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鹭森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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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鹭森林- 第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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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在卷首的话
很久以前就想提笔写些什么,这种愿望一直很强烈,可是每次提笔后不久,就会放弃。

  我一直以来弄不清楚的是,自己究竟是因为想写的东西太多,没有头绪,还是因为其实脑子因为混乱已经变得空白了?

  不过我还是决定提笔,为那些爱我的人,和我爱着的人写点什么。或许只是平凡的回忆,流水账一样的记叙。

  也许当初,迟迟不能提笔的真正原因是怕自己写不好吧。

  我是个爱回忆的人,经常会把经历过的事情像放电影一样的在脑海里回放很多次,然后像播慢镜头一样的,把那些细节再细细的在脑海里过一遍,有时候甚至会自言自语的扮演起回忆中的那个人,模仿着那个人的语气口吻,说些什么给自己听。有时候自己傻笑,有时候自己哭泣。没有人知道,其实,在我的脑子里还有很多很多的人,时刻的在陪着我,给我欢笑或者泪水。

  来到郑州已经整整十一个年头了,我对这座城市的看法,也不知不觉的改变了很多,当初的仇恨以及愤怒都基本上消失了,也许这些情绪还存在于我的回忆里,但是此刻,我对这个城市,已经在某种程度上喜欢了。

  我已经记不清楚是从什么时候起,我开始害怕夕阳的,无论哪个季节,只要太阳一旦偏西,低垂在天边,轮廓变得清晰圆润的时候,便是我无尽的忧伤之海潮涨的时候。阳光在洁白的墙壁上每剥落一寸,我内心的忧伤就加剧一分,直到太阳落下去,而月亮还没完全升上来之前,这段时间会让我觉得整个世界就是一个人间炼狱。

  当月亮升起来的时候,我就会像变了一个人似的,或者极致的忧伤,或者极致的古怪精灵。于是后来,很长一段和人相触的时间里,都会有人不约而同的叫我小妖。他们说,我是一只夜的小妖。

  是什么时候开始回归太阳的我不记得了,我只记得在我忽然发现自己无比的眷恋明媚的阳光之前,我一直把自己窝藏在厚厚的窗帘后面,或者一场又一场的阴雨里。很久很久,我对太阳的憎恨强烈无比。

  在那之前,更前面的岁月,在我脑子里就只剩下一幅一幅的画面了。我时常回忆,是因为我怕忘记了,忘记了自己是怎样出生,怎样成长,怎样独立的。当然,我更怕的是,我忘记了那些曾经深爱过我的人,和那些我曾经眷恋过的人。书包 网 。 想看书来

记忆的死角(一)
第一次面对死亡。他们经常挂在嘴上的就是,你当时太小,都不记得了。

  我是真的不太记得了,但是那些远离死亡的片段却是无论如何都无法从我的脑海里抹去的。尽管我很想把这些东西都抹掉,就好像她从来都没出现在我的生命里一样,可是我不能,因为她不是独立的,我的记忆也不是独立的。我总是时常在怀念另外一个人的时候顺带着怀念她。

  她在我脑子里留下的最后影像,大概就是我踢了她一脚后,她依然安静的坐在小木头椅子上,微笑的说我脾气真恶。然后她撩起裤腿,我看见她青白色的小腿正前方一大片暗沉的淤紫色血块。大概这个血块,在她离开这个世界的时候依然带在身上,没有消退吧。每次想到这里我都会强迫自己改变思绪的方向。于是每次我对她,只能回忆到这里。而之所以会回忆起她,是因为她坐在那间我这一生最爱的一个人的屋前,特别是夏天的傍晚,她总是那样安静的坐在那里,面带微笑,双手叠压着放在并拢的双腿上,那姿势亘古不变,一如她的微笑。在她身边,右边是一颗高大的香椿树,左边是一棵观赏石榴。

