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不出的落寞。
梦炎走过去，不想惊动他，但他还是发现了，转过头，温和地笑笑，说道：“您起的还是这么早。”
梦炎看着少年，有点幽怨的样子：“人一老，就睡不安稳了。”
一片树叶从他们的面前落下来，吸引了少年的的目光，如果这树叶是一种感情的话，那么，它的陨落是否也是一种必然？
“明天你的母亲就出关了，我希望你能去。”
少年垂着头，似乎看树叶看得入神了。梦炎一矮身，把树叶拾起来，放在掌心里，但叶子一落入掌心马上枯黄起来，很快碎成灰烬。
梦炎叹了口气，说道：“你的玄都詈火已有小成，主母知道了不知道会多高兴。”
“她不会的。”少年轻声说：“万圣坎只是一个没用的人罢了，我来这里，是因为永远没有出师的一天。”
梦炎看着少年，他乃是万圣老母唯一的亲生骨肉，被贬到这里，要说起原因，还真是可笑，就是因为他打碎了当年万圣老母一个宠爱男人的花瓶，不管万圣坎是不是故意，这惩罚也似乎太过严重了。明天是主母出关的日子，如果他肯出席，说不定就可以缓解这种局面，只是少年的心似乎是冰冷的，这一点和冷美人倒是很相象。
离梦炎巡视还有一段时间，她很想来到少年的身边陪陪他，只是，短短的距离却无法逾越。
距离永远是摆在心里的。
一个拥有玄都詈火的人怎么会这么冰冷。
梦炎离开的时候，少年仍然孤独地站在那，凝固成一个小点，最终消失在盲点里面。有些人，有些事，注定是要错过的。
当太阳完全升起的时候，这个少年的眼神变化了，因为一个牵着狗的女人出现在他的面前，那个女人眼睛被一层白蒙蒙的东西遮掩着，笔直地走了过来。
“这是那里？”女人坐在那只狗的背上休息，她似乎看不到少年似的，那只狗说道：“这里有一棵大树，还有一个凡人。”
女人望着少年的方向，静静地听着。好一会才说：“我听见他呼吸的声音了。”
这个时候，整个万圣山都沉浸在寂静里面，似乎只有女人说话的声音。少年屏息听着，身上落满了树叶，风一吹，就落下几片。
“你叫什么名字？可以说吗？”
“我都忘记了。”少年懒懒地回答，他感觉到一种温暖在自己身体的四周蔓延着，就如同初生时的襁褓。
“为什么我的记忆里没有你。”
女人似乎是在问自己，也似乎是在问少年。
她的手在空中做了一个动作，手指的边缘打碎一片叶子。
少年的心疼了一下，他来到女人的身边，把头垂下来，有点奇怪地说：“你怎么不怕我呢。”
女人咯咯地笑起来：“也许是因为我看不见你。”
那狗也说话了：“他身上没有杀气，主人，我们回去吧。”
“等一等吧，我喜欢这里的味道。”
“你是说味道？”少年迷茫起来，他的脸靠到女人的面前，好奇地问：“什么味道？”
“是生命枯萎的味道。”女人说话的时候，嘴唇开启，洁白的牙齿反射了太阳的光芒，让少年的眸子亮了起来。
每一天，有很多人会在另一个人的身边经过，但有且只有一个人会打动这个人，甚至彼此打动。这就是所谓的缘分。
当女人打算离开的时候，少年忽然问道：“你，还会来吗？”
女人笑笑，没有说话。
她牵着狗，在即将成为少年的盲点时候，他终于离开树的范围，大声说：
“你会回来吗？”
女人回头，眼睛里的烟雾似乎明亮了许多。
谁又可以给谁一个承诺呢？
很多事情，并没有结局，那些最终的结果并不是结局，而仅仅是结果，真正的结局早在人们心中，被问了无数遍。
