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曙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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曙夜- 第13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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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骑马?铁路?”吴林禹扣着指甲,思酌道。

    “干嘛上铁路?”思索一会儿,他表达出了疑惑。

    我捡起茶几上的一颗子弹,捏着弹头说:“铁路上人少,清静。”

    “骑马?”程佳华的声音响起,他从房间里走了出来,“就不能开车吗?”

    “怎么?”我问他,“你不想?”

    程佳华在沙发上挤出一个位置,他握着手里的红皮小本儿,侧头看向勉强能辨清的墙画说:“也不是,我只是觉着车里边儿有音响,可以听歌。”

    “这问题不大,”吴林禹接他话说,“我要是你,就可以自己唱给自己听。”
第一百五十二章 别离
    “你给伴奏?”程佳华也回过一个玩笑。

    “我给鼓掌。”吴林禹笑道,说着又点燃了一支烟。他的烟瘾越来越大了,估计照这样下去,到了王叔的年龄,他每天摄入的尼古丁丝毫不会输给王叔。

    程佳华撇下嘴,摇头说:“有鼓掌也唱不出来音响的效果。”

    “算了,”他叹了口气,“骑马就骑马吧。”

    辫子小杨看向我,插进话来:“说到马,你骑过来的那匹,能不能留给我玩?”

    “好啊,”我想起了那匹留在小区门口的马,“如果它没乱跑,你就留着玩吧。”

    “跑不了,”辫子小杨解开辫子上的橡胶圈,过耳的长发立即披散下来,“我叫他们回去栓着了。”

    辫子小杨甩着头发,露出憧憬的微笑。

    “嗯。”看到他像个小孩子一样笑着,我也回过一个微笑。

    突然感觉,这房间里的气氛变得轻松了起来。轻松就轻松吧,我心说,也比大家默不作声好。

    李工头仍还在低头研究着纸张,不知道他在思考什么。

    “铁路,火车。”吴林禹看着缓缓升起的烟雾,若有所思的自言自语道。

    李工头突然折好纸,揣进大衣兜里,问我:“陈莉姗呢,她跟你们走,还是跟我回去?”

    “不知道,你问她吧。”我瞟了一眼黑暗中的房间说。陈莉姗肯定能听到我们的对话,但没听见她的回答。

    程佳华也往黑暗里看了一眼,又看了一眼李工头,或许是在疑惑李工头怎么跟陈莉姗认识。但他没有倚靠着自己的低情商吐出问题,他念叨着:“她要是走了,可就只剩咱三个单身汉咯。”

    音调拖得长长的,好像是故意说给陈莉姗听,像是在挽留她一样。说完程佳华又看了我一眼,好像意识到了这话说得有些不合时宜。他抿了抿嘴巴,搭上我的肩膀,盖过话头道:“但这不重要,铁路上有美好的未来等着我们去发掘!”

    我面无表情,也没回答他的话。是啊,段可走了,我也是单身了。

    吴林禹叼起香烟,接住程佳华的话说:“反正明天要去一次草场,要我说,你抱着吉他,唱几句情歌,说不定就能把那李姑娘带走。”

    程佳华抚着胡须,撇嘴摇头说:“她太冷了,我这点儿热情够不着啊。”

    吴林禹没有再接话的意思,他扭头看了一眼陈莉姗的房间,闷声抽烟,不再说话。

    第二早,我在冷空气的侵袭之中醒来。因为两床被子都被拿走了,我盖着几件衣服勉强过了一晚。衣服有我的,也有段可的,睡之前盖得密不透风,一觉醒来就被我折腾得铺满了床垫。

    段可留在床垫上的香味儿淡了许多,淡到我几乎闻不到了。也许是我的鼻子冻出了问题。

    我揉了揉眼睛,坐起身来。窗户下的床垫,堆满了段可搜集回来的衣物。最开始来到这里的时候,那张床垫陈莉姗睡了几天,后来她觉得不方便,就搬出去了。衣服堆在那里感觉乱乱的,段可说这样不够精致,早就看好了楼上的一间房,准备和我搬上去,再添置衣柜一类的家具,当做自己的小天地。

    真是美好。想到这,酸劲儿又涌了上来。

    想些啥呢,我抓乱了油腻的头发,甩了甩头。今天就该走了,就不要去回想那些回忆里甜蜜,想起来却伤酸的事儿了。外面的天已经彻亮,屋子里静悄悄的,不知道他们起来没有。我盖上衣物,躺回去闭了会儿眼睛,就穿好鞋子走出屋外。

    去卫生间里照了照镜子,发现自己邋遢至极。拈走睫毛上的眼屎,我心说,既然要走,也要走得干净一点儿吧。段可要是看到我现在这一身,一定会和我闹分手的。我找来几瓶矿泉水,好好洗漱了一番。然后,我挤了一把海飞丝,将那一头油乱至极的头发洗了一遍。

    再没有更难受的事情,能比过冬天里洗水头。头发洗完,我感觉自己的头皮都麻掉了,瞬间打消掉了洗澡的念头。现在也没有闲心去热水了,我决定等几天找到个洗浴中心,再好好泡个澡。如果铁路边上有洗浴中心的话。

    没吹风机,只能跑到阳台边上风干。外边儿的天阴沉沉的,再没有昨天那样的阳光。王叔的那窝盆栽还放在地上,我便用洗漱剩下的矿泉水,给它浇了浇。搞来搞去,吴林禹他们就被我吵醒了。

    吃完一顿简单的早餐,我们就开始动身收拾。

    首先,我们开始分配沙发边上的那堆军火。以前的枪都还在,也没什么好挑选的了。只是我那支五六式的弹匣里,没剩下多少子弹。吴林禹撬开木箱,我探头一看,里边儿装的是银白色的两盒铁皮箱。

