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傲红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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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傲红尘- 第16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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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斥退了几个家人,自己几步过去,俯身一扳棺材的底部,气运丹田,单臂较力,沉声喝道:“起!”
  那倒扣着的棺材应声而起,可就在棺材被掀起一半儿的时候,棺材里边黑影一闪,纵身跃出一人,这人欺身而近,一掌打到贺思危的心口。
  贺思危一手还扳着棺材,忽然生变,躲闪不及,那人的掌刚刚印在贺思危的衣服上,贺思危痛而惊呼,身子向后退了好几步。
  噗~~
  一口血喷了出来,他脸色立时青白,步法凌乱,身子晃了晃。
  袭击他的人已然站在他的对面,从身后拽出一面铜锣,一只木槌,笑呵呵的一敲锣,一声尖刺的锣声后,这个人尖利着嗓子唱道:“阎王让你三更死,焉能留你到五更!”
  酆都城的城,使者勾魂。
  看样子,这一掌极其威猛,贺思危的表情特别痛苦,他身边的贺世铮忙去扶住他,贺思危双眉一皱,噗~~又一口血喷了出来。
  使者勾魂笑容可掬,一指贺思危的身后:“三道黑死令,神仙救不回!贺思危,认命吧!”
  人们的眼光这才顺着他的手指看去,那块黑黝黝的黑死令牌,端端正正插在金色寿字中间,格外显眼明目。
  贺思危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了,伤势仿佛真的不轻。
  使者勾魂又敲了一下锣,这锣声真的刺耳之极。他尖利的声音又唱道:“一声锣儿响,酆都城门儿开;二声锣儿响,魂魄拿过来;三声锣儿响,人到望乡台!贺思危,你阳寿已到,临终之前,还有什么未了的心愿,本使者可以酌情答应一件。”
  贺思危强自道:“今日是我们兄弟的寿辰,家兄的很多朋友也到了,贺某请使者宽宥些时候,容贺某将家兄请来,与大家相见,贺某也给兄长磕个头。”
  使者勾魂笑道:“好,你去吧!不过贺思危,我们十地阎罗王的人已经包围了你们贺府,如果你想趁机逃命的话,这府里所有在场的人,都要为你陪葬!”他这句话,厅上和院内的人听得真真,不由得打了个寒战。
  贺思危冷笑道:“你也太小看了我们贺家的人!铮儿,我们去请你爹爹出来!”他说着话,嘴边犹自淌着血,在贺世铮的搀扶下,转身去了后堂。

  名缰利锁莫唏嘘

  乱。
  乱得不能再乱。
  好像一杯水倒入油锅,炸开了一阵嘈杂混乱。
  那个使者勾魂悠然地坐到一张桌子上,把锣和木槌都放在一旁,翘着二郎腿,一边儿剥着栗子,一边儿端着酒壶,也不用酒杯,径直对着壶嘴儿自饮。
  原来坐在桌子前的几位,都呆而不动,噤若寒蝉。
  隔得远一些的人免不了议论纷纷,贺家叔侄都进去一会儿了,仍不见出来,贺思危会不会真的跑掉了?
  生死攸关,十地阎罗王的人从来不会食言,他们说全都杀死,就坚决一个不留。
  眼前虽然只是一个使者勾魂,可是他声令一动,不知会勾来多少同伴,相传十地阎罗王的人向来神龙见首不见尾,明明只看见一个人,他却有本事忽然间就招呼出百十人来。看见的未必危险,潜伏着的才够危险,也许这贺寿的人之中,就有十地阎罗王的人。
  静静地坐着,慢慢地看着事情发展,心中纠结缠绕的那团雾渐渐淡去。列云枫忽然觉得这样也很好,不用深陷其中的旁观者,永远有一种悠然。然后看着那个奇怪的老者,居然还在写字,好像厅上发生的一切,都与他没有关系。他也许知道列云枫在看着自己,所以也不抬头,就是颤颤巍巍地写着他的字。
  静观其变吧,反正这个老者一定会有所行动,方才那一笑中带着漠然的恨意,列云枫也懒得去猜这个老者是谁了。现在他思考着一个问题,上次使者勾魂大摇大摆地施发黑死令,今天居然会躲进棺材,就算他有本事将棺材倒扣在地上,难道他也算到了贺思危一定会去掀棺材?就算他用千金坠的功夫,贺府的四个家人抬不起来,贺思危就不会多派几个人去?或者干脆用火攻之?棺材几个人都抬不动,摆明了是有古怪,贺思危如此油滑,怎么会还去以身涉嫌?
