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宜霖杂文选- 第20节

　　在滴满露水的狭窄山阶上行走，枝繁叶茂的树枝们夹道欢迎。我提裙上山，走了一小段便气喘吁吁，望前望后都那么迷茫。庐山就是这样，风云变幻，迷雾满山，浓林滴翠，寒气袭人。

　　庐山是一处清雅深幽的所在，古代为人隐居，现在供人游览。我站在那里，觉得迷雾中实在难以看山中的风景，也罢，不识庐山，就这样回去吧。

　　坐在返程的车中，出租车司机也是一个健谈的人，见我冻得如此瑟瑟，笑说带少了衣服吧？

　　我说是实在没想到这么冷，我还想着今天爬山不热呢，他笑，说那你可大错了，我说是，没想到大夏天还有这么冷的地方，他说要不然中央怎么会到这儿来开会避暑呢。

　　车盘旋而下，山渐低，雾渐散，庐山在我即将离去的这一刻才渐渐揭开面纱显现。

　　
　　
　　
　　1997年8月

长江之旅：彭泽
1997年7月8日；汽车把我带到了又一个陌生的地方。我在江西彭泽下了长途客车；面对着这个陌生的县城突然产生强烈的孤独感。不知何去何从；也没有归宿；我买了支冰棍解渴；一个人坐在马路边看着过去的车辆颠簸着行驶；尘沙四起；心中强烈涌动着这种无家可归的感觉；第一次想起了一句歌词：我已厌倦漂泊。

　　我真的已经厌倦漂泊了。

　　万般风景；总难入心。

　　我想回到属于我自己一个人的地方去了。

　　就在我最迷茫无措的时候；小小山城之中突然传来了一声汽笛远远的长鸣；我的心顿时在这一点"；哗"；地一亮；像黑暗的地方刺进了一道白光。

　　啊；有船；忘了吗？这里是在长江岸边啊。这是我熟悉的江水；这是我要走的长江岸边的地方。脚下这块土地就是家啊；我顿时找到家的感觉。就这样终于又鼓起勇气；继续行走在陌生的风景里；寻找陌生的情境；陌生的路；陌生的故事；陌生的人。

　　坐在彭泽县城的一家旅社里；从窗外向外看去；山高水长。这里曾是陶渊明执政的地方；如今却已然是一座建设中的城市。

　　小城依山傍水；风景原应美丽；然而这里的街市实在不太干净整洁；从九江到南京上海的长途客车每每一过；两边尘烟四起；满天黄云。

　　彭泽地处山间；所以狭窄；靠着长江；所以闭塞中稍有开放；街市摊店里也挂满着武汉上海出产的裙子；街边饭馆酒店也高悬着快餐喜宴名厨料理的牌子。小城也有旅游景点；却在数公里之外；还需乘车；所以游人们往往也是直接由九江前往；再返回九江；对彭泽本身发展并不带来多大的影响。

　　然而也正因为如此；彭泽也才有独有其纯朴真实的一面。街道上可以看见老母鸡带着小鸡们散步；房顶上也有猫儿在舔草。

　　人也纯朴。我住进这家店里；老板娘两次来问我吃不吃饭；叫我和他们家人一起吃；我说不饿；刚吃过；她就说晚上等我饿了再单给我做。我出去买水果；绕到江边坐了一会才回来；她就一直替我担心；生怕我路上被坏人骗了。这份牵挂让人感动。

　　彭泽依着长江水；客船大约就是彭泽人与外界联系最方便的交通工具了。站在江边看那远远近近的江水；你就会和彭泽人一样；看着外面的世界犹如一道遥遥的风景。

　　这天晚上；心情还是不太好。一个人出来散步；天色渐晚；黄昏的长江在栏外浩浩荡荡；横无际涯。客船停泊破旧的码头；野渡无人。步入城中；家家户户已经闭门过夜了；街边的店铺也大多是国营的；六七点就关门了。突然想打电话；给很远的一个地方；给很远的一个人。

　　邮局已经关门；找了半天的电话；最后才在一家卖食品的小店里找到可以打长途的电话。拨了半天；却总是占线；或者说"；对不起；没有这个电话号码。。。。。。。"；我渐渐对电话失去了信心；在等候的间隙和店主的儿子；一个二十出头的小伙子闲聊。

