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湘西传奇之蛊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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湘西传奇之蛊婚- 第3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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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元一统志》载: “峒、僚错居其壤。山有毒蛇,储之为蛊以中人,立死。”

  ……

  不对,韦方越看越不对劲,这里记载的蛊和苗族的蛊不一样:

  首先,史料中的蛊虫与苗族人所述的蛊虫不一样,书中蛊虫多为:蛇、蜈蚣、蜘蛛,而苗族的蛊虫则多为:蛇、蛤蟆、毛虫。

  其次,史料中记载的蛊并没有将苗族和蛊联系起来,其中的蛊,皆为汉人所造;

  再次,史料中并没有将蛊以性别进行明确的划分,而苗族地区却重点突出妇女放蛊;

  ……

  已经不能再想下去了,韦方头痛不已:“难道这搜集的资料和苗族的蛊并非同一物?”

  他自以为的“充分准备”就在这一瞬间崩塌,想起吉大的那批学者,那日他们并没有引用过多的典籍,作为学者,他们怎么可能不知道自己搜集的这些资料?而是早有领悟,知道这汉蛊与苗蛊的奇异之处。可恨自己故作清高,不肯俯首恭听,草草说了几句话,就以为能破解这千古的疑惑!可笑,可笑,可笑之极!他突然想起了在车站偶遇的老头,更加羞愧:那老头明知我小有成就,仍对我嗤之以鼻,如此胸怀,应是藏龙卧虎之辈,若是早些听了他的话,也不会落得这样的惨败。

  韦方郁郁心痛,将手中的书扔了老远,也不去管,径自睡觉去了。

  
  注释一:汉武帝时因巫蛊而引起的一场统治者内部的斗争。汉时迷信,以为用巫术诅咒及用木偶人埋地下,可以害人。武帝晩年多病,疑乃左右人巫蛊所致。征和二年,江充因与太子有隙,借机诬告太子宫中埋有木人,太子惧,杀充及胡巫,武帝发兵追捕,太子兵拒五日,战败自杀。掘蛊之事上牵丞相,下连庶民,前后被杀者数万人,史称";巫蛊之祸";。事见《汉书&;#8226;武帝纪》、《江充传》、《公孙贺传》。

  注释二:荥阳郡有廖姓一家,世代做蛊,由此发财,后来娶了新媳妇,没有对她说这件事。有一天家人外出,留新媳妇看门,忽然看见屋里有一个大缸,新媳妇一看,发现有一条大蛇,于是她烧了一锅开水灌到缸里烫死了大蛇,等家人回来以后,新媳妇对大家说了这件事,全家人都很惊恐,过了不久,这家人开始染病,死光了。

  注释三:鄱阳郡(今江西省鄱阳县)的赵寿养了一种犬蛊。有一次陈岑去拜访赵寿,他家里忽然有大黄狗六七群,一齐跑来对着陈岑吠叫。后来伯母跟赵寿的妻子一起吃东西,结果吐血不止,几乎死去。将桔梗研成粉末喝下去,病才痊癒。毒蛊有一种怪物,像鬼一样,它的妖形会变来变去,成为各种不同类型和品种,有的成为猪狗一类,有的成为虫蛇一类。畜养毒蛊的人都知道自己所养的蛊是属於哪种形状。他把毒蛊放到老百姓身上,中了毒蛊的人就会死去。 。。

第七十二章  史料之蛊(下)
萎靡了几日,居然接到了一位吉大学者的电话,说医院有人得了不明的病,疑是中了蛊,邀他一起去查访一下,韦方对蛊确实惧怕了,但这件事上好奇还是占了上风。

  那为学者比韦方要长些年纪,模样谦和温顺,谈吐文雅得体。韦方对他颇具好感,遂将心中的疑惑与他说了。

  那学者笑道:“你真是有心人!以前也有人来研究过这个东西,但大部分都是过过场,到最后,都去游山玩水了,做了半分不熟的报告,就算完工了。”

  韦方羞愧,说:“我也不能调查出什么。”

