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瑰疯狂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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玫瑰疯狂者- 第7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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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的,自从判决生效以后。” 
    他拥抱着她,并吻了她。当她用自己的胳膊紧紧地搂着他的脖子,闭上了眼睛时,她在头脑深处听见了罗丝·麦德的声音:我们总算扯平了……如果你仍旧记得那棵树的话。 
    到底是什么树? 
    生命之树? 
    死亡之树? 
    知识之树? 
    知善恶之树? 
    罗西颤抖着,将未来的丈夫抱得更紧了一些。当他握住她左边的乳房时,他惊讶地感觉到她令人震惊的剧烈心跳。 
    什么树? 
    2 
    他们在感恩节和圣诞节之间举行了世俗的婚礼仪式,那是与诺曼的无责任离婚判决生效十天之后。变成罗西·史丹纳后的第一个夜晚,她被丈夫的尖叫声吵醒了。 
    “我不能看到她!”他在睡梦中大喊大叫着,“她并不在乎她杀了谁!她并不在乎她杀了谁!哦,求你了,你能让他别再叫了吗?”随后,声音逐渐低下去,直至消失,“你嘴里有什么东西?那些线条是什么?” 
    他们住在纽约一家旅馆里,准备动身前往圣·托马斯,他们打算在那里度过两个星期的蜜月。尽管她把小蓝包塞进了那只从埃及买来的皮包最底层,她却随身带来了小瓷瓶。这是一种本能——女人的直觉。又经过两次同样的噩梦之后,她再一次为他使用了它,第二天早晨,当比尔刮胡子时,她将最后一滴溪水放进了他的咖啡中。 
    它必须发生作用,当她将小瓷瓶扔进马桶并冲下去之后这样想到。它一定得起作用。蜜月妙不可言。他们陶醉在无比灿烂的阳光下和美不胜收的性爱之中,两个人都没有做噩梦。 
    3 
    一月,当狂风夹裹着大雪,铺天盖地落满了平原和整个城市的那一天,罗西·史丹纳的家用怀孕测试工具告诉她一个她已经预知的结果,她即将要有一个婴儿了。她还知道更多这些工具无法告诉她的事情:这个婴儿是个女孩。 
    卡洛琳终于降临了。 
    我们扯平了。当她站在他们的新房子里,从窗口看着外面的雪花时,她用一种不像是她自己的声音低声说道。它使她想起了那天晚上布莱茵特公园里的大雾,那天回家后才发现诺曼在等着他们。 
    是的,是的,是的,她想着,几乎对现在这个想法感到腻味了。它唠唠叨叨没完没了的乏味语调总是不肯彻底离开你的头脑,使人烦恼不已。只要我记得那棵树,咱们就扯平了,是这样吗? 
    不,那疯女人回答道,她的声音惊人的清楚。罗西急忙转过身,额头上的脉搏急剧地跳动着,这声音突然使她确信,罗丝·麦德就在这间房子里,和她在一起。但是尽管声音还在,房子却依然只有她一个人。不……只要你保持冷静,只要你能做这件事。但是这两件事变成了同一件事,对吗? 
