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江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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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江吟- 第22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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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压太过,又喝了许多酒,两相刺激,便吐了血。”

    我拉住他问:“这么说?”

    凭潮无奈:“于别人未必是好事,于你发泄出来却未必是坏事。。”

    我看江原一眼,笑道:“你不早说,我还以为真要被某人咒死了。”

    凭潮讥讽道:“原来一代名将也会怕死?我起初也当搞错了,吐血后脉象反而平稳,还以为你回光返照了。”

    我笑:“我不是怕死,是怕你家殿下从此形单影只,岂非可怜?”

    江原冷哼一声,背过身去。

    凭潮提笔在纸上写了什么,递到我手中道:“放心,怎么也得等你把钱还清了。”

    我低头看纸上的字,瞬间瞪圆了眼睛:“五十两!”

    凭潮嘿嘿一笑:“殿下喝醉了,还是先画押罢。”

    我迟疑地签上名字,突然看清了上面的字:“五千两!杀人啊?”

    凭潮飞快收起欠条,压在药箱底层,轻松道:“五千两换殿下药到病除,难道不够便宜?”

    我下床就朝他扑去,凭潮脚步腾挪,敏捷地躲开。我追着他奔到门口,江原便把我拦住。凭潮向江原微一施礼,正色道:“殿下,越王只需休养得当,便无大碍。只是他曾重伤动摇了根基,毕竟有不足处,不能太过劳心劳力。”

    江原点头:“我会注意。”

    我眼睁睁看着凭潮走远,转而怒视江原:“你去把我的欠债一笔勾销,不是你纵容,他哪有如此嚣张?”

    江原瞥我一眼,回身把我拽回床上,凉声道:“你酒醒了再跟我说话。”

    我不服气地想要驳斥,他点了我的睡穴。

    第二天醒来以后,我躺在床上想起昨日的事,开始发呆。江原命人把早饭端进来,见我醒了,还是态度冷淡:“饿了起来吃东西。”

    我道:“昨天的事我都忘了。”

    江原摆碗筷:“那最好。”

    我继续:“我怎么回到这里的?也忘了。”

    “自己走来的。”

    “是么?”

    江原冷冷道:“我累了。”

    我识趣地下床洗漱,等回来发现他已吃完了。我端起碗,只听江原道:“宋师承——”我埋头吃饭,江原续道,“暂时把他关在合肥城的牢狱了。”

    “好。”我吃得很专心,“你打算怎么处置?”

    “还没想好,想听你意见。”

    “你先说你的罢。”

    江原肃然道:“宋师承是个厉害角色,所幸在南越不受赵誊信任,这也是我不能轻易决断的原因。”他看着我,眼神犀利,“这次他被俘,固然是赵誊干涉行军,霍信不肯接应,致使他行为被动。但他也清楚,还有一个原因,便是手下南越将士因你的离开而军心不振,临阵又因为对你顾念旧情,不肯出全力。”

    我停住碗筷:“说下去。”

    江原冷静道:“宋师承果然老姜弥辣,他看穿这一点后,便迅速采取了措施。这一举措,便是彻底利用南越士兵对你存有的旧情!他明知道那些士兵不会背叛南越,却口口声声让他们投靠你,用这一句话,将他们逼上绝路。用这上千人的性命告诉你南越旧部,你凌悦,绝不会对他们还存有旧情,日后对阵,他们自然也不该对你留情。”

    我淡淡一笑:“你是要说,逼死他们的不是我么?”