　　电话终于没有拨通；看来小城的通讯的确尚需建设。我很郁闷；而且沮丧；小伙子的妈妈也和我聊天；看得出她很喜欢我；也许是因为我和她儿子同龄吧。她问我吃过饭没有；我说吃过了；她说要是没吃就在她家吃；我说不用；又说本想找个人聊天；电话没打通；就想去长江边走一走；她说你一个女孩子多危险；便叫她儿子陪我去；小伙子不好意思；又拉上他的一个好朋友；两个人就陪着我在夜晚的江边散步。这里没有路灯；当真是一片漆黑；只有天边白月；江中浮影；夜风猎猎；也算惬意。

　　年轻人总是容易谈到一起；哪怕大家都很陌生。彭泽的山水很朴素；小城的夜色也很宜人。我们坐在江边山下的石头上；迎着风聊了一个多钟头；虫鸣周遭；蛙声四起；直到夜已阑珊；才起步回去。这时候；月挂天中；走在旅店的路上；身边伴着两位陌生的朋友；心情好了许多。有时候；我们渴望寂寞；有时候；我们又需要朋友。出门旅行；一路上很多时间；我都是一个人度过；然而偶尔有了几个说话过客；你与他们哪怕在生命只是这一刻的擦肩而过；也能留下很多回味的东西。

　　
　　
　　，草于彭泽

　　，修定于北京

长江之旅：铜陵
铜陵行　

　　
　　畅游一江水，此日到铜陵。

　　晴光一万里，月落半江清。

　　伤怀因有梦，鸣笛本无心，

　　山河总寂寂，一任自飘零。

　　
　　
　　
　　到达铜陵这天夜雨霏霏。自长江顺流而下，本来已经取消了贵池、铜陵的两处计划，直接买了到芜湖的船票，但上船后才得知此船在芜湖靠岸的时间是凌晨###半，真是早不晚不晚，出于安全的考虑，决定提前下船。

　　下午登船，正值泪雨洒江天，在船弦上站了一刻，便受不住冷风吹袭，躲进了船舱里。同舱的有一对刚送女儿参加完高考回来的母女，我也是这三天过来的人，便和她母亲聊了聊选志愿的情况，无非是让她们宽宽心，不必担惊受怕。吃过晚饭，我去船上小店买了瓶甜牛奶，站在已是夜然薄冥的船弦上迎着江风看江涛暮雨。这时，我身旁有两个买散席票的生意人在淡到铜陵芜糊下船的时间，我便问了他们一下具体情况，更加确定自己无法在这样一个多雨的凌晨在异域单身下船，几句过后，我临时决定改变行程，十一点同他们这两个铜陵人一起下船。　　　　　　　　　　　　　　　　　　　　　　　　　　　　　　　　　　　　　　　　　　　　　　　　　　　　　　　　　　　　　　　　　　　

　　我请他们到我的席铺上休息一下，他们很感激，又请我和那对母女吃荔枝，说这班船的铺票很紧，他们临时上船，所以只好买了散席，已经在外面站了四个钟头了。我说都是出门在外的人，何必客气。当下又问了一些有关铜陵的大致情况，有什么风景名胜等等，其中一个年长者就介绍我去看看天井湖，说那里有一口井，井水永远比湖水高出两米，旱涝不变，是为奇观；另一个又说这里离九华山很近，建议我去山上一游，我便定了个九华山——天井湖二日游的行程计划。我说看来我是与铜陵有缘，如果不是因为船停港的时间，又没有遇到你们，我是不会在铜陵下船的。

　　说话间，铜陵已至。我们三人结伴下船，又坐出租车来到铜陵市区。铜陵市区距港口码头约有十几公里的路程，一路灯迷朦，路雨潇潇，深夜的风景如同涂墨，只有间或的几点灯光点缀其中。

