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库库密陀说：‘我现在明白卡烈尼为什么要晚来一点了。’
“虽然天性野蛮的土匪，不能都做出这种忍痛割爱的事情来，但他们却都能明白卡烈尼的这种行为。卡烈尼站起来，走向那尸首，手握着手枪柄，大声说道：‘喂，现在，还有没有人要和我抢这个女人？’
“‘不会有人和你争了，她是你的了。’库库密陀回答道。
“卡烈尼抱起丽莎，径直走了出去。
“库库密陀指定好守夜哨兵后，众强盗们便裹着他们各自的大衣在火堆旁睡下了。半夜里，丽达的父亲来送女儿的赎金，惊醒了睡梦中的强盗。他的到来使强盗们虚惊了一场。他对库库密陀说道：‘喂，我把三百毕阿士特带来了，请把我的孩子还给我吧。’库库密陀没有伸手去接钱，只做了个叫老人跟着他走的手势。他们两个走在树林里，宛如牛奶的月光从树枝的空隙里直泻下来。走着走着，库库密陀站住了，指着两个靠在一棵树下的人说：‘喏，去向卡烈尼要你的孩子吧，他会告诉你她怎么了。’然后库库密陀就转身回去了。
“老人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他感到某种不幸的事情就要发生了，而且和他女儿有关，他终于鼓起勇气向那两个人走去。不久，两个人的身影呈现在老人眼前，一个女的躺在地上，她的头枕在坐在她身旁的男人的腿上，那个男的好像发觉有人来了，抬起了头，那女人的面孔完全暴露在月光下。老人认出了躺着的女人就是他的女儿，卡烈尼也认出了老人：‘我知道您肯定会来。’
“老人叫道：‘畜生！你对我女儿做了些什么？’
“老人恐惧地看着丽达，一束月光从树缝里投射下来，照亮了死者的脸。丽达脸色惨白，衣服上血迹斑斑，胸膛上还插着一把短刀。
“‘库库密陀糟蹋了你的女儿，我爱她，所以我把她杀了，否则她还会被这里所有的人玩弄。’卡烈尼面无表情地说道。老人一句话都没有说，脸上没有一点儿血色。
“卡烈尼又说：‘如果你认为我做错了，你就杀了我，为她报仇吧。’他抽出丽达胸膛上的短刀，一手递向老人，一手扯开自己的背心。
“‘干得好！孩子！谢谢你。’老人用一种嘶哑、沧桑的声音说道。卡烈尼一头扑进老人怀里呜呜地哭了起来，就像一个伤心欲绝的小孩。这是他做强盗以来第一次流泪。
“‘好了，现在来帮我安葬我的女儿吧。’
“卡烈尼拿来两把铁锹，老人和卡烈尼就在一棵大橡树下，为丽达挖起坟坑来。挖好后，老人抱了抱女儿，又抱了抱卡烈尼。然后，他们一个抬头，一个抬脚，把她放进坑里。接着，他们跪在坟边为死者祈祷。做完祈祷，他们一锹一锹地用泥土把尸体盖起来，直到把坟坑填平。
第33章 罗马强盗（9）
“老人对卡烈尼说：‘孩子，谢谢你，我想一个人在这里待会儿。’
“‘但是……’卡烈尼答道。
“‘我命令你，离开我。’卡烈尼只得离开老人，回到他的同伴那儿去休息。他用大衣裹住身体，很快就睡着了。
“黎明前，库库密陀喊醒了他的部下，下令换一个地方扎营，这是他们在前一天晚上就决定了的事。但卡烈尼坚持要在知道丽达的父亲无恙之后才肯离开。于是，他来到昨晚那个地方，发现老人已吊死在女儿坟旁的那棵橡树上。卡烈尼在两位死者面前发了一个复仇的誓言。但他还没完成他的复仇计划就死了，那是在两天后的一场与罗马的马枪兵的遭遇战中，他是后背中枪死的。对于卡烈尼的死，大家都很惊诧，他们是迎着敌人作战的，不可能会后背中枪。但是，很快这个疑问就解开了，因为有一个土匪说，卡烈尼死的时候，库库密陀就站在他后面十步远的地方。原来，离开弗罗齐诺内树林的那天早晨，库库密陀一直暗中跟着卡烈尼，听到了他复仇的誓言。库库密陀不等卡烈尼找到复仇的机会就把卡烈尼杀死了。
