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娃别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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兴娃别传- 第1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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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营长和二嫂一个说法,大嫂信心更强,也有了办法。

  “派谁去?”

  大哥回来了,前边话都听到。

  二哥问大哥,大哥没开口。大嫂抢着说:“我去,我领娟子找他四大。有人我拉回来,死了,我,我……背回来。”

  刘营长太太拉住大嫂,拍着大嫂手背说:“别伤心了。我听说他是你养大的……”

  刘营长也劝了几句。

  劝人劝个皮皮,劝人的话都好说。劝人的话也都合理中听。心里的疙瘩,还得自己解哪!

  大家免强喝了二嫂熬的米汤,就是大哥说的:“总不能把做成的饭食瞎了。”

  刚掌上灯,麻子狗蛋叔来了。

  他坐到小凳子上,一锅一锅抽烟。大哥不抽烟了,就忘了给人让烟。听到麻子狗蛋叔擦火,他闷声闷气,叫娟子找烟笸萝。

  “唉,兴中,啥都是命定的。命里有你八合米,走遍天下不满升。你就说你老二书念的好好的,得上那个冤孽病,娶了媳妇冲喜,病是拦住了,学是上不成了。老三兴民,放的学不上,跑了。你爸你妈临死都念叨他。谁知道是死是活。你爸说:没向了,没向了!连骨殖都找不到。你说伤情不伤情。谁知道十几年后来个猛出窝当上团长,还有两房太太。杨大先生说:兴中当小伙时我就认得,好娃!这门亲事,你给咱说去。”

  大哥默着头心不在这事儿上。

  “耕读传家,就在个传字上。人一辈当官,二辈挨砖,传不下去。为啥,都是重物不重人。人是啥,是血脉,血脉才能相传。”

  大哥这几句话听进去了。他心想,这麻子狗蛋叔,记性不错,热蒸现卖。在杨大先生家虿了一套,就卖派开了。

  不过,他想问,你来干啥?说完就走,让我清静点。可是这话张不开口。

  “人还得找,生有人,死有尸。话不好听,可是实话。前几天三杨庄陶家捎话,让我去。我不能去,咱得给人家个说辞么!”

  大哥想说,兴娃拗着,还说这女娃叫晓竹,歪得很。这话不能出口,成不成不能弹嫌人家娃的毛病,不在礼路上话不能说。说自己拿不住事,也不合适!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大哥若父,咱能当起兴娃的家,也该当他的家。现在不是说亲的时候啊!就不由得叹口气。

  “有啥难畅的,庚贴都给了。”

  “是呀,庚贴都给了,如今得让我先把人找到。”

  “总不能让我把庚贴拿回来。”

  大哥抱着膝盖眼看天,半天没回话,突然回过头盯麻子狗蛋叔半晌。

  “那你把庚贴拿回来!”

  “看来你这大侄子,叔说媒就是为成人之美,这碌碡到半坡咋张口?”

  麻子狗蛋叔,没有不好意思。臭媒臭媒,十媒九臭。他才不在乎呢。

  “你就说兴娃找不见,兵荒马乱不能把人家女娃耽搁了。”

  麻子狗蛋叔磕了烟锅站起来,大哥也站起来。

  大哥同麻子狗蛋叔出了院门,望着狗蛋叔走远。听到军号响,他向东头官窑走去。书包 网 。 想看书来

第六章   落水得救(5)
第六章   落水得救(5)

  其实兴娃确实没死。

  他喝了不少混浊的泥水,被一根不小的树杈夹起来,三推两推,这棵树逃入河对岸的倒水湾。

  这棵树也许对自己的旅行还有些想法,随着水的喧嚣,波动,把他交给倒水湾另一棵伸入河水的老树股。

  别看泾河小,它活泼,调皮,捣蛋。涨水是非给你把衣服*不可,不管男女,从上游吹下来的尸体,都是光身子。更过分的是让男人背朝天爬在水里,女人是脸朝上仰在水面。尽管一爬一仰,绝对是实行男女平等都飘在水面上。这样的戏谑是犯罪!兴娃不劳水脱,下河时就让那伙兵,喝令*了。

