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铜雀春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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铜雀春深- 第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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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担心什么呢,公司有那么能干的艺术总监,我们业务部这些饭桶到时真没辙子,也有安总监帮衬呀。安总监认识那么多大亨才俊,什么赞助不是手到擒来?〃

安小樵自小蜜罐里长大,单纯到得罪了人犹自不知,只笑笑继续翻看展会资料。但目光刚腻在那一排的几个字上,心就像被揉过一般皱成一团。会上所有人的嘴巴一张一合,却一个字也进不了她耳朵。因为,受邀参展名单上,分明写着新生代青年画家夏叙。

安小樵都不知道自己怎么浑浑噩噩挨到下班,取了车从公司出来,路上一个穿高中校服的男生用单车搭这一女生从她车窗边骑过,女生围着男生的腰,笑得比手里的波板糖还甜。真是年份不同了,她们上中学时的男男女女,哪怕喜欢得发狂都不敢当众拉个手。

小樵鬼使神差地跟着她们,一直开进了一个校园,把车停在操场边。有学生在打篮球,有学生围看宣传栏,也有学生那些饭盆开水瓶什么的去食堂。傍晚校园广播里,一个青涩的女声在念着不知名的现代诗。

安小樵想起自己中学时也是校广播员,彼时那么多的小爱恋和小忧伤,都对着麦念进诗里。还有第一次听到那首爱尔兰民谣craigiehill,都兴冲冲拿着卡带奔到广播室放,心里猜夏叙肯定也会喜欢。

夏叙,夏叙,她的整个青春,仿佛只写下了这个名字。

夏叙跟她说的第一句话她还记得。那天她是值日生,倒了垃圾往回走时被一个穿运动衫的男生喊住,那男生跨在自行车上,笑笑地喊她:〃诶,我们小时候是一个幼儿园的吧!〃旁边的男生就夸张地哄笑起来。安小樵虽然在班上个头最小,但也开始知道羞,那男生没头没脑的打讪和起哄,恼得她一跺脚一甩头跑开了,身后留下男生们又一阵哄笑。

后来;安小樵才知道,那男生还真和她是一个幼儿园的,叫夏叙。而且两人还算得上是邻居。夏叙住的教育局大院和她们家开发公司的房子只隔一条巷子,同一层楼高,阳台对着阳台。小樵常搬了板凳在阳台上看漫画书,有时就看到那男生在阳台支了画架画画。

那时候有个男生最喜欢欺负安小樵。那一回放学路上,男生吆喝着另几个伙伴追在安小樵的自行车后面,几个人左右围堵,还有时不时骑上去轻轻撞她,吓得她尖叫。忽然就见夏叙也骑上来,一只手达在那男生肩上,把他从车上往下拽,那男生只好狼狈的刹车下来,莫名其妙地问夏叙干嘛。

那时安小樵初一,夏叙已经初三,高高的个子站在一帮男孩里格外出众,安小樵记得他当时很是帅气地宣布:“以后不准欺负她,她是我妹妹!”说完骑着车走了。自此以后没什么男生公开招惹安小樵了,谁让夏叙是最帅成绩最好的校草。

又不知什么时候起,中学里流行节日送贺卡,那年元旦,女生们都买了各色贺卡,很多女生写给夏叙,然后拿着夏叙回给自己的那张到处和人比较,就为了找出一丁点儿与众不同来。意外的是,安小樵谁也没送,却收到了夏叙写给她的。是张手绘的贺卡,面上画着一只眼睛圆溜溜的兔子。这在女生里掀起来轩然大波,安小樵害怕得罪了她们,憨憨地说:“他是我哥哥。”

学校的保安看到操场边一直停着一辆迷你,没熄火。便走过去敲了敲车窗,却见里面的女子泪流满面。

   第八章 别来无恙

等小樵回到家,发现穆以辰已经坐在客厅里。

见她一进门就开口道:〃怎么这么晚,也不接电话?〃

〃哦,开会时调成振动了,没听到。〃

穆以辰抬眼看她,只见她脸色苍白,忍不住起身,一手握了她的手,一手忍不住去抚她的脸。〃手这么凉。不舒服么?脸色这么差?〃

安小樵强笑了笑,〃没事,我换身衣服就走吧。〃

这段日子来,他常过来接她去一些社交场露面。现在穆氏虽有注资安宇,但穆以辰不是傻子,结婚之前注资的金额数额并不大。所以结婚前,公开场合秀恩爱稳住风声这种戏码是少不了要演的。就像要求她住进这有着该死名字的别墅,也算方法之一。

