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到哪里才是幸福- 第1节

一、我们
超凡，起床了。

　　嗯。一动不动。

　　快起床，迟到了。

　　嗯。还是一动不动。

　　莫超凡！我有些火大，干脆直接把她拽起来，她却像树袋熊一样呜呜啊啊抱着被子不肯松手。

　　再看一眼闹钟，我挫败地呻吟一声，今天铁定又迟到了。

　　这时超凡才睡眼惺忪地爬起床刷牙，边咬着牙刷边咕哝着。我恶狠狠地对着她一头乱发张牙舞爪：早知道就不甩你我自己去上课！

　　你菜别灰看鹅死滴耐麻难看呐。超凡口齿不清，把水吐出来继续说，知晓，下午我们怎么办啊？

　　下午？说到这个就伤脑筋了，下午是今年的“大冠杯”最后一场颠峰对决，冠亚军争夺赛五中对联中，我和超凡都是铁杆的篮球迷，在还没成为体育生之前那是天天坐在篮球场上呐喊助威雷打不动的主儿，要换在往日，这样的比赛能不去吗？但是今时不同往日，今时诗哥在上个月已经下了军令状，勒令我们每天训练不得缺席，否则便罚跑楼梯10圈。10圈楼梯，教学楼8层，两秒钟便能口算出那是跑80层楼梯……呃，准确来说一楼不用跑，就是上70层下70层。这对我们来说其实不难，牙一咬也就过去了，体育生么。难的是还要在规定时间跑完，连号称跑不死的蟑螂的钢华跑完后都直翻白眼，我们两个弱质女子，那还不跑死！

　　快想啊快想啊。超凡伸个懒腰，又软软地倒在床上抱住了被子。这女的没点主见，就等我做决定，反正她也难以抉择，我一决定了她就能狠下心，疯一起疯，死一起死。太狡猾了，又是让我选，伸头缩头都是痛哪，没看到球赛今晚铁定悔得睡不着，看了明天一样会睡不着——小腿抽得睡不着。

　　睡……睡……我看着超凡又要眯眼睡过去，突然惊醒过来。

　　你丫的还敢睡，我们迟到啦——我跳起来抓起她就跑，姐姐你快点，我们这个星期迟到三次了。

　　怕什么，今天不才星期四吗……书包　网　。　想看书来

二、关于篮球
结果下午没有去训练，两个女的心惊胆战地坐到了篮球场最角落的角落，小心地把帽沿压了又压，就差没有拿着根草在那里念叨你看不见我你看不见我了。

　　知晓，我刚才好像看见辉哥往田径场那边去了，是不是去考勤啊？

　　不是说这场球赛三个教练都上场吗？你看阿水都在脖子扭扭屁股扭扭了，快开赛啦，辉哥不会走开的。我安慰超凡，又叮嘱道：等一下我们看球要低调、低调啊。

　　超凡鸡啄米似的点头。

　　我说这话是有道理的，我们看球时候……呃，尤其是我特别忘形，又叫又跳的，比场上的人还紧张，常常是看我们发疯的人比看球的人还多。我觉得我是一多好的拉拉队啊，我一个顶五个呢。可惜天才总是寂寞的，一起看球的伙伴们老是坐得离我远远的，装出一脸“我不认识她”的表情。

　　不过我后来觉得啊，韩寒说的那句话真是金玉良……不，是至理名言。本性是会自己露出来的。开场第一节我和超凡还能安分守己，看球心得两个人低声咬牙切齿地交流，第二节一开始见到阿水被一胖子撞得差点飞出场外，我“霍”地站了起来差点冲进场里去。场上阿水朝我森森地笑露出一口白牙，我傻了眼心里暗叫一声完了。

