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倒是根本不在意他对锦夜的评价是好是坏，但是却是忍不住虚叹一句：“到底是玉浅愿意的，瑾妃和陛下也是惯着她。”
这话儿一提，屋子里头的氛围到底是不一样了一些。
**三千佳丽，莺莺燕燕的一群，便是难免不会生了争斗，而皇后与瑾妃的争斗可谓是自然而然的事儿。
一个是帝后，却膝下无子；
一个是妃位，却是东宫亲母。
这其中的差别，却是让人不得不唏嘘。
楚子扬虽说常年不在洛城，但是这些事儿却是不需要多看多听，便是知道的清楚的。
微微一愣，长姐眸中的落寞却是尽数落在了自己的眸中。
收敛了漫不经心，楚子扬声音放的轻些，劝慰道：“玉浅到底是大了，长姐不必太过为她伤神，况且只要锦夜对她好便是了。”
慕曦曦暗叫不妙，这楚子扬，真是……
明显这会儿皇后的情绪已经不怎么和顺了，但是却偏偏的把问题扯到了自己的身上。
微微抬头，便是瞧见皇后冷了面色，朝着自己盯了过来。
楚子扬这次是真无意，当下还是不解为何自己劝慰完，自己这柔和的长姐却是更加生气了，而且这气还是冲着云夫人去的。
慕曦曦知道此刻，屋子里头为数不多的几双眸子都是定在了自己的身上。
而且尤为皇后的那道锐利。
来不及多想，慕曦曦便是站直了身子，然后在众人愕然的眸光中跪拜了下去。
跪稳之后，女子便是温声开口，带着丝丝的歉意：“妾身有罪，请皇后娘娘宽恕。”
楚子扬不知道这是哪一出，当下也是不说话，倚在圈椅里头看戏。
皇后身子坐的端正，手压在身侧的小桌上，挑眉，不怪反问：“云夫人何意？”
慕曦曦知道这话儿非带自己说出来不可了，可是如何说，才能让皇后听着顺心呢。
忽的脑海中想起来瑾妃和皇后的那点事儿，心中便是生了一计。
心中有了定数，但是面上仍旧是惶恐至极，“妾身的侍婢小七被锦家大郎相中，欲纳入府中。妾身私心，竟然是允了。”
“哦？”皇后轻咦，“不知道云夫人有何私心？”
女子微叹，眉眼之中尽是难堪，半晌，才吞吞吐吐的答道：“回禀皇后娘娘，妾身曾经与那锦家大郎有些渊源。”
慕曦曦越说越有趣，到是惹得楚子扬和皇后都支了耳朵来听。
女子好似真的是很难启口，白皙的脸颊上竟然是勾了淡淡绯红，“当年，家父曾教习锦家大郎学艺，为了方便，便是住在府上一段时日……”说道令人遐想的地方，女子故意停了停。
眉眼面色充分的表示了自己的难堪，轻咳一声，才接着说道：“所以，妾身与锦家大郎算是旧友，可是，后来，妾身嫁入云府，有失妇德，而云将军心慈，念及家父恩情，便是不欲怪罪，可是锦将军性子耿直，却是对妾身成见很深。”
楚子扬听得正是津津有味，此刻话儿断了，便是忍不住催促道：“这事儿与云夫人的私心有何关系？”
女子身子颤了颤，头垂的更低，声音竟然是染上了丝丝哭意：“妾身自知失德，不敢多求，可是，锦家大郎却为此对云将军也是生了成见，妾身心中有愧，云锦两家共掌兵权，为皇帝陛下分忧，妾身浅薄，却是不敢因为自身而毁了两家共力。所以，在纳妾一事儿，妾身便是存了私心。”
说罢，竟然是俯身下来，软声道：“妾身只想着若是小七入门，锦家大郎到底是会看了事儿舒缓些。”
话儿到这儿，慕曦曦的心思便是已经明了，她这不顾形象的自己揭了自己的老底，而且把事儿大包大揽到自己的身上，便是想让此事儿蒙上政治的色彩。
皇后久居深宫，心思缜密，若是这事儿随便安了个由头，定是搪塞不过。
慕曦曦大了胆子，索性将事儿说的极其复杂，落到皇后眼中到底是真了些。
