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神馆之蝶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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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神馆之蝶梦- 第2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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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姑娘有所不知。死者亡故时日过短,煞气太重,活人的肉身无法承受。这才选在正午时分,阳光最盛之时,可以抵消一二;宅子里有三名男子压阵,也是如此用途。不过,他们若亲临现场,阳气冲击,怕会惊得魂魄不敢前来附身,岂不是让我白费工夫?”

  “原来!这之间的消长,倒真是微妙啊。但这么一来,小公子也不能亲眼见到,那不是……”

  “亦然还是孩童,不碍事的。至于姑娘你,女体属阴,也无妨。旁观的有你二人,足以了。”

  为这破例,红羽神色变了几变,最终定在喜笑颜开上,又寻些题目多说了两句,自觉显不出“一得消息就迫不及待”的薄情时,娓娓提出告辞。

  “且慢!”

  一只脚刚跨到门外,便被离春喝住,阴冷寒气自背后直逼过来:

  “几日前,在下曾尝试召来夫人魂魄,它说有东西要带给亦然,还请代为转告。”

  “对小公子而言,真是额外的喜讯。”

  “另外,还有句话,是对姑娘你说的。”

  “专门为我?劳夫人惦记。”说话间,眸子在眼底滚动。

  “它要我告诉你,作人该当本分,可不要觑个空隙就蠢蠢欲动,作出傻事来!”

  红羽另一脚正抬起,闻言绊在门槛上,整个人险些跌扑在地。 

第18章





  三日之后,离春再次站在封宅前,抬头打量门楣,想着今天是最后一次踏足此地,一切麻烦事,终于到了该了结的时候。 
  “离、离娘子?”

  看时辰将近,红羽出门迎候,端详了许久才敢出口招呼。只因离春今日一反常态,着了身素白衣袍,束发的系带也改了白绸,乍见时竟飘飘然透着一股仙灵气。等到她听得呼唤,侧目一望,眸中冷芒四射,那丝清雅立时飘散,反而更见惊悚。

  “这是招灵的装束吗?倒也别致。”

  离春径直往夫人卧房走,脚步匆匆;红羽跟在旁边,语无伦次地寒暄。行至门前时,两人同时顿住脚步。只见亦然等在那里,直勾勾望住离春,眼中含着期盼。彼此无需言语,仅仅相对颔首。

  门“吱呀”一声开启,众人撩过黑色布帘进入房内。因采光处全被遮蔽,一时昏暗得令人悚惧。

  “您吩咐的东西,已全部备妥了……”

  红羽语音抖颤,但所言不虚。离春大略看看,又沿着屏风踱过一圈,随后走近角落,燃起四盏纱灯。此举耗时颇久,等四盏灯亮起,屋中金光弥散,呼吸间似乎也温暖了些。

  离春蹲在地上,起身时堆在膝上的衣褶平顺地滑下。纱灯自她下颚处向上映照,一张脸半明半暗,烛火跃动间光芒消长。左颊那块胎记,红得几乎渗出血来。嘴角一丝笑痕,也更显妖魅。

  她轻飘飘滑到另两人面前,缓声吩咐他们倚靠墙壁站立,握住对方手掌,无论将来发生任何事情,都不可松开,脚下更是不能。

  “否则,出了什么意外,怕是连我也解决不了。”

  讲明厉害,离春闪身进了屏风,燃起桌上的蜡烛,黑影立时映出来。那影子仰头呆立片刻,便动作起来。

  通常招魂时,作法巫婆总要歌舞一番。这红羽早有耳闻,但仍觉蹊跷。离春实在与众不同,嘴里没有念念有词,只是悄无声息地着;那舞也不像同行的癫狂抽搐,反而与胡族旋舞有些相似,又含着几分不同——姿态出奇流畅优美,举动间却妖气纵横。

  身影绕着圆桌转动,黑色人形在屏风上忽隐忽现。她越转越快,光影闪动交错愈加狂乱,看得旁观者眩晕时,戛然而止,身子扑上桌面,一时间气氛凝滞。恰在这时,“嗤嗤嗤嗤”接连四响,四角纱灯依次熄灭。