    “宋师承如果单纯被俘,固然要领军法,但他毕竟未死。法不责众,那么多中军护卫同时失职,更可能只处罚为首将领,而叫其余人戴罪立功。宋师承这么说,是有意逼迫他们以死明志,震慑你和在场魏军的心神。而他回去报信的亲卫,自然会百般为宋师承开脱,只字不提宋师承劝降的话,而将杀人罪名加在你身上,让还念着你的旧部心寒。从此,他们多数人便不会存动摇的心思。”

    我在桌上握起拳头,低低道:“不论怎么说,我负了他们,若非如此,他们又怎会……反正已经万劫不复,你不需帮我推卸责任。”站起来,“我去看看宋师承。”

    江原拉住我:“吃完我跟你一起去。”

    合肥城的监牢不大,犯人也不多,我和江原在狱吏的引领下来到狱中一个单独的土筑小间,见到了已经除了盔甲的宋师承。他安静地坐在油灯边,看上去更加黑瘦干枯。

    我弯腰走进门去:“宋将军。”

    宋师承微微颔首:“殿下。”

    我道:“令郎已经安全离开,现在大概已经回到南越境内,你不用担忧。”

    他又微微垂目:“多谢。”

    我坐到他对面,诚恳道:“是我该多谢你。但愿从此南越将士不再顾念与赵彦的旧日恩情,一心为国,这样我也更能安心。”

    宋师承闻言动容,缓缓抱拳道:“是老臣故意逼杀将士,伤了殿下之心。”

    我扶住他,淡淡笑道:“宋将军,赵彦千古罪人,你却没有唾骂我,便是对我容情了。”

    宋师承滴下一滴老泪:“老臣一生愧对殿下,有何颜面再相责难。殿下被迫去国,老臣扼腕之余,也不能不为殿下重获新生而慰藉。”

    我站起来,叹道:“宋将军暂且委屈几日,等到南越朝中有回音,我再来探望。”

    宋师承漠然点头,表情却似不指望再回南越。

    走出监牢,江原问道:“听你言下之意,是想让宋师承回国?”

    我反问他:“你说呢?”

    江原想了想:“南越若还想要回宋师承,那也未尝不可,我们可以顺带提几个交换条件。”

    我皱眉:“赵誊若是恼羞成怒,这条件未必提得成。”

    为了等南越朝中消息,我们准备在合肥多盘桓一段时日。

    守卫通向扬州要道的军队在这日傍晚回来,兵力损失不多,却人人神情萎靡。原来粮仓被烧之后,魏军突然发现袭击的越军没了踪迹,急派出斥候探查,才知已经向扬州方向去了。他们只怕后路被断,急忙连夜追赶,直追到扬州城附近,才知中了越军的疑兵之计。正满腹窝火撤军之际,被不知何时埋伏在路边的越军冲出来一阵砍杀,幸好魏军人数众多,轻易突围,却仍旧心有余悸。

    江进倒是比较大方地承认了安排有失,奖赏了士兵后便忙着回洛阳复命。

    南越很快有回信,表示想迎回宋师承,谈判使者很快便到。洛阳也传来江德谕令,让江原全权处理此事。

    两日后,人报使者来到,江原在郡衙主厅接见,我在下首陪坐。等到使者进门的一瞬,我们却都愣了愣,来人不是别人,是宋然。



    宋然似不经意般向我投了一眼,面色平静地走到江原面前,微微施礼道:“南越特使宋然见过太子殿下。”又从袖中拿出一封密信交给旁边侍从,“这是我们陛下的手书。”

    江原打开密信看了一下,笑得阴阳怪气:“宋将军是老相识了,不用书信,本太子也不会怀疑你的身份。”

    宋然不动声色道:“礼当如此,岂能有失。”

    江原一笑,摆手道:“请特使入座。”

    宋然便入了对面客座,抬头与我相对,平静的眼神中似乎还带了别的什么。我也并没有刻意躲避,只是思绪一时凝滞,与他相互对视良久,竟没做出任何表示。

    江原在上首咳了一声,故作轻松道:“越王殿下,宋将军好歹是你昔时旧臣,何必见了面故作不识?”

    宋然这才对我施礼:“见过越王。”

    我淡淡回道:“宋将军乃贵客,不必多礼。”

    江原明知故问:“宋将军此来可是为了令尊宋老将军之事?”

