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吓人的国粹教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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吓人的国粹教育- 第1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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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实例(2)
“她的丈夫李桂林也有气无力地说:‘我每月领的五十四斤大米,根本填不满一家七口的肚皮;为了怕孩子们饿肚子,在冬天大家胃口好的时候,要每月添四十斤,夏天大家胃口较差,也需要补充三十斤才能活下去!’
  “这位被生活鞭子捶打得一脸茫然之情的爸爸,沉痛地回味着说,过去二十多年的黄金岁月,都贡献给社会国家了,民国四十九年(一九六○)因病转业后,因自己目不识丁,在社会上找不到一份足以养家餬口的工作,最后把他们一个女儿卖给人收养时,对方曾给了他们三千块钱,于是他们先买了一个面摊子,晚上在通化街口卖面点,做了不久,却被流氓用刀子杀伤了他的太太,那个用自己骨肉换来的面摊子,也被砸了个稀烂。另外,他们还加添了一点钱,买了一部流动三轮车,但哪晓得踏了不到两个月,关节炎症复发,无法再继续了。
  “这对不幸的夫妇,际遇坎坷,用女儿换的面摊被流氓砸烂,而三轮车又歇业,那段生活,几陷入绝境。就是这个时候,幸而在大同中学谋到了每月三百一十元和五十四斤大米的这份工作,否则,那可真的要被饿死了。”
  专访最后曰:
  “目前,他们一家七口所赖以栖身的,那幢用竹子扎成的小巴巴房子,还是台湾疗养院一位好心的吴太太,和一两位好朋友分别送钱、送竹子,帮他们撑起来的,要不,他们一家老小七口,可能连略避风雨的窠都没有呢。 ”
  “‘我们太感谢那些帮忙我们的好心人了,’胡乃英用激动的口吻说:‘我们一家大小能够活到今天,全是他们的给予。’ ”
  “由于他们生活困窘,长期营养失调,他们的大女儿玉凤患着贫血病,三子玉海因为食物不洁,脸上、四肢,起了密密麻麻的红点子,据医生们说,那是食物中毒,但因为没有钱诊治,竟一任它蔓延…… ”
  “然而,胡乃英这位多产的妈妈呢,也患了大肠和输卵管连结在一起的毛病,但她为了养活五个孩子,却渴望能得到一份端茶、扫地的工友工作。 ”
  “她啜泣着:‘如果有人帮我找一份工友职业,我的五个孩子便可以养活了;因为,再穷──我们也决不会再送给人家了,将来我们老了,要靠孩子们养活我们两口子呢!’”
  “然而,世态炎凉的今天,谁肯为这位多产的妈妈,年仅三十四岁的小妇人一伸温情的援手呢?是的,在台北市长春路一六七号,那幢潮湿灰暗的小房子里,蜷曲着的五个孩子,和那对被儿女债磨折得褪却了生命色彩的夫妇,确是社会上慈善人士济助的对象。他们热切的渴望着,眼巴巴地期待着你伟大同情的手!”