    “你的枪,就打这里面的子弹。”吴林禹指了指五六冲说。

    铁皮箱里,整齐的装着纸盒一样的物体。我扣出一盒,摸起来像是牛皮纸的质感。这个用牛皮纸简单包裹的小盒子摸起来很亮,也有些重,估计子弹就装在里边儿了。拆开牛皮纸,果然看到了铜黄色的子弹。

    子弹用弹桥夹固定着,纸里面一共有三排。我数了数,每排桥夹有10发子弹。弹夹这种新奇玩意儿我只听说过,没有见过实物。其实也就是方便快速装弹的辅助工具。我翻出了那个许久未背过的背包,找出里边儿的两盒空弹匣。

    照着吴林禹的指示,我将桥夹对准弹匣,再用拇指一按,10发子弹就压滑进弹匣里。真是方便,比一颗一颗子弹往里按快捷太多了。三盒弹匣装满,我又往背包里装了五六盒子弹。用乘法口诀算了算装进的子弹,应该差不多够了。

    吴林禹呢,武器依旧是九五式。他们从烂耳朵赵那里带回来的弹匣,全都是九五式的,所以不用担心弹药的问题。他拿出那个迷彩大背包,从里边儿扯出那件战术背心,套着外衣就穿上了。吴林禹说,穿上这个,既保暖,又方便,他早该扔掉背包穿上这个的。只是,他当时嫌防弹钢板太重,就没有带一块出来。

    他从包里拿出两个剩下的木柄手榴弹,装进战术背心的附件包里。腿上的牛仔裤配合着上半身的战术背心,让他看起来有些像国外的雇佣兵。

    而程佳华,就问吴林禹要过了那支九二式手枪。因为他心目中的英雄不是史泰龙,而是詹姆斯邦德。另一个原因是,他觉得自己带的东西已经够多,不方便再拿上一支步枪。吴林禹塞将印着“5。8mm”的白小盒扔了两盒给他,说是这里边儿装的是手枪弹。

    陈莉姗起床后,就没见她说过一句话。她一个人默默的收拾着行李,不知道她拿定主意没有。

    武器分配完毕,我换了一身衣服,往背包里塞了一套换洗衣物。最后,我又将段可的那本日记,塞进装得满满的背包里。

    最后清点一番,发现也没什么可带的了。我背好包,挎好枪,就准备和这里说再见了。李工头说这堆武器就放这里,他以后会再来的,省得运回去。看来,李工头是准备接管这片区域了。

    “你真准备拖着这东西骑马?”吴林禹有些好笑的问程佳华。他说的东西,就是程佳华拖着的那个皮箱。

    程佳华低头看了一眼皮箱,有些无奈的说:“没办法啊,东西太多。”

    “能丢的就丢了吧。”吴林禹对他建议道。

    不得已,程佳华只好打开皮箱,准备忍痛割爱。首先丢掉的是电脑,然后是几幅油画。衣服扔了几套后,又从皮箱里拿出了画笔画板。最后,程佳华找来一张床单,将皮箱里剩下的东西装进床单裹成的包袱里。

    “拜托你一件事,”程佳华提着包袱,对李工头道,“帮我看好这些,有机会的话,我会回来取。”

    李工头看着皮箱,对他点头。

    看着饭桌上的残羹剩饭,我突然有种感觉,就是要离家出远门了。

    是啊,我早把这里当成家了。记忆中的另一个家,已经遥远得不太清晰,只有这里,让我感到过幸福的地方,才是最真切的。

    只是,这次出远门,我就没想过要回来。

    盘腿在窗台前读小说的段可,护理着盆栽的王叔,畅饮冰红茶的志娃,以及抓耳挠腮写笔记的张大叔。上帝像是使用了全息投影技术,将他们投影进这空荡荡的屋子里。

    鼻子酸酸的。

    这就像是一个高中毕业生,在走离校园之前,望着教学楼,总会忆起属于那里的酸甜苦辣。不过,即使你再有不舍,你有再多留恋,泛滥出再多情绪,假如班主任跑出来叫你再回去读三年的话,你仍然是会拒绝的。

    美好之中总会伴随着痛苦,后者往往是会藏在心根子的最底下,不会在这种离别时分涌起。但那就是让你想要逃避的源头。

    对,我必须得离开这里。

    程佳华催促了我一句,就背好吉他,提着包袱走下楼去。

    “慢慢来。”吴林禹点燃烟,拍了一下我的肩头,也和李工头他们走了下去。房门前就剩下我一个人愣着。

    门旁的日历,是周志宏带回来的,上边打满了叉,意指过掉的一天。而两个醒目的红圈所圈着的日子下边儿分别写着除夕、春节。这两个红圈离最近打过叉的那天隔了两三天的距离,不知道周志宏是何时划上去的。

    也就是说,春节可能是昨天,是今天,也可能是明天。

    春节又有什么意义呢,我望着日历上的无意义的数字心说道。

    我无意再多做停留。关过房门后,我突然想起一件事来。拉开门,我走进屋里,将王叔的那窝盆栽,捧上窗台。

    吴林禹和我骑马,李工头开车,马儿疾驰,越野车放慢速度,我们去到了马场里。程佳华下车后说,看到我那冻紫的嘴唇,他就不想骑马了。马儿的鼻子里呼出热气,我抚着马脖子,滑下马去。

    还是以按喇叭的方式,我们唤出了李彧。

    “你的脸,好多了。”李彧滑下马后,对我微微笑道。

    “这么多人,来骑马玩儿?”她依旧以冰冷的双眸打量着我们。李彧今天换了一身冬装,像床单一样的斗篷不见了。

    我摇头说:“我们要走了,想找你借马。”

    “要几匹?”她立即问。咦,她怎么不问我为什么要走,走哪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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