  那学者对蛊也是颇有研究,滔滔不绝地说开了:“蛊这东西不仅困难重重而且错综复杂。困难重重是这个民族对此很忌讳,蛊对苗族来说代表疾病与死亡,而被恐惧与厌恶,传统苗人通常“谈蛊变色”,话题自然难以继续。再加上,苗人对祖先蚩尤的忠诚以及对炎黄及其子孙的憎恨,调查人如果不能得到当地人的喜爱,非但不能取得可靠的材料还有可能遭到残暴的人身攻击。

  造成调查错综复杂的局面则两个方面的原因:首先是本身的进化,苗族只有语言而没有文字,口口相传难免以讹传讹,其次,苗族的文化由于没有文字记载,属于流动性文化,很容易受到外来文化的影响。你刚才所说的关于苗蛊的矛盾,就是在没有文字记载的情况下,众多述说者取其侧重一面并加以渲染,使苗蛊的的传说如同那树上的枝枝蔓蔓,随着时间的流逝而逐渐繁茂。举个例子:苗族地区儿女要结婚的时候,双方父母都要暗地里对对方进行严格审查,俗称‘清针线’,看其家庭即亲戚干净与否,即有没有蛊。如果发现对方有不干净的嫌疑,就会婉言拒绝,因此早成不少婚嫁上的悲剧,年青妇女只能嫁给家境贫寒,或身体缺陷的男子,而男人们只能跑到很远的地方娶亲。从这个习俗可以看出,懂得蛊术的不仅限于草蛊婆,但是,在现在的很多县里,都时兴着草蛊婆的传说。

  就像你说的,汉史中的记载与苗人所说的蛊有所出入——首先是蛊虫:蜈蚣在汉人社会的练蛊过程的想象里是五毒之列,但是,在苗人的信仰里,蜈蚣被看作由蝴蝶妈妈十二个蛋里孵化出的重要的物种,和人类有紧密关系。而蜘蛛的出现往往被视作某种启示,它附带着人的灵魂,如果打死了蜘蛛,那么就会伤害到这个人的灵魂。但是现在,苗文化作为弱势文化在汉文化强大的影响力下,已经开始呈现了一定的消沉趋势,如果现在要一个苗人列举蛊虫时,他们很可能像汉人一样提起蜈蚣、蜘蛛。其次是施蛊的目的:汉人施蛊,似乎是为了蛊惑人心,使其丧失心智,它的蛊已经不能为字面意思所能概括,还包括了迷惑的含义,甚至有史料记载:“因诬言欲作蛊道祝诅;以菟为厌胜之术。” (《后汉书&;#8226;清何王庆传》)这里的“蛊”则是指“用符咒之术毒害人”。而苗人则大体保持了蛊的原意且多为蛊虫相逼——不能将蛊虫放出必被蛊虫所侵害。然而还是有这样被传入的悲剧——因为男子的强烈爱慕,很可能会使他们美貌的心中人成为施蛊的对象,认为男子的激烈是由于女子放其情蛊所致,索性的是,这种说法没有兴起,不然,不知道又有多少女子会因为那些无辜的栽祸而被唾骂成蛊婆。”

  韦方大疑:“还有被栽赃的蛊婆?”

  学者反问道:“你去调查过蛊婆吧?”

  韦方窘,说:“是的,你怎么知道的?”

  学者笑:“这种事情传的比风还要快,怎么样,还敢不敢调查下去?”

  韦方既对蛊术惧怕,偏又不能甘心,于是咬了牙,半天蹦不出一个字。

  学者宽容笑道:“先去看看那个中蛊的人,回去后再慢慢考虑吧。”说着,迈了安稳的步子缓缓走在韦方前面。

  看着他安静的背影,缓融在山水之色中,韦方突然有一种舒解的轻松,好奇心不觉又起来了,他小跑追上了学者,带着点点兴奋的神情,问道:“你刚才说——还有被栽赃的草蛊婆,这是真的吗?”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第七十三章  文人心思
学者拐弯抹角,说:“你见过几个蛊婆了?”

