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以为很幸福- 第9节

　　走出医院的时候，我们只剩下两个人。孩子打掉了。阿晓脸色苍白。我送阿晓回住处，然后去市场买菜。因为那个大夫说要好好调理身子。

　　阿晓躺在床上一言不发，不笑也不哭。确切地讲，什么表情也没有。我煮好的粥，冷了又热，热了又冷。最后我拿起汤匙一口一口地喂她。

　　阿晓请了一个月的病假。偶尔有同学来看她。她说是胃肠炎。然后我转身出去，不住的掉眼泪。阿晓的脸色渐渐好起来。也开始有了笑容。我也从来不提不该提的事情。只是小心翼翼地做好我的饭、我的菜。

　　我希望我的阿晓可以快乐一点，再快乐一点。不要她受伤。

　　阿晓说：小榆，我们出去逛逛吧，今天天气挺好的。我说好。上海的街道一点也不比深圳差，热闹，繁华。逛街的人总是微笑着，像极了我和阿晓。阿晓开心地像个孩子，戴着白色的手套，不停的跑跳。而我，一直微笑。阿晓以前说，看到我微笑的样子，就好像拥有全世界。很幸福的感觉。

　　人群中，我看到一个似曾相识的背影。这一点也不奇怪。可是他回过头来的时候，我才感到奇怪。因为他居然是我高中数学老师。我说：常老师，你怎么在这儿啊，现在不是没放假吗？他说：是啊是啊。很明显他额头上有细细地汗。看到美女也不用这么紧张吧。阿晓说道。他沉默了一会，然后说：林常好吗？不是…不是我…我…我的意思是她的数学还好吗？我记得以前他说话挺流利的，高一的时候，他刚从学校毕业满脸阳光地站在讲台上。镇定的说：我叫常师，常师的意思就是固定的老师。然后大家笑成一团。林常拍着桌子叫同学们静下来。常老师看着她然后满意的笑了。

　　林常她死了。不知为什么我可以这么轻易地说出来。也许对于死亡我一点也不放在眼里。只是别人死了我会难过。

　　你说什么，林常死了。为什么？自杀！我回答了他两个字。可是他居然在大街上蹲下去哭了。

　　阿晓想去扶他可是被我拉住了。我早就感觉林常的死因很可疑。

　　是我对不起她！他说。你哪里对不起她了？阿晓特白痴地问了一个恰当好处的问题。

　　那天林常来找我，说要补数学。我说那好吧以后你每个星期天过来。钱我不收你的。我知道林常家的家境不好。所以我决定帮帮她。她也没跟我客气。那天她来的时候，手上提了很大一个礼物。我才想起原来那天是我的生日。你怎么知道我的生日？我到校长那看到你的资料了。很意外吧！是啊。我把同事送给我的一瓶红酒拿出来，我说今天就不上课了，难得这么高兴我请你喝酒。林常说好，我这就去炒几个菜。她对我的厨房很熟悉。于是我就没理她。自顾自地开始喝酒。后来我就醉了。醒来的时候我看到林常躺在我旁边，*。不停的哭。我狠狠地抽打自己，林常，对不起，你打我吧。林常什么表情也没有。我跪在她的面前希望她可以原谅我。她说老师，你对我有恩，我怎么能怪你呢？谁都会犯错，你尽快离开吧。我怕我再看到你就会恨你。然后她转身走出去。我跪在床边久久没有起来。

　　客厅的地板是散乱一地的菜。

　　他泣不成声。我说，你去自首吧。他说好。如果他说不的话，我一定不会放过他的。

　　阿晓，我们走吧。我仰起头看天空。不是看林常，只是怕眼泪会掉下来。那样他就不会怕我了，就会不去自首了。走进一家精品店的时候，我还是哭了。因为精品店的名字是“美丽无常”。为什么是“无常”为什么“无常”。阿晓，可不可以叫老板换个招牌啊。我边哭边说。从来没想到我的嘴巴这么忙。眼泪流进嘴里咸得可怕。我的双肩不住的颤抖。阿晓说，我们回家。