  房门密闭,又不曾开窗,没有一丝风动,怎么会……亦然急迫地盯着,红羽却感觉身周阴气阵阵,手心已经见汗。

  许久,只见暗影缓缓起身,轮廓比先前更是深邃,连在桌上滑动的发丝都清晰可见。它立在原地,左顾右盼地茫然一阵,终于走出屏风,再去点燃那四盏灯。

  红羽两人心中若有所悟,定定地望住它。等屋中再次亮起,仔细审视纱灯边的人儿,虽然面貌穿着全无二致,却与之前哪里不同,仿佛那不是离娘子。

  这身体平时一举一动,总是冷峻超脱,现下却婉约雅致,行止端庄,眉梢眼角的温存,更是离春所不能。她漫步到两人跟前,轻柔一笑,刹那间,玉蝶惯常的表情从那五官中掉了出来。

  “娘?!”

  “夫人?!”

  试探的语音中饱含惊喜,颤抖地伸出手去。“玉蝶”素手按在亦然肩头,转脸先对红羽道:

  “听离娘子讲,我去的这几日,都是你跟在亦儿身边照料,真是辛苦了!”

  红羽原本将信将疑,此言一出,立时信了八成:离春一口浓厚的长安调,而这时的说话,却是淡淡的闽南腔。夫人在此地居住几年,乡音改了不少,唯有一些特殊词汇始终无法随俗,尤其是句中这个“跟”字,一直发成“宫”音。

  除了这一处鲜明,余下的则暧昧许多。声音用气发出,略见空灵,夹带着“嘶嘶”的杂质,无法细品,但若是装神弄鬼,离春也无从得知小公子的昵称啊!

  趁丫鬟正辨认时,“玉蝶”自袖中摸出阴阳扇上的一节竹管,掏出里面的织物:

  “这幅绣作,我将它补全了,正好拿给亦儿,也算派些用场。”

  亦然依旧发怔,不知上手去接;红羽见了,一时竟忘了尊卑,劈手扯过,指尖拨弄着上面的绣线。她记得清楚,原先这绣品并未完成,中央那蝴蝶,只刺好了半边翅膀。而现下却已翩翩飞舞,且色彩斑斓,双翅全无差异!这七重翼的绣法,自己多日都不曾学得的,应该不易仿作。而除了夫人,再没有旁人会了吧?

  这一下,红羽完全确定眼前这人就是夫人。至于那诡谲的声调,也自在心中作了解释——大概是魂魄和肉身刚刚结合,还难以适应吧。

  一旦十足相信,立时放开手,脱口问出那最为要紧的事情:

  “夫人,到底是谁?您是怎么……”

  红羽语塞,毕竟谁也不曾对着一个活人,探究她是怎样死的。

  “你不必费心。”“玉蝶”望亦然方向使个眼色,似乎不愿当着他面讲这个,“此事我已托付离娘子了,半个时辰后,自会为各位解说分明。你现下就出去,通知家里人到时在厅堂聚集。”

  红羽迟疑了下,明白夫人要与小公子独处,正要领命去时,“玉蝶”又道:

  “还有,离娘子曾约定免去招灵费用,但断案一事,却是附加上的,可不能亏待了人家。去叫赵管事时,顺便让帐房封三十两银子作为酬谢。另外,她对我这七重翼的绣法十分赞赏,想留个纪念,就将床帐上的蝴蝶纹样割下一方,连同银子一起送到厅中。”

  夫人语气严正,红羽不敢怠慢,四处找起剪子,终于想起阴阳扇内藏的利刃,抽在手中在帐上开个天窗,而后一步一回首地出房去了。

  “玉蝶”静立片刻,绕过亦然,径直坐到妆台前。那男孩手里揪着赠礼,悄悄蹭到“娘亲”跟前。

  “不知怎样用吗?”

