腐　烂- 第2节

　　眼看要迟到了呢！

　　幸好旁边的另一个电梯随即到了，这次却只有她一个乘客。

　　按下25楼，门关上的一刹那，颜的心猛的一紧，想起了昨晚那个噩梦。她神经质地环顾四周，确信没有什么异样，才拍拍心口吞了口气。

　　……18、19、20……

　　电梯平稳地上升。颜盯着楼层的显示数字，一面想自己是怎么了，疑神疑鬼的？

　　……24、25、26……

　　到25层的时候竟然没有停下来！电梯直直往上提升，出故障了？按动开门钮，根本没有反应！颜心里一紧，对着按钮一气乱按。

　　叮……一声响，门打开了。却是到了28楼。

　　再按25楼，再按关门，又半点反应也没有了。

　　“真是遇到了！”颜不满地嘀咕着，“看来只有走楼梯。”

　　颜走出电梯。面对着是一个闪亮的公司招牌：井嗣公司。

　　原来这就是井嗣！时常听同事们私下议论这家公司效益如何如何好，也知道它就在三层楼上，可一直没有上来过。

　　这次也真是意外。

　　颜好奇起来，跟在几个工作人员的身后走向内部。果然是大公司，单是四壁光亮的装饰都显出财大气粗的阵势，穿着整洁的工作人员来来往往，个个朝气勃发。哪像自己公司那几个灰头土脸的家伙呀？

　　“小姐，请问您找哪位？”一个漂亮的气质女郎迎上来礼貌地问道。

　　“哦~我……”颜正要回答。那女郎却突然斜过身体，以更加灿烂的笑容并鞠躬下去，说：“米总早！安经理早！”

　　颜转身看去。只见一个打扮妖冶、满脸傲气、贵妇摸样的中年女人，跨着不急不慢的步子走了来，想必就是所谓的米总了。紧跟其后的是一个西装革履的年轻男人，大约二十五六岁，长得高大帅气，眉宇间意气风发。

　　安经理一眼看到颜，怔了一下，停下了脚步，注视着她。

　　颜只觉得他的眼光里有什么情绪一闪而过。被他瞧得不好意思起来，急忙转身向外面走。

　　“你……”安经理的声音在身后传来。

　　“对不起，我走错地方了！”颜头也不回。

　　
　　回到公司已经迟到了。三五个同事正围着美惠听她讲约会感言。美惠一脸美满，滔滔不绝，她看见颜，就抛开众人走过来拌个鬼脸，问：“昨晚有没有害怕啊？哈哈不会遇到幽灵了吧？”

　　见颜面色铁青，就又关心起来。又赔不是，又讲笑话来逗乐。美惠是出了名的话包子，颜招架不住，不由得阴转晴。

　　“颜，你打算留长发吗？一天不见你的头发又长了这么多！”

　　颜一直以来都是以齐耳短发示人，这更能显得自己精明能干。听美惠一说，自己也颇感奇怪。一时也不怎么在意，就把刚才28楼的事也说了。

　　不想美惠很是吃惊的表情，说警察调查到你头上啦？

　　颜一头雾水，警察？

　　原来，在颜蜜月期间，几个警察曾经上门做询问，调查一个女孩的情况，但是所有人都不知道，美惠出于好奇，多方打听才了解到是井嗣公司老板的女儿一个月前失踪了。既不是绑票也不是私奔，活不见人死不见尸，警察侦查了这么久，还是没有头绪。

