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福额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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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福额度- 第13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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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时中知道自己有那里不对劲,非常不对劲,他常常坐在床上发呆,一坐就是一整天,他不想吃饭,好像身体根本就不需要食物,起先他以为是胃溃疡的关系,但后来发现他还是能进食,这几天下来他唯一心甘情愿吃下肚的东西,就是每晚睡前的一杯甜甜的热牛奶。

他知道牛奶里加了一种糖,有一个非常特别的味道,别的东西取代不来,以前在茶水间喝红茶时加的糖包就是这种糖,让他因此迷上甜腻的热饮,没想到楼青云家的砂糖也是同样的味道。

而且甜甜的饮料能让他平复心情,一扫白天的颓郁,尤其加在牛奶里,更像是双倍安定的效果,他以前怎么都没发现喝牛奶能让心情变好,他本来性格就有点急躁,最近更是有变本加厉的趋势,他有时候也不晓得自己为什么会这么容易激动。

就像上次楼青云为了劝他吃饭,口气强势了一点,他勉强吃了几口,就激动得把碗摔出去,正好撞到楼青云的手表当场碎开,直接扎出一道五公分宽的伤口,虽然楼青云嘴上说没事,但他还是愧疚得不知道该如何道歉。

余时中静静得靠在窗户边,毫无焦距得盯著眼前迅速交递的景幕,车子已经开了很久,他们一路从市中心开到悦骊山,外头的景色由水泥丛林逐渐变成青一色的树林,余时中不知道何时开始打起盹来。

“醒了?”

他一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躺在一个温热的物体上,身体上也覆盖一层温暖的棉被,他一鼓作气起来,才发现自己躺在楼青云的大腿上,身上盖著他的外套。

车子已经抵达目的地,只是外头的天色昏黑,乌云密布,跟早上的艳阳高照完全是两个世界。

“我睡了多久……”余时中迷迷糊糊得嘟囔。

“快四个小时。”男人道:“现在是下午四点。”

“这么晚……”余时中正要推开门,门却有上锁,他回头问道:“不是到了吗?”

“天色不早了,而且待会要下雨,我们下次再来吧。”

余时中睁著眼睛看著淡然自若的男人,他知道楼青云用上这种口气就是没有转圜的意思了。

这一个月相处下来,他其实挺害怕这位爸爸昔日的好友。

跟害怕杜孝之的感觉不一样,他害怕杜孝之的感觉更直接一点,比较像是兔子害怕被大野狼吃掉的那种害怕,兔子被逼急了也会豁出去咬他一口,但楼青云不一样,他是从小到大的长辈,余时中害怕之中还夹带著一种对长辈的敬畏,楼青云如果真的拿出模范要求他,余时中是连坑都不敢吭一声。

一个大掌突然覆盖住他的头顶,余时中吓得睫毛多眨了好几下,楼青云神色如常,温和道:“再睡吧。”

余时中见司机已经重新发动引擎,立刻出言喝止:“不要,都已经来了,就让我看一下,一下就好了。”他朝著楼青云道:“拜托,你说今天要带我来看爸爸的。”

楼青云低头瞅著他:“不行。”

余时中把头仰得更高,求道:“青云叔叔……”

楼青云还是摇头:“快变天了,下次来也一样,怀英一直都在这里,以后有的是机会来看他。”

余时中难掩失落,为了在记忆中多保留一些能思念的景色,他赶紧贴到车窗上,瞬也不眨得把外头的风景记录在脑海里。

楼青云突然靠到他的背后,用宽大的肩膀垄罩住他的身子,余时中顿了一下,没说什么。

“不高兴了?”

