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以致拳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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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以致拳拳- 第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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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俢捷正在心里郁闷呢,因为之前特地绕道去了一趟清华。至于为什么去他也说不清。那天发神经吻了林薄言之后,她终于还是哭了,推开他跑出来,他追了出去,想道歉,可她根本不理他,捂着嘴哭得那叫一个伤心,弯着腰,一边哭一边拼命地咳嗽,他看她捂着嘴的样子,真担心她会把肺也给咳出来。他跟着她沿着林荫小道慢吞吞地走了半天,最后很没出息地开口安慰:“还哭着呢?”
那口气跟见了人正吃着饭,问候他说“吃着呢”差不了多少。可她根本不理他,一个人淌眼抹泪,哭得畅快极了,他只觉得自己这辈子都没见过哪个女人能哭成那样,黄河决口了都,他妈妈是出了名的女强人,他姐姐更是从小要强,虽然一直听人家说“女人都是水做的”,可很抱歉他们家那俩女人都跟这茬半点干系也没有,没想到这回竟在林薄言身上见识到了。
其实林薄言也是悲从衷来,不过给人轻薄了而已,打死也不至于就哭成这样。她只是突然间想起了她爸爸,想着刚才要是她爸爸站在自己身边,谁敢动她一根寒毛试试。她爸爸从小就爱护犊子,她小时候每次跟大院里的孩子打架,不管是谁的错,她爸爸总是会为她出头。因为她妈妈过世得早,林副省长又当爹又当妈地把她拉扯大,从小当成宝似的,唯恐她受一点委屈。
她念初中时学校离家远了,每天上下学都需要人接送。有一回她爸爸开会晚了忘了吩咐人去,结果那晚下了一场暴雨,她站在校门口的屋檐底下等他,一直到天快黑了才看见家里的车子过来,然后她爸爸急匆匆地拎着伞向她的方向奔来,那么急,连手中的伞都是跑到半路才知道撑开,迎接的唯一对象就是他的宝贝女儿。可是她年纪轻不懂事,眼睁睁看着全学校的人都走光了,偌大的校园只剩下她自己,下那么大雨也没人理会,她都快委屈死了都。所以她一抬手把父亲倾过来的伞给拨开,恶声恶气地说:“怎么这么晚才来?!”现在想想自己那时可真是矫情,一点委屈也受不得。如今倒是好了,别说是下雨,就是下刀子她爸爸也帮不到她了。
这么一想更是悲从衷来。其实自从爸爸出事,薄言一直表现得很坚强。因为不想让人看笑话,不想让人说林正洪落马,唯一的女儿除了哭什么本事也没有。所以很努力很用功,考上了国内最好的大学,可是现在想想有什么用啊,还不是给人欺负,还欺负得连一点还手之力都没有。这么一想更是悲呀,原来林薄言这么没用的,也不想想女人在这种事情上头有几个不吃亏的。
哭累了她就自顾坐在大街旁边的小花坛上休息,一抬头看见自己前面两米远的地方,那不要脸的色狼竟然还在后面跟着。她抹了一把鼻涕恶声恶气地问道:“你想干吗?”
顾俢捷尴尬地低着头不看她,吱唔着说:“那个……那个……,我不是故意的。”
林薄言反驳:“你不是故意的?难道我还是故意的了?”
顾俢捷小声地低估了一句:“那也不一定”,一抬头看见她喷火的眼神,立即改口说:“当然—当然不是,那怎么可能呢!”见林薄言听了这话脸色稍稍缓和了点,又急忙说:
“要不,你如果觉得不服气,我再让你咬回来?”当真是油嘴滑舌。林薄言听了毫不客气地回了他一句:
“流氓!”站起来气呼呼地追公交车去了。

第五章
顾俢捷迎着他们慢慢地走过来,看见顾凌波和陆东宁,便叫了一声:“大姐,姐夫。”
薄言这才知道顾凌波和陆东宁竟然是一对。因为之前见面,陆东宁并没有给他们介绍,可能因为他们是他的学生,年龄和身份悬殊,所以觉得没有必要。
陆东宁正在给顾俢捷介绍他们,蓝天、齐少凯和陈夕佳倒还罢了,顾俢捷十分工整地冲他们点头,轮到林薄言,他就“哦”了一声说:“原来你跑到这里来了啊。”听口气竟似十分熟稔,陆东宁微微怔了一下,然后才说:“怎么你们竟认识吗?”