    “出去!”她对着空房子说,沙哑的声音在颤抖,“滚开,你这杂种。离我远点儿。从我的生活中滚出去。” 
    4 
    她的小女儿大约三公斤重。尽管卡洛琳永远都是她的秘密名字,写在出生登记上的名字却是波尔·格特鲁德。开始罗西不同意,她说,如果加上中间名,孩子的名字变成了一种文字游戏。她不很热情地提出,可以用波尔·安娜。 
    “哦,求你了,”比尔说,“这名字听上去就像加利福尼亚餐馆里一道高傲的水果甜点。” 
    “可是——” 
    “别为波尔·格特鲁德担心,第一,她永远不会让甚至她最好的朋友知道她的中间名是格特。这一点你尽可以放心。第二,你正在谈到的那个作家曾经说过,玫瑰就是玫瑰就是玫瑰。我看不出有什么理由非要在名字上纠缠不休。” 
    因此他们决定就用它了。 
    5 
    波尔快到两岁时,她的父母决定在郊外买一套房子。那时他们的收入买套房子已经绰绰有余了;两个人都有着辉煌的前途。他们开始收集成打的宣传广告和小册子,经过逐渐筛选和淘汰,剩下了十二套。六套、四套,直到最后只留下了两套。这使他们陷入了困境。罗西想要这一套,比尔却喜欢另一套。当他们的意见开始两极分化时,讨论变成了争辩,争辩又激化为争吵——虽然不幸,但是并不意外,因为即使最甜蜜、最和谐的婚姻也难免有时会发生口角和争执……甚至大吵大闹。 
    结果,罗西昂首阔步走进厨房,开始收拾晚餐,先把鸡放进烤箱,然后在锅里添好水,将她在路边水果摊上买来的新鲜老玉米放进锅里煮。过了一会儿,当她在炉子旁边刮土豆皮时,比尔从起居室走出来,他一直在那里翻看导致两人意见分歧的那两套房间的照片……他实际上是在认真考虑两个人的争论。当他向前走出一步时她没有像往常那样接受他,当他低头吻她的脖颈时,她也没有转过身。 
    “我很抱歉,在房子问题上我对你大声嚷嚷了,”他低声地说,“我仍然认为温泽的那套房间更适合我们,但是我真心向你道歉,我不该提高嗓门。” 
    他等待她的回答,当她没有任何反应时,他转过身,痛苦而步履艰难地走了出去,以为她仍然在生气。她其实并不仅仅是在生气;生气远远不足以表达她此刻的精神状态。她正处在盛怒,或者说是狂怒之中,她的沉默不语并不是那种幼稚可笑的“不理睬他”,而是在拼命克制住自己,不至于抓起炉子上的开水锅往他脸上扔过去。她在脑海中看到了一副令人伤心的生动画面:比尔蹒跚着从厨房冲出来,尖叫着,他的皮肤变成了一种她经常能在梦中见到的颜色。比尔摸着脸颊上正在长出的仍然冒着热气的水疮。 
    她的左手实际上已经哆嗦着伸向了锅柄。那天夜晚,当她毫无困意地躺在床上时,几个字在她的心里反复地默念着:我要报答你。 
    6 
    后来的几天里,她开始执著地看自己的双手、胳膊和面孔……但看得最多的还是双手。因为一切都是由此而发生的。 
    在什么地方,发生了什么事情?她其实并不清楚……但是她知道当她看见—— 
    (那棵树时) 
    她能认出它来。 
    她在城西发现了一个叫做艾尔默室内棒球场的地方,开始有规律地去那里练球。那里的大多数常客都是一些中年人,为了找回大学或高中男孩的感觉,愿意花上五块钱,享受一会儿充当肯·小格里菲或大赫特的荣幸。他们多数时候是观赏者,站在室内球场外面观看。她梳着棕色短发,面色苍白而严肃,和周围那些三十多岁的女人们一点也不同。那些男孩子们窃笑着,开着玩笑,用肘部互相推挤着,把帽子反戴在头上,以显示他们很酷。她完全无视他们的笑声以及他们对她身体的注意。他们好像在说,她是一个制品,一只用石头雕刻成的狐狸。 
    过了一会儿,笑声停止了。这位穿无袖体恤衫和灰色休闲裤的女人在最初的笨拙并几乎被发球机连续打出来的橡皮球击中之后,已经开始打得很不错,最后打出了非常好的击球点。 
    “她打得真棒。”一天,罗西后面的一个人说道。罗西脸红心跳,头上戴着被汗水弄湿的头盔,她把头发往头盔里面塞了塞。后面的练习中,她不停地尖叫着,好像这只球激怒了她似的。 