  以上是报导全文,当初柏杨先生拜托记者老爷访之写之,内心有一窃窃盼望,愿该文刊出后会有软心肠朋友,为这对可怜的父母和可怜的孩子们,捐出一点钱,集腋成裘,只要能够凑两千元,就可以使做母亲的能够开刀,也可以使孩子们获得医治。可是刊出该文迄今,一再向报馆打听,似乎并没有什么反应,可能是读者老爷把这条消息忽略啦,也可能大家看到比这还要惨的事多矣,因而无动于衷。不过不管怎么吧,柏杨先生暨老妻柏杨夫人,谨在这里再向读者老爷哀告,援助她一点吧,千儿八百不算多,十元八元不算少,直接寄给她送给她也可(台北市长春路一六七号),或交由柏杨先生转也可;现款不方便,邮票也可;没有邮票,衣服也可;没有新衣服,旧衣服也可;没有旧衣服,孩子们看的图书和玩具也可;在你阁下看起来不足道的慈心,在她和孩子们都受恩无量。
  胡乃英女士想找工作,我想她工作有问题,盖五个孩子──最小的刚会爬,放到家里,不发生惨剧者几希。所以还是请求读者老爷捐助,先让她迈过第一关再说。在这里,我特别泣恳廖维藩先生、王梦云先生、汤如炎先生,呜呼,这个家庭虽然不是看了各位大人的高论而身体力行的,但其行为却和各位的高论暗相吻合。无论如何,三位应该也捐助她一些,太多啦我出不了口,我想一个人赠她一万元,以示嘉慰,而励来兹,总不能假装不知道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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廖王汤
李桂林先生暨夫人胡乃英女士,以每月三百元薪水,五十四斤大米,而生了八个孩子。──以后物价变动,读者老爷或许不知道三百元的购买力有多少,我想举一个例子,你的印象就深刻啦,三百元固不够纨裤朋友买一只皮鞋的也(阁下如果心脏良好,不妨去台北市中山北路第五街商店之类玻璃窗外瞧瞧,也不妨把尊头探进去问问价钱,一双鞋六七百元,还是普通的哩),用别人一只皮鞋的价钱来养活全家十口,他怎能不卖儿鬻女,悲悲惨惨哉。
  廖王汤三位有识之徒,捐助了八子之母没有,现在还不知道,盖从银行提款也需要半天。但柏杨先生当密切注意这件善举,一旦送去,定行跪谢。不过有人说每人一万元似乎太少,吾友希特勒先生及墨索里尼先生当政时代,孩子超过五个,就一定大奖特奖。中国政府在没有采纳有识之徒建议之前,当然不便蓦然颁发点啥。但三公大喜之余,每人送上三万五万,实在不算多也。不过三公是不是真会言行合一,民胞物与;抑忽然间大智若愚起来,假装没听见或顾左右而言他,则说不准矣。但以三公之爱国忧民,仁人圣心,至少每人一万块钱,固敢预卜者也。
  惟捐助是一回事,八子之母活下去又是一回事。依廖维藩先生的见解,李桂林夫妇根本就不应该有啥问题,而大家为他洒泪,当然是“侵略主义者”兼“非愚即妄”在作怪。他阁下不有言乎:
  “须知天地间万物有消长生谢,人类亦有生死,以消长生谢肆应人类生死,自趋平衡,而有余裕,何患乎食不足衣不充耶?宗教家亦云:‘如果一个家庭有五个孩子,他一定也会借着天主的帮助,得到第六个孩子的面包。’有识之徒及侵略主义者,假借衣食问题,以推行节育,非愚即妄。”
  呜呼,胡乃英女士有八个孩子,而卖了三个,这是否就是廖公的“消长生谢”“自趋平衡”?如果这就是“消长生谢”“自趋平衡”,现在他们只剩下五个啦,仍还没有“余裕”,依有识之徒的真知灼见,是不是还要教该可怜的妈妈再送三个女儿到妓女户,以其出席费的收入帮助家用,才算真的消长生谢、自趋平衡哉?天乎,靠卖儿卖女才能“何患乎食不足衣不充”,真使人疑心这是冷血动物的想法,不像是立法委员的想法也。好啦,三公如果大怒,认为柏杨先生血口喷人,俺并没有教他卖儿卖女呀,那么,我们就恭请三位大人,为他们指出一条生路。
