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雨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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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雨劫- 第4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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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上三分道:“呵呵,夫人见笑!老朽名叫怀英,是此处三庄主俞希贤的故友,一直在并州做个教书先生。相别许多年,此番是远道而来探望,不想他竟已身故,只有浅作凭吊聊表心意!老朽虽非公门众人,我身旁这学生倒是将门公子,夫人若有事相托,我等能力所及定当义不容辞!”狄仁杰言辞之间将目光扫向身后的蔡陵,三夫人见那蔡陵通身圆润俊秀,倒是有些将门公子的风范,便也浅浅行作一礼,又道:

  
  “原来是先夫故交。想来定是先夫有灵,要我代他申冤!”三夫人先叹了一句,又哭了一回,草草抹了抹眼中泪花道:“妾身娘家姓姜,小字雅仪,娘家原在凉州,六年前因战乱流落到此,幸得先夫俞希贤垂怜,作了填房,一直是夫妻情重,相敬如宾。直到两个月前,侄女灵书突然到访,先夫性情大变,对妾身百般冷落。起初,妾身以为灵书失怙,先夫多行照料也是应当。直到有一日深夜,妾身因多日相思,故而私自前往先夫卧室探望,却见灵书自先夫房中出来。三更半夜,孤男寡女,纵是叔侄也须得避嫌罢!妾身小心暗示先夫,先夫得知后怒不可遏将妾身赶出,移居到后面的冷木轩。”言及此处,三夫人又心中自怜自哀,眼中波光泛泛泣不成声。

  
  狄仁杰听在耳中,不由得一阵感慨,好言规劝道:“三夫人,人生在世变幻无常,更何况这是家事,我等也不好过问!如今人死,还请三夫人看开些!”三夫人哭得凄惨,憨厚如狄春听得也有些动容,只是蔡陵脸上却一阵阵阴云密布,说不出是可怜这三夫人遭遇还是怒那白灵书骄横不检。

  
  三夫人咽了咽泪水又道:“妾身幽居在冷木轩,连平时甜言蜜语的丫鬟婆子也冷眼相看。妾身心灰意冷,从此再不理会庄中事务,由着他们胡作非为。终于,在二叔叔续弦当夜,三星庄中乐极生悲。妾身一收到二叔叔惨死的噩耗便赶到前院来探看,先夫伤心之余,将妾身厉声斥回。妾身回到冷木轩,心中忧心先夫身体,夙夜难眠,次日便早早起身前去探望,谁知……”三夫人泣不成声,又哭了一回,断断续续道:“先夫死后,妾身人微言轻做不得主,灵书大权在握,庄中事宜皆由她处置。先夫一死,她便以寻凶为名成日往外游走,一不操持二不敬拜,先夫和二叔叔设灵入殓只得由妾身一人设法操办。她却在入殓之日带回仵作衙役,借验尸为由将先夫尸首开膛破肚,弄得先夫死无全尸,最后又草草敷衍了事。想来先夫死时,妾身询问过下人,下人们都答前日夜里是灵书将先夫扶进房中,也是她第一个发现先夫死在床上。故而,妾身以为,那凶手不是别人,正是白灵书!”

  
  听得三夫人一席话,狄仁杰心中原本有的思绪又似照水荡涟漪,模糊不见影。回想刚才白灵书种种神色行径,又似乎眼前这三夫人所言句句在理。正要开口讲话,却听得背后有人冷笑一声道:

  
  “婶娘真是好兴致,弄得如此,还有心思造谣生事!”

  
  众人齐齐将目光往这里看来,讲话的正是漫步而来的白灵书。狄仁杰脸上一怔,心说这下可好,体己话亮上了桌。三夫人一双盈盈泪眼霎时转晴,换做了怒不敢言直盯那白灵书看。白灵书双手放在背后,一身悠闲慢步行来,干净利落的脸上笑得有些狰狞。狄仁杰见这态势如火上引信一触即发,忙打个圆场道:

  
  “贤侄女来得甚好,我看这庄中景致怡人正想到处看看,又恐庄院太大迷了方向,正不知如何是好。赶巧贤侄女来得及时,不知贤侄女意下如何?”