“关于这个强盗的故事还有很多，都是诸如此类的荒诞、恐怖的故事。所以，从丰迪到庇鲁斯一带的人们一听到库库密陀的名字就非常害怕。
“罗吉和德丽达经常谈论这些传言，德丽达每次听到这种故事都会吓得全身发抖。这时，罗吉总是微笑着向她展示他那把猎枪，或是立即演示一下他那百发百中的好枪法，他总是用这些方法让德丽达消除恐惧。时光流逝着，这对年轻人决定，在万帕二十岁，德丽达十九岁时结婚。由于他们都是孤儿，所以他们只要向各自的雇主说明就可以了，而且他们已经得到允许了。
“一天，当他们正在畅想未来时，突然听到几声枪响，接着就见一个男人从树林里跑出来，那片树林就离他们经常放羊的地方不远。那个男人边跑边喊：‘有人在追我，你们能把我藏起来吗？’他们一眼就看出这个人是个强盗。罗马的土匪和农民之间存在着一种同情心，好像是生来就有的，而后者总是很喜欢帮助前者。万帕马上跑到一块大石头前，把石头掀开，一个洞口出现了，他让那个亡命者躲进去。这个洞穴是他和德丽达的秘密，别人谁都不知道。盖好后，他又和德丽达坐在一起，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样。一会儿，树林边出现了四个骑马的宪兵，其中三个四处寻找着刚才那个亡命者，第四个则看管着一个土匪。那三个骑马的宪兵看到万帕和德丽达，就骑马过来问他们有没有看到一个人从树林里跑出来。
“‘真讨厌，那个可是个强盗头儿呢。’为首的那个队长说道。
“‘库库密陀吗？’罗吉和德丽达异口同声地喊道。
“‘对，就是他，抓到他能得到一千罗马艾居的赏钱呢。你们要是能帮我们捉到他，就分给你们一半。’队长说道。
“两个年轻人彼此看一眼。那位队长还以为他们知道库库密陀的下落呢，很期待地看着他们。五百罗马艾居相当于三千法郎，三千法郎对这一对穷孤儿来说，可是一笔不小的财富。
“‘哎呀，真不走运，我们没有看见他。’万帕说。
“那些骑兵又在四周搜索了一阵子，没有找到那人，就离开了。于是万帕回到洞口把石板移开，让库库密陀出来。库库密陀从石板缝里已经看到这两个青年农民和骑兵谈话的情景，并且已经猜到他们谈话的内容。但，他从罗吉和德丽达脸上的表情看出他们没有出卖他。库库密陀送给他们满满一袋金子作为答谢。骄傲的万帕对此不屑一顾，而德丽达看到这么多金子非常高兴，眉眼间全是喜悦之情，她想，用这袋金子可以买到多少漂亮衣服和华丽首饰啊。老奸巨猾的库库密陀，立即看到了德丽达那种贪婪的目光，以至于他萌生了抢她当压寨夫人的想法。库库密陀在走回树林的路上，多次停下来回头看。不要以为他是在向他的救命恩人致敬，其实他另有所图。
第33章 罗马强盗（10）
“几天过去了，库库密陀没有再出现过，也没有听人说起过他。狂欢节就要到了，圣费里斯伯爵宣布要开一次盛大的化装舞会，届时，罗马所有有地位的人都会被邀请来。德丽达非常想参加这次舞会，于是，罗吉去找那位作做监护人的管家，请他允许他俩以仆役的身份参加舞会，管家同意了。