色鱼做了一个梦，她梦见自己的衣裳破了，里面露出原来的身体。
她醒来的时候，出了一身的汗，然后就看见了东西，菲菲正摇曳着走过来，后面跟着石头，低眉顺眼的，手里托着一个茶盘，上面有果子也有茶水。
“主人，您能看见我了吗？”菲菲很兴奋地说。
色鱼点点头，抿一口茶水，她感觉自己的皮肤出现了破损，或许是自己的眼睛从外面那层皮肤中露出来，她感觉自己的皮肤正在发生着变化。但菲菲的神色并没什么反常的地方，她用镜子照了照，心里还是很不安。
“再过一个时辰主母就出关了，主人，如果我们现在赶过去，还来得急。”
色鱼换了身盛装，悄悄传音给小舀：“上午的时候，我们出去过吗？”
小舀说：“没有，姑姑一直在睡觉了。”
色鱼感觉身体的骨骼都酸疼起来，有点迷茫地看着后山的方向，难道是做梦吗？只是那中感觉实在是太清晰了。
女人总是把时间更多浪费在打扮上面，色鱼对这些本来是不太在意的，但阴月姹不是，她喜欢这些程序，所以菲菲很耐心的装扮着色鱼，今天的日子也要求她忍受着这种无奈的折磨。
梦炎在色鱼的妆即将上好的时候走了进来，见她的眼睛已经没有大碍，表现出很高兴的样子，提议一起去参见主母。她们结伴而行，学校里的人都站在院子里，跪倒一片，她们经过他们的身边时，可以感觉到肃穆的沉寂。
万圣山主峰此时香气缭绕，祥云朵朵。
色鱼加快脚步，但保持着端庄的仪表，就要见到万圣老母了，她的心情说不出是激动还是期待，或者是恐惧。这位掌管万圣山几万年的女人到底长的什么样子，在阴月姹的记忆里，那是片很模糊的痕迹。她越来越发现，阴月姹的记忆有很多不确实的地方，这种不确实很可能是致命的，说不定什么时间就会让色鱼死无葬身之地。
主峰下已经聚集了许多人，他们都是地位比较底的妖人，看看时间，刚刚来得及，色鱼和梦炎两个人走上了山峰。
探秘万圣山之八：出关
在一座汉白玉架起的高台上面，铺满了各色花瓣，一阵风就能卷起漫天花雨，从山顶一直铺到山脚下面，如果不仔细看，还以为是在下雪。
高台大约有十丈，上面铺着白色的毛绒地毯，踩上去就如同踩在棉花里面。色鱼走上高台，三个师姐已经在各自的位置跪好，见色鱼来的，都点头示意，之后，都正襟而视，色鱼也急忙在自己的位置跪好，梦炎是没有资格来高台上的，只能在高台下寻一个位置，跪定。
在四个师姐妹的旁边，空着一个位置，那是万圣老母独子万圣坎应该呆的地方，自他出生之后，一次也没有来过，这个位置一直空着，色鱼看着那地方，心神分了一分。
祥乐奏起，许多神鸟盘旋着飞上高空，这一次万圣老母搞出这么大的阵势，难道真的要对琅邪山宣战么？
闭关的山门缓缓启动，一声嘶吼，看守山门的古兽鳞丌跃出，身上发出玄都詈火的火焰强光，怒视着众人，色鱼偷眼看去，这鳞全身布满鱼鳞，鱼鳞在发怒的时候会卷成倒勾的形状，八足双头九尾，很像麒麟，只有关节出有一些金色的毛发覆盖在上面，身体不是特别庞大，但给人一种无法战胜的恐惧。
“大家都起来吧。”万圣老母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来到高台上面，声音平和而没有感情，色鱼抬起头，看着她，心说，难怪在阴月姹的记忆中没有一个清晰的印象，原来如此。万圣老母的容貌初看上去和一个普通的女人没什么区别，似乎很高大丰腴，但看的时间一长，又觉得很苗条，骨骼均匀，最奇怪的是她的容貌，似乎总是处于变化之中，第一眼的印象和第二眼中有明显的不同，而到了第三眼，就已经成了一个新的模样，气质也随之改变，只是，看的时间长了，又觉得似乎一直就是这个样子的。