  列云枫和贺思危教过手,贺思危的内力深厚,只是不知道那个使者勾魂的功力如何。他心中有疑问,想了想还说忍不住凑近澹台玄:“师父,勾魂和贺老二的功夫,谁更胜一筹?”
  不答反笑,澹台玄向秦思思道:“看来得先找个地方,好好调教他一下,不然他又爱惹事,武功又稀松平常,只怕到不了我那儿,就把小命儿混丢了。到时候,我可怎么向他爹娘交代?”
  秦思思也笑:“就是这点儿功夫,要不是谦儿逼着,也未必练的出来。后来他学奸猾了,瞄着谦儿不在才去我哪儿,其实他爹娘给他打的根基不错,他爹娘是没时间,我当时觉得能够强身健体就够了,也没认真去教,你没看见他小时候胡闹的样子,实在也怕他武功太好了,惹起麻烦来就更方便了。”
  看澹台玄和秦思思两个不答自己的疑问,反而谈起自己的功夫来,列云枫哼了一声,心中猜想他们应该是一目了然,才如此稳当,可恨自己的武功不济,不然此时的一些遗憾若明晓,整个事情也就迎刃而解。
  据他看去,贺思危为人奸猾,无耻狠辣,凭着他们贺家的地位,如果真的得罪了十地阎罗王的人,起码也弄些名目,结集明州附近的武林同道一起对抗才是。江湖上那些名门正派常常弄个什么联盟之类的事情,推选个武林盟主出来,一起对付他们认定的邪魔歪道,然后群起而攻之吗?反观贺思危身边,都是些乌合之众。
  是因为贺思危的为人也被大多数人识破?所以真正的侠义之士才懒得施以援手?所以他才千方百计去求澹台玄留下?甚至不惜作践自己,不顾颜面,跪而求之?只是他若是将澹台玄当成救命的稻草,如今发现澹台玄失踪了,怎么一点着急的样子都没有?现在看那个贺世铮,好像和贺思危的关系亲密,贺世铮带着他们去画舫是不是受了贺思危指使?可是贺世铮为什么在背后却说贺思危的是非?
  列云枫最疑惑的是方才使者勾魂那一掌,贺思危是不是真的受了伤。如果他伤了,会不会趁机逃跑,贺思危是不会顾忌这里所有人的性命,不过,这一跑,岂不是声名扫地,从此以后也无法再出来见人了。好容易熬到手的宗长之位,贺家的权势财富,不也拱手让人吗?
  如果方才那一掌根本没伤到贺思危,那就是说贺思危是将计就计、假装受伤,也可能他与使者勾魂联手做戏,故意伤给别人看,但是贺思危为什么要受伤?
  受伤以后就只有一个好处,更容易被人杀死!
  贺思危一心求死?
  心中蹦出这么个念头,列云枫灵光闪过,想起在贺世铎那里看到过的贺居安,那日见到的贺居安,形容可怖,扭曲变形,可是他和贺思危是孪生的兄弟,如果不是坐在轮椅上,深受毒伤,不知道会不会和世间的孪生兄弟一般,长得形容相似。
  列云枫的心中忽然有了一个猜测,于是有些得意地低低笑道:“师父你不告诉我,我也知道了,方才那一掌是掩人耳目!”