“卡美拉是伯爵最钟爱的女儿，这次的舞会就是为讨她开心才举行的。卡美拉和德丽达同岁，她们都非常漂亮。舞会的那天晚上，德丽达尽其所能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的，戴上她那极灿烂的发饰和最华丽的玻璃珠链，穿上弗拉斯卡蒂妇女时兴的服装。罗吉则穿着罗马农民在假日才穿的漂亮服装，两人站在仆役和农民的队伍里。这场宴会非常豪华，不仅别墅里灯火通明，就连花园里的树上也挂着几千只颜色各异的灯笼。在美景的诱惑下，宾客们很快走出府邸，来到露台上和花园的走道上。花园里，每一个小径的交叉路口处都有一支乐队在演奏悦耳的音乐；四散的桌子上，堆满了各种饮品和点心。来宾们聚在一起，组成四对一组的舞队，各选一块地方尽情跳舞。
“卡美拉把自己打扮成一个松尼诺农妇的样子。头上戴着绣有珍珠的帽子，长发上卡着镶有钻石的金发针，腰上系着土耳其丝绸做的绣花腰带，身上穿克什米尔呢子做的短衫、裙子和大粒珍珠做扣子的胸衣，系着印度麻纱做的围裙。她的两位同伴一位打扮成内图诺农妇，一位打扮成立西阿农妇。另外四位男士则都是罗马最富有和最高贵的人家的子弟，在他们身上我们可以看到意大利式的浪漫。他们都穿着农民的衣服，分别代表阿尔巴诺、韦莱特里、契维塔卡斯特拉纳和索拉四处地方的人。他们身穿的这些农民服装，像那些女人的一样，缀满了各种珠宝。
“卡美拉想跳一次都是农民扮相的四对舞，可是少一个女孩儿。她向周围张望，来宾中没有一个人的衣服和她或她舞伴的衣服相似。这时，圣费里斯向她指了指农民队伍里那个挽着罗吉胳膊的德丽达。
“‘父亲，我去邀请一个农民和我们跳这支舞，可以吗？’卡美拉问。
“‘当然啦，我们不是在过狂欢节嘛！’
“卡美拉转身对刚才同她说话的青年低声说了几句，并用手给他指了指德丽达。那青年人看到德丽达后，向卡美拉微微鞠了一躬就去邀请德丽达了。当得到邀请时，德丽达的脸一下子红了，她又羞又喜，转头征询罗吉的意见。罗吉很不情愿地同意了，慢慢松开紧拉着德丽达的手臂，目不转睛地看着德丽达和她的那位舞伴离开。德丽达高兴地站到了贵族四对舞中的准确位置上。
“当然，如果是别人，穿着这种古板寒酸的服装站在卡美拉和她的同伴中间，一定会感到难为情的。但德丽达生性喜好华丽的事物，她此刻正陶醉于那些刺绣、花纱和克什米尔呢子之中，而蓝宝石发出的光更是让她兴奋不已。此刻，罗吉突然觉得，他的心好像正在被什么东西撕咬着，这种感觉透过他的背脊，进入他的血液，弥漫到全身。这是他从未有过的感受。他的目光聚焦在德丽达和她舞伴的每一个动作上。当他看到他们的手挽在一起的时候，他的脉搏剧烈地跳动着，像有人在他的耳边用力地敲大鼓，他觉得自己都快要晕过去了；当看到那个英俊的青年男子对德丽达说赞美的话时，他感到天地都在旋转，好似有来自地狱的声音在他耳边低语，叫他去杀人、去行凶。他害怕自己无法克制这种强烈的冲动，赶快伸出一只手去抓身后的树枝，另一只手则用力地紧握住腰带上的那把镶花匕首，时不时地把匕首抽出鞘来。罗吉在吃醋，同时他也在担心，担心水性杨花的德丽达会为了金钱抛弃他。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第33章 罗马强盗（11）
“德丽达很漂亮，但漂亮两个字还不足以形容她的美，德丽达的美是与生俱来的，是不加修饰的美，就如路边招摇的野花，比故意摆出的那种高雅仪态更诱人。虽然这次四对舞的风头几乎被德丽达一个人抢去了，但这个年轻的农家女起初还是很害怕的。都说德丽达妒忌圣费里斯伯爵的女儿，难道卡美拉就不妒忌德丽达吗？这次四对舞结束后，德丽达的舞伴一面竭尽所能地说着赞美她的话，一面把她带回到罗吉身边。在跳舞的时候，德丽达不时地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