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世冤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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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世冤家- 第17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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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会的,不会的,”司笑狂摇头,“你娘不会的,她是你娘,连你舅父都说过,她总会给你留退路。”

魏世朝听得全身都僵了。

司笑说完,也不敢置信自己口中说出的话,伸出手的身子也僵了。

在父母奇异的沉默中,一直嚎哭的魏上佑也止了泪,把头埋在了魏世朝的胸前,怯怯地看着他娘。

“世朝……”看着魏世朝痛苦地闭上了眼,司笑害怕至极地抓向了他,“不是这样的,你知道我的心意。”

“何苦。”魏世朝哭着笑了起来。

下人见他们夫妻还在拉拉扯扯,有得力的老奴婢伸手过来要抱魏世朝手里的小公子,嘴里道,“大公子您是要把孩儿抱到允夫人那里去罢?奴婢这就抱过去。”

“住手,退下!”那下人的手碰到了魏上佑,司笑尤如被夺子的母兽,朝着那老奴吼。

可魏家现在府里的每个下人都是精挑细选,行路万里经过种种历劫活下来的,他们看见过活生生的人落下万丈深渊,也曾见过野兽撕开同伴进食,司笑这个不被主家承认的少夫人,对他们的威胁力还不如他们头上的一个管事。

“大公子。”那老奴只认魏世朝,恭敬地朝魏世朝弯着腰,收回了手。

魏世朝深吸了口气,把孩子伸向了前。

司笑来抢,却被身侧候着的人过来拉住了手。

“世朝,世朝,夫君……”司笑的声音一声胜过一声凄厉。

魏世朝把孩子放到老奴手里,满眼悲凄回头,终是不忍心问她,可否想让他们的孩子好好活下去,只能强忍心中巨痛,走过去抱住了她。

“走,还是不走?”他再问了她。

“我的孩子。”司笑虚弱地软下了身体,伤心欲绝。

魏世朝比她更苦更痛,“笑笑,那是我们的孩子。”

司笑抓着他胸口的衣裳,双眼失神地喃喃,“你们魏家人怎么就能这么残忍,一个比一个还要伪君子,一个比一个没有人性……”

魏世朝本抚慰着她背的手在这时止了,他顿住了手,把司笑从怀里推了开来,他细细地看了妻子一眼,把她扶了起来站好,最后松开了手。

魏世朝低下头拿着手帕擦她的泪,对她生平第一次用不带丝毫欢喜的口气跟她说,“身在魏家,就要守魏家的规矩,要是不守,便是有皇上的旨意,家中人也是会请岳父一家出去的。”

到时,他们成了皇上的弃子,去哪求饭吃?

现在宣王朝,风雨飘摇到了最不安的阶段,这等乱相,何尝不是另一种末世?

虽止不了心中的不舍,魏世朝还是转身走了。

他视若如命的妻子不会明白,他已经失去了他的母亲了,再下去,父族都会弃他而去。

若是再过些时候,若是对他还存父母之情的父母都没有了,这等乱世里,他若是不得族人之心,谁来护他们母子以后的平安?

听着在下人怀中孩儿的抽泣声,魏世朝有生以来,第一次觉得真正的孤单。

**

赖云烟这几天夜里从没闭过眼,累到极点了,失神打个盹,不一会也会惊醒过来。

此次死攻平地的宣京,岑南王那有近百的人,他们派了四十个任家人。

他们手段残忍,但效果惊人,不到两百的人,伤了皇帝二千多的人,还打到了他的家门口,短时间内,哪怕皇帝怒气震天,但也不敢轻举妄动了。

没查明他们的底细,这一两月里,皇帝不会强攻。

这日赖云烟正在打盹,岑南王的大世子来了,冬雨进屋看到主子一下一下点着头,不想叫醒她,出了门对大世子道,“世子爷能否等一下,先喝杯清茶?”

