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夷坞-山月不知心底事(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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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夷坞-山月不知心底事(出版)- 第3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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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不置可否,仿佛不知道她的道谢所谓何事。 
  向远自我解嘲,“我还以为我的普通话说的很好,没想到几句话就被你听出了乡音。”见他仍然一脸的漠然,她也不再自讨没趣,“我先出去,再次祝你新婚快乐。” 
  她转身要走,他却突然说了一句,“其实你说得很好,正宗的南昌口音我不熟悉,只不过对江西人说的字正腔圆的普通话里那点尾音记得清楚罢了。” 
  “是吗?”向远笑了起来,“不管怎么样,还是谢谢你,如果以后有用得着的地方,不妨说一声。” 
  她不过是客气,中建财雄势大,他又少年得志,何事用得着求她? 
  可是话刚说完,沉默而清高的新郎忽然接着她的话说道:“有的,现在就有。” 
  向远顿住离开的脚步,给了他一个疑惑的眼神。 
  他犹疑了片刻,那双深黑的眼睛变得温柔而氤氲,手悄然地抵住了身后的化妆台。 
  他低声说:“用你的声音,叫我一声阿正好吗?” 
  …… 
  向远没有问为什么,他这样的风光无限,说到底也还是个可怜人。她的声音里于是便带有了一丝讥诮的悲悯。“阿正……” 
  启唇的瞬间,新郎紧紧地闭上了眼睛。 
  向远说完就离开了化妆间,无从得知那灿烂盛放的新郎胸花上是否有泪痕,她对那些千篇一律的故事没有兴趣,他和另一个不知名的女人,也许是男人,不管是谁失落了谁,结果都是一样。 
  爱是永世不可以忘记的,但却是可以放弃的。 
  这场婚礼过后,向远和欧阳家的关系就此更为亲厚,江源也通过立恒的那次外协,间接地叩开了中建的大门,后来,陆陆续续地在中建中了几个散标,在立恒退出建材生产的竞争市场后,成为了中建华南区最大的钢构架供应单位。有了中建的青睐,光环效应之下其它各种各样的订单也纷至沓来。也是在这一年,向远正式取代年过五旬的江源市场部主任,成为江源市场部的一把手。 

第三十六章 

  随着向远的升迁,江源的管理层进行了一次新的调整。叶秉林久病未愈,作为他的长子,叶骞泽顺利成章地成为分管行政的副总经理;生产厂长出身的李助理这几年劳苦功高,对工厂管理颇有一套,并且在清远立交桥工程中立下了汗马功劳,自然是分管生产的副总的不二人选;叶秉文依旧以财务总监的身份掌握江源财政大权,同时兼任江源控股的广利投资公司总经理;销售总监的职位暂时空悬,新走马上任的市场部主任向远全面主持市场经营工作,拥有参与领导办公会资格。 
  这四人实际上构成了江源最高的权利中心,除大事需向病中的叶秉林请示外,各人分管工作范围之内的业务均可自行做主,涉及多部门的问题则办公会协商解决。过去的李助理,现在的李副总和向远更是在叶秉林的吩咐下三天两头地在病床前向他汇报工作。 