“是幻术。”色鱼不敢多看，如果看的时间久了，会影响她的修为，真不知道那些万圣老母身边的男人是怎么应付的。她可比鳞丌恐怖百倍。
“俪姬，让大家都散了吧，阴月姹，你跟我来。”万圣老母的声音在众人的耳边响起，俪姬起身，传令去了，色鱼则有些木然地跟在万圣老母的身后，心想，如果是阴月姹，这个时候应该有什么动作。
色鱼偷偷望山下看了一眼，菲菲已经牵着小舀往回走，梦炎就在菲菲的身边，她们的身影在众人中很显眼，所以色鱼一眼就看到了，没有小舀在身边，她还真是觉得不太安全，与大家的距离越来越远，背后只有数十个大妖王级别的护卫，这些人，可都是成了精的老怪物，琅邪让她来取天刀，是不是太过于轻率了。
万圣老母的寝宫金碧辉煌，仿佛是进了黄金的世界，耀的人眼睛生疼，色鱼的眼睛刚刚恢复，被这光线一刺，几乎流下泪来。
万圣老母坐在牙床上，说：“现在开始吧。”
色鱼楞了一下，马上反应过来，这次阴月姹去三十三天外取冥粉，这东西对女人的容颜有很强的保养作用，看来万圣老母是要她用冥粉给做一次皮肤护理，阴月姹是改造妖体的大家，美容护肤也非常拿手，难怪万圣老母要单独把她叫来，原来是为了这个，如果冥粉的效果真的很理想的话，那不是等于可以经常接近万圣老母了，看来，琅邪是早就算计好，只是不要把色鱼这条小命算计进去才是。
净手后取出冥粉，涂抹在掌心里，然后犹豫着先从那个部位开始，万圣老母的脚动了一下，她心领神会，用手指轻轻地按摩着主母的皮肤，然后把冥粉涂在上面，每一次都涂的非常薄，让肌肤可以完全吸收冥粉的药力却有不会妨碍肌肤的光泽，因为冥粉含有轻微的毒性，一个不小心，对皮肤就有反噬的效果。
几乎用了大半天的时间，色鱼才完全将主母的玉足按摩完毕，现在，看上去娇嫩得如同婴儿的皮肤一样，万圣老母也很高兴，脚趾摆动几下，上面亮晶晶的，似乎有水珠凝固在那里，很诱人。
色鱼这是第一次跪人，以前在琅邪山，是不讲究这种礼仪的，她这次一跪就跪了这么长时间，不知道那些常年把下跪当吃饭的妖人是怎么过的，万圣老母把色鱼留下来，因为冥粉的效果让她很满意，就让色鱼给她全身做一次护理，整整一个晚上，色鱼手指上下翻飞，而万圣老母已经进入了梦香。
要是去刺杀她，不知道能不能成功。色鱼心念一动，万圣老母这个时候翻了个身，让色鱼不敢再有什么杂念，长明蜡烛把寝宫照的纤毫毕现，金色的饰品通过光线的折射刀子一样刺进色鱼的眼睛里，到了最后，她忍不住泪水涟涟，这实在是太痛苦。
第二天早晨，万圣老母从梦中醒来，她看见色鱼的眼睛有些红肿，变化的面孔有些微停顿，她坐起来，一个少年走过来，手里托着果盘。
“还差多少了？”
“再涂一层就可以了。”
万圣老母站起来，说道：“好，你继续吧。”
色鱼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出的万圣老母的寝宫，身体轻飘飘的，恍惚中来到后山的方向，那棵巨大的古树在风中簌簌响着。
色鱼困倦起来，就靠在树上，闭上了眼睛。
只有片刻，色鱼就醒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