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神]两仪织- 第2节

　　　　“我的名字是露琪亚，这家伙是阿散井恋次，总之，刚刚是这家伙不对……”有着露琪亚这么优雅的名字的女孩猛地瞪了一眼面露不屑的青年，接着更大力的将他往地上按去，“快点道歉！”

　　　　几乎是命令一般的语气让那红发青年乖乖停止了挣扎，可我却看到，他用头绳扎起的头发遮掩不了的地方，连耳朵下边的皮肤都变成了红色。

　　　　“……对不起！”

　　　　如宣誓一般的响亮，这家伙，非要把道歉都弄得如此惹人注目么？

　　　　四周的视线和窃窃私语以及同伴隐晦的提醒让他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这一回，是连脖子都一起红了起来。

　　　　我莫名觉得好奇起来，对这个无论做什么都鲁莽冒失的青年。大概，是因为在此之前我并没有遇到过这样的类型吧。

　　　　于是我问道。

　　　　“你们，是要去哪里么？”我打量着他们身后背负的灰色不起眼的小包裹，以及两人身上满是灰尘的装扮。

　　　　果然，我的猜测并没有错。

　　　　“我们是要去流魂街一区，参加真央入学考试……”有着深蓝色眼眸的少女说着，忽然，眼睛一亮，整张脸都鲜活起来，“如果不介意的话，我们一起去吧？”

　　　　我眨了眨眼，凝望着面前容貌清秀的女孩试图弄清楚她说的是不是真心话。邀请我同行，她是认真的么？

　　　　其实我的内心里并不是很想与陌生人同行，但是她身旁那猛然换上警惕和淡淡反感神色的红发青年却让我生出了某种作弄的心理。

　　　　既然他不愿意，那我就答应好了。

　　　　我冲露琪亚点点头，“好啊。”

　　　　然后，果不其然地看到了阿散井恋次猛然瞪大眼睛的表情。

　　　　“那么，我们先去吃点东西吧，吃饱肚子才有力气上路啊。”我故意用挑弄的语气说着话，露琪亚欣然接受了我的提议，而阿散井却十分无礼地指着我，结巴着说。

　　　　“露琪亚，你真的打算和这种人一起走？”

　　　　“啰嗦，反正都是去同一个地方，一起去不是更好么？”露琪亚反驳道，语气是不容置疑的。

　　　　而走在前边的我却只觉得好笑。我什么时候说要去真央了呢？

　　　　在到达这个集镇之前，从某些不怀好意的过路人口里，我知道了这个世界的大概架构。没有力量的普通魂魄，以魂魄为食的虚，以及斩杀虚保护普通魂魄的被称为死神的特殊魂魄。

　　　　而那个所谓的真央其实是所学校，是普通魂魄称为死神的唯一途径。

　　　　不过说起来，这个世界全是魂魄的话，也就是说我也是魂魄了？

　　　　我的思维拐到了一个诡异的方向上。

　　　　这么说来，那天晚上被车撞到之后，我果然是死了吗？

　　　　“……就是这样！你不用再说了，我不会改变主意的！”露琪亚用斩钉截铁的口吻说完这段话，忽然又将语调转为揶揄，“而且再怎么说，他看起来也要比你靠谱得多吧？至少他绝对不会想出从山上滑下来这种馊主意……”

　　　　原来他们那满身泥土是这么回事。

　　　　而阿散井明显窘迫起来，“什么啊……露琪亚你自己不是也同意了么？”

　　　　露琪亚一摊手，摇头道，“同伴想要做傻事的话，陪着同伴一起做也是一种忍耐啊恋次……”

　　　　“露、露琪亚！”

　　　　“说起来我还没做自我介绍呢。”我忽然的转身似乎让他们二人都感到诧异，我恶劣的笑了笑，“我叫两仪织，我不喜欢被叫做‘两仪’，如果你们这么叫了的话，我会杀了你们哟。”

　　　　“哈？你有问题吧？……”

　　　　照例唱反调的阿散井照例被露琪亚少女一个肘击，捂着肚子往后退了好几步。

　　　　露琪亚什么也没问，只是笑着对我说，“那以后就叫你织了，可以吗？”