  
  “好是好!不过,看来婶娘还有话要讲,不如我等婶娘讲完了再行带怀英先生四处转转!”白灵书话中有话,锋芒在内,呛得那三夫人脸上阵阵发青,匆匆欠了欠身子别过道:

  
  “妾身微恙,先行告退了!”

  
  三夫人言罢便步行匆忙直往那竹荫后面而去,白灵书站在那里双目微晗,直看这一抹孝白渐隐于翠竹之间。狄仁杰见这丫头双目诡谲,隐露杀性,不由得心中一阵惊寒,正待要开口作别,却听那白灵书眼望三夫人离去之处,口中先骂了一句:

  
  “道我是狐媚,也不知谁才是鬼妖!”

  
  狄仁杰听在耳中,不由得计上心来,笑道:“贤侄女当着外人信口,可不是大户闺秀所为!”

  
  白灵书这才转眼来看狄仁杰,嘴角又是一阵冷笑:“信口?这可不是信口,从天而降一顶大绿帽扣在叔父头上,莫非我还为她立碑设坊?照我讲,该是她行为不检,勾引马房小厮,害我叔父!”

  
  “啊?”狄仁杰尚未作声,狄春却急急应出一句来。狄仁杰斜瞥过去一眼,狄春自知多嘴,赶紧合了嘴巴。

  
  白灵书见他们目光存疑,遂又开口道:“原本家丑不可外扬,我打算在暗下降妖捉怪,不想她竟将你们牵扯进来,如今,你们也走不得了,要走也须得待我将她拿下。”

  
  “哼,我就不信,你留得住我等的脚步!”一旁蔡陵信自开口道。

  
  白灵书扫眼看他,回顶一句道:“你大可试试!我这三星庄也许留不住你这将门公子,不过你身边这两个不懂武艺的,你也休想带走!”

  
  “你……”

  
  “好了好了,以和为贵。”眼见这二人又要闹将起来,狄仁杰赶紧拉过话头,转而又道:“贤侄女既然成竹在胸,何不将你婶母扭送官府法办,何以要将杀人之罪推在他人身上?”话到这“他人”二字,狄仁杰心中没来由一阵痛楚,只是不敢表露出来。

  
  白灵书又道:“这不是没有真凭实据么!更何况,我也不知道那官府可不可靠。当初我二叔叔被杀,他们这么多人去捉那带着新娘的歹徒,结果都没了音信,难保他们不是有所勾结。姜雅仪是我叔父六年前新娶的填房,只因我叔父一心打理庄中生意冷落了她,她便与马房小厮勾搭成奸。叔父知道之后,将她软禁到后面的冷木轩。即便如此,叔父也是心中不快,心结难解。老家人回乡带了口讯,我急急从乡间赶来,一面帮叔父打理生意,一面照料叔父起居。二叔季破军成婚那日,风闻二婶被夺,二叔被杀,我急急赶回庄中之时,叔父呆若木鸡坐在堂中。听下人讲,叔父已然哭死过去两次,悲恸难当。叔父见了我,直言头痛,我便将叔父扶回房中。次日,我恐叔父身体不适,早早前去请安,谁知门闩反锁,怎么叫都没人应门。我便叫来两名家人破门而入,便见我叔父躺在床上,死了多时了。”

  
  “哼,谁知道你是不是夜里杀了他,第二日再贼喊捉贼!”蔡陵又在此时脱口而出。白灵书索性走到他面前,厉色瞪住蔡陵,忿忿道:

  
  “没脑就别充神探!我若杀了叔父再出门,门闩怎会反锁?”

  
  “要门闩从里面反锁有很多法子,灵书姑娘是江湖中人,该是清楚!”

  
  “你……”白灵书被他说得气急,却又一时找不到说辞,撇头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反正我没有杀人。以我看,是那姜雅仪趁夜里寻欢之际,见我叔父房门未锁,借机杀人诬陷于我。”

  
  一张嘴红口白牙,两面是理,倒教狄仁杰听得煞费思量。这二人说辞不一,一说恩爱夫妻因她变,一说冷落娇妻另寻欢,也不知孰真孰假;那三夫人楚楚可怜,这白灵书又性直口快,哪一个都不似打诳。季破军之死是众目睽睽,确是李元芳所杀无疑;如今俞希贤之死倒成了迷案。蔡陵与白灵书倒像是前世冤家今生聚头,一见面便是冷语寒言,针锋相对。狄仁杰听他们争吵之中别带他意,不由得心中发笑,道:

  
  “既然如此,那我等便留下来助贤侄女你降妖捉怪!待到案情大白,贤侄女总可以放我等离开了罢!”

