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的感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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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春的感动- 第3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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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来,虽然欣欣看不见,我还是竭力压抑着。对于繁复的打扫我一直认为不过是现代人给自己找的累,脏了干净,干净了又脏,循环无穷,不如省点时间舒适一下,干点自己想干的事。
  欣欣走后,我还是慢慢地收拾起来。家具是早几年购置的,当时还觉得很不错,后来街上卖的漂亮家具越来越多,我才渐渐感到陈旧落后了,也就不再爱惜它们,更感不到它们的美了。我开始寻找那些发出异味的东西——几件没洗的衣服,没来得及倒掉的西瓜皮,横七竖八的啤酒瓶,还有一壶不知泡了几天的茶水。干了两个多小时,房间家具逐渐亮光光地干净起来,我环视了一下房间,心情舒展极了,才发现自己原来的想法不过是漂亮的借口,清扫不但没让我劳苦,反而带来了身心的愉快,只不过占用了我的一点点时间,何况,即使不打扫室内卫生我也没更多地干什么。
  更让我惊诧的,欣欣对家具的摆设有着很高的审美水平和丰富的想象力。按着他说的我把几件家具的位置重新调整了一下,那效果让我大吃一惊,我又重新感受到了家具们的美观和实用。
  我的生活逐渐清朗、紧张而有秩序起来,饱满、旺盛、愉悦重又回到我的身上。我几乎每天都能从欣欣身上发现新的东西。我写作的时候,欣欣就静静地坐在客厅里听音乐,再回来,他要求翻我的藏书。我一向不喜欢别人动我的东西,但又不好拒绝他,只好拖出塞在床底下的一箱书敷衍他。等我写累了,我走过来看他如何“看”书,并一本一本地回答他上面写了什么东西。望着这些已经有些微微发黄的书页,我不禁惭愧起来,竟有这么多的书我还没有好好读过。我拥有这么多的好书,却还整天抱怨没书看,当欣欣要求我读某本书时,我发现他很快能从一大摞书中找到他想要的那一本。
  每天我们都留有一段时间来交谈。欣欣听我说话的时候,专注、温和而沉浸,从来没有人这样耐心、认真地听我说话。他从不打断我,也决不像有些人那样准备随时攻击你、挖苦你,对你存有戒心、将信将疑或露出鄙夷、不耐烦的神情,我也不再需要看人家的脸色说话,而能随心所欲、异常放松地进入谈话氛围。
  曾有一次,我趁欣欣不在,强迫自己闭上双眼,在屋里走动摸索起来,想体验一下失明到底是怎么回事。尽管我告诉自己前面的一切都是自己熟悉的,可以大胆前行,可怎么也回不到明视状态,总担心路走歪了,迎头要碰着什么,要失去平衡,要摔倒了,就像担心生活中有人要暗中给你使绊子一样。可我带欣欣外出时,即使在人流车流中,我拉着他的手,他跟着我快步向前,毫不迟疑,那坚定的脚步能让人体验到被人充分信赖是怎么回事儿。
  那天,在人流车流来往不断、高楼商厦林立的大街上,我突然产生了一个强烈的想法,就是问问欣欣将来想干什么。欣欣立刻平淡地说:“不是给人拉琴伴唱,就是当按摩师,还能干什么?!”那语气平淡得刺痛人心,一个十几岁的少年过早地经受了别无选择的无奈。我说:“欣欣,你应该相信自己的才能,你能干更好的,不能仅仅当个别人的附庸。”欣欣惊疑地反问我:“这不好吗?你以为我干不好吗?我能干好,能当一个好琴师、好按摩师,让大家都需要我,我也能认识很多的人,就像你当老师,你是认识人最多的人,你的学生都能记住你。”我从未想到过这一点,我反问自己,是否真的把教师职业当作要一辈子应该干好的工作,并在工作中充满着认真和成就感,充满着轻松愉快而毫无职业上的失落和压抑?自己是否也因职业的不同而无端地敬畏某些人或看不起某些人呢?
  盲者秉烛,照亮的不是他们自己,而是拥有双目的我们。