　　“看什么看，没见过人哭啊”周围的人群渐渐散开，面带不屑的表情。阿晓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凶。

　　我没有告诉林妈妈和伊蓉这一切。我怕她们会难过，会哭。

　　我买好车票准备回深圳。阿晓送我到车站。

　　我说：阿晓，你一定要好好的，好好的生活。火车在荒凉的地带行驶，偶尔有零零散散的村庄。像是一滴一滴散乱的眼泪。四处漂泊。不知为什么，第一次坐火车的时候我说窗外的风景好美！

　　回到深圳，我才发现原来我匆匆忙忙去上海居然连手机也没带。一连串的未接号码。频率最高的就是许徐。不愧为阔少。我笑道。还有一个是潘坚打的。

　　我打过去给许徐。“许少爷，忙吗？”不忙，兰小姐电话怎么一直没人接呢？兰小姐我不是忙的吗，前些天在上海蹓跶，我以为那城市的人不用手机的所以就没带。谁知到那，人家都是左手大哥大，右手摩托罗拉的。气得我吐血。哈哈哈！许徐大笑。笑完他说：我在深圳噢！哦？你在深圳？哪呢？我爸让我来他那家深圳的公司看看。我现在住在公司附近的一家叫什么启翔什么的酒店。哇靠，深圳人都知道，启翔致国际酒店。你呀少爷就是少爷。这么大一酒店，在你眼里才一无名小葱根。

　　小榆，什么时候有时间。我到你那地儿接你出来玩啊。我今天挺累的，明天吧！我一口定时。他说好。

　　我躺在床上沉沉的睡了。我真的好累。

　　许徐的奥迪名正言顺的驶入了工业园。那几个保安还对他笑。我想他们是把他当成某个公司的老总了。不然那个“闲杂车辆，登记入内”的牌子就是个错误。

　　我跨个小包上了车，那几个保安又微笑着让他出去。去哪呢？我问。去看海。不会吧，我今天穿得这么春天。我说的是看海，又不是跳海，再说跳海又不穿这身衣服。他笑得特邪恶的说。

　　车子驶到一座大楼面前停了下来。不是去看海吗？看你的头啊，傻瓜。这是我爸的公司。许少爷好。许少爷好。许多人和许徐打招呼。可是他们的视线始终在我身上游走。我有一种很不自在的感觉。突然冒出一个不知死活的家伙，他说，许少爷，这是你女朋友啊。然后他转身去倒水。许徐说是啊。很大声地说。自然所有人都听见了。许徐很快拉我进他的办公室。可是我还是听见一个声音说，以前听说许氏大少爷对女孩子没兴趣。原来他喜欢这种美女啊，其实我也不赖嘛。切！所有人都笑她。一哄而散。显然“这种美女”四个字特讽刺。

　　谁是你女朋友啊！我不是撒娇是很认真地质问他。你啊！从今天开始，做我的女朋友吧！许徐看着我，不知他是在命令我还是在乞求我。我说，不。为什么？没有为什么！我像叶辰以前回答我一样的回答他。许徐转身向窗外看。很久。

　　那当我什么也没有说过。许徐的眼睛红红的。像是一只与乌龟赛跑失败的兔子。我说好，我们做一辈子的好朋友。然后我转身离开。许徐继续望着窗外。

　　手机固执的振动。打开收件箱。许徐发来的短信：没有你，拥有全世界又如何？就因为你拥有全世界，我才没有你。我打好了又把它们删掉，全部删掉。眼泪不停的落。原谅我，许徐。我从许徐的公司一路走回了工业园。泪水被风吹落然后被心脏吸收。于是心变得沉重。

　　我从来都没有想过要伤害一个人，可是为什么我身边的人总是受伤呢？为什么？为什么你是许徐，为什么你是那个许徐。你是一个连专访都要拒绝的许氏大少爷，而我却是一个为了上个镜头而不顾一切的“这种美女”。

