯定,当时在场几十人,有这种想法的,就只有他和向晚两个人。

因着这一层认识,折兰勾玉忽然有些犹豫。他可以简单的处罚向晚,可是这样一来,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似乎也是否定了自己的某些想法。

“对于结果,我很抱歉。但对于过程,我觉得我没有错。”不管是搞砸了折兰勾玉的成人礼,还是将三叔公气得晕倒,这样的结局都是向晚不愿意看到的,“家规不可废,何况我的身份尴尬,就请师父按规矩处罚吧。”

折兰勾玉有些无语。平时的向晚从不多话,今天话倒是不少,却是将该说的不该说的统统说了。

追究最初向晚与陆羽雪谁不对在先已经没有意义,折兰勾玉心里也是明白的,不管算不算委屈,向晚这一顿是少不了的。

按照折兰家族的规矩,以下犯上,以卑犯尊,以幼犯长,都是非常严厉的处罚。所幸向晚也算不上是折兰家族的人,所以只是罚了十下板子。

第八章

向晚一向瘦弱,本来不用折兰勾玉使眼色,折兰府行家规的执事自会手下留情。无奈才打了两下板子,三叔公竟是由人掺扶着到了现场。

“慢着!”三叔公喊停。他的情绪看起来很激动,声音苍老中有丝颤抖。

“叔公,您还是先休息吧,这边有我。”折兰勾玉笑得温和,却是微垂着眼,让人看不清他眼里的真实情绪。

以他对三叔公的了解,自是知道三叔公这时候出现不会是好心的想阻止对向晚的惩戒。

“她就是你收的学生,你收的徒弟?”手指微颤,明明白白指着向晚。

“只是小事,有劳叔公记挂了。”折兰勾玉依旧笑得亲切,对着三叔公微弯了弯身,视线瞥向执事房门外,看到那个躲避不及的身影,心中顿时明白了一切。

三叔公怎么会突然知道这件事,除了他那永远长不大的表弟,还会有谁有这个胆子!

“胡闹!”三叔公手中的拐杖狠狠敲了下地面,大喘了几口气,掺着的下人赶紧替他顺了顺胸口,他方将下半句话说完,“堂堂折兰家族的继承人,玉陵城的城主,收一个女徒弟,会让天下人怎么笑话!”

折兰勾玉笑里的讽意一瞬即逝,定睛又是个谦谦君子,淡淡道:“不过一件私事,也用不着谁来批准,若招来非议,那我也只能略表遗憾了。”

“冥顽不灵!”三叔公气噎,拐杖连敲了地面几下,不停喘气,“你若是坚持,只会让你自己,让我们折兰家族蒙羞!”

折兰勾玉微垂着眼,笑得很是温和,转身手一抬,示意那几个执事继续杖刑。

他已表明了态度不愿就此事作退步与沟通。

“祸害啊祸害!她就是个出身不祥的祸害!”三叔公气极,咳嗽了好一阵,人便有些不支,自被人扶下去休息。

向晚紧咬着唇,挨板子,也忍受着三叔公的指责与辱骂。她本就瘦弱,挨板子的时候又一声不吭,打板子的执事没了轻重,只得一下一下实实在在的打下去。十下板子一挨,看上去倒是去了半条性命。

向晚被人抱着回房时,折兰勾玉才看到她的嘴角流着血,牙齿紧紧咬着嘴唇,粘着血,却是倔强得不吭声,又黑又亮的半月明眸微垂着,没有流泪。

折兰勾玉在心里叹了口气,吩咐晚晴阁的丫环好生伺候,又吩咐沈管家取了些珍贵药材,这才去看望三叔公。

至于陆羽雪,则是将过错全推到向晚身上,当时又认错得早,也是个聪明人,自责在小祠堂里罚跪一个时辰,众人便也没了意见。

说是不应该太严重,结果向晚发了高烧,昏睡了好几天。退烧清醒后,就被告知不准出席折兰勾玉的成人礼。

成人礼重新挑了日子,二月十二,而向晚失去了旁观的资格。

这之中乐正礼来看过好多次,起先向晚昏迷,后见她醒了,便拉着她的手,一脸的懊恼:“小晚,好端端的你怎么想到要去顶撞三叔公?”