  韦方像被人打了镇定剂,激情被学术的严肃性悄然逼退,只剩下清醒的思考:“一个……你知道的……这项工作有一定的难度……”这句话是本来只是简单的陈词,而出口的那一刹,  韦方突然领悟这是开脱之词。就好像某个爱偷懒的小人物不能顺利完成任务而四处寻觅的借口一样——小路上油绿的草叶儿仿佛能照出他绯红的脸颊。

  学者并不介意,而是另有目的诱他说出这句话:“吉大有学者曾跟湘西各种各样的草蛊婆接触过。”

  这般刺激,狂热怎能一倾而出?韦方表面上淡淡地应声,其内心却如波涛般澎湃,问道:“他用了什么神通,才让那些草蛊婆说了秘密。”

  学者说:“人与人交往,无非坦诚相待,才能换其真言。你越是害怕她们,她们就越是神秘诡异。”

  韦方说:“她们都不是寻常之人,怎么可能不害怕?”

  学者的眼神有些异样,他问:“除了湘西的奇异之术,你还知道什么?”

  韦方黯然,说:“具体指着哪方面?”

  学者提示说:“对这方的名人轶事是否有所耳染?”

  韦方记起那日那个倔强老头,照葫芦画瓢说:“我知道熊希龄是这方人,还有现在的总理朱容基仿佛和这里也有些牵挂。”毕竟不是学文之人,对那从文大家的名号还是记不得,而那学者偏偏想要套他这样的话,于是出了间隙,二人都是沉默。韦方不明白自己哪里出了错,只觉得这学者有些莫名其妙,有些像那个乱发疯的林妹妹,可是这般安静让他忒不习惯。

  山路蜿蜿起伏,茂盛的草叶儿不规矩的从黄黄的粘泥的小路旁探出一枝,似乎想要给行人们绊上一脚,遇上修长的,同竹叶般坚韧的草叶儿,小腿肚上就能被割出一长条暂且看不见的印记,等到露了粉红的颜色,疼痛感也伺机袭来;若是遇上墨绿色,宽大柔和叶子,挠得你的小腿肚痒痒的,连带着心一同摇了起来。

  韦方还是不能明白学者的突然沉默,但是他知道这一定和他有关系的,郁闷了好一会儿,他想了个话题,也趁机打听一下那个脾气有些古怪的老头,他说:“我听说当年文革的时候,湘西收了很多藏龙卧虎的人才,现在这个地方也就是第二个世外桃源了。”

  湘西出赤子。

  但凡在湘西生活了很多年,或者愿意将自己的根扎在这片土地上的人,都不乐意提及湘西的贫穷与落后,仿佛那空灵的山水,那些鄙陋而又落后的习俗,反倒因为那独一无二蚩尤文化充实了湘西人无可比拟的自豪感。

  战神的后人啊,天生割不断、不安分的血脉,却融情于岱山墨水,熏染了这分宁静,成就了多少舞笔弄骚的炎黄文人或嗤之以鼻,或衷心陶醉的极端感情。

  那学者,想来应为后者。这类人有种不约而同的共性——迫不及待想要将蚩尤的文化与炎黄文化并驾齐驱,但由于自身的血液里少了那股蛮劲,多了一份清高,若是遇上不喜这土地的撒野之人,也不据理力争,学了那林黛玉的女子矫情,怜影自哀。韦方这句话虽不能那番中意,但还算得上是赞美之词。

  捡了些许的卑微的得意,遂恢复了先前的平和。

第七十四章  再看蛊婆(上)
他说:“这地方曾经建立过八百余年的土司王朝,那汉人是管不到这里,因此来这里的政治要人很多,但是不一定都是学术八斗的能人学士,还有占山为王的土匪野寇。”

  韦方听着他说并不插话,生怕一不小心又让他闭了嘴,学者说:“我刚被调来湘西的时候,我妈妈拉着我的手,哭着喊着不让我来,她说:‘湘西什么地方,你不知道吗?哪里土匪杀人,还有那些练蛊的人,看你不顺眼,手指头一弹,给你放了一蛊,都是要死的!你这个大学生就算白读也不能去那种地方。’”边说还边做了夸张的动作。

  韦方虽然觉得是个冷笑话,但还是配合的笑了笑。

  他的这个小细节给了学者一种莫名其妙的感动,像是找到了共同的话语,不知不觉又多了一份亲近,对刚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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