　　到了铜陵市中心的长江路，我下了车，两个铜陵人向我介绍了这里的一家酒店，价廉物美。我和他们道谢言别，在这家酒店住了下来。

　　我要了一个双人间，服务员领进我房间时已是深夜十二点了，同屋的那个人不知去了哪里，东西还在。我匆匆洗了澡，躺在床上看电视，正要睡觉，她回来了，是个三十岁左右的安徽女子。她对人很热情，进来就说她刚和朋友去唱卡拉OK回来，完全是把我当作她的熟人在说话，又问我来自哪里，去哪里，我说我下一站去芜湖，她便说她明天也要去芜湖，她有个好朋友是那里一个化肥厂的女厂长，还没等我说话，她说已不由分说地掏出电话本，###留下她和那个女厂长的呼机电话，去了芜湖只管去找她。

　　我被这种极度的热情与亲切搞得有点奇怪，反倒滋生出了防备心理。但我还是依言记下了那位化肥厂厂长的电话。又把她的名片夹在了本子里——名片上印着：“您好，非常高兴和您认识，我是××××厂×××业务经理……“这种名片我还是第一次看到。

　　十二点多了，我已经疲惫已极，而她却还很###，不断地向我讲述着她在外出差时如何结交了许多朋友，一会儿收搭手包，又找出了两支鲜玉兰花胸针来送我。我接受了这份礼物，而且心里因这芳香而有了一些温柔的暖意，我道了谢，把它们放在我的枕边，闭着浓郁的花香入睡了。　　　　　　　　　　　　　　　　　　　　　　　　　　　　　　　　　　　　　　　　　　　　　　　　　　　　　　　　　　　　　

　　第二早上，她六点多钟就被电话叫起来了，然后便叫我和她一起去吃早饭，我在睡梦中含含糊糊地委婉地拒绝了她的好意。她出去吃饭，我又安静地睡了一会儿，等她回来，我知道也没法睡了，便起了床。她问我今天去儿，我看着细雨如烟的窗外，叹气说看来哪儿也去不了啦，下雨怎么去九华山，看来是天意了。她很高兴，说那你下午和我一起去芜湖吧，我说到了芜湖还下雨怎么办？我又没有伞，她说我叫那位朋友开车来接嘛，没关系的，我有点承担不起她的热心肠，便说我可能还要去天井湖看着，这个很近。她说那你中午回来和我们一起吃饭吧，我在这里等你，我说不必了不必了，她说那你随时呼我好了，我疲惫地说好，谢谢。　　　　　　　　　　　　　　　　　　　　　　　　　　　　　　　　　　　　　　　　　　　　　　　　　　　　　　　　　　　　　　

　　终于一个人走出了酒店，坐上中巴去天井湖。雨依旧在斜斜地下。细雨不湿衣，铜陵市在车外看上去整洁而有序，小而不俗，仪容清丽，或许也是因为在雨中看它的缘故吧。雨中的天井湖公园给人感觉也是这样。步入其中，宽阔的公园林荫道上空无一人，我想，自己大约是这个阴郁的雨天唯一的游客。淋过了水，树叶便绿油油光闪闪的，很安静地挂在天边，层层叠叠遮天蔽雨。（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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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江之旅：芜湖
芜湖夜景　

　　
　　
　　
　　
　　船至芜湖，码头上有许多的车，出租车人力车摩托车，都在等着拉客。我对于芜湖是完全陌生的，所以自己也不知道要去那里，况且这里也没有什么出名的景点可去，所以决定自己走路。

　　沿着进城的大道往市区走，一路上发觉这里的房子都不高，但都很整齐，即使是老式木屋也不显脏乱旧破，街道绿树成荫，人来车往，都很整洁，城市规划得很不错。

　　走了一程，觉得有些累了，也实在太漫无目的，便叫了一辆人力三轮车。骑车的是个年纪不大的中年男子，问我去哪里，我说哪里是市中心就去哪里，他觉得有些怪，说你是来玩的吧？市中心没什么好玩的，我说那哪里好玩？他说镜湖好玩些，我一挥手说那就去镜湖吧。

　　路上我便和这位师傅攀谈，问他芜湖的特色特产，他一口抚湖话，我实在也只能听懂百分之六十。他想了想，说芜糊的傻子瓜子好啊，我哈哈大笑，说不错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