　　　　不可否认，这个酷似男孩的少女微微笑着的时候，却是比我见过的任何一个女子都要温柔美丽的。

　　　　我点点头，冲她露出一个笑容，“可以哟。”

　　　　也许只有我自己才知道，我刚刚所说的话，并不是开玩笑。

　3被杀掉的自己

　　　　三人之行意外地并不让人讨厌。虽然一路都是步行，沿途的景色也让人感到满意。

　　　　但是当行程进行到第五天的时候，他们却提出了要暂停前行。

　　　　“真是抱歉啊，但是我们的钱已经不够继续往前走了……”露琪亚如此说着，脸上微红。一旁的阿散井一手挠着后脑，看似嚣张的姿势，却透露出几分不自在来。

　　　　我看着露琪亚摊开的手掌上那几枚可怜兮兮的铜板，叹了口气。

　　　　“你们，就是这样从78区一路走过来的么？”我指着他们手中的东西说。

　　　　阿散井的脸一下子红了起来，他握着拳头一只脚不停地跺着地面，“你看不起我们吗？啊？！”

　　　　“住口，恋次！”

　　　　我抱着手臂转过身，“不，我只是为你们的毅力感到惊叹罢了。”

　　　　两仪家虽然比不上皇家，可也算是一等一的大家族，像他们这样——我扫了一眼两人身上破破烂烂的衣服和脏兮兮的手脚——这样的情况，我可从来不会有尝试的机会。鲜血和汗水或许是大家族的常态，但灰尘和补丁绝对不是。

　　　　如果是我的话，脏成这样一定早就切腹了。

　　　　“啊！！！你这家伙说什么风凉话！你别忘了这几天你吃的东西可都是我们付的钱！”阿散井跳着脚大吼道。

　　　　啊，原来我把心里的话说出来了吗。嘛，算了，是男人的话应该不会为这点小事动肝火的吧。

　　　　我摊开手，冲阿散井耸耸肩。

　　　　“你这个——谁不是男人啊？啊？？”他的神色好像更加愤怒了。“你才不是男人呢！还长得这么——”

　　　　刷！

　　　　阿散井一动也不敢动，两只眼睛向下盯着横在颈间的匕首，冷汗从额边冒了出来。

　　　　“喂，喂……也不用这样吧，织？”阿散井讪笑着说。

　　　　我满意的眯起眼，收回了匕首。

　　　　在将短刃慢慢插…回腰间的时候，我侧过头对一脸如释重负般表情的阿散井说，“如果还有下次的话，杀了你。”

　　　　当。短刃入鞘。

　　　　他脸上的汗也滴了下来。

　　　　露琪亚在一旁举着双手一副陪着笑，额边似乎也有一些冷汗。

　　　　“织，你刚刚的表情好像真的要杀了恋次一样，好恐怖哦……”

　　　　她说这话的意思是，她以为我是开玩笑的？我转过身，对两人说，“不，我是认真的哦。谁会拿这个开玩笑啊？”

　　　　两人的表情都变得有些古怪起来。

　　　　我奇怪的看了他们几眼，转过身继续赶路。

　　　　身后传来那两人的窃窃私语，虽然刻意压低了声音，但我还是听到了。

　　　　“喂喂，露琪亚，你到底找了个什么人啊？那家伙刚刚是真的要杀了我啊！那么危险的人，还是让他赶紧走吧！”

　　　　“说起来，那家伙到底是什么人啊，那种衣服只有贵族才穿得起吧？和我们一起赶路这么多天，竟然连衣角都没有弄脏——而且穿着木屐都跟得上我们的速度……那家伙不会真的是个贵族吧？我讨厌贵族！”

　　　　我勾起唇，不错，看不出这个叫做阿散井的男人虽然粗鲁，但感觉还是挺敏锐的嘛。

　　　　“不要再说了，恋次。”露琪亚似乎在叹气，“每一次都是你先惹到他，你别跟我说没有这回事。”

