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娃别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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兴娃别传- 第2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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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这话,晓竹不嫌,不恼,反正怪味在她跟前过不去,脏东西和她不打交。

  唉,这才是真正地主家的姑娘。

  想到这儿他生晓竹气。

  啥事嘛?昨个早上去,今天不回来!明天呢?还能不回来。

  这女人,太狠心了。忍心让我寥乱得两天一夜不安生。

  他狠劲猜,她做啥事去了?

  把十个指头,扳一遍又一遍,总是不能落实一个。

  他想得给晓竹一点颜色,要让她知道让自己男人想是犯罪。又扳着指头想办法,制服她的没有一个是实用的。看来制服她自己不行。真后悔要是胭脂多好。

  大嫂全没有已往同情怜悯的样子,更别说着急。这让他难受。大嫂偏向晓竹。为啥?这还不明白,都是女人。

  他悄悄问清善问娟子,他们都说不知道。

  小娟傻着哩。你问她,她傻笑说:“我想一定是睡着了!”

  谁睡着了?问东答西,连眉眼也分不清。

  “四大,我要知道不得……”

  清善好像不知道就对不起兴娃,他要发誓。兴娃赶紧捂住他的嘴,叮咛别给你妈说我问你四妈。记好!

  吃了早饭,那些修房子的,全磨洋工。前三天就该收摊了,如今有些活还没做完。全不怕天上冻难出手。大哥把老三的光彩和挨批斗的牢骚都带出去散心!他一定有牢骚,只是拿图大,能装住。

  他烦,给大嫂打个招呼,去东头官窑看手。

  贫农雇农分浮财,闹轰轰的像娶媳妇或埋人那样穿来穿去。他没正眼瞧,听着就当没听着,看着就当没看着。

  官窑里只有一个人爬在方桌上写字,听他脚步转过头,笑了笑说:“冬天了把帽子卸了冷不?”

  兴娃没说话,心想:卸帽子高兴的看他兄弟去了,留下不戴帽子,不高兴的想媳妇呢。

  “你给手换药?” txt小说上传分享

第十三章   左难右难(5)
第十三章   左难右难(5)

  “呃!”

  “冬天伤不好好,可别冻了。冻了就更难好。……”

  这人话咋这么多,是没事找事,还是话像屎尿憋的,不放出去肚子胀。

  “我手指胀,手心有些痒……说不来。”

  有理不打笑脸人。况且人家都是好话。兴娃一张口,那人就闭了嘴,还很有礼貌。不过兴娃看他那眉眼心烦,话也收了口。

  “唔,你找她换药。接生去了,这忙我帮不上,你等一下。我想快回来了,我这儿也忙。”

  好爷,你还忙都这么多话,要闲话还不像稀屎拉一窑。接生,什么时候不能生娃,单等这时候。

  他坐在门口那块石头上等。这石头像老熟人一样,虽然没有表情,却不冷落他,坐在上边不冰也不硬。他还记得第一天来上学,麻子狗蛋叔把红笔别的那个墙孔。那孔还在就是好像穿旧的衣服,窟窿扯得有点大,周围豁豁牙没有过去俊溜。这个窟窿老了。

  脚声由远而近,他扭头是那个医生。她仍然吊着脸,按着腰间吊的药箱。严肃得像关帝庙那个关平,只是手里没捧关老爷的大印。兴娃想告诉她,我成份改了。让她也笑一笑,人笑了脸上就好看,坑坑凹凹也会不显眼。

  兴娃正想开口,那吊着的脸皮向上提。本来漂漂亮亮的脸面,把嫩皮向上一提,就有点怪看。这意见不能提,提了也不见得就改。谁知道心里这么一想,兴娃自己脸皮却向下沉。

  “啥事?”

  “看手。”

  兴娃想,那个话太多,这个话太少。把他俩劈成四片,再两两另合就好了。说话不多不少,刚好。不过一半男一半女,合上成了怪物,他笑了。

  “笑啥?”