慕曦曦如今只怕皇后知道锦夜与小七早就相互心许，若是如此，小七嫁不了不说，更是会累及锦氏满门。
第九十九章 你当我白帮你
一场子莫名却是理顺的大包大揽，再加上厚着脸皮豁出去的狠狠自黑，终于是让眉头拧做一团的皇后娘娘稍微舒缓了些。
楚子扬前后一听，再左右一看，便是约莫着明白了些事儿。
眸子转转，落在了还在跪着的慕曦曦身上。
唇角轻笑，然后扭头朝着还颇为犹豫的长姐说道：“萱萱说的有理，锦氏到底是大族，纵玉浅贵为公主，然出嫁从夫，身为大妻，该有容得人的大度才是。”
出口是一席道貌岸然正气凌然的话儿，一半说的是玉浅，一半则是映射皇后与瑾妃的关系。
慕曦曦微微诧异，一是这楚子扬说了自己已经谋划好的话，再是她没想到楚子扬竟然会帮自己。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楚子扬无视掉那边儿女子从诧异道防备的眸光，而是盯着已经有些松气儿的长姐，缓了缓接着说道：“纳妾的事儿是早晚的事儿，与其纳个洛城贵女，不若纳个侍婢，玉浅性子骄横，若是来个娇女，硬碰硬，难免事儿多。”
这话儿说的就是有些不是味儿了，最起码慕曦曦现代人的思想根深蒂固的，对于万恶古代社会的等级观念比较嗤之以鼻。
如今楚子扬拿小七的身世做文章，无非是想提醒皇后，小七这样的身世纵然是生了孩子，也是和玉浅比不得的，毕竟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当是云泥之差。
皇后心中所顾虑的无非是玉浅在锦家的地位，当然朝感情方面谈，自然也是怕她委屈。
可是如今楚子扬对症下药，而且皇后又极其娇宠这个幼弟，两段不长不短的话儿出口，便是舒平了皇后的眉头。
微叹一声，心中不免仍旧是有些不甘，但是她又能如何，夫为妻纲，三妻四妾则是天道。
她贵为帝后，却是无法撼动一二。
唯有受之，利之，谋之，才能在这纲常伦理的框架里头走出一条光明大道。
许是这事儿勾起了皇后的伤感愁绪，她出声让慕曦曦坐起来没多久，便是借口头痛哄了两人回去。
慕曦曦起身告辞离去，却是没想到此事儿到底是成了。
只是……
她突然想起锦夜大婚之前，自己曾问过小七，小七温笑，只答了一句我愿。
为着一句心甘情愿，到底是苦了她，委屈了她。
心中难免被自己莫名的愁绪勾的发涩，其实慕曦曦早就想到，皇后根本不是想阻止锦夜纳妾的，而只是为了通过自己震慑小七，为玉浅先在这未过门的姨娘面前立威。
吐了口气，慕曦曦心中戚戚，缓步离去。
刚出了长坤宫的宫门，楚子扬便是促步从后头跟了上来，不待慕曦曦屈身见礼，便是打发了原本在前头为慕曦曦引路的两个丫头。
两个丫头倒是颇为听国舅的话，屈身朝着慕曦曦一福就缓步离去了。
留下慕曦曦和楚子扬大眼瞪小眼。
扭身，舒了口气，尽量温声说道：“那只得烦劳国舅引路了。”
楚子扬眯眼轻笑，“好说，好说。”
两人并行，中间隔着约莫一个人的距离。
楚子扬嘴角抽抽，步子微斜，不过十步，两人的距离便是缩短到了一臂宽。
行走之间，摆动的衣妜都能不时的摩擦两下。
纵然自己故意的惹她，但是身侧的女子好似没察觉到一般，仍旧是保持着方才的步子匀速平稳的走着。
楚子扬泄了气，喃喃道：“萱萱，你长大了怎么反倒变得无趣了？”楚国舅先是一顿批评，接着是又陷入了回忆，“遥想当年，萱萱还小的时候，纵然身子病弱，但是性子却是强的很，连九叔叔都不敢惹你呢。”
身侧的人嘘嘘叨叨，此刻倒是真有股长辈儿的唠叨范儿。
