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起萍末- 第15节

　　　　喝着参汤定了定神，朱常洛从一堆奏折中翻上两本折子，一本是辽东经略史兵部侍郎熊廷弼上的折子，另一本则是信王朱由检的奏报。平铺在桌上又仔仔细细地读了一回，想从中看出些端倪来，生怕漏掉什么细节。再看一遍，还是一无所获。揉着酸痛的双眼，长长地出了口气，窗棂已经染上一层银白色。

　　　　崔文升进来禀到：“万岁爷，该上早朝了。”

　　　　又是新的一天，他该下什么样的决断呢。

　　　　朱由检站在城楼上，看着八旗兵浩浩荡荡从北面开来，在距城二里左右立下营寨。然后分出两支军队围了东西二门，只留下南门方向还是静悄悄的。众将默然无语，这种努囚常用的典型围三阙一手法，也是一种震摄，明白无误地告诉城内的守军，辽阳城已经是他的囊中之物。

　　　　奉集堡只守了七日、威宁营守了十天，现在女真军终于兵临辽阳城下了。还好守奉集堡和威宁营的亲兵拚死护着朱德雍等人安全撤了下来。朱德雍左臂中了一箭，幸亏没伤到要害。草草包扎了，弃了双刀不用，改为长剑，寸步不离朱由检。祖大寿伤了大腿，已到后营歇息。三人中，只有左辅守毫发无伤。两城四千守军，归来不过三百余人。朱由检看着连绵数里的后金大营，脸色有些发白。

　　　　自后金军开始进攻奉集堡，朱由检下的第一道命令便是将辽阳城外百姓全部迁入城，实行坚壁清野，辽阳巡按府门前立即聚集了上千百姓。他们中大多数人辛劳一生，只在城外置下一些产业，看到官府贴出告示，群情汹涌，围了府门就要理论。辽阳巡按御使张铨声嘶力竭又解释一回，见众人仍不肯离去，心里一急，便在雪地上长跪不起。人群沉默半晌，不知道是谁带了头，大队人马拥出城去，一言不发，将城外所有房屋，商铺拆得白地似的。将拆下的砖石料运回城内，拆剩的木料等可为敌军所利用的东西全部焚毁。

　　　　朱由检看到这等情形，红了双眼，亲率士兵将带来的二十门红夷大炮运上城楼。按随同红夷大炮前来的火器专家兵部主事孙元化设计，所得砖石料在城墙四个转角各砌起一座方形炮台。每个炮台上安放四门大炮，剩下四门架在正北无敌门上，只等女真军前来试炮。

　　　　眼下不给八旗兵一个下马威，城内的明军士气必将糜烂不可收拾。敌营离城如此之近，朱由检估摸着距离，两眼一亮。“传令，朱德雍随本王守北城无敌门，左辅守负责东城永智门、广顺门，西城武靖门、隶清门由朱梅防守，陈继盛率本部军屯兵城中钟鼓二楼为后援，巡按御使张铨同锦衣卫严防奸细，并组织民众协同守城。祖大寿监视南城泰和、安定两门，若有人想从此处逃离，杀无赦。从今日起我等誓与此城共存亡。”

　　　　“咚，咚，咚。”金军大营响起一阵鼓声，是聚将鼓。女真营中军旗摇动，各甲喇额真、旗主涌向中军大帐。

　　　　辽阳城北城无敌门上，孙元化手持火把，在众人注视下将四门红夷大炮引火线一一点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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