  她身后的门是木头的,很狭窄,很幽暗,还有个高高的门槛。在我的梦里,那扇门永远都是开着的,但是里面没有光,黑洞洞的,像我的思念一样无法照亮。

  他拉着她的手,在夏天清晨的阳光里,穿过一大片的向日葵地,然后爬上低低的山岗,他们的身影被初升的太阳裹上金边,变成了剪影,梦里的我瘦小孱弱,跟在他们身后吃力的登上山岗。

  “小懒虫,我们起来的太晚了,太阳公公已经起来很久了。”她的微笑隐没在刺眼的阳光里。我知道她在微笑,因为这不是梦,是我的回忆,只不过,这一幕夜夜如梦在我脑海中旋转。她不过还是我在想念起他的时候的一个顺带。

  有些回忆不敢触碰,一碰我就疼的钻心裂骨。每隔一个七年,我就会失去他们中的一个,下一个七年就要到了。不知道这一次我会失去谁?

  我总想要把夕阳钉在天边,让它永远不要沉。我其实惧怕黑夜,或者说我更惧怕的是自己的回忆,也或者可以说,我更惧怕的是未来。

  认识我的人都记得我的两句经典:1。有钱难卖我快乐。2。不会得到就不会失去,所以我什么都不要。

  第一句大概已经有十好几年没人听我再说起过了,而后一句,可能是有些人已经听的不想再听了的。是的,我惧怕未来,更大的原因是我怕失去。不管是他,还是她。只是在很漫长的一段岁月里我没有意识到自己其实对于失去她也是无比伤心的。大概是因为心虚,因为我一直觉得,她走的时候腿上还带着那块因我臭脾气发作时候而留下的淤痕。于是我像个偷了东西而被人记住了相貌的贼一样,再也不敢接近那片领地,即便是在回忆里,在梦里。

  我依然在不知不觉中长大了,成熟了,也更爱回忆了。那个记忆里的死角总是在追忆某个人的时候被捎带着想起。一遍又一遍,忽然有一天我惊异的发现,脑子里最后的关于她的影像距离她真正离去的时间有长达两年之久。我努力的回忆,关于我踢了她一脚之后的事情,可是我怎么都想不起来,之后的两年里我去了哪里?或者说她在哪里?她是怎么离开的?我全然不知。记得的只是某一个清明节的下午,妈妈奇怪的抱着我,把头深深的埋进我瘦小孱弱的胸膛,模糊的从喉咙里挤出一句:“你外婆走了。”我当时还问妈妈:“外婆去哪儿了?”妈妈抬起微微发红的眼睛,摸摸我的头:“出去旅游了。”我一边喝着汽水,一边问:“是不是跟外公一起去看初升的太阳了?”妈妈摇摇头说:“她自己去了,没和你外公一起。”我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噢了一声,又自顾自的喝起了汽水,甜蜜芳香的汽水让我只记得贪婪的去吮吸,什么都不再去思考了。

  那一年我7岁,外婆62岁。她死于突发性脑血栓,后经过长达将近三年的治疗,最终由于医疗技术的落后以及她内心深处的压力,而病逝了。

记忆的死角(二)
其实有关外婆的记忆还有很多很多,虽然她的容貌以及她的笑容都已经模糊的像经年的铅笔素描,但是那些和她有关的往事还是历历在目的。

  也许并不是每个80后都吃过宝她糖。具体关于宝她糖还有什么别的名称我是记不得了,我只记得,这种糖形状像极了奶油冰激凌,五颜六色的,味道微微有点甜,还有种说不出来的其他味道。或许是颜色,或许是形状,总之绝对不是因为味道,这大概是我幼年时期最常吃的一种药。没错,宝她糖是药,并不是什么糖。用来打虫的。