  在这四人里,向远职务最低,年纪最轻,却最得叶秉林看重。江源市场部经她重新洗牌后换上了一群相对年青化的销售人员,她把他们重新划分市场区域,经叶秉林同意,健全了一整套的营销激励机制,将江源的市场经营策略定位为立足省内市场,牢牢抓住中建这一大客户,同时与张天然的立恒合作,垄断本省各大工程,尽可能不给其它小厂生存和发展的空间,保证省内工程不打量流逝的情况下,基本上江源的产量和收入可以得到保证,在这个基础上才逐步打开西南地区市场。云南、贵州、四川、重庆一带市场广阔,且缺少有竞争力的建材大厂,向远不惜成本地向这些省份派出了大量常驻的市场销售人员,要求他们胆要大,心要细,脑要灵,嘴要巧,手要勤,脸皮要厚,想尽办法地与西南的各大建筑集团建立长远的关系,并且带回的工程和催回的欠款可直接抽取可观额度的提成,当然,做不来的就得走人。对于长江流域一带和华北地区,一方面大厂云集,另一方面距离G市路途遥远,运输成本过高,所以向远的目标是一年至少中一个标,无需做太多,但必须保证江源在那些地区的知名度和影响力。 
  如此改头换面之后的市场部,虽不能说完全让人满意,但相对过去那个一杯清茶,接接电话,加一次班要修整三天的部门来说,已经足够脱胎换骨。那帮销售人员原本在向远提倡的高强度快节奏工作步调和频频出差,效益至上的工作态度之下叫苦不迭,不过习惯了之后,又尝到了甜头,几番优胜劣汰,市场部已然成为江源上下最具战斗力的部门,在向远的带领下几创佳绩,连连刷新江源在销售业绩上的历史。如此光环之下,不但本部门的人员与有荣焉,但凡江源内部有闯劲,想做一番事情的年轻人无不以进入市场部为荣,又哪还有谁敢轻视向远这样一个年轻的女人。 
  向远在江源的市场开拓方面屡建奇功,在市场部是人心所向,又是叶秉林跟前的红人,风头正健,她说出来的话,不但在两个副总面前分量不轻,就连一向眼中无人的财务总监叶秉文也要让她三分。这时候,叶秉文审时度势,已放弃处处与向远为难,反倒几次三番透露出拉拢之意,因为他知道,向远和李副总都是实干型的人,又同为在江源打工的外人,清远立交桥一役两人合作良好,交情不薄,而叶骞泽和向远的渊源更不在话下,无论向远过分偏向那一边,对他都是没有任何好处的。 
  然而在这种情况下,向远凡事更不轻易表态,她自己从不居功自傲,而且出乎所有人意外的是,工作中她始终谨慎游走在两个副总和一个总监之间,决不过分偏向于任何一个人,其中甚至包括叶骞泽,她也并不过分热络。不仅她自己如此,在市场部之内,她也几次暗示,严禁本部门人员过分张扬,更不能领导派系中表现出过分明显的倾向性,市场部是为江源服务的,而不是为了某一个人。 
  这一切,皆因向远心中了然,叶叔叔之所以如此看重她和李副总,赋予他们充分的职权,除了爱才,更重要的目的只怕是要均衡叶骞泽和叶秉文之间的力量。 
  江源上下没人所得出具体原因,但管理层中的明眼人都可以看出,叶骞泽和叶秉文,一个是老板的亲儿子,一个是老板的亲弟弟,这些年不但感情上越来越疏远,在工作上也渐成对峙之势,他们各自的部属即使说不上势同水火,可也泾渭分明,自成派系,就连在重大事宜的决议上,这两人其中一人主张,另一个必反对无疑。 
  向远对其中的缘由也心存疑惑,她尝试着去问过叶骞泽,他只是回答说,不过是各自做事的方式不同。向远知道他没有说实话。她从叶昀他们嘴里间接听说,叶灵现在病情时好时坏,无人在旁时已没有办法出门,叶太太在某次叶秉文和叶骞泽的争执之后也一病不起。叶家在看不见的地方长着一个毒瘤,叶骞泽曾经天真地想要去掩饰它,结果终有一天它溃烂至他自己也无法容忍的地步。向远心里想,他不肯说出来也罢,那她就等,等到这个瘤恶臭流脓到人尽皆知,看他要如何收场。 
  所以,当叶骞泽对她说,“向远,你会站在我身边是吗?”她只是笑而不语。他是多么清楚她对他的感情啊,如果说她已坚硬如石,那他就是天长日久风化在心中的核,轻轻一戳,就会化成齑粉。可是他却不知道,感情并不一定是驱使向远去做某件事情的全部原因,尤其是一段不确定的感情。 