　　哎呀，小榆啊，过来吃东西啊。妈妈热情的叫我。妈，你怎么没上班啊。妈今天有点事情就请了个小假。哦，我不想吃，先走了啊。效必！效必！去看看小榆怎么了！妈大声地叫。哥哥含在嘴里的糖硬是咽下去了。妈，我不是在这儿嘛，干嘛叫这么大声啊。不是啊，情况紧急嘛。快点啦，我的宝贝儿子。

　　小榆，小榆等下我。什么事，哥。没事，就是想看看你，看看你……哥哥一下子说不出看看我什么，然后他直接地说：就是看看你！那现在看够了吗？我笑着说。我要睡觉了。那好，你好好休息吧。哥，再见。

　　我想休息好，明天去公司上班。好好地地接电话，好好的静一静。

　　起了个大早，到公司。空无一人。才想起来今天是周日。有一种特别遗憾的感觉。打开电脑。腾讯新闻。我从来都觉得这上面的新闻不太真实。我刚要关掉，可是我发现我再也关不掉。

　　头条：许氏集团少爷昨夜车祸身亡。

　　十二个字仿佛十二把尖刀，狠狠的宰割我。我趴在桌子上大声大声的哭了。屏幕了，许徐的奥迪撞在了高速公路的护栏上。护栏无助的弯曲。

　　法医鉴定说明：死者在驾驶之前喝了大量的酒。头部撞在方向盘上严重脑震荡。大量失血。这是最致命的原因，另外死者没有被及时送往医院。

　　我把电脑送掉，我讨厌这个会撒谎的家伙。对，这消息一定是假的，一定是假的。许徐这在启致国际酒店呢。睡觉呢。我要打电话给他，我要告诉他我喜欢他，我要做他女朋友，我要和他去看海。

　　我赶往启翔致。帮我查许徐在哪个房间。哦，您说的许先生昨晚8点就退房了。你说什么？你说什么？他退房了？他退房了？是的。那他去哪里了？求求你告诉我好不好？我有很重要很重要的事情要找他。求求你，求求你，求求你……小姐，你冷静一点！求求你，告诉我，好不好？求求你了……小姐！小姐！你醒醒啊，来人呐！我听到那接待员叫我，我很想醒来。

　　榆儿！榆儿！你醒了啊。妈，我这是在哪啊？在家呢。我不是在启翔致吗？有个小姐叫人送你回来的。妈，我要去昌楠，看个人，好，等你身体养好了，妈送你去。我现在就要去。去看许徐。许徐？就是你在昏迷中一直叫的那个许徐吗？是的。不会是昌楠许老板的儿子吧。就是他。妈。我大声的哭了。我从来就是一个只会流泪的人，却为什么还有这么大声的哭声。妈说：我的孩子，别哭了啊。女孩子哭成这样就不好看了。我抱着妈。还是大声的哭。你在昏迷中一边叫许徐一边流眼泪，许徐他到底怎么了？许徐，他死了。妈，许徐，他死了。是我害死了许徐，是我害死了许徐。妈一下子惊呆了。说不出话来。

　　我赶到了昌楠。

　　很多人围着许爸爸许妈妈。说着一些残忍的“节哀顺便”。许妈妈看到我哭得更伤心了。榆儿啊，你说徐儿他怎么就这么不小心呢？我们徐儿从小做事都很认真的。伯母，你不要哭了。不要哭。我抱着许妈妈。好想狠狠地抽自己。许爸爸许妈妈一夜之间仿佛苍老了10岁。我希望他们打我、骂我，是我害死了许徐。如果不是我拒绝了许徐，许徐就不会喝那么多的酒，也不会那么晚离开深圳了。是我不好。我该死。为什么死的不是我呢。许徐，我最爱的男孩，你怎么可以离开我呢。怎么可以不要我呢。我喜欢你啊。我都没有告诉你我喜欢你，你怎么就走了呢。

　　许爸爸进房间扶起我。地上是一滩水状的液体。

　　小榆，待会就举行葬礼了……许爸爸停了停。眼泪不住地在眼眶打转。我们不要哭哭啼啼的，不然徐儿会很难过的。然后他帮我擦掉眼泪。可是他自己的眼泪却流了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