  “看形状,是个锦囊啊。”

  面容疑惑,前后翻弄,眼里衡量尺寸,忽然福至心灵,将那玉牌摘下装入其中,竟是严丝合缝。“玉蝶”顺势接过,将锦囊系回亦然腰间,轻轻拍抚:

  “别再随便给人了。”

  亦然低头望着,泪水砸上“玉蝶”手背,地面也溅出一滴水渍。同时身子渐矮,跪倒在地,抱住娘亲双腿:

  “娘,我……”

  “不必说,我都知道。”抚摸着枕在膝上的头,“什么也不必说。”

  本想叮嘱这可怜的孩子,日后与唯一亲人相依为命,要记得更加懂事。而这,似乎也不必说。

  “母子”二人如此相依相偎,直到蜡烛突地爆出个灯花,亦然方才惊醒:

  “娘,您只能在阳世逗留半个时辰吧?”

  “亦儿聪明。”

  “这么短暂,可不能等闲过了,总要作点事情才不枉啊。”亦然毕竟是个孩童,不懂得时光静静流去也无妨,只四处寻觅着,望入铜镜时灵机一动,“娘,我给您梳头吧。”

  “玉蝶”并不答话,只任凭他解去自己头上白绸,青丝扑簌簌披散了一肩。亦然执起发梳,由上而下慢慢梳理,语带哽咽:

  “爹一直说,娘是世上最美丽的女子……”

  修长的手掌抬起,罩住左脸胎记,镜中人微露苦笑:

  “娘现在借的是旁人的肉身,这样也美么?”

  “是啊,很美呢。”

  离春怀抱阴阳扇,步出夫人卧房时,又回复到那个淡漠冷然的离娘子,只是脸上多了些烦恼不耐。

  梳头一事,实在出得突然,全没有预料。眼下弄得一头乱发,胡乱配些首饰,可笑得紧。别看她平素不重打扮,每了却一桩事情时,却务必要以最完好的形貌现身,以表示对刁难她多日的凶手的敬重。这习惯已坚持数年,几乎成了一种风范,难道竟要打破于今日?

  纵然着急,但在离春眼里,整理妆容始终是件闺阁私密事,不愿在屋外的青天白日下曝露,须得寻个背人处……是了!赵管事曾提过的那处假山,应算个好地方。

  低头快行,走到近前时,一人恰好从山体遮挡的前路转出。两人险些撞在一处,各自惊退四目对视。等认清彼此,一抹笑意悄悄爬上那名男子眉梢。

  “又拿你那半调子的胡舞骗人了?”

  这人说起话来,如同深山密林间流淌的溪泉,虽则有声,入耳却是幽静;细品之下,清韵中无限奇趣。

  离春偏过头去,似笑非笑:

  “舞技不敢自信,但仿音仿形的手段,无人能出我右。”

  “这形,仿得也真别致!”

  男子忍俊不禁,抬手触她鬓边。离春拧眉躲避:

  “别,会掉!”

  “掉”字刚刚出口,头上松垮的钗环便叮叮咚咚落了一地。她无奈地叹口气,信手将长发一拨,矮下身来捡拾:

  “我这娘亲落了一句话——该告诉他在成婚前,务必学会给女子梳头。”

  闯祸的自然要帮忙,那人在对面蹲下,呈促膝之势,捡了丢进离春袍子的弯折里,不时撞出几声脆响。两人脉脉无语,似专注于此,只是当她探身,一缕发丝滑下肩头时,他立刻轻柔地将它顺回耳后。

  “中心空旷,躲藏两人绰绰有余,又私蔽宁静,不愧是幽会的胜地呀。”他回首望着假山,忽然吐出一句,等待离春抬头,下面的话更是不接前言,“这般简单的小案子,离娘子要看破,恐怕用不了一天吧?”

  “第一日凶手粗定,第二日确认无误。但一些旁枝细节的讯息证据,会出现得如此之快,倒真是凑巧了。”

  “那要何时把诸位嫌疑人集合起来,一块说个明白?”

  “我正要过去。”

  “等。”男子自怀中掏出一只白瓷小碟,“你忘了这个。”

  “你!”离春撇过头去,“又执着于这些无聊事,真是不知缓急。”

  “怎么说是无聊呢?”他眉头微皱,似十分困惑,“虽然与案情无关,但你公开结论时,不是一向坚持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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