屋子窗户大开,大世子看得清手支在案桌前打瞌睡的魏夫人,他点了下头,“仲治在此候着烟姨就好。”

不一会,屋内的赖云烟头大力往下一扎,就此醒了过来,往窗外看去时看到岑南世子,不由笑着朝他招手,“赶紧进来。”

世子走进来,挥袖揽袍,不等赖云烟说话,就行了跪礼,“侄儿见过烟姨。”

“起来起来。”赖云烟起身扶了他起来,笑着跟他说,“哪来的这么多礼。”

两人相向在案桌边坐下,这时冬雨听到响声,从大门边的活汁中走到了门边。

“热壶热茶过来,再端些小点心。”赖云烟朝她吩咐。

丫头走后,她向世子说,“来了怎么不让丫环叫醒我?”

“听说您这几日歇得不好?”大世子却问了赖云烟一句。

“唉,老了,觉轻又少。”赖云烟笑着说了一句。

“我娘也听说了,”大世子笑了笑说,“说您这段时日歇得好才怪,说您不比我父王,他是个天生征战的,您是个心软的,那些家士您都当半个亲人看,没了怕是不知会怎样怪罪自己。”

“瞧你娘说的,”赖云烟哂然,“要是真当亲人看,哪会派去丧命,都是奴婢,命比蝼蚁轻,我念他们几声,也不过是猫哭耗子,惺惺作态罢了。”

心狠就是心狠,决定是她做的,再怎么抬举自己也改变不了事实。

“姐姐。”门边传来了任小铜的声音。

“进来。”赖云烟招呼了他一声。

从山间回来一身黑灰的任小铜进来,先朝世子拱手,“见过世子。”

“任二叔父。”大世子连忙回礼。

赖云烟起身给任小铜打弹打身上的灰,几下空气中就扬起了碎掉的黑灰,任小铜嘴里说道,“等会还要出去,就没换衣裳就来见你了。”

“记得拿纱布挡嘴,别吸一鼻子的灰。”烧了不少山林,落了不少灰,这几日进去,根本就是没个新鲜空气吸。

“知道。”任小铜点头。

“烟姨,那些烧出来的地方,你真打算耕种?”大世子不由问了一声。

“凭白得的,怎么不种?”赖云烟笑了。

大世子也不由笑了几声,皇帝给他们烧了好几大片空地出来了,确也算得上凭白得的。

“能种出来吗?”

“这个地方有一种长在地里的小黑坨,就是前次我送你父王的那些,在火里捂熟了就能吃,也顶饱,在长不出谷子前,我们得靠这些作主粮,我也是先试着种种,要是可行,你们也种一些。”赖云烟没想瞒他们那边。

“现在就种?”

“恰是这时。”赖云烟点点头,不种,冬天吃什么?

任小铜落坐,三人又谈了些事,不一会大世子把来意都与她说了,就提出告辞,赖云烟知道岑南王的事只比他们这边只多不少,也没留他,让任小铜送他出谷。

“烟姨看着瘦了不少。”出谷的一路上,大世子与任小铜开口说道。

“这次去的人里,有几个从小跟她的,都是她亲赐的名。”任小铜面无表情地道。

大世子轻叹了口气。

这次去的死士皆是伤残之人,皆半也是活不过这个冬天,虽说如此,如他母亲所说,这也是条人命,只要在这世间活着过,总有在意他们死活的人。

“春天来了就好。”眼看就要到出谷之口,大世子安慰了一句。

任小铜点头,“她不会有事。”

世子也算半明了他话中之意,点头举手告辞。

任小铜看着他带人而去,又回了表姐住处,在门外用门内之人听得见的声音吩咐她的大丫环,“煮杯安神茶给夫人。”

所谓安神茶就是迷神药,喝一杯就能躺两天,赖云烟听了无可奈何地笑,但在秋虹端来茶水后,还是一饮而尽了。

她现在还不能出事,跟皇帝的仗,还有得打。

最起码,她得捱过这个冬天。

☆、188

皇帝雷霆大怒难消;叫了赖震严进宫;又把魏瑾泓叫了进去。

赖云烟为大宣叛贼;皇帝这次气得说了两次的“罪该当诛连九族”;语气怒气滔天;大有要把魏赖两家斩首之意。

这不是皇帝第一次出尔反尔,魏瑾泓但只垂首不语,脑海一直想着要有那么几年,他与她春天去赏花,夏天夜间看月;秋天也还有落叶可赏;冬天他们可以床上多呆一会。

他这一生;也就想要那么个几年。

如能有,当然得他能活着;她也活着。

“魏大!”见站下面的两都不语,皇帝拍了龙椅,一字一句地道,“魏家权势滔天,看来现也不把朕放眼里了?”