宫道昂长，显得无聊，慕曦曦索性支着耳朵听了，正好打发了心中的无趣。
来软的不行，楚子扬眉头一挑，便是来了硬的。
先是冷哼，接着一步跨到慕曦曦前头，阻住她的去路，引得她抬头不解看来的时候，才张嘴说道：“云夫人，你当本国舅方才是白白帮你的？”
心中鄙夷，暗暗唏嘘道：我又没求你帮我？
但是面不应心，女子面上染上郑重，后退一步，屈身颔首，双手在屈下的头前交叠，恭声道：“妾身拜谢国舅大恩。”
这一番过于的郑重其事倒是使得楚子扬一下子愣住了，半天，他突然轻轻笑开，抬手虚扶了慕曦曦一把，待得女子站正身子的时候才笑眯眯的说道：“云夫人多礼了，本国舅惯是热心的人，能帮的时候自会帮上一把。”
正义凌然的话说完，接着才是他真正想说的话，轻咳一声，微微前倾身子，他那双明亮的眸子里头光芒闪动，“只是本国舅从不白帮人。”
慕曦曦这把真是栽了，她实在是低估了面前人的面皮厚度。
顿了顿，也只得认了，认真的点了点头，“好。”
楚子扬没想到面前的女子竟然如此爽快的就应了，心中难免有些不信，方才她在长坤宫中的表现足以表现女子的个性。
可是如今……
想的有些纠结，却是在须臾之间又化作一缕轻笑，人嘛，当是如此，这才真实。
到此，慕曦曦就莫名奇妙的被自愿的欠了楚国舅一个大大的人情，致使人前人后，楚国舅一提到云夫人就唏嘘不已：本国舅作为萱萱的九叔叔，怎么会和她锱铢必较，但是……啧啧，萱萱就是性子倔，非要还了我人情不可。
恭恭敬敬的辞别了楚国舅，慕曦曦眼角突突的在楚国舅‘依依不舍’的眸光中上了马车。
小七跪坐在马车内的小案上给她温茶，自始始终，也没多问一句宫中的情况。
慕曦曦低头促狭，眸子弯弯，“小七不急？”
小丫头机敏，眸子光芒闪动，将沏好的温茶递到慕曦曦的面前，“小姐能定小七的心。”
慕曦曦接过茶盏，喝了一劲儿，低头对上她的眸子：“这话儿可算的是马屁？”
小七捂嘴轻笑，“拍小姐马屁是小七的责任。”
慕曦曦挑眉，唇角含笑，笑意未消，耳畔却是落入小七柔柔的声音。
“虽然只是半年光景，却让我们深知小姐会是我们依靠的住的人。”
话儿落，坐在软垫上的女子嗤嗤笑开，染着浓浓的自嘲。
笑完，她却是不敬意的反问道：“我们？”
小七一愣，随即便是明白过来，点头重复道：“我们，慕夫人，云初少爷，小七，还有楚雨。”
慕曦曦握着茶盏的手微微收紧，半天，她才在心中微叹：你们不知，其实你们才是我在这陌生的世间能依靠的人。
第一百章 要账
回府的路上，慕曦曦盯着小七愣神儿。
小七正跪坐在小桌前的软垫前头温茶，自家小姐那两道灼灼的眸光盯得自家温茶的手抖了又抖。
忍了再忍，小七还是朝着自己的小脸儿上摸了两把。
摸完又递到自己眼前看了看，心中微讶，没东西啊。
吐了口气，小七抬头，欲张嘴好好问问自家小姐的心思，但是眸子对上眸子的时候，话儿却是被生生咽了下去。
坐上女子的眸子是在直勾勾的盯着自己，但是上头却是蒙着一层拨不开的雾气。
小七看不懂，却是被这迷茫至极的眸色给愣住了神儿。
心中一凛，这是怎么了？
刚欲开口，坐上的女子已经收了眸光，倚在后头的车厢上头闭上了眸子假寐。
女子的身子随着马车的颠簸微微晃动着，长长的睫毛微微轻颤。
半天，一道温和的声音落耳：“让他绕到祁府门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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