余时中垂著耳朵不说话。

楼情云跟著他一起欣赏窗外的静谧,炙热的气息像外头的花蕊一样,有的开有的谢,都不是他能控制:“你瞧,花都开了,再过几个月,就会结成果实,我们再一起来摘,好不好。”

作家的话:

杜先生不准我让时中舔别人,稍稍做惹修改

☆、一四九(下)

轰隆一声,闪电劈开浓黑的乌云,大雨接获命令,气势滂沱得从天空倒灌下来,卷起一波接著一波的雨浪,乳白的天空被搅和成一团污泥,岚烟很快得就弥散开来,四周一片白茫茫,正如同两人迷雾般蒙昧的心情,互相若有所思。

“楼先生。”司机打开通话机:“雨太大了,到处都是雾,我看不太清楚不敢冒然往前开,前面有一段容易落石的地段,您看要不要先停一下等这阵雨过去。”

得到楼青云的应允,司机便把车挪到一处农地的遮雨棚外,祸不单行,就在停车的过程,突然听到一连串歪七扭八的挫响,司机赶紧熄火下车一探究竟,竟然爆胎了。

等了半天,雨势仍不减,手机也没有讯号,他们只好待在雨棚内等待雨势转小。

“先生。”莫约三十分钟,雷雨依旧没有暂缓的趋势,这时路边开来一部黑色的轿车,似乎也是惨遭波及的落汤鸡之一,他们许是瞧见有人受困在这荒郊野外,便停下车来,司机率先凑近两部看是哪家人的私家车。

楼青云给他一个眼神,司机回覆道:“是林家的车。”

楼青云还未说什么,两位西装打扮的男人已经下了车,打著伞朝他们踱近。

“这雨下得可真急,听司机大哥说您的车抛锚了,楼市长若是不嫌弃,请让我载你们一程。”

来人西装笔挺,脸孔俊俏,谈吐得宜而不失风流,余时中一辈子都不会忘记这个声音的主人,是怎么扮猪吃老虎得把他铐在床上的!

林彬俏眼一横,扫过余时中错愕的神情,以及肩上那件过大的西装外套,有趣的是,跟楼市长身上的西装裤是同一个套件。

“有劳你了。”楼青云浅浅颔首,没有拒绝林彬的好意。

方才车子抛锚的地方离遮雨棚有一段距离,他们的伞不堪风雨的摧残,余时中几乎半边身子都被淋湿了,即使已经接近晚春,山上的空气依旧又湿又冷,林彬的车内虽然烘了暖气,余时中还是连续打了好几个喷嚏。

“这样吧,我这附近有栋房子,我载你们过去把湿衣服换掉,不会耽误多少时间。”林彬虽是询问楼青云,眼睛却看著余时中。

“哈、啾……”余时中搓搓鼻子。

“好,麻烦你了。”楼青云一手揽住余时中,让他多靠近自己的体温。

果然下山后不到十分钟车子就抵达林彬的小别墅,余时中也没多逗留,直接被人带进浴室泡热水浴。

“才几个月不见,你就来自投罗网?”

林彬的声音冷不防得出现在浴室里,余时中愣了一下,便从浴池里站起来,旁若无人得用乾毛巾擦拭身体。

林彬的声音听起来像是差点滑一跤,他含笑道:“喂喂喂、因为我对男的没兴趣就这样让我看到饱吗?我说余少爷,你怎么会在海城?”

余时中随手把毛巾一挂,边穿衣服边道:“我本来就住在海城。”

“你是傻子吗?”林彬还是噙著笑,就差没跳上来摇他的肩膀:“你原本就住在楼青云家吗?时中,他拿什么威胁你,别告诉我你们本来就是这种父慈子孝的画面。”

余时中套起圆领衫,含糊道:“他没有威胁我。”

“这么说来,你胸口上的痕迹也是自愿的喽?”

余时中身形一僵,林彬更进一步道:“时中,你来海城多久了?”

“我不知道……”

林彬叹了一口气:“你自己照照镜子,你离我上次看到你起码少了十几斤。不然这样问好了,你为什么会在骊圆?楼青云带你来扫墓?”

余时中不愿多谈:“嗯,我父亲的墓。”

林彬没有太讶异,道:“嗯,那结果有看到令尊吗?”

余时中摇摇头,有些沮丧遮都遮不住:“下雨了,就没有下车。”

林彬话锋一转:“我早听说你身子抱恙,但看你现在精神还不错,楼市长有让你吃什么药吗?”