  泾河没有龙王,鱼鳖海怪中的权威们,开个小会,一是给玉皇大帝上书,让快派龙王,若无合适人选,就地取材也可。二是原有龙王时的法程,暂不更改,照常执行。玉皇大帝那天看到呈文,想不到个合适的,就地取材,弊病太多。谁知刚回宫就和皇后吵了一架。这一吵就把泾河龙王选人的事忘了。理论和实际,总差七八尺,大局还按规程办事,在小的范围有点自由主义,本位主义,各行其是。比如把兴娃推上那棵树,挂起来就不理了。

  泾河水来势猛去势快,这也是玉皇大帝健忘的恶果。兴娃挂在老树股上时间不久,水就退了。水退后那棵树不堪重负,三摇两晃,把兴娃肚子的泥水,从嘴,从耳朵,从鼻子……凡是有窟窿的地方都往出摇,摇得兴娃那“呃呕,呃呕,……唰啦……哇哇……”惊动了提着四明灯逮鳖的周老汉。

  “怪道我逮不住鳖,原来这柳树杈上挂了个大鳖。”

  周老汉调侃的自语,举起四明灯,把兴娃照了照。找个树杈,挂上四明灯。趟着泥水,把兴娃从老树股上连拖带拉,半掮半抱到柳树下干路上。

  “这狗日的小伙子这么重!”

  周老汉热汗淋淋,跌坐在兴娃跟前喘气。

  缓过气,提过四明灯一照,高兴了。

  周老汉是河上边笸萝庄人,从小不安分,脚野,晋、冀、鲁、豫,……反正到处跑。他妈主意正,给狗日脚上使个绊带,他脚就不野了。绊带是啥?媳妇。还真有效,绊带一使,周老汉就成了家里墩。不知道在哪儿学的爱上逮鳖这行。把那几亩薄田靠老婆和他老爸种收碾打,自己在老岸下搭个棚子,以逮鳖为职业。先是三五天,让他爸背个鳖篓子装上十几个鳖送到县城《五福园》《魁星阁》几个大饭店去卖。逮鳖没人入这一行,你下不了苦,也不会下苦。周老汉独门生意,价钱不低。在县上老爸吃了喝了,回来把钱给儿媳妇一交。到了冬天,周老汉就收兵回营,专门摆弄媳妇,持心想把从春到秋这段损失补回来。但是效果不佳,只生了一个女儿,以此闭门谢客,再怀不上娃。周老汉达观,女儿就女儿。什么传宗接代,什么续及烟火,什么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他才不管。女儿长到十六岁如花似玉,清秀俊样,远村近邻托人说媒的不少。周老汉一口回绝!他要娶个男娃,就是招个人。招个上门女婿,不容易呀!这上门女婿三辈低,进不了祖坟,还嫌他干的事不好听。

  “你丈人是谁?”

  “周老汉。”

  “唔,逮王八的。”

  下一句或许是周老汉把你这王八逮住了。

  没人上门,周老汉不急。他忠诚自己爱好,逮王八就逮王八,不偷不抢,不拐不骗,有啥不光彩。他相信命。命这东西,说没有就没有,说有就有,全看你自己对你的事持心不持心。你持心想啥有啥,这个小伙命就是送来的。躺到那儿,条条多好,肩膀,胸脯,双臂,两腿……对,眉眼用清水冲。既然是命,是歪嘴,独眼,兔唇,……咱都认了。把捉鳖这一手教给你,老子死了,你们也饿不着,什么王八王九。