安小樵径自去衣帽间换装。一面墙的拉柜里全是安太太帮她准备的晚装。她伸手扯过一件Valentino黑色礼服裙。

全身镜里,黑色的纱稠轻罩在身上,明明女人味的款式上了她的身却只算小萝莉。一张脸白得透明,可嘴唇也惨白。她彩妆架上挑了最红的一管唇膏,Rouged’Armani的正红,可惜下手重了点,红得碍眼。是了,这样冷艳诱惑的范儿,是池颖那样的美人才游刃有余的。安小樵讪讪懒得改妆,也不愿再看,取了一件水貂皮披风外套和手袋便出来。

穆以辰可能等得久了有点不耐烦,正翻看她回来时随手丢沙发上的会议材料。见她出来愣了一愣。

是他欣赏的型,但她分明驾驭不了,就像急着长大的小女孩穿了妈妈的高跟鞋,和那次在英国喝酒如出一辙的幼稚肤浅。奇妙的是他喜欢,喜欢看她想当坏女孩的样子,笨拙得学都学得不地道,这才诱惑得要死。

“走吧。不好看也来不及换了。”

穆以辰看她破罐子破摔的脸色笑了,走过去把手伸向她耳垂,她愣了愣正要躲,却见他的手越过她耳垂到她脑后,把她盘住头发的夹子抽了,揉了揉她散下的发。说:“这样吧。美极了,我的女孩。”安小樵就这么红着脸被拖走。

并排坐在车后座上,穆以辰似开玩笑:“你那工作挺忙的,看起来也让你不怎么开心,要不辞了吧?”

安小樵有点动摇:“辞了,换什么工作呢?这类专业对口工作不多。”

“要不,到穆氏来做我的特别助理?”

“……”

“怎么?穆氏集团总裁助理的位置,还委屈你了?每年有多少名校高材生想挤进公司来,可都要从基层做起。嗯,安总监考虑一下吧?”穆以辰闲闲的逗她。

“我……还是想做和专业相关的事情。”

“那就去公司旗下的广告公司,那边的创意部,大多是艺术专业人才。”

“我想想吧……”安小樵其实也想换工作,现在的工作各方面还算何意,只是偏偏要面对夏叙。她心里琢磨着,难道这个圈子这样小,转来转去,总避不过这些人和事?

酒会中有艺术慈善拍卖,来了不少安小樵熟悉的艺术界名人,所以应付得不算尴尬。但她没想到会遇到池颖。

远远地望见池颖捏着酒杯笑黡如花,安小樵觉得自己当时没流够的泪水瞬间全灌进了血里,全身血管膨胀滚烫起来。她觉得自己错得离谱,以为每天盯着微博上她们的郎情妾意没有再哭,就说明自己过关了。其实当池颖活生生站在她面前,她又心痛得直不起腰来。仿佛又听到那天夏叙说的话,小樵,你放了我吧,其实我一直爱的人,是池颖。