  我坐在外婆宽大的办公桌上,她的办公桌上压着一块明亮的玻璃板,下面压的有各种照片和票据。办公桌上有一个文具盒(这个文具盒后来被我据为己有,又疯狂的把它破坏掉了。我一想起来我小时候破坏东西的速度之快,破坏程度之彻底我就头疼,如果将来我也有个这样的孩子可怎么办?),一把硕大无比的木头算盘(其实我一直认为那是坚硬的冰糖葫芦做的,以至于后来我终于找到了机会尝了一下这种冰糖葫芦的味道。),一个奇怪的小盒子,里面放着一块永远不会干涸的海绵(直到我参加了工作后才知道,那是用来数钱用的,为防止手滑而无法清点钱数的小道具。)还有印台,印章之类的东西。说到这里你大概应该已经猜出我的外婆是做什么的了。

  没错,用现代一点的名词来说,我外婆那时候是个高级会计师,或者说是一个企业里的财务总监。但那个时候是怎样的称呼我就不太清楚了。现在我已经不难理解为什么外婆会死于脑溢血,那是一种职业病,跟强大的精神压力以及劳累有关。

  扯远了,继续回到我的宝她糖上来。

  我坐在外婆的办公桌上,吃着宝她糖,一次外婆最多给我三个。我的嘴里一个,左手一个,右手一个,我已经没有第三只手要第四个了。但是为了能再多吃一个,我会在外婆把宝她糖的盖子拧紧以前吃掉嘴里的那个。糖块并不大,但是对于当时任何器官都还无比精细玲珑的我来说,那无疑是一块巨大无比以至于让我转动舌头都有点困难的糖块了,但是我依然会用我锋利无比的小牙,迅速切碎这块糖,囫囵的吞进肚子里,然后迅速的把一只手上的糖赛进嘴里,这只空着的小手就会在外婆的面前晃来晃去,嘴巴被堵着说不清楚话,就呜呜的发出声音,晃着小手示意:我的手空了,再给一块。每到这个时候外婆都露出无比惊讶的表情:“这么快就吃完了?这不能多吃呀~!”然后自顾自的拧紧了药瓶的盖子,无论我的小手和小脑袋摇得多么厉害,她也绝对不会再给我第四颗,而是会拿出另外一个瓶子,从里面倒出一把白色的药片,让我拿着。这个药片的味道和宝她糖一样,微微的甜,还有其他的莫名的味道,但是这个一看就知道是药片,那个时候大家都叫这种东西为:甜药片。这种药片具体究竟是用来做什么的,直到今天也没有人告诉过我,我猜大概是补充微量元素的吧。

  所谓一把,其实在我手里也不过就是三,四颗而已。我的手实在太小了。我这个时候不会再晃动小手,但是会很不情愿的拿着这种颜色难看,形状难看的药片。双眼紧紧的盯着外婆的动作,看她把宝她糖放进了哪个抽屉里,我会找机会自己去打开来吃的。我心里一直这么盘算着。不过外婆从来没有让我得逞过。在外婆的办公桌上吃完这各种各样的药片之后,她就会带我离开办公室,去了什么地方,我已经记不清楚了。我只记得,为了拖延时间我总是吃的很慢很慢,让手里的宝她糖和甜药片都化成了彩色的糊糊。外婆会在这些药片化开后,帮我擦手,擦嘴巴。一边擦一边笑我:“刚才还吃的那么快。看都化了吧。”我会不服气的哼一声,嘴巴里的宝她糖还没有完全被我吃完。

  我总是很浪费的,其实吃到嘴里的也不过就是两颗宝她糖而已了。而甜药片,我只偶尔的吃过一两片。

  外婆话不多,总是微微笑着。从来没有对任何人大声说过话,更别说发脾气了。

  外婆不是传统的农民的女儿,而是出生于一个世代的医学世家,早年又在北京女子师范大学读过书,算是大家闺秀,有文化有修养的人了。这些是她的荣耀,当然,在某个时期内也成了她的罪孽。

  我小的时候几乎是被人打大的,唯一没有碰过我的就是外公和外婆,无论我多么调皮捣蛋,就算我把别人的房子折腾出了个窟窿,外公外婆也不会碰我一下,外公可能会板起脸吓唬我一下,而外婆则永远是微笑着的。

  那大概是某年的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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