  女医生脸皮仍向上提着问兴娃。

  “没笑啥。”

  在方桌上写材料的以为说他,猛抬头迅速回道。那声有些讨好。锁子过去就是这样,见女娃鼻子眼都活了。

  “我说他!”

  兴娃不高兴,怪事,我在你嫩屁股后边,难道你嫩屁股上长眼,看见我笑了。我偏沉下脸。

  “我没笑。”

  那男的好似从娘肚子出来脸上就堆着笑。只是随着年龄增长,给笑里添加些东西。

  “生啦?”

  女的对他另换话题,并不动情,仍然吊着脸冷冰冰的答。

  “男娃?唔,男娃好。哈哈哈……会生生个对天放炮的,不会生个对地尿尿的。这刘占江有孙子了。”

  那男的张口大笑,口水和笑声同时向外冲。兴娃想:这人肯定有毛病,要不人家都下到村里,把他留下来。

  刘占江有孙子,有啥可笑的,用麻子狗蛋叔话说,不过是多了个‘张口货’。

  要说占江是兵痦也不怪他。他弟兄九个,国民党时一摊就给他摊上个壮丁。他不去能行么?要当兵就得学他那样,吊儿浪荡,死皮赖脸,干哄冒诈,输打赢要。可他的儿子都很正经,人五人六的。大哥说刘占江是能人,披狼皮为了护羊。台发他爸想抱孙子急疯了。怪谁?肉嫩骨酥能熬出好汤汁。猪骑狗背,腰闪腿蹬,挣的呼吃,只能生些怪物!

  “解开!”

  “他等你好一会了。这小伙不爱说话,眼里有货。对不对?我就说你哩。”

  兴娃没理识他,只顾低头认真把纱布揭呀揭呀……笨手笨脚,女医生不高兴,吊着脸,举着镊子把他手拨开亲自动手。

  “好了!”

  “手指头胀,手心痒。”

  “那就好。”

  她夹起一块黑皮,放在脏纱布上,又揭一层。手掌上新长出的肉嫩红嫩红的,好看的像女医生嘴唇。

  手心手背看过后上了些黄黄的药膏,又包好新纱布,很白,却没有嫩嘴唇好看。

  “再托一个礼拜,就可以把纱布揭了。可别冻了!”

  “我刚告诉过他。他三哥是军长哩!”

  口气有说不尽的羡慕。

  “军长能咋?还不是两只眼两条腿。”

  女医生平平淡淡说着把脏纱布卷成一团,连她的话扔在门后一堆垃圾里。

  这话兴娃爱听,军长也是人。不仁不义的人,连他二哥折腾死了也不心疼的人。

  “可别那样说,朝里有人好坐官,入道成仙能上天。”

  “咱共产党不兴国民党那一套。你少胡说,党的生活会上自动检查你思想。”

  兴娃不懂话的意思,扭头走时扫见那多话的人舌头一吐,立即扭头专心写字。他知道这个话有时也和棒捶一样。比大哥打耳光,抽脖子,敲栗子厉害多了。不怪麻子狗蛋叔说:舌头也能杀人。

  走出窑门,兴娃看吃饭还早,晓竹没在,大嫂忙着,侄儿正考试还没回来。修房的又七七夸夸,嘻嘻哈哈……烦,他不想回去,就抱着肘转过枣树林,蹴在椿树下,面向铁路看火车。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第十三章   左难右难(6)
第十三章   左难右难(6)

  兴娃看火车解放前和解放后没球变,一个模色。就是一样,火车头后边挂的煤车多了,也不“呼哧,呼哧”的喘气,好像随时要卧下的样子。他心想,国民党一定给火车吃不饱,火车有情绪。人要吃不饱谁有力气干活。