  叶骞泽和叶秉文之间的矛盾暗涌在江源标准件公司在建厂房处无意发掘出地下温泉的事摆上议程后,终于尖锐化。新厂房的地点位处市郊山清水秀之地,且距离市区路程不远不近,交通便利,该温泉经专业机构鉴定矿物质含量和温度正适宜人体浸泡,说得上是得天独厚。因此,叶秉文在办公会上,以广利投资公司总经理的身份正式提交方案,主张放弃新厂房的建设,投资两千万在原厂址兴建一所以天然温泉为主打招牌的度假山庄,以作为江源的副业,对外开发的同时,也可满足企业自身接待所需。 
  方案提出后,叶骞泽话虽说得不温不火,可反对之意也再坚决不过,他认为厂房的兴建对于江源的扩大再生产来说意义重大,且公司从未涉足酒店经营行业,对此一无所知,贸贸然投资两千万,极有可能血本无归,江源的当务之急应该是把全部注意力集中在好不容易重振的建材加工业务方面,而不是另辟蹊径。 
  两边的人各执一词,似乎都是为公司着想,都是理由充分,于是当场争得不可开交,叔侄俩碍于面子虽沉默不语,但内里毫不相让。于是,所有的人都将目光集中在一直未表态的李副总和向远身上。 
  “李副,你怎么说。”叶骞泽问道。 
  李副总的眼神短暂地从向远脸上掠过,只见她眼观鼻鼻观心,仿佛置身事外,他未从她神情中寻觅到任何的信息,只得开口,“依我看,这件事关系到公司的前景,非同小可,不如报请叶董裁定吧。” 
  叶骞泽一笑,“这件事就算推到了我爸那里,他久病不管事了,难道就不问你的意见?我只想知道你的想法。” 
  李副总斟酌之后才说,“我觉得吧,投资还是稳健为好,毕竟江源现在刚步入正轨。” 
  “稳健并不意味着保守,我的方案是经过详细论证,如果我们放弃度假山庄的建设,某种程度上来说就是错失良机。”叶秉文对李副总的言外之意面有不豫。 
  叶骞泽并不直接答话,李副总的意见在他意料之中。他转而面向会议桌的另一头,“向远,你觉得呢。” 
  向远合上自己手中的方案,“我觉得我需要详细看过这份方案之后才更有资格阐述我的意见。” 
  这个答案是出乎叶骞泽意料之外的,原本打算力排众议的叶秉文也有几分惊愕,但这次讨论终于还是在意见难以统一的情况之下不了了之。 
  散了会,叶骞泽直接来到向远的办公室,关上了门,他走到她办公桌前,双手轻轻支在桌上,低声说:“向远,你就这样明哲保身?” 
  向远站起来眼睛与他平视,“我没有明哲保身,不过李副说得对,两千万不是件小事,我的确需要认真看过方案才能表态。而且,就算办公会讨论有了决定,如果是由广利出面的话,还是要交股东会决定的。” 
  叶骞泽低头一笑,“你也不是不清楚,广利是江源直接控股,真正有决定权的人还是我爸,可他现在最信任的人是你。” 
  “所以我更不能让他失望。”向远毫不犹豫地接过他的话往下说。 
  “那你就忍心让我失望?”叶骞泽微微蹙眉,向远下意识地避开他的眼睛。他继续说道:“我叔叔那个人你知道的,对他没有好处的事他会那么热心?这些年他从公司捞了多少好处,我爸不过是碍于兄弟的情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这次建度假山庄的事,不管他方案说得多无懈可击,说到底都打着他的小算盘。” 
  向远淡淡地说,“骞泽,你二叔有他的小算盘,你难道就没有?你敢说你反对的是这个提议,而不是他这个人?叶秉文他至少是为了钱,你又是为了什么?” 
  “向远,我越来越不懂你了,我一直以为我们是最好的朋友。”叶骞泽温文的神情里困惑益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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