“没有,我没吃药。”余时中下意识否认,又愣道:“你刚刚说什么?你早就知道我在这里?”

“这种事情没有包得住火的,尤其是楼市长这样的人物,我只是听个大概就猜到是你,时中,你老实跟我说,为什么回来海城,就为了来找楼青云吗?我不信。”林彬道:“你之前躲他躲得要死要活,怎么突然就改变态度了?”

“我是……那是误会,我误会他了。”

“误会什么?”林彬反问道:“误会他想杀你吗?你忘记七年前的那场爆炸了吗,你当时为什么会在双子星桥下?”

余时中眼神一沉:“我、我当时……是、是误会吧,青云叔叔怎么可能想杀我?他是想帮我跟妈妈,只是刚好遇到气爆……”

“是因为有人叫你去的,不然怎么会这么巧经过出事的地段,他说要帮你们家平反还你们清白之类的话吧,就是料准你一定会上钩,没想到你大命不死,七年后却又乖乖得回来自投罗网,时中,我有说错吗?”

“你怎么知道?”余时中不解得看著他:“你又是怎么知道的?谁跟你说的?”

“这不重要,时中,现在最重要的是离开楼青云,离开海城,你在北都杜先生才能保护你……”

“怎么会不重要?我怎么知道你说的是不是真的?”

“我没理由要骗你,时中,你的说词完全变了,你才来海城多久,是什么让你转眼连杀父之仇都忘了,就凭一个可能想杀你的凶手的片面之词?”

“如果他想杀我,为什么还带我来扫墓?他说、他为了补偿我们,照顾了我妈六年,如果他真的讨厌我们,根本没有理由这么做,”余时中没有放开过捏握的手心:“我、我现在找不到理由、继续恨他……”

林彬一怔,眯起眼睛道:“看来我是有前科纪录了。”

这时外面传来细微的骚动,乍听一下是一对脚步声,越近越稳重,像踩在雍华的绒毯上,最后停在浴室的门口外:“英宝,你好了吗?”

林彬暗自啧了一声,以一种不可理喻的表情用口型反问余时中:“英宝?”

余时中连忙道:“快、好了,再等一下。”

外头的男人依旧云淡风轻:“我进来帮你。”

“不用!”余时中赶紧压住浴室的门,心神不宁得猛瞪著林彬:“我快穿好了,就再一下下。”

余时中见他没有要躲的意思,便要往门外走,就在他开门之前,林彬突然拽住他的手臂,整个人凑到他的耳边,语不传六耳:“我再告诉你一件事……”

林彬打开浴室门,迎面对上伫立在门外的男人,他把时中还给他,腼腆道:“楼先生,久等了,临时找不到符合他尺寸的衣服,我刚刚送了一套新的给他。”

楼青云把余时中拉过来,仔细确认他穿戴整齐,才朝林彬道谢:“诸多麻烦彬少了,时间不早,不方便再叨扰。”

“这是哪儿的话,楼市长可是我们海城的大家长,得好好保重身体。您这样客气,晚辈都不知道该如何说话了。”林彬一伸手:“那车子已经停在外头了,这边请。”

余时中一直到车子驶进楼青云的宅邸都浑浑噩噩的,每一根毛都确实在,但每一根的位置都不对,楼青云问什么话他都没听进去。

林彬清晰的语调一直回荡在他的脑海,垄断了他所有的想法:“杜孝之身中三枪,现在正躺在医院里。”

☆、一五零(上)

春雾绵绵,夜色悱恻,晚春的夜晚相较白天的绚烂,不过是一团奢华的假象,一道高俊的身影从浓雾中脱颖而出,吴信随手把跑车甩上草皮,大步流星往别墅的门口走。

他一打开门,就听到客厅走出来一道好听的声音,婉转中带著刻意的惊讶:“信哥。”

吴信本来就皱著眉,在狰狞一点也不意察觉,磁性的嗓音低沉如常道:“怎么是你,杜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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