“不认识。”林薄言毫不客气地撇了撇嘴。顾俢捷听了却笑嘻嘻的,说:“认识。这是阿航女朋友她表姐。”旁边的顾凌波听说杜念航竟然又换了女朋友,忍不住秀眉微蹙,不满道:“阿航这家伙,也不知道究竟什么时候能消停!”说这话的时候,眼睛竟然有意无意地往林薄言的身上扫了一回,林薄言心里微微一动。
她不是不知道杜念航的大名的。出身优越的豪门公子,长相俊美,一天到晚却在脂粉堆里混迹,生意场上的名头虽然响亮,可是与这生意场上的名声相比,人们恐怕更加热衷于他身边三不五时便更换的女人。这样的人,大概就是言情小说里所谓的“女人杀手”。段惠雯一直都是个很乖巧的孩子,今年才大一,想当初来北京的时候,舅妈拉着她的手一而再再而三地嘱咐她:“雯雯这孩子心眼实,太单纯,薄言你可千万要多多照顾她。”她想舅妈要是知道自己的女儿竟跟这种花花公子混在一起,恐怕要怪她这个做表姐的没有尽到责任。从小到大她一直要强,照顾比她小两岁的妹妹早就已经成习惯了,薄言虽然从小娇生惯养,但到底不柔弱,段惠雯可不同,那是真真正正的娇宝贝,单纯、天真、柔弱并且涉世未深。所以林薄言那天晚上才会急着四处找她,别的不说,光看在会所里杜念航跟她说话时的那股油滑劲儿,就知道他对惠雯纯粹是抱着玩玩的心态。她想像杜念航这种人,围在他身边的女人恐怕个个都有些道行。这个顾凌波,心里恐怕已经把惠雯也当成那种爱慕虚荣的女人了。
这么一想难免就有些不舒服,一半是为了段惠雯,一半是为了她自己,因为没想到会在这里看见陆东宁的妻子,心里有一股淡淡的酸涩,慢慢地沿着身体里的经脉一点一点地爬上来,她觉得有点难过。
陆东宁见人都已经到齐了,于是就提议:“咱们先走吧,一会儿边吃饭边聊。”顾凌波说好。
顾俢捷见林薄言转身就要跟着蓝天他们往陆东宁的车子走去,将手一抬,拉住她说:“哎,你坐我的车。”
林薄言顿时火起,回过头来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我和你很熟吗?”
顾俢捷反驳:“现在不熟,慢慢不就熟了吗?再说他那车里能坐得下六个人吗?”
林薄言想:的确坐不下。扭头看了陆东宁一眼,他正在给顾凌波开车门,转过身的时候看见她看他,似乎顿了一下,欲言又止,然而终究什么也没有说。林薄言转过头去恶狠狠地剜了身旁的顾俢捷一眼:“谁想要跟你熟了?臭美!”
顾俢捷听了咧着嘴巴直笑:“你不想跟我熟。是我想跟你熟。我想跟你做朋友,OK?”
OK?还OK?林薄言只觉得刚见面时的那一口恶气现在“突突突”又重新升腾至嗓子眼里,而她就跟条鱼一样,一张嘴就是一连串的泡泡。她都给他气糊涂了,一张嘴,觉得那声音尖酸得都不像她自己的。她说:
“哟,那可不敢当!您是谁呀?北京城里有名的贵公子顾俢捷呀!在这片天下,只要您顾公子动动嘴皮子,还有咱这种平头小老百姓的活路吗?”
顾俢捷一听她这口气,忍不住就乐了,打开车门把她塞进自己的跑车里:“您还记着呢?没见过这么记仇的!当初不就跟你说了,您要是真不服气那就咬回来!回头别到处跟人说我欺负你!”开了车门自己钻进去,等坐下来的时候回头看林薄言,正眯着眼,咬牙切齿地盯着自己。忍不住接着又说:“别磨牙了!要扑上来赶紧的,回头上了路您再冲上来那就太危险了,一车两命,咱这生命宝贵着呢!”