  周老汉边想边就近用湿手巾蘸清水,给兴娃擦脸。

  水潭子沉淀的水,又清又凉。冷水一激,兴娃哼哧哼哧开了,好似掮着麦袋上塬,胸脯一起一伏,两唇一开一合。

  周老汉心想:狗日的,要不是哼哧,非风成人干不可。一定是要喝水,就又蘸足了水,扭到兴娃嘴唇上。兴娃“嗝,嗝”的咽了几口,又“哇哇”吐出泥水带泥丝。

  喝着吐着,吐着喝着,看看只喝不吐了。周老汉两腿乏得提不起来,坐在兴娃头边缓气。心想:要不是我想招你这上门女婿,我救你是吃的多了。

  周老汉歇够了,看这么个泥人,就收下四明灯,朝自己在老岸边的窝棚走。边走边想:今晚虽说耽搁三四个碎鳖,可逮了大鳖。人整的乏点划来。

  想到女儿,他劲来了。摸了个烂铜脸盆,拿了一条裤,反身来到兴娃跟前。他找了大点,清水深点的泥潭,小心的舀了一盆水端着想:小伙,你甭吃惊,你老岳父孝顺你来了。刷!一脸盆水照兴娃泼去。兴娃唔的一抖,又不动了。第二脸盆,刷!又泼下去,兴娃缩腿扭身。刷!第三盆泼下去,兴娃忽的坐起来。

  “啊,啊……”

  兴娃先眼冒金花。金花真好看,就是看不清是啥花形。说是点又掺出了一片又一片,把点都冲乱了。说片又不是片,像闪光的疙瘩。疙瘩流星般向他打来。他眼一黑,又躺下去,刚冲洗净又是一身泥水。

  周老汉心想:这熊,几天没吃没喝,精气神全没了。抱又抱不动,拉又拉不动,一时没了主意。这要真是鳖,我早提溜走了。看看天离明还远,想回去叫女儿,不行,赤身露体的小伙,……叫老婆。老婆啥没见过。可这狗日的要叫狗啃狼吃了,咱不是叉鱼叉到水草上,没叉上鱼还缠住了鱼叉。好,把四明灯放到头跟前,拔些枯枝柴草,笼一堆火在脚下。

  主意一定,周老汉三五下就把火笼起来。火大他压小,再抓了几把岸边的干河捞柴,在火堆上扔一些,灯亮火旺,满说狼,就是鬼也不敢靠近。他很满意的拍拍手,擦了脸上胸前的汗,回了笸箩庄。

  赶周老汉领着老婆来,老远就听到兴娃的哼哼声。

  “你听,这娃经了这一场水,底气还足着哩。”

  周老汉给老婆鼓劲。正睡得香,叫她起来,她不高兴。

  “招人,招人,河里捞上个鳖,是白盖蓝盖弄不清,就往自家屋里收拢!”

  “甭屁干,甭屁干!命里有的丢不了,命里没的逮不住。咱逮王八的咋,一样吃香喝辣。名声是个屁,甭看得太重!”

  兴娃浑身散了架,迷迷糊糊让老两口洗了身子,穿上裤子,又迷迷糊糊架到老岸下的窝棚。

  把兴娃放到半截破席上,周老汉叫老婆回去做碗拌汤。

  “打两鸡蛋,调料不要太重,醋出头。让咱爸提来,今儿个还要去县上送货。”

  “我一个人走路……”

  “甭怕,牙长一点路……走,走!”

第六章   落水得救(6)
第六章   落水得救(6)

  说这话兴娃听到了,只是不真切。他努力回想这是什么地方?总想不起来,有点同锁子相会,又被锁子抛到塬上一样。似梦非梦,似醒非醒,出气时口里有股浓浓的泥腥味儿。

  “喂,小伙,灵醒了没有?”

  “啊!”

  兴娃头抬了一半又颓然的落到破席上。

  “别动,别动。”

  老汉把一碗凉水,递到嘴边:“少喝点,少喝点……行了,一会儿再喝。”

  喝了几口水,兴娃觉得停滞的血管又缓缓流动起来,身上有了凉的感觉。头脑也清楚了一些。

  “你先说你是哪儿人?”

  “我,我不知道。”

  “哈哈哈……这么大的小伙,不知道是啥地方人!还糊涂着哩!”

  周老汉的笑声,似乎震动得兴娃全身有了力量。他拍了一下胸膛,有个蚊子让他胸膛痒。这一拍,觉得手能动了。他坐起来了,使劲揉眼,他觉得眼皮很重,很干涩。周老汉把湿手巾递给他,湿手巾在脸上一擦,舒服了全身。

  “这,这是啥地方?”

  “泾河边笸萝庄……老岸上,这是泾河滩老岸下周老汉的窝棚!”

  “笸箩庄,没听说过。我乏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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