  
  “先生!”蔡陵听狄仁杰此言,不由得一声惊呼,快步走到狄仁杰身旁,低声道:“这个地方不简单,更何况我们有圣命在身,耽误了大事可是欺君大罪!”

  
  “你有把握全身而退?”狄仁杰也耳语一句,道,“正是知道这里不简单,我们又身陷在此,势单力薄,只能尽快将这里的事情解决,以求脱身。这些人明知元芳是四品大员也敢下手,我们三人就更不在话下!离开之前,千万不可泄露身份,以免有人对我等不利。”蔡陵没了言语,只得点头退在一旁。

  
  白灵书见这二人窃窃私语,眉间心上忽而有些笑意,又见蔡陵退开一旁,这才上前道:“既然怀英先生答应了,那灵书就先在这里谢过!时候也不早了,就请先生到偏厅与我们一道用饭!”话至此处,狄春才抬眼看见日已正中,正是午时了。

  
  碧树苍木相拥立,犹似孤舍群峦间。所谓偏厅,乃是一处小轩,两面围了竹帘纱帐,颇具风雅。且说白灵书引了三人往偏厅里来,正遇上丫鬟们簇了三夫人也往偏厅里来。两头见面,不免有些尴尬。白灵书一脸气颐瞥了那三夫人一眼顾自坐下;三夫人倒是见得些礼数,先朝狄仁杰一行欠身行礼,又请他们先行入席,才敢坐下身来。桌上预先放了滚糖花生,醉香牛肉,拔丝金枣等几个下酒小菜,玉壶瓷杯白银筷一应俱全。白灵书先行起筷,为众人斟了酒,道:

  
  “酒微菜薄,怠慢了各位!灵书先饮一杯,聊表歉意!”言罢即举手将杯中酒一饮而尽。狄仁杰既是为客,自是要卖几分薄面,先举杯回敬,又以左袖略掩着饮尽一杯。蔡陵狄春也都齐齐饮下,只有那三夫人面前一杯未动分毫。白灵书也不理会,顾自斜了一眼蔡陵,讥讽道:

  
  “怎么,不怕我这凶手会下毒害你?”

  
  “怕,死谁不怕?不过,我若死了,定先杀了你作陪!”

  
  “你……”

  
  狄仁杰听这二人又开口闹将起来,不由得微微笑,放下手中白瓷酒杯道:“呵呵,想来贤侄女与我这学生定是前世的冤家。初一见时已是俩俩相对,如今又生死相要?”

  
  狄仁杰这双关之言一出,刚才还言辞激烈的白灵书与蔡陵齐齐闭了口,白灵书面带潮红低了头去,蔡陵也别过头故作张望。一旁狄春直被逗乐,笑得合不拢嘴去。三夫人却依旧是一脸愁容暗淡,低头暗自整了整衣角。

  
  言笑之间,福妈领了七八个丫鬟端着各式珍馐佳肴已经上来了。蔡陵看着她们这般排场,左右觉得不妥,试想初进三星庄时冷冷清清,连个洒扫仆役都不曾见,此时此刻却不知从何处多了这许多丫鬟婆子。不多时,丫鬟们便排作一列,由福妈在旁一个个将菜端上桌来。

  
  第一道菜揭开盖去,扑面一阵葱香四溢开来教人口舌难耐,再细看下去原来是葱油鲫鱼。第二道菜上桌之际已微有些酸味,待到揭开之时又有香味夹杂了酸味扑鼻,正是糖醋排骨。待到第三道菜上桌,却是无香无味,揭盖看来正是一道清炒十丝。第四道菜用了紫砂小钵作盛,当是一道汤菜,揭开一看,乃是金丸烩肉。第五第六两道作了素配,一道名叫金镶白玉,一道翡翠琵琶,细看之下原来是清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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