林薄言没想到此君外表看上去相貌堂堂,背地里竟还有这等口才,想了一会儿,恨恨地迸出一句:“流—氓!”
两个人正逗着嘴,忽听车窗外“啲”的一声,原来是陆东宁摇下了车窗嘱咐:“阿捷,路上开车小心一点。”
旁边顾凌波又跟着嘱咐一句:“顾俢捷,北大街可不是F1赛道啊,一会儿你敢跟我不老实,看我回去怎么跟咱爸告状去!”
顾俢捷说:“啰嗦!管好你们家陆东宁就行了,你管我干吗?”顾凌波作势就要去解身上的安全带,陆东宁见了连忙笑说:“行了行了,他又不是三岁小孩子。”
走到半路上顾俢捷说:“我刚刚去你们学校找你了,可惜你不在。你们宿舍的女孩告诉我你来这里了。看着两条小短腿,倒挺会跑的呀!昨天找你也说出去了。”
林薄言挺好奇地盯着他问:“你找我?你找我干嘛?”
顾俢捷说:“看你说的!你不杜念航他表姐吗?我跟阿航是一起玩到大的兄弟,他表姐也就是我表姐,我去看看你有什么不对?”话刚落音林薄言就叫停:“打住!”她一脸严肃地说:“我要对你郑重重申一次,我跟你可不熟啊!”
顾俢捷笑得跟什么似的:“不熟?不熟你还上我车干吗?就不怕我把你给拐去卖了?”
林薄言冷哼一声,转过身去说:“请便!”沉默了一会儿,突然又扭过头紧盯着他:“21世纪的中国佳公子,笑起来温暖明亮,安静时淡然谦和,盛装时高贵清新。你说现如今这网络上还有一句真话没有?我怎么看着这句话都不像是在形容你!”她说这话意在挤兑他,谁知道顾俢捷竟然不仅没有生气,反而笑得跟朵花儿似的,说:
“不像吧?我也觉着不像。说到底这还不是你们这些新闻工作者闹腾的,一句话,不像那就对了!”

第六章
慢慢熟了以后才知道段惠雯为什么会那么说他,吃饭的时候聊到童年趣事,顾凌波说,顾俢捷小时候皮得跟猴似的,经常跟一帮小伙伴爬到屋顶玩耍,有一回不小心跑到某位首长家的书房上去了,结果被当值的警卫员发现,差点没当危险分子给一枪绷了。
顾俢捷自己倒是不吝啬承认:“这还不算厉害的。小的时候不懂事,和园子外面的一帮朋友好得如胶似漆。暑假的时候老头子逼着我在家里练书法,我出不去,就想着让俊尧他们进来陪我。地图我都画好了,还没想好怎么递出去呢,就给生活老师送到警卫厅去了。”
陆东宁听了笑着接口:“你说得倒是轻巧,就你那地图画的,那叫一个精确!沿途每一个岗哨每一个标志都显示得清清楚楚,给谁看不吓一跳啊!警卫厅当天晚上就来人了,给人看了还以为老顾家竟然出了什么反动分子了呢!”其实这些事情他也是从顾凌波那儿听来的,按道理不应该他来插嘴,可今天他的心情看上去不错,喝了两杯酒,脸颊便透出一层淡淡的粉红,说这话的时候,嘴角微微噙了一丝笑,一双黑白分明的桃花眼,眼底眸光流转。薄言的印象里,陆东宁这个人似乎总是很正经的。平时课堂上就算开玩笑,也只是微微勾勒起嘴角,眼角会有两条淡淡的小细纹,因为他已经不年轻了,三十二岁,一个男人冲动的年龄已经过了。
可林薄言觉得此刻的陆东宁竟是不同的,因为眼角眉梢都似在笑,他说话的时候并不看人,而是微微低着头,暖黄色的灯光罩在他英俊的面孔上,使得他整个人看上去都十分的柔和。他说完这话整桌人都笑起来,林薄言也跟着笑,很夸张地说:
“什么呀?顾俢捷,看不出你小时候竟然……竟然还能笨成这样!”
顾俢捷一听,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反驳:“这怎么能叫笨呢?这叫单纯,你这孩子怎么这么说话呢?!”林薄言闻言立即毫不客气地转头,“切”了他一声道:“你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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