    宋然面色平静地回道:“在下是为两国和睦而来。”

    “和睦?”江原笑一声,“贵国利用卑鄙手段占我淮河大片城地,不过几月时间便又率大军侵略而至,请问两国和睦从何说起?”

    宋然道:“过去的事已然过去,在下此来是为两国将来能够和平共处。虽然我国出兵在先,然而殿下领军有方,将我十万大军歼灭大半,已算扬眉吐气。我皇命在下转告,只要魏国肯放回宋师承,南越对此战损失既往不咎,两国从此罢兵,不再为国土之事相争。”

    江原冷笑:“好霸道的言论!要我放回宋师承,贵国预备拿什么条件交换?”

    宋然平静道:“没有条件。”

    江原嘴角露出明显讥诮:“一国战败,居然还如此趾高气昂。宋将军凭什么认为,你这样空手而来,就能把人带回?”

    “一时败退而已,并不能代表南越国力。魏国若坚持不放人,南越只有奉陪到底,更不惜与魏国誓决高下。”

    江原似乎觉得这话十分好笑,本来端正的坐姿开始变得随意:“南越要与魏国大战?请问贵国太子有这个魄力么?”

    宋然还是一脸沉静:“在下的警告是否属实,殿下一试便知。就算十万大军尽数覆灭,对南越不过九牛一毛,不知殿下肯不肯冒这个险?”

    江原托着腮,居高临下地看他,闻言嗤笑:“假若这就是贵国交涉的态度,那我们的谈判已经结束了。我看宋将军不是来谈判,也不是来救父,却是来这里消遣的。合肥城中美景确然不少,我找几个人为宋将军做向导如何?”

    宋然站起来推辞,肃然道:“审时度势,长久之道。太子殿下若因一时意气做出错误决定,给魏国带来的将是灭顶之灾。”

    正说着,侍从前来上茶。江原开始不合时宜地卖弄他的皇族做派,不紧不慢地端起茶盏饮茶,一闻二品从容雅致,看得我直想按住他头,叫他赶紧喝完开口说话。

    江原放下茶盏,别有用心地笑:“审时度势,想必宋将军比我谙熟。。我们魏人心实,只闻胜者王、败者寇,有求于人,便要先听对方条件,再看自己能不能接受。宋将军刚一开口,便如此咄咄逼人,便算我有意相商,城内外数十万将士如何答应?宋将军也是带兵之人,自然知道治军之难。一旦犯了众怒,叫他们知道我们打了胜仗反而受人胁迫,闹将起来,只怕不但宋老将军性命不保,连宋将军这特使也难出城门。”

    宋然略略沉默,终于道:“愿闻太子殿下有何条件。”

    江原冷淡一笑:“期望宋将军告诉贵主上知道,我魏国不是南越属国,没有再受勒索的道理,宋师承若想回国,必须答应四个条件:第一,南越承认战败,并昭告天下自己不义在先;第二,南越在沿江十个主要城镇开辟两国商市,允许魏国商人自由入境经商;第三,巢湖完全为魏国所有,南越但有一船进入,视为入侵;第四,越王乃我国亲王,南越不得以任何借口,煽动国民寻仇,假若越王有损,魏国首先怀疑南越,入境追捕罪魁或是以其人之道还之,恕不事先知会。”

    宋然神色终于动了动,我也不禁皱眉,本来相商时并没有最后一条,被江原突然加上,实在别扭儿戏,不但此地无银,还弄得我仿佛成了城池领土之类的战利品。

    江原见宋然迟迟不语,笑道:“这些条件不损南越半分领土财富,很容易办到。宋将军若事先没有准备,可以先派人回建康送信。宋将军尽管在此逗留,本太子十分乐意。”他站起来,走下台阶,“在下还有事,请宋将军先去客房中休息,迟一些我再前往拜访叙旧。”

    宋然回礼相谢,问道:“在下牵挂义父,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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