　　井嗣的老板一急之下就病倒了，现在竟然靠他的老婆撑着大场子。要不然井嗣公司说不定就得倒闭了。

　　颜想起那位傲气凌人的“米总”，接着想到那帅气的安经理，就问美惠关于这人的情况，美惠却摇头不知。

　　
　　要不是下午报纸上的一则新闻，颜的今天也许就这么平静的过去了。

　　美惠拿着晚报大呼小叫，超级新闻！……离奇车祸……腐烂……女尸……

　　听到这些字眼，颜的心猛一跳，她一把抢过报纸，一眼就看到那标题：

　　
　　零点出车祸离奇现腐尸

　　7月10日本报讯昨晚零时许，一辆出租车在南郊公园发生交通事故，警方称该车不知何故冲入公园的人行小路，并顺路行驶约200米，才冲破景观护栏，跌下约7米高的悬崖，记者现场看到，该车已严重变形。驾驶员身受重伤昏迷不醒，更离奇的是车上竟载有一具高度腐烂的女尸，情状十分恐怖，记者也不敢正视，据警方透露，该女子身高约168、短发、身穿灰色职业装，年龄在二十五六岁左右，身上没有任何表明身份的证件，目前事故原因和女子身份正在进一步调查中，希望市民提供线索。

　　颜越读到后来，身体就像渐渐坠入冰窟。

　　“哗~这无名女尸和颜还很像呢！颜，昨天你也是穿着灰色职业装吧？”阿强没头没脑地大叫起来。美惠狠狠瞪了他一眼。

　　颜脑里一片空白，昨天晚上的梦浮现在眼前，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

　　不对不对不对！只是一个梦而已！

　　颜在也无法安静地工作下去了，早早地叫木树过来接她。

　　“怎么了，脸色那么难看？”坐上车，木树关怀地问。

　　颜咬着嘴唇沉默了片刻，反问昨晚的事。木树有些奇怪的看着她，你真的想不起来了吗？

　　木树告诉颜，昨晚打完电话后他立刻就开车去接她，然后两个人一起回家。经过就是这样简单。

　　这些情节根本就没有在颜的记忆里出现过！

　　“那么，你到我办公室是什么时间？”颜幽幽地问。

　　“大约是10点50分左右吧……”木树轻声说，“不过当时你可真吓我一跳呢，神情呆滞，一句话也不跟我说……亲爱的，你一定是累了！”

　　颜摇摇头，眼泪竟夺眶而出，她抱住木树的脖子，低声呜咽：“树……我不知道怎么回事，我好害怕……感觉很不好……”

　　木树抚着她颤抖的肩膀，温柔地说些安慰的话，颜当然不曾注意他的眼神里的迷茫……

　　晚上相依着看电视的时候，颜突然问木树你相信这个世界上有鬼吗？

　　没有！那不过是人们的想象。

　　其实颜早就知道他的答案会是这样。木树一直坚持是一个无神论者。

　　做为一个成功心理医生，很多时候都会碰到这些胡言乱语的病人，他们强调自己遇见了鬼魂，撞了邪，并说得天花乱坠，好似真有那么回事，每当这个时候，木树就会摆出各种科学理论，做多种解释。

　　在他的治疗下多数病人还是摆脱了幻想症。只有两个重症患者，选择了极端的方式——自杀。

　　颜说自己大概也是见鬼了，她把昨晚的经历和今天报纸上的报道一五一十的讲给木树听。

　　“那不过是你的幻想！”木树斩钉截铁的回答，“或许是你太累，休息两天就好了！”

　　颜失望地摇头：“你为什么不相信我？我说的都是真的！”

　　“相信你，那我昨晚见的那个你又是谁？难道你也要告诉我那是一个鬼吗？”木树提高了嗓门。

　　“要不然，我给你开点抗抑郁的药？”木树竟然说。

　　颜睁大眼睛不满地看着他：“别我把当做你的病人！”愤怒地站起来。

　　“我倒宁愿相信这是幻想！”丢下这句话，她就哭着跑进了卧室。

　　这是他们新婚以来第一次闹别扭。颜自觉受了很大委屈。

　　这个晚上木树保持了沉默。

　　
　　“……喀喀……咕……”

　　颜在睡梦中又听到这个声音，猛然惊醒。卧室里昏黑一片，借着窗外透进来微弱的光，隐约看见靠窗的位置一团白色的影子若隐若现，再仔细看时，那团白影上竟渐渐生出一个头来，乌黑的长发顺势披散下来，看不清脸面……