　　后来阿水说，小样，我早就知道你们缩在那里了，全场有几个女的啊，就你们俩猴子还逃得过我的法眼？

　　看着赢了球的阿水心情不错，我涎着笑脸说，看在我们鞠躬尽瘁不遗余力为您加油的份上，10圈楼梯就不跑了吧？

　　跑，当然要跑。阿水嘿嘿地笑，凑过来小声说，不过时间上我就不限制了。

　　还是阿水好啊，您看你心地善良温柔体贴……不远处的诗哥瞥一眼过来，我连忙闭上嘴拉了超凡就跑。

　　虽然不限时间，但8层楼10个来回也够我们累的了，时值九月，秋风送爽的时候未到，我们完成任务时连发梢都湿透了。天色已经开始暗下去，我饿得不行，身边的超凡仍然倍儿精神，我忍不住问她，美女，你不累啊？

　　累啊，但还是觉得真值。超凡把一罐可乐递过来，答得爽快。

　　嗯……你好像不太会打球？我说。

　　是不太会，不过看着他们打就觉得很快乐。超凡把已经空掉的罐子抛起来，大声喊道：我爱篮球。

　　我一愣，想起我曾经也说过这句话。

　　那会儿还是在初二，我穿着破烂的牛仔裤，跟着几个小痞子到处惹是生非，让我爸我妈恨得不行。后来校运会400米不小心跑了个第一，被老师看中，哄着进了篮球队。刚开始时觉得特无聊，整天跑球场侧滑步练防守练投篮，后来开始打比赛，才慢慢真的喜欢上篮球。那时候精力旺盛成什么样啊？吃饭想着篮球睡觉想着篮球上课想着篮球连走路都想着篮球，迷恋到不行，我爸说我对学习要是有对篮球一半的心思，一中准上了。

　　那时谁稀罕什么一中啊，整天就想着怎么打赢区里的预赛打进市里的决赛。可惜的是我们这一批都是些半路出家的小菜鸟，三战三败，我着实伤心了好一阵子。老爸见我玩物丧志，想着我读书肯定读不好，便问我想读高中还是职校。我考虑半天，一想两年后市里还会开赛哪，读职校可就没那个机会了，于是我坚定地对我爸说：我读高中。

　　我爸挺欣慰的，以为我思想上终于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大砌大悟明白了好好学习天天向上才有人生出路的大道理。我估计他要知道我是为了篮球才想读高中的话把我掐死的心都有。

　　连第一次喜欢的男生，也是因为他的篮球打得超棒，死心塌地地看他打了一年的球，看着看着就把自己搭进去了。

　　高二时候级里挑出十几个精英组成级队，我特喜欢他们那套左胸口印着　“旭日龙”　三个小字的红色球服，天天下课就跑篮球场看他们练球，有天突然醒悟过来：算时间，市里的篮球赛也应该开了吧？于是兴冲冲跑去问当时还没升级成为我教练的诗哥，诗哥那时侯特风轻云淡地说，你不知道吗？今年市里不开篮球赛，改开乒乓球赛了。我听了觉得天塌下来也不过如此了。

