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剑霜寒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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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剑霜寒1- 第6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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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萧然好象突然被人打了一鞭子,脸色霎时苍白,不敢再说什么,将金牌拿出来双手奉上,涩声道:“请大哥收回金牌,但不要收回信任。若是大哥再也不信任小弟,小弟宁可一死。”
  
  “是否保留信任,这要看你自己的表现。”萧潼的声音字字清晰,字字如刀割在萧然心上。他痛得身子往下收缩,这种打击与折磨,比大哥直接给他几百藤条更加残忍。
  
  萧潼见他失魂落魄地垂着头,一双黑亮的眸子渐渐失去光彩,变成烟灰般暗沉的颜色。连嘴唇上也褪去了血色,深锁的眉锋凝聚着痛苦,他心里有刹那间的不忍。可是再想到他所做的那些事,他又逼自己硬起心来,冷冷地喝问:“就这一条错?”
  
  萧然神情一凛:“回大哥,小弟不该答应摩戈,为他李代桃僵,将真正的罪魁祸首摩钩换出天牢。”
  
  萧潼低声笑起来,笑得有些咬牙切齿的味道:“上次你和泽悦将地道挖到天牢,这次你又从天牢中偷换人犯出去。萧然啊萧然,在你眼里什么是王法?什么是制度?什么是皇权?它们统统都不存在,统统都是子虚乌有!你从来只知道你自己的心!”
  
  萧然无言以对,只有垂首不语。
  
  “反省了这么久,就认识到了这两点错?”
  
  “不,小弟最大的错是欺瞒大哥,没有将摩戈的事禀告大哥。”
  
  萧潼点头:“很好,总算认识到真正的错误了。”
  
  “大哥。”萧然抬起头,迫切地看着自己的兄长,“摩戈是君子,而且对他弟弟情深义重。小弟从他身上看到大哥的影子,所以才不择手段地想帮他。请大哥想想对小弟的疼爱之心,就能明白摩戈为什么要这么做。他宁可一死,也要保护他的兄弟。大哥,请你开恩,赦免了他们两人吧。”
  
  “兄弟之情?”萧潼似乎有些迷惘,愣愣地看着萧然,“你确定他这么做值得么?他那位兄弟曾经听过他的话、孝顺过他么?纵然他付出一颗真心,却换来处处忤逆,他值得么?”
  
  几句话犹如一把利剑直直地插入萧然胸口,一股血腥味冲进喉咙里,他生生将它吞了下去:“大哥,求你不要这样说。你这样说……叫小弟无地自容。大哥对小弟恩深似海,小弟若忤逆大哥,便是猪狗不如了……小弟知错了,请大哥重重责罚。”
  
  萧潼看着他,目光冷静得近乎残酷:“朕给你两个选择。一,既然你不守法度,眼里也没有朕这个皇帝和大哥,算朕识人不明,朕成全你,放你离开朝廷。你可以不受责罚,但从此你再不是朕的兄弟,也永世不能再次进入朝廷。”
  
  “不……”萧然惶然地抬起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大哥,小弟可以离开朝廷,但不能没有大哥。”
  
  “容不得你跟朕讨价还价!”
  
  “那么……第二个选择呢?”萧然的声音不停颤抖。
  
  “打两百鞭子,朕监刑,由侍卫执刑。刑罚过后,你在家悔过一个月,不许参与任何朝政,更不许回靖安军营!。”
  
  “是……小弟接受第二条。”
  
  鞭刑是在曜月宫进行的,虽然依然是执行家法的地方,但执行者却是萧潼的侍卫。萧潼面沉似水,一直在边上看着侍卫行刑,看着自己兄弟身上每一条多出来的血痕,幽深的眼底见不到一点波动,只是那双握在身侧的手,掌心里有血迹渗出来,一滴滴落到地上。
  
  从头至尾,萧然始终咬紧牙关,一声不吭,冷汗沿着他的脸颊象小河一样流下来,他肿胀的脸上苍白如纸,只有一双眼睛黑得如同墨染。那样坚忍、顽强的样子令执刑的侍卫双手发抖,而在萧潼背后侍立的宇文方早就闭上眼睛不敢去看他。 
  