　　　　是这样的哦，阿散井君。不要来惹我哦。否则后果是很可怕的呢。——听了露琪亚的话的我，心情变得很好。

　　　　“露琪亚！”红发君不甘的喊着。

　　　　“啊呀，阿散井君，不要什么事都找露琪亚君哦。”对阿散井的咆哮完全无视，我回过头对他们两个微笑，“否则的话，别人会以为露琪亚君是你的母亲的哟。”

　　　　静默，静默。

　　　　——“织！”“织！”

　　　　“你们的意思是，你们要在这里打工，挣到路费之后再启程？”我抱着双臂站在一家餐馆前，斜着眼眸瞥着面带羞色的两人。

　　　　“这其实是……”露琪亚结结巴巴的解释，清秀的小脸红了一大片。

　　　　“好了，我知道了。”我放下手，转过身往人流较少的街上走去。

　　　　“织！”露琪亚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同时传来的还有阿散井的小声嘀咕。

　　　　“那种危险人物，走了才好呢……”

　　　　“恋次！”

　　　　“嗨，嗨，我知道了，我知道了……”

　　　　“两位是来找活的吧？”

　　　　“啊，是！”

　　　　“那么就进来吧。”

　　　　“可是……织……”

　　　　“走啦，露琪亚。”

　　　　“……”

　　　　之后的声音渐渐微不可闻。我踩着木屐，轻巧的拐进一条隐蔽的小巷。

　　　　身后逐渐响起了重复的脚步声。我轻嗤一声，这里的人，连跟踪都做不好么？不愧是前十区，平静的生活最能使人丧失警惕了。

　　　　但是，这种使人丧失战斗能力的地方却并没有削弱人的贪婪心呢。随随便便跟踪一个身份不明的人，能做出这种决定，后边那家伙还真是太弱了。

　　　　从各种角度都是。

　　　　这样的人，还真是让人提不起劲呢。

　　　　我停了下来。转过身。

　　　　后边的男人似乎被我吓了一跳，丑陋的脸抽搐了一下，更加不堪入目了。

　　　　他眯得几乎看不见的眼睛在我全身上下来回扫视，用一种让人听起来就觉得恶心的腔调说，“看来今天我的运气很好呢，这么漂亮的女人……”

　　　　我身上穿的和服是类似浴衣的单衣，男款和女款看起来没有什么大的差别，再加上我这张脸，十六岁并未成长完全的身体，以及我习惯性拢得严实的领口，会被错认并不意外。

　　　　可是，我最讨厌的，就是被当做女孩了。

　　　　“我可以告诉你，你今天的运气，大概是你一生中最差的了。”短刃慢慢从刀鞘里抽出来，我看到对方脸上闪过的惊慌，冷笑着冲了上去。

　　　　“啧，就这么点。”粗布制成的钱袋在手中上下抛动，我转过身，慢慢踏过被血浸染的土地。

　　　　拐出巷子，街上依然人来人往。人们如往常一般与我擦肩而过，脸上或喜或悲，都与我毫无关系。他们已经迟钝得，连血的味道都嗅不出来了。

　　　　又或者，他们根本就没有闻到过血的味道？

　　　　我停下脚步，冷眼看着街道旁边一条流浪狗在我脚下抽动了几下鼻子，转过身撒腿跑开。

　　　　但是无论有没有人知道，事实就是事实，死去的人再也活不过来，被杀掉的自己也是。

　　　　我拎着那一小袋钱币，敲响了餐馆的门。

　4站在阴影之中

　　　　露琪亚和阿散井看到我似乎都很惊奇，尤其是在注意到我手中的钱袋之后。

　　　　“可以走了吗？”我在呆愣的两人面前用力晃了一下钱袋，钱币撞击的声音顿时把两人从愣怔中唤醒了。

　　　　我不喜欢流魂街，虽然我在这个地方得到了一具新的身体，或者说是灵魂。这里到处都散发着一股腐朽发臭的味道，我不讨厌死亡，却非常讨厌这种活着的死气沉沉。这种味道几乎让我窒息。

　　　　说起来，能忍这么久，如果是以前的shiki的话，大概是不可能的吧。

　　　　我冷下脸，忽然将钱袋抛给他们。在他们手忙脚乱的接下钱袋的时候，我转身，不耐烦的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