    “把那台机器也打开。”当发球机在球场中间笨拙地移动着,咯咯乱响地以每小时八十英里的球速发球时,第二个人说道。罗西短促地大叫了一声,她低着的头快要靠在肩膀上了,球迅速向另一个方向飞去,它击中了二百英尺以外的护拦网,没有停下来,绿色的纤维球继续向上飞了一段之后,终于停在了她打出的其他球中间。 
    “哈,她用不着使那么大的劲儿。”第三个人嘲弄地说。他拿出一支香烟放在嘴里,只拿出一盒火柴,擦着了一根。“她可能有点儿——” 
    这一次罗西没有发出那种像饥饿的小鸟在颤抖般的尖叫,球弹了回来,又碰到了护拦网上……它打穿了护拦网。网上的破洞看上去像是在近距离以内用子弹打穿的。 
    抽烟的男孩站在那里好像僵住了似的,火柴几乎烧着了他的手指。 
    “正让你说中了,兄弟!”第一个男孩说。 
    7 
    一个月以后,室内棒球场季节性关闭之后不久,一天,罗达·西蒙斯突然打断了罗西正在朗读的格罗里亚·亲拉的新小说,告诉她说今天到此为止。罗西反对,因为时间还早。罗达同意,但是她说她的声音已经没有激情了;最好今天休息一下,明天接着干。 
    “那好,就这样吧,我想去钓鱼。”罗西说,“只剩下二十页了。我只想快点把这该死的活儿干完,罗达。” 
    “你今天无论如何都别干了,”罗达不容分辩地说,“我不知道波尔昨晚把你折腾到几点钟,反正今天你不能再干了。” 
    8 
    罗西站起身,走到门口,使劲地摔了一下门,它几乎从合页上掉了下来。在控制室里,她突然抓住被吓坏的罗达·西蒙斯那件名牌宽松外套的衣领,一巴掌将她打到控制板上。电路开关像烤猪排专用的尖齿叉一样刺穿了她那有教养的鼻子。鲜血顿时喷溅得到处都是,录音棚的窗玻璃上也溅上了一串血水,开始流下一道道罗丝·麦德式的深红色斑痕。 
    “罗西,不!”科特·汉密尔顿惊呼道,“我的天,你在干什么?” 
    罗西将指甲抠进罗达颤抖的喉咙里,将它撕裂开,她的面孔淹没在喷涌的、滚烫的血水之中,她呼吸着它的气味,想为这个她曾经愚蠢地与之抗争的新生命施洗礼。不需要回答科特,她清楚地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她在报答,那就是她在做的一切,她在报答,上帝在帮助所有有麻烦的人付清账单。上帝在帮助她—— 
    9 
    “罗西?”罗达通过内部通话器喊着她的名字,将她从这个可怕的、郁闷的白日梦中唤醒。“你没事吧?” 
    保持冷静,小罗西。 
    保持冷静,记住那棵树。 
    她低下头来,看见她手里那根铅笔已经断成了两节。她注视了一会儿,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试图让狂跳不已的心脏得到控制。当她感觉到可以用正常的声音说话之后,便说道:“是的,我很好。不过你是对的,孩子使我睡得很晚,我累极了。让我们放松一下。” 
    “你真是个聪明的女孩。”罗达说,玻璃另一边那个正在用哆嗦的双手摘掉耳机的女人却不这么想。不,一点也不聪明,是愤怒,她是个愤怒的女孩。 
    我要报答,一个声音在她内心深处低声耳语着。迟早,小罗西,我会报答你的。无论你是否愿意,我都会报答。 
    10 
    她希望整夜都醒着,但是半夜之后她睡着了一小会儿,还做了梦。她梦见了一棵树,就是她在清醒时想到的那棵树:难怪它这么难以理解。难怪。这么久以来我一直想象的是一棵错误的树。 
    她睡在比尔身旁,睁眼看着天花板,想着那个梦。在梦中她听见湖边传来海鸥的叫声,还有比尔的说话声。比尔在说,如果他们过正常的生活,一切就会没事。如果他们保持正常,并且记住那棵树。 
    她知道她必须做些什么了。 
    11 
    第二天,她给罗达打了电话,说她不能去。她说,有一点儿轻微的感冒。然后她走上了通向湖边的27号公路,这一次她是一个人。她的身边挂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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