  两百鞭打完,萧然已经成了一个血人,支撑着跪下谢恩,刚刚说完最后一个字,便软软地倒下,昏了过去。
  




第六十四章 心如死灰

  萧然发起高烧,昏迷了两天两夜,犹如置身于地狱的烈火中,四肢百骸无一处不疼,而有一个地方很空、很冷,隐隐约约的疼,只是近乎麻木。嘴唇苍白干裂,两颊泛起病态的嫣红,眉峰深蹙,显得无比纠结、痛苦。四肢不停地抽搐,身子微微颤抖,偶尔脸上露出挣扎、惊惶,好象正在与梦魇搏斗。
  
  “大哥,我错了,饶恕我……我再也不敢了……疼,求求你别打了……我没有忤逆你……求你开恩,放过他们……如果你不再信任我……就赐小弟一死……只是,别赶我走……我真的不敢了……”
  
  耳边似乎有低低的哭泣声,那样悲伤,哭得他肝肠寸断。他只觉得心痛难忍,胡乱地伸出手,想去触摸那个流泪的人:“水儿……水儿……对不起,对不起……我害你受苦了……”
  
  一双温暖、柔软的小手轻轻包裹住他的手,凉凉的液体湿润了他的嘴唇,他贪婪地吮吸着。然后迷迷糊湖地感觉到身边多了个人,有淡淡的清香飘在他鼻端,那个身子轻轻从他背后抱住他,喃喃地在他耳边诉说着什么。他听不清楚,只是觉得那声音好温柔、好动听,让他有一种安心的感觉。
  
  萧然醒来时已经是第三天,日上三竿,周围很安静,窗外传来啁啾的鸟鸣。意识清醒过来的时候,铺天盖地的疼痛就席卷而来,他忍不住轻轻呻吟了一声。
  
  这一声立刻惊动了守在门外的几个人,一串脚步声奔进来。
  
  “元帅。”
  
  “大将军。”
  
  几张年轻的、充满朝气的脸,是靖安军中的几位将军晏封、霍无忌等,还有他的副将罗桐。
  
  萧然茫然地看着他们:“你们怎么来了?”
  
  晏封本是个粗线条的人,性情豪爽,说话从无顾忌,此刻见萧然苍白憔悴、目光黯淡、脸上有隐忍的痛苦之色,心里一疼,火气就上来了:“元帅,我们本以为你大婚后就会来军中,谁知昨日没看到你,我们私下里还开玩笑,说元帅是不是恋着新婚妻子,不舍得离开了。谁知后来罗桐来王府送一些将士后补的贺礼,才知道元帅受了刑,昏迷不醒。元帅为国为民立下这么多汗马功劳,皇上不念着元帅的好,还要在元帅新婚第二天就动用刑罚。元帅到底犯了什么滔天大罪,值得皇上如此心狠手辣?我们大家都愤愤难平,我们去找皇上,为元帅讨回公道!”
  
  “胡说!”萧然脸一沉,“你们想造反不成?敢对皇上如此不敬?”
  
  一干将军都垂下头去:“末将不敢。”
  
  “元帅!”晏封仍有不甘,瞪大眼睛,涨红了脸,“你就是罚我,我也要说,元帅对皇上太过愚忠了,皇上将你捏在他的掌心,要你圆就圆,要你方就方。他高兴时赏赐你,不高兴时把你贬为侍卫,或者痛打一顿。元帅你就总是忍着,什么都不说。他无论在你身上施加什么,你都照收不误。迟早有一天,你会被他逼死的。”
  
  “晏封!”萧然嘶吼一声,牵动胸前的鞭伤,痛得紧紧皱眉,“你大胆!”
  
  晏封扑通跪下去:“元帅别生气,末将只是替元帅不平。”
  
  萧然心中剧痛,无力地摆摆手:“我不怪你,起来吧。只是……下次再让我听到这样的话,就军法处置!”
  