  秦思思笑着看着他:“知道你够聪明,只是在江湖上,有时候只讲武力不讲道理,真到了生死关头,只怕你那点儿小聪明反而会害了你。”她说着和澹台玄道:“过了明州,是什么地方,你不该忘吧?我和谦儿他们暂时就住在那儿。”
  过了明州,就是庐陵地界,雾隐山横断庐陵和明州交界,延绵千里,雄奇幽险,山中林木茂盛,流瀑飞泻,溪涧纵横。因为山中盛产珍稀药材和禽兽,常常做为贡品折合官府缴费,所以虽然危险些,但是很多山民还是铤而走险,有的干脆住在山里,挖奇药,猎奇禽,抵合苛捐杂税。
  当年澹台玄为了救一个深受重伤的朋友,到雾隐山寻药,当时秦思思陪伴同行,他们在一处人迹罕至的山谷里还搭建了木屋。
  提到这个地方,澹台玄心中还真的一动。从这里到雾隐山,不足百里的路程,林瑜肩头的伤休要修养一段才能上路,而且澹台玄心中有更深的忧虑,他这几个徒弟,别人还好,就是列云枫让他头痛,自己总不能一天十二个时辰跟着他,就算武功要循序渐进,不是几日之功,起码先学些保命的功夫。
  秦思思道:“我暗自做主,让人把林瑜他们都送去了,你喜欢就住些日子再走,不喜欢的话,等这边儿的事儿完了,接了他们走就是。”
  澹台玄只是微笑,没有回答。
  列云枫已然靠在秦思思的身边:“是不是海大哥也跟着哥哥来了?”
  未等秦思思回答,府里边忽然锣声大作,尖利刺耳的哨子声此起彼伏。
  使者勾魂慢条斯理地喝着酒,笑呵呵地:“跑了,还是跑了,难得啊,贺思危,还真的对得起我们千里迢迢地来!”他从桌子上一跃而下,拿起铜锣和木槌。
  哐哐~~哐哐哐~哐哐~~
  锣声紧一阵,慢一阵,不仅仅是刺耳,而且搅得人心慌意乱,那锣声就像催命的魔音,令人心戚戚然惶惶然。
  澹台玄低声道:“思思,勾魂要动手了。”
  秦思思嗯了一声:“你对付勾魂,我去找贺思危,放心,他出不来这个院子。”她转头看见列云枫“你别乱动。”列云枫漫不经心地答应了一声,眼睛盯住了那个老者,心说不乱就不乱动,作壁上观谁不会。只是这种打斗,他是连看都懒得看。
  内堂里传来了呀呀的木头车轮滚动的声音,勾魂一皱眉:“出来了?不可能啊,外边已经预警了,贺思危跑了!”
  正在一迟愣的时候,贺世铮推着轮椅出来,五官挪移,痛苦抽搐的贺居安坐在轮椅上,急得乱摇晃着头颅,喉咙里边乌拉乌拉地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勾魂笑道:“原来进来个废物,可怜,可怜,人生自古谁无死,此时不死待何时!拿命来!”他说着铜锣脱手飞出,金光耀眼,风声凄厉,这铜锣的边沿忽然弹出几把把尖刃,旋转着,向方才他坐着那桌人的颈部飞去。这要是划上了,只怕会身首异处,立时气绝。
  血,一想到立时会喷溅出来的血,带着腥腥的风声,勾魂的眼睛开始发光。
  当~~
  哐啷~~
  铜锣忽然被无形的力道挡了一下,颓然掉转,又飞了回来,然后在离使者勾魂三步远的地方,掉在地上,打着旋儿,哐里当啷地响,最后不动了。
  勾魂的眼睛直直地看着那面锣,锣的中间居然被打了一个窟窿。
  窟窿有指头大小,圆圆的,好像一只嘲笑他的眼睛。
  勾魂的铜锣虽然不算厚,但是毕竟是熟铜打造,要想在上边打出一个窟窿来,不是件容易的事情,而且他不知道对方用什么东西在他的招牌上边打了一个圆圆的洞。勾魂心中一寒,知道世间能有此功力的人寥寥无几。
  勾魂正在猜测的时候,澹台玄已然站在他的面前,不过勾魂看着易了容的澹台玄,却是一愣,对面这个人其貌不扬,看情形是从塞外来的人,怎么会用如此深厚的功力?他头脑中将塞外的武林高手想了一遍,仍是对不上号儿。
  忽然贺世铮开口道:“各位前辈,家叔不顾各位武林同道的安危,独自逃命,有悖于我们贺家扶危济困、乐于助人的家规,虽然家父卧病已久、口不能言,但是我们贺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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