　　不知怎么的，颜竟然不再那么恐惧了，她坐起身，定定地看着。

　　“你到底想干什么？”颜平静地问。

　　“……近……偶……咕。”那脑袋蠕动了一下，仍旧低垂。她的喉咙里像卡着什么异物，声音模糊难辩。

　　“瓦……西嘛……”颜听出了痛苦和愤怒。

　　颜看见那女人竟一步一步走近来，仿佛很吃力地仰起她的头，接着她举起了双手，缓慢地、缓慢地举到脸面，轻轻地拂开头发……

　　颜倒抽一口凉气，马上就能看到她的脸了……

　　整个世界突然亮光一片……房间里的景物瞬间明白起来……

　　原来是木树惊觉到颜的不对劲，醒来打开了灯。

　　颜左顾右盼。刚才那个位置哪里还有什么白色人影，只不过是件自己的外套。

　　木树叹了口气，他拥抱了她，在她耳边温柔地说了一句，“亲爱的别怕，我会保护你的！”

　　

＇腐烂三话＇·上
颜发现自己失去了痛觉，是在第二天的早上，弄早餐的时候不小心被滚烫的开水烫到手指，却一点感觉也没有。她不相信，再次把食指伸到热水里，的确，什么感觉也没有，就连麻木也算不上！怎么会这样？

　　她忐忑不安地取了针来刺手背，针深深陷进去，就像插进橡皮一样毫无反映，也不见血液流出来。

　　颜吓坏了。在这样的大清早，自己应该不是仍在做梦了。她感到深深的绝望。

　　但是她没有把这些情况告诉木树。吃早点的时候她深情地看着他，心痛地享受着这最后的幸福。

　　最后的幸福？

　　没错，我一定是已经死了。一个死去的人还能为心爱的人煮来早点。到底算是件幸福的事吧？

　　木树看着颜呆呆地看着自己，若有所思，样子十分可爱，不禁也呆了。

　　两个人对视良久，倒是颜先回过神来，故做强笑，问：“那样看着我干嘛？”

　　木树一时竟不知道怎么回答，随口说：“老婆，你的头发又长长了呢！”

　　“有吗？”颜不相信地笑着跑到镜子前，“啊，果然呢，两天时间就这么长了，好奇怪！”她拂了拂垂在脖子处的发丝，又问，“我留这样的长发，会好看吗？”

　　木树不得不承认，这样长发的颜更增加了妩媚，他微笑着点头称叹。

　　木树打算让颜好好休息一天，就坚持给她请了假。

　　“等我把诊所的事忙完我就回来陪你！”木树走的时候说，眼光里充满关切。

　　“对了，中午有个客户约我们吃饭呢，到时候我来接你。”像突然记起了。木树又说。

　　颜利用这段时间去了医院，她没想到在那里差点引起轰动。

　　颜对那个给他作诊的医生说我失去了痛觉，那医生先看了看颜的脸色，又给她把了脉，接着神色大变，脸上写满了疑惑不解。之后，几个医生集合起来悄悄讨论了一番，他们都用异样的眼光看颜，好象颜是一个外星生物似的，这让她非常不安。

　　后来这些医生们又动用了各种仪器对她进行检查，做这些工作的时候他们全都一言不发。颜心灰意冷，其实不需要医生的解释她也猜到了结果，自己的现状绝对非常糟糕。

　　她开始感觉不妙，这些医生对她的病（也许真是罕见的病症？）束手无策，他们只是充满好奇和探究的互相议论起来，很快整个医院都在传说有一个没有脉搏没有心跳的女病人，所有人都跑来看热闹……

　　颜没有料到这样的结果，在没有被包围之前，她果断地夺门而出，然后快步穿过走廊，走出了医院。逃跑也似。

　　没有脉搏……没有心跳……

　　这就是这些愚蠢的医生们诊断的结果吗？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