魏瑾泓抬眼看他,脸色淡然。

“皇上知晓赖氏为何如此。”他淡淡道。

皇上什么都想要,她就归顺岑南王了。

再逼下去,这皇宫外面的座座底邸,谁都明天可能成为另一个赖氏。

皇帝怒眼欲脱看着他,一会他冷笑了起来,压低了声音冷笑道,“这是怪朕逼了?”

说罢,陡地又大怒,“逼朕的少了?”

没有他,赖氏早死了千百次。

魏瑾泓作揖垂头,不再言语。

他们说话间,太子一边一脸高深莫测,剑拔弩张的这刻,他突然开了口,朝魏瑾泓道,“魏大,忠君爱国之心,大宣上下都是知情的,请问,嫡妻赖氏所行之事,给父皇什么交待才是好?”

说着,他不经意地扫了赖震严一眼,“还有赖大。”

赖震严进宫之前得了魏瑾泓嘱咐,让他一字不说,太子指到他,他一揖到底,依旧装着哑巴。

妹妹说过,不到最后一刻,静观魏瑾泓所作所为就是。

“太子知道,吾妻与向来径渭分明,再则,皇上与太子这是肯定这是吾妻所做之事了?”魏瑾泓从皇帝脸上看到太子脸上。

自爆之血肉分离成了碎块,无一能认出之。

而他妻子再大的能耐,手中有一些力,但也能耐不过岑南王,那一位才是主谋。

而皇上这举还是逼他,逼他让赖云烟死。

主谋不打,打他这个给他奠定大宣地基的臣子,皇上看来这次确实是被彻底激怒了。

“以为朕不知道想什么?”皇帝看着面前这个左右逢源的臣子,讥俏地道。

“臣想什么?”魏瑾泓抬头,温和反问了一句,遂即道,“臣能想什么?不过想的是大家都能吃上口饭,大宣还能繁衍下去,不是一年两年之事,而是十年百年的事。”

“就凭那个赖氏?”皇帝嘲笑出声,拍得身下龙椅抖动,“滑天下之大稽!”

魏瑾泓淡淡笑了一下,摸摸空荡荡没有戒指的手指,忍着皇帝一而再再而三的嘲笑。

“且等这个冬天过后罢。”魏瑾泓垂下眼,看着手掌淡淡道。

“冬天,冬天……”皇上念了一声,又念道了一声,音消时,口气轻了。

这年冬天,会是何样?

远处的故乡,又成了什么样子?

**

魏瑾泓带着赖震严再次全身而退,一出宫门,两家仆前后左右护住他们后,站中心的赖震严举手向魏瑾泓,“佩服佩服。”

说罢,话意一转,“妹妹知道至死都要欺诈她吗?”

魏瑾泓当下淡然点头,“她知道。”

他如此坦然,赖震严皱了眉,不好再恶言下去,甩袖带着仆离去。

他走后,魏瑾泓身后站着魏瑾允走了过来,站了魏瑾泓的身后一点。

“舅老爷好像还不知……”魏瑾允说一半隐了一半。

他兄长与**子现下不比以前了。

“没必要。”魏瑾泓怔了一下后道。

她应是觉得没必要罢,他们之间再好也于事无补,改变不了什么。

“为何?”魏瑾允不懂,忍不住追问了一句。

魏瑾泓回头看着堂弟,说了其一,“她也是为等好,要是两家亲了,皇上忌讳更深。”

魏瑾允转瞬就领会过了此意,但还是道,“舅老爷知道了,兴许私下会……”

兴许私下就会客气点,不会每次见了就针锋相对,次次都无一句好话,谁都看得出,舅老爷对他恨之入骨。

“变了,就不同了。”魏瑾泓温和地朝堂弟说了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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