　　不过级队男生们的精彩表现又让我重新觉得人生充满了希望，他们打比赛打得激情四溢的时候我在球场上尖叫着说：我爱篮球。

　　我爱篮球。

　　这句话居然又从另外一个女生口中被喊出来，我突然觉得心里有疼痛和感动像藤萝一样爬满了我念念不忘却再也不提起的那些日子。

　　那时侯是高一高二，可是现在我已经高三了呢。

三、五项全能
学校下个月便要开校运会，诗哥问我：知晓今年想好报什么项目没有？

　　报什么？还没想呢。我摇头。

　　那就报五项全能怎么样？

　　五项全能？那是什么？听起来好像很难的样子。我戒备地望着诗哥。

　　五项包括了100米栏、铅球、跳高、跳远、800米。

　　诗哥，你开玩笑不是？这五项里我可没一项拔尖的啊。我叫了起来，还有没说出来的就是我练体育也没几个月啊，您就把这么艰巨的任务扔给我。

　　可你也没有一项特别差的么！辉哥把上星期的成绩测试表摊开指给我看，我一瞄，成绩全是中上。

　　那就这样定了啊。诗哥见我不吭声便开了金口，不等我开口又说，还有两个高二的女生也报五项呢，往年总因为人数太少不开这一项，今年该开了。

　　我一听这话便闭了嘴，很不平地看着诗哥，诗哥朝我狡黠地笑笑，恨得我牙痒痒的。

　　诗哥明明知道这样说我肯定不会推脱的了，老狐狸。我忿忿地向超凡抱怨，超凡问，高二哪两个参加？

　　好像是江小儒和张薇吧。

　　问题不在于高二哪两个参赛，而是在于参赛的两个是高二的。我们这一级人才济济运动高手层出不穷，高二的就老不服气总想找机会赢我们，诗哥和高二的教练老高也好像在暗暗较劲，我怎么着也不能示弱给教练丢脸不是？可是五项哪，想到就觉得痛苦，别人练一两项我还得练五项，那100米栏我还是门外转悠的主儿呢，不容易啊。

　　听我龇牙咧嘴地抱怨，超凡啐我一口骂道：不是吧姐姐你什么水平啊，不会连高二的小姑娘都比不过吧？你是不是丢了我们体育生的脸啊你。

　　谁说比不过来着？我跳起来地敲她一记没好气地叫起来，我是怕我的裤子又胖了啊。

　　我混了五个月的体育掉了八斤，我妈见了意见大得很，直嚷着让我退出算了，说她养个女儿不容易，再糟蹋下去连人都没了，非得跟我约法三章，规定我体重要再往下掉就不准我混体育了。这一个月五项下来我还不掉几斤啊？我妈要是知道还不灭了我。

　　那怎么办？超凡满同情我的。

　　嘿，要不这样，超凡你跟一稻草儿似的，你跟我回家给我妈看看，在你的衬托下我保准看起来胖点儿。我看着超凡天生一副瘦小身板，异想天开地建议着，不过越想越可行哪，不怕不识货就怕货比货不是？在比我瘦比我矮的超凡身边一站，我的质量就容易给人造成错觉了。

　　你丫想得真美。超凡被我踩中痛处不满地踹了我一脚，疼得我直抽冷气，这女的下脚还真狠哪，同居都一个月了还不对我怜香惜玉点。

　　
　　贫归贫，可一下子要练五项真的挺辛苦。体育生每天的正常训练不能落下不说，完了才能练自己的参赛项目，那时侯都饿得要昏掉了，还得硬着头皮往跳高垫上摔来摔去的，手肘都擦破了，疼得穿个衣服都要三思后行。其他项的过一遍问题不大，我最无奈的便是100米栏了。我跟着去年刷新了学校记录的柯桓学，他让我先压腿学动作，我柔韧性不好，每次压腿都觉得腿疼得不像自己的，我总是抽着气问可以了没可以了没？而柯桓老是叹着气说还不行还不行。我说你是不是存心整我啊？我都极限了你还说不行。柯桓瞥我一眼说你是不是女的啊，你看人家江小儒和张薇，压一天的腿比你压一个星期都有效果。我立马变成哑巴——我能说什么啊？韧带不好又不是我的错，她们压腿压得比我好也是没办法的事。

　　超凡训练完了跑完她的800米也装模作样地跑来跟我压腿有一搭没一搭地学动作。她压低声音特务似的对我说，知晓，我刚才听见诗哥和老高在说你呢。

　　啥？

　　老高说江小儒进步很大哪，张薇就是太懒了，不然就不止这个水平了。然后诗哥哈哈了两声说知晓这阵子状态不怎么好，不过校运会上拿个第一是没什么问题的……

　　我状态还不好？我指着自己鼻子忿忿不平，状态不好我还跟这儿练完跳高跳远再跨栏啊我……

　　哎，你听我说，诗哥这不是以退为进说着反话吗？后来老高又说知晓铅球不太好呢，不知道这阵子有没有进步啊。

　　没有……我小小声。

　　诗哥就说进步着呢，就怕到时一不小心五项里每项都拿了第一打击了你家小将的信心……

　　诗哥这话真是笑藏刀绵里藏针，我暗忖道，转念一想差点跳起来：啊啊啊诗哥这是什么意思啊？难不成他要我项项都拿第一？

　　好像是这个意思。

　　等等，我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