她避开脸正想转身走,池颖却眼尖,堪堪将她喊住。她绷直了脊背,进退不是。

〃小樵,那边跟你打招呼呢。〃在一旁和熟人寒暄的穆以辰正好走过来,揽过安小樵的腰,硬是迎上去。

小樵手心湿透,穆以辰紧紧握了握,拇指在她手背上轻轻地磨挲着。安小樵这才回了回神,抬头看向池颖。

〃小樵,好久不见!〃池颖一身玫红旗袍,这样容易显轻挑的颜色,也被她穿得明艳又贵气,输给这样的美人,不算丢脸。

〃池小姐;别来无恙?〃想到穆以辰先打招呼。

〃你们认识?〃安小樵这才开口。

〃当然了,穆总年轻有为,穆氏每年赞助的节会可不少。〃

穆以辰笑得和煦:〃往年公司赞助的艺术展,都是邀请池小姐做策展人的。〃

是了,池颖那么出色,新生代最年轻貌美的艺术策展人,夏叙眼光真好。小樵心里苦涩开口却甜甜地笑着:〃颖颖,有几年没见了吧,你还是那么漂亮。〃

穆以辰宠溺地揉揉她的头发,笑:〃笨姑娘,池小姐明明是越来越漂亮。〃

〃小樵。穆总;你们俩这样甜甜蜜蜜的,可让我这灯泡杵在这里就不好意思了呀。看来,媒体说你们好事将近,可是真的了。〃池颖自小带着潮汕腔调,佯嗔起来格外嗲。

〃嗯,我们……很快就结婚。〃安小樵说完却想扇自己几个大嘴巴。

侍者端着酒从边上走过,池颖一个响指召过来。〃看来我得正儿八经敬你们一杯了。〃池颖把看着侍者把三人杯中的酒斟满,举起酒杯来:〃干杯,为了爱情万岁。〃

〃爱情万岁!〃

穆以辰看着小樵扬脖喝干杯子里的酒,抬眼冷冷望向池颖的眼,只半秒,低头没有做声也干了杯中酒。

池颖微勾了一下唇角,向小樵道:〃小樵,下个月夏叙要来央城参加一个展,我也会一起来,到时我们再聚?〃

〃下个月我要带她去巴黎定婚纱,还要去比利时定钻戒,估计难得有空了。〃

〃穆总真细心,小樵你真福。〃池颖笑着攀了一下小樵的手臂:“小樵,到比利时挑钻石的时候,可一定不能心疼他的荷包,最好挑个麻将大的,让我也见识见识。哦,对了,还要让他带你去看看罗宾斯博物馆,还要去佛兰芒歌剧院听音乐,你肯定会喜欢的。”

“自然要去的,她就喜欢这些东西。”穆以辰明显故作亲昵。

“那就到时候再约吧!如果你们来得及回来,就来看展哦。今天还真是喝多了,你们玩儿,我可得先回去了。”池颖说完摆摆手走得甚是洒脱,只出几步,忽而转身:“小樵,我下个月结婚,你们可一定要来!”

   第九章 比烈酒灼热

冷冷地入口,流过的地方却立刻灼热一片。以前蛮鄙视所谓借酒浇愁装疯卖傻的人,但今天安小樵隐隐了解,贪杯的人有时要得单纯,也许只是想卸了伪装示人的面具油彩,孩子气地贪恋感官飘然迷幻的感受。

他靠在罗马柱边,冷眼看着她的两颊和眼角染上胭脂色。之前和每个人寒喧碰杯,都是轻抿一口以示礼貌,现在却大口大口不留余地。灯下能清楚看到她每仰脖吞入烈酒时,颈脖上白得透明的皮肤下血管微微显现,很快,耳根脖子也浅红瑰丽一片。

他终于沉不住气,觑起眼,冷笑一声伸过臂钳住她肩膀往外拖走。进了车库穆以辰用安全带把她缚在副座上,也不等司机,自己点了火就往家里开。

担心她酒后气闷,他就把车窗降下来了点。凉凉的夜风撩着小樵的头发,还带着道路两旁花树的清香,她仿佛看到她和夏叙又正在海德公园里划船,湖岸的花香吹来,就和这味道差不多。她划桨不得其法,干脆丢开桨只顾看风景。夏叙摇着橹笑:〃唉!人生有三苦,撑船打铁卖豆腐,还娶了这样又笨又懒的娘子,怕是要累死了哦。〃想到这儿她低低笑出声儿来。

穆以辰抱她下车,却见她歪在他怀里吃吃地笑着,眼角却挂着泪。这些日子的粉饰太平她知道她绷得不容易,只是今天池颖轻飘飘几句话就让她撕掉伪装又醉又哭又笑?

他穆以辰是谁,他要娶回家的女人,有什么底细是他不能掌握的。谁给她的胆量,她怎么敢公然在他面前为另一个男人哭成这样。

穆以辰一路把她抱上楼,恨恨丢在床上,小樵已是满脸泪痕。他伸手扳过她的脸:〃安,小,樵!谁许你哭的!〃

小樵抬眼看他,手犹自抓着他胸口的衣服,醺醉的眼里只有他的影子泡在泪水里。也许她已醉得迷糊,忘记尴尬的婚约种种,还当小时候穆以辰带着她们几个女孩子玩儿的时候。

他闻见她身上暖暖的香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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