说说

  白天与黑夜,欢乐与悲伤,睡着与醒来,人就生活在这样迥乎不同的两个世界,进退维谷不过是人之常情罢了。
  说话总需要寻个因头,作文更需讲求义理,然而平日里胡思乱想,总找不出一个合适的题目,更无从形诸于文字,只好将20年来一路走一路唱的几个音符拿来,略作拂拭,聊以慰藉大学两年多来的惶惶张张。
  本人不熟音律,不谙技巧,原是没有资格对唐朝和黑豹品头论足的,惟有崔健的音乐仿佛雅俗共赏。我身为大学生中的一员,看来是可以摆谈摆谈老崔的。“我想要离开,想要存在,想要死去之后从头再来……”当年听《从头再来》时总弄不懂“存在”和“死去”。怎么可能合到一块儿,待到一个宁静的夜晚掺和着20年匆匆而过的往事,方才为这句词由衷地喝了一彩,其实人生原本如此:白天与黑夜,欢乐与悲伤,睡着与醒来,人就生活在这样迥乎不同的两个世界,进退维谷不过是人之常情罢了,终日里忙忙碌碌营营苟苟不过为谋一席之地生存,跳楼服毒或卧轨不过是觅条捷径离去,人生大致脱不了这两种方式。生之为何,老崔如是说:“寂寞就是一团烈火,像这天地一样宽阔。”烈火煎熬着每一段人生,孤独与人常伴。好不容易高朋满座,语笑晏然,原想是可以摆脱寂寞了,不料宴酣之际内心却射出一点人群中迷失自我的悲凉,更不堪说人影散尽,杯盘狼藉后的那份寂寥,于是不停地找到朋友,失却朋友,在紧张忙碌中终此一生,才知道生命原来是一种磨合。Ponk Floyg唱道“All in all its just another brick in the wall”,人皆悉如墙上一块砖,原本是不好解脱的,人生的矛盾,矛盾的人生,或许生命的意义本身就是扑朔迷离。
 
  Micheal Botton 有一段歌词“We all need somebody to lean on”,其言极是,人间最残酷的惩罚不过是一个人孤掌难鸣,茕茕孑立。然而崔健却仍然高唱着“我不愿呆在一个地方,也不愿有人跟随”,摆一摆长发,穿着破旧的军装越走越远了,一把破吉他一副破嗓子成了曾经狂热的人们的回忆。有多少年轻人一面努力地挤进拥挤的人群,一面又把三毛的浪迹天涯时时挂在嘴边。我爱听喧嚣嘈杂的摇滚,但是有一次跟兄长步入人头攒动的摇滚Party,却恨不得早日逃离那个狂热的空间,人生何时变得如此矛盾,恐怕无人可以解释清楚。
 
  儒家讲求通达,释氏提倡随缘,然世上真心躬身以行的又有几人?凡事求其极固然不妥,唐朝的“魔鬼张开了锋利的血牙”,未免将人世刻画得过分狰狞,张楚《上苍保佑吃饱了饭的人们》却不免将世事粉饰做了柔柔的面团。只觉得老崔讲的“突然来了一个机会,空空的没有目的”还稍许有点味道。“多年以来,总是感觉匆匆忙忙,想法太多,希望太少,岁月反复无常”,于此匆匆岁月中偶尔拉住熙来攘往的过客,问一声“我们是不是开始就走错了”?人们居然无暇回答。其实禅机无处不在,俯拾皆是,原本是自己想得太多了,人要是真正的通达与随缘,自然也不会装作正派面带笑容,人活着不能单为了自己,亦不可活在别人的眼中,大概也只有通达二字才可诠释其中的矛盾。我曾经给朋友写信道,信如考卷,写时忙忙慌慌,投寄后方觉得有些东西未免太过不妥,故写信时心绪过浓不可过淡亦不宜,慷慨激昂的演说和淡如雾水的问候都难免为朋友所不胜承受。话亦若此,酒亦若斯,世上事皆然也。当年渔父让屈原“随其流而扬其波,铺其糟而啜其离”当然是俗人之见,而屈原不肯以身之察察受物之汶汶,扑通一下跳入汨罗江也未免偏激,人生短短已是不易,自己再不成全自己不免辜负了这一遭来回。工业机器碾碎了人们的梦想与温情,于是有了Heavy Metal,有了Hard Rock,人们又沉溺于另一种喧嚣了,终究没有解脱,猫王、卡本特、约翰列侬都去得太快,自己毁掉了自己。我们呢,是在调和自己还是在折磨自己,只怕这个问题也不易回答吧。“躲进小楼成一统”,说这话的鲁迅自己没能做到,其实根本无处好躲,倒不如活得通达一点,随缘一点。特别欣赏《菜根潭》的一段话:“世亦不尘,海亦不苦。”其实人懂得了云白山青,花迎鸟笑的妙处,自然也就知道了耳目口鼻皆桎梏的道理,也不至于在两个极端的夹缝中苦苦挣扎了。
 