  “是。”晏封应了声站起来,脸上却仍然带着愤愤不平之色。
  
  萧然看着这些肝胆相照、生死与共的兄弟,心中暖暖的,却又有着无限酸楚,吸了口气,将肆虐的痛苦压下去,努力牵出一个安定人心的笑容:“我没事,皇上只是命我在家悔过一个月,一个月之后我又可以回军营了。”
  
  “元帅,皇上为什么事罚你?”霍无忌忍不住开口问。
  
  萧然将摩戈的事简单说了一遍。霍无忌道:“元帅,需不需要我们做什么?”
  
  萧然摇摇头:“你们只要管理好军营就是了,别的不用管。”
  
  众人无奈,只能点头称是,告辞离去。
  
  萧然挣扎着爬起来,刚刚下地,一阵剧痛袭来,眼前一黑,身子晃了两下,几乎再次跌倒。正好秋若水进来,连忙奔过来扶住他:“萧郎,你伤得那么重,好好在床上躺着吧。”
  
  萧然见她眼睛又红又肿,脸色也有些枯黄,眼圈下有淡淡的黑晕,料想她一夜未曾合眼,心疼地将她拥入怀中,却不料触到了胸口的鞭伤,痛得他嘴角抽搐。
  
  秋若水分明能感觉到他的痛苦,连忙退后一步,刚刚收起的眼泪再次涌了出来:“萧郎,来,要是不愿躺在床上,就靠在榻上吧。你发烧还没好,又受了这么重的刑,别再逞强了。我吩咐了丫环去煎药,很快就能好的。”
  
  萧然举手为她擦去眼泪,柔声道:“害你为我心痛,都是我不好。”
  
  秋若水扶着他躺到榻上,拧了毛巾来为他擦脸:“宇文统领送你回来时,你的伤口都已被处理过,宇文统领还留下了宫中伤药。
  
  萧然惨然一笑:“大哥他……没有直接将我丢出皇宫,算是对我仁至义尽了。”
  
  秋若水的手轻轻一颤,目注萧然,勉强微笑:“兄弟之间哪有隔夜仇?大哥虽然这次下了狠心,可他毕竟是念着兄弟之情的,没有将你下狱,判你死罪。萧郎,你想点开吧……”一语未了,声音已哽咽起来,连忙掩饰地转身去放毛巾,然后倒了茶过来,“喝点茶吧,烧得嘴唇都裂了。”
  
  萧然木然地接过来喝了,眼睛呆呆地看着屋顶,喃喃道:“大哥对我绝望了,他不再信任我,还将赐给我的金牌都要了回去。他不屑于亲手给我行刑,他命侍卫鞭打我,将我绑在墙上。他在前面看着我,毫无怜惜……我想,是我挥霍了他对我的疼爱,是我辜负了他。我不配再得到他的怜惜,从此以后,我在他心目中只是一个普通的臣子了吧?没有用国法治裁我,只是他对我最后的一点恩惠。我不能再奢望,不敢再奢望什么了……”
  
  他睁大了眼睛,心里有那种熟悉的钝痛一层层涌上来,他想流泪,可眼睛里干涩得流不出一滴泪来。
  
  想起牢里的摩戈兄弟,强烈的负疚感冲击着他的胸膛。大哥命自己禁足一个月,分明是杜绝了自己营救摩戈兄弟的一切机会。可是,怎能眼睁睁看着他们俩死?摩戈为了弟弟不惜来求自己,不惜向自己下跪,不惜用自己的生命去换回弟弟的命……他是真正的男子汉大丈夫,可敬可佩。自己又怎忍心让他失望到绝望?他是因为信任自己才来求自己的啊,可自己如此无能,不仅没有救成他们,反而把自己搭了进去。
  
  还有何颜去求大哥?他恐怕已不肯见自己一面了。胸口又是一阵剧痛,气血翻涌,再也控制不住,一口血喷了出来,溅在雪白的衣襟上。
  
  “萧郎!”秋若水惊呼一声,扑到他身边,脸色霎时雪白,忙不迭地拿手帕去为他擦掉唇上的血迹,手指颤得几乎拿不住帕子,“萧郎,你千万不要这样自苦,一切都会过去的。大哥总会原谅你的,你这样子……让我好心痛。”
  
  萧然轻轻拉住她的手,默默地看着她,多少心痛、多少悲伤、多少愧疚、多少柔情尽在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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