  最精彩的是,廖先生还为此特别引用了一个“曰”,该曰乃宗教家曰,咦,廖先生是立法委员,而不是洋和尚;面对的是社会,而不是灵魂;应为国人解决的是现世问题,而不是来世问题;讨论的应是苍生,而不是鬼神。以后再有发表高见的机会,务请把稳了舵才好也。不过三公之劲奇大,而汤如炎先生又有钢刀在手,所以我仍认为他说的有理,于是我只好隆重建议胡乃英女士全家都去廖公府上,要他代为祈祷天主,掉下几个面包吧,当然不一定要掉面包,能借着天主的帮助,感动廖先生的善心,从他阁下荷包里掉出十万元,也就行啦。
  日本有中将汤,调经之妙药也。中国如今出了廖王汤,对猛生朋友,乃一大福星,值得我们小民额手称庆。我想三公于捐助胡乃英女士之余,最好有志一同,联合全国大师兄二师兄,以及所有的有识之徒,组织一个“第六个孩子掉面包委员会”,凡因子女过多而奄奄欲毙的夫妇,都可有一线生机矣。只要廖王汤肯向天主祈祷,天主听见之后,大风起处,呼呼呼呼,你瞧大雨倾盆吧,要面包有面包,要衣服有衣服,要鞋子有鞋子,要学费有学费,要吃药有药,要开刀就掉下来一个医生。如果天主不能往下掉──掉当然会掉的,我要说不会掉,岂不是非愚即妄乎?但可能天主那一天领出席费去啦,恰好不在家,没有听见祷告。那么廖王汤总不能言行相悖,瞪着尊眼不管吧。
  台湾疗养院那位好心肠副院长是谁,一时打听不出来,听说已经出国啦,这种人在廖王汤尊眼里,乃属于“绝子绝孙之办法,消灭中华民族之毒汁”,他丧尽了天良,把那位多子的妈妈扎了输卵管,其罪当然不可逭也。以廖王汤之意,不但不应给她扎输卵管,简直还应鼓励她继续不断猛生才对,她阁下目前才三十多岁,平均下来,一年零四个月生一个,再生十个八个,固如探囊取物,轻而易举。至于生下来后,卖的卖,病的病,死的死,残的残,而又没有钱供其受教育,乃属于“消长生谢,自趋平衡”,廖王汤大悦的范围。该副院长幸亏畏罪潜逃,而又隐姓埋名,否则汤如炎先生一马当先,捉而阉之,那才教报应不爽矣。他阁下如有亲友在台,千万写信劝他留在外国不要回来啦,回来恐怕有人会“宫”了他,危哉。
  不过有一件事,柏杨先生得声明的,胡乃英女士的惨境,结结实实摆在面前,廖维藩先生曰:“无识之徒及侵略主义者,假借衣食问题,以推行节育运动。”说我们小民是无识之徒,恭受如仪,不敢抬杠;说我们小民是侵略主义者,也恭受如仪,也不敢抬杠(只心里有点疑惑);但李桂林先生暨夫人的衣食问题是实实在在的,决不是假借的也。他们有名有姓,有详细住址,任何人都可前往参观参观,考察考察,看看是不是“马尔萨斯先生的流毒”?抑“起于神经系统之唯物主义思想”?是不是“一二不肖之徒,迅速推行亡国灭种之节育运动”?抑“一二丧失民族道德助桀为虐之徒,利令智昏”?不要说廖王汤捐十万元啦,就是他们三公能光临李府瞧瞧,然后给我们一个答案,就感谢不尽矣。王船山先生曰:“柔以丧节,险以斁偷,不自知也,不自媿也。窃其形似而自以为是,挟圣言以欺天下而自欺,其心阉然。以欺孤寡,戕骨肉而无忌。圣人之言,无忌惮之小人窃之以徼幸,岂非圣人之大憾哉。”廖王汤乃有名的仁人君子,当然不会像王船山先生所说的,但总不能不教小民愁肠百结。
  

有识之徒
廖王汤的高贵言论,中国人已一一领教。另外还有卢崇善先生,似乎也是一位英勇可敬的有识之徒,可惜手边没有他的质询全文,不能照抄共赏。但王梦云先生的质询中提到过他的见解,该见解曰:“乐普杀人于未生之前。”这种奇形怪状的观念,不知道在卢先生脑筋里怎么形成的?受孕之前是为精;受孕之后是谓胎;呱呱坠地,有了呼吸之后是为人;停止呼吸是为尸。呜呼,卢先生一时正义上冲,照柏杨先生尊肚上就是一刀,那叫杀人。但一旦柏杨先生晏了御驾,贵阁下觉得敝老头死有余辜,照捅一刀不误,那就不叫杀人,而叫毁尸矣。如果贵阁下再气得暴跳如雷,照柏杨夫人尊腹踢了一脚,而恰巧她身怀六甲,踢流了产,卢先生能甘心承认这是杀人哉?尤其是柏杨先生人老心不老,最喜欢学少年之人,关门自渎,卢公卢公,你怎好意思说我杀人千万,甚至谋杀儿女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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