  他把一列火车送进车站。平时到车站上,火车都要歇一会儿,如今似乎吃了药止不住,闷下头一个劲向前攻。到车站也不歇,“呜”的打个招呼,就“哐当、哐当”攻上坡去了。

  有人走过来,脚步很熟悉。

  他不想扭头看,和人说啥?说我大哥看老三去了,哥看兄弟没大没小,惹人笑,是淡话!说我家成份改了。这谁不知道,是屁话!说我手好了,医生说一个礼拜后就能做活!是昏话。淡话,屁话,昏说都是丢人话。……

  那人拍他肩,还挨他蹴下来。他不由得慢慢斜过眼角,唔,是刘哥。

  人家都叫刘书记、刘队长,咱不习惯。没叫过!人家是官了,官和民隔一层。晓竹就这么说的。显然叫刘哥不时兴。……

  “坐这儿看火车哩!”

  兴娃咧咧嘴,算笑,没说话。

  他是聪明人,从背后就能看到你的心思。

  “嗯!”

  当了书记、队长,不是当货郎那时的笑。那笑好像春天,如今的笑不能说冬天,绝对不是春天,也……

  “你三哥说他想你。”

  兴娃不高兴立即上了脸。想啥?骗人,咋不想二哥哩?

  “该想的不想,不该想的他想。刘哥,你信么?”

  兴娃一张口,把心里话全说出来了。还是老称呼,改不过口。他痴痴地看刘哥。他要有一丝不高兴,兴娃就会站起来走了。

  可是,刘哥笑得嘴唇直抖。还是当年俩人一炕滚时的模样。兴娃觉得话说对了。话就该这么说。要不咋算一炕滚的朋友。学算盘那时这样说?半夜跑到河对岸找胭脂,还有锁子的事……就是这样!

  “说的好。兴娃,刘哥闹不明白:弟兄之间那个该想,那个不该想?”

  你刘哥虽说坐到官位上,连这一层也没有悟到,只坐了半个屁股。衣服鞋袜变了,说话口气变了,看人眼神变了,骨头里还是货郎的髓没有变。

  本来他想笑,多亏还没有显出来,就让刘书记这一句话给堵回去了。不过,这已经是熟话。村里多少人羡慕的神气问他,他很反感。干你们屁事,我不去兴许你替我去。莫名其妙!别人可以不理识,刘哥得给个说辞。

  “为啥要想他?”

  “他是你三哥。……”

  “是老大他三兄弟!”

  这刘书记笑了。笑得和他两个一块商量拨算盘珠子时一个样儿。笑出了春天草香味儿,逗得兴娃心热眼活泛了,有喜味儿往出渗。他想多叫几声刘哥。

  “咱还像过去在一个炕上滚时……”

  “一样!”

  兴娃笑得很好看。

  “你这小伙就像火车,有个硬弯就过不去。”

  “没硬弯。有,我能看不见?”

  “你能看见就过去了?”

  “过不去是你没给我教么。”

  兴娃故意装出不高兴。

  “倒怪起我了。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

  “你没领进门!”

  刘哥显然更高兴,他笑了一阵。感染得兴娃喜乎乎的,从心里渗到脸上。

  “好,怪我。你得学习!”

  兴娃觉得刘哥准是货卖的好,忘了年代、时间、地点。我快二十的人,死娃抱出南门,正挖坑埋哩,还说学习!

  “真的!你得学习!”

  刘哥认真了,兴娃也得装出认真的样子。

  “好么!你还在官窑教我。”

  刘哥手在兴娃头上拨拉,兴娃感到爱抚,感到亲切,心里热乎乎的舒坦。不过兴娃看不见他脸,觉得他根本就不听。只想他心里事!

第十三章   左难右难(7)
第十三章   左难右难(7)

  当个工作队长不容易,阶级斗争很激烈。听说河东有个反革命集团乘解放不久,要暴动,提出口号是“先杀党,后杀团,积极分子全杀完!”斗争够激烈!刘哥能在激烈中偷闲,和他这提不起的痴猴,冷独,憨老实说几句也不容易。正想起来走开,刘哥说话了。

  “你说你三哥不仁不义,有这话么?”

  “有,这话不对?”

  提起老三,兴娃兴头全逃得没影儿,霜从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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