拉尊严一把

  一个人的人格修炼到一定高度、一定境界后,其巍巍尊严就不再需要别人去刻意维护了。
  那年,我被派到一个人心涣散的后进连队代理指导员,其间一件事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当年夏天,新转志愿兵王静禅和其他一些战士家乡遇到了特大洪灾,组织上派我去家访。这消息先于我抵达了村庄,王静禅的母亲邱大娘和村干部及一些淳朴热情的乡亲已在村路口迎候。
  大家把我迎进洪灾后临时搭起的简易棚。邱大娘连忙给我端来一把椅子。简易棚里没有一件像样的家具,连床上的被子也打有补丁,几条板凳不是拐了腿就是豁了口,因此两把并不高级的椅子的地位便突出了。这两把椅子一把端给了我,一把端给了村干部。
  我的目光停留在了椅背上“八连俱乐部”几个字上。我们连队的椅子怎么跑到这里来了?王静禅这小子是我器重的得力助手,怎么能干出这种事来呢?!我还在发愣时,邱大娘在我面前“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她把事情估计得过于严重了。她因跪下而仰面看着我,脸上和额头的皱纹显得触目惊心,两眼里充满了复杂的表情。我从她的目光中看到了弱小无助的痛苦与惊恐,又看到了祈求原谅和代子忍辱的母性情怀。大娘颤巍巍地说:“指导员,这可不是我儿子的罪过啊!是我……”邱大娘将要说出来的话可能使王家几十年甚至是几代人经营起来的人格尊严和家庭信誉在瞬间崩溃。因为贫穷乡亲的是非善恶观、道德观比富裕的文明人要强烈得多。
  好在此时我的思维还算敏捷,我因激动而一把将邱大娘抱了起来。大声打断了她尚未开始的辩解:“大娘,您是说这把椅子吧,这是我们连队奖给静禅的。”当着数十位乡亲的面,我又介绍了王静禅在部队的成长进步和为部队作出的贡献,并感谢邱大娘和父老乡亲为部队培养输送了一位好儿郎。此时,乡亲们脸上呈现出了一种光荣感、自豪感,尤其是邱大娘,她流出了激动而自豪的泪水。
  当我进行完十多处家访回到部队时,邱大娘已将我去她家家访的情况请人写信告诉了她儿子。王静禅怀着感激和负疚的心情来见我。我感到受了辜负与愚弄,关上门,脚痒痒的想踹他的屁股。但我还是压抑住了激烈的情绪,只是低声(不想让门外的战士们听到)而愤怒地冲他吼道:“给我面对墙壁站好,反省两个小时!”王静禅乖乖地接受了条令不允许的体罚。我强自镇定下来,思考着如何处理此事。若按原则办事,应该让他在军人大会上作检查,甚至给予纪律处分。那样一来,可以起到教育全体战士的作用。我还会得到领导“带兵严明”的表扬。但王静禅在全连的尊严就被摧毁了,而且可能很难恢复起来。他当代理排长的那个排也可能瘫痪。
  正在这时,门外有人喊“报告”。我打开门,进来的战士一眼看见了面壁立正站着的王静禅,便问:“王排长,你在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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