向晚沉默,小嘴抿着,不看乐正礼。

“成人礼改期了。三叔公说如果再看到你,他就不主持这个成人礼了。”乐正礼见向晚不理他,便摇了摇她的头,急道,“小晚,你倒是说句话啊,是不是身上还是很痛很不舒服?”

“我没事。”向晚趴在床上,依旧不抬头,声音从枕头里闷闷传来,不重。

“小晚,表哥礼成之后就得上京受封,到时候府里又剩你一人了,要不你与我一道去游学吧?就像去年一样。”

向晚终于抬头,认认真真的看乐正礼。

乐正礼被盯得直冒虚汗,半晌方松了向晚的手,红着脸吱吱唔唔道:“那个……那个……表哥收你为徒的事,是我不小心说漏嘴的。”声音越说越小,最后几乎听不真切,末了又急急加了一句,“我本来是想替你说几句好话,求求情的。”

“没事,早晚总是会知道的。”淡淡一句。她知道那时的情景,乐正礼虽不敢当面阻拦,事后总会想一些方法以期让她免责的。

只是结果往往不尽人意罢了。

其实也没什么。此前师徒情分大白天下,不过当时她一身男装,又没在公众场合开口说话,别人忙着感叹玉陵君折兰公子收了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徒弟,倒也不知她原是女儿身。

只是今日之后,这真相是从折兰府的秘密上升为折兰家族的秘密,还是不久之后,会是天下尽知的大新闻?

礼成之后,送走了一帮亲戚长辈,折兰勾玉才得空来看向晚。

向晚挨了板子,几日过去虽有好转,但还是趴在床上,动弹不得。折兰勾玉示意下人退下,悄悄走近,却见向晚脸埋在枕头上,一动不动。

“好些了么?”折兰勾玉在床沿坐下。

向晚肩膀微微一动,既不回答,也不抬头看他。

“可是在为不能参加成人礼的事而生气?”折兰勾玉试探。下人回报,向晚这几天的情绪都不怎么好。

他并不是惧怕三叔公,或者屈从,只是向晚下不了床,他便索性让成人礼顺顺利利的完成而已。

向晚依旧沉默。折兰勾玉等了好半晌,见她还是不肯说话,也不愿意转过头看他一眼,轻轻叹了口气,替她掖了掖被子,起身准备离去。

还未移步,一只小手拉住了他的手。折兰勾玉转身,便跌入一双黑亮静深的眼眸。

她微趴起上身,一手拉着他手,一手支着身子,侧过头,楚楚地看着他。

“小晚……”折兰勾玉声音一涩,心里升起一种异样的感觉。

“我一早说过,我不善说那些讨巧的话。”那双半月明眸好像一个旋涡,有一种让人沉沦的魔力,不由将人吸引了去。折兰勾玉几乎着迷一般陷在她的眼眸里,身子早回坐回床前,直觉安慰:“怎么会……”

半月明眸一颤,忽而微微垂下,却有晶莹的泪珠滑下,一颗一颗,如珠断线:“多说多错,我只适合沉默。”

当日他是如何问她的?小晚你真不爱说话啊!她说,多说多错,我不善说那些讨巧的话!会得出这样的结论,是因为遭遇过类似此次的经历么?

而这一次,她会这样倔强而又强势地顶撞三叔公,是否因为当初他给的承诺?

“并非人人都想听奉承的话。小晚想说什么,便说什么就好。”

“那么若是说错了话呢?”

“那也无妨,你还小。”

“是这样的么?”

“至少在这里,是这样的。”

是他给的承诺。不过半月不到的时间,竟就食了言。他鼓励她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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