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人仙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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凡人仙缘- 第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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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少年很快就弄清楚了自己的处境,也明白了对方的身份,同时知道了自己是被眼前这对父女所救。但是他并没有出声道谢,只是怔怔的看着小女孩发呆,目光空洞而黯淡,恍若死人。

    小女孩歪着小脑袋想了想,随即,从怀里掏出一只巴掌大的饼子,小心的掰成两半,叠在一起比了比,然后将大的一半递到了他面前。看到他不动,又冲着他咧嘴一笑,将那半张饼子塞在了他的怀里。

    小女孩看着自己手中那小半张饼,口水直流,可她想了想,最终还是忍住了心中的那股诱惑,小心翼翼的重新放回了怀中。

    中年男子淡漠的瞟了那少年一眼,转而朝小女孩招了招手,唤道:“丫丫,快过来……”

    中年男子带着小女孩在破庙另一侧坐了下来,不断跳跃的火光照耀下,小女孩将破瓦罐中的米汤倒进碗,破瓦罐极大幅度的倾斜,待得罐中再也无法倒出半滴米汤时,却连半个破碗还盛不到……

    将破瓦罐中米汤一滴不剩的倒完后,小女孩的小手伸进罐里,把里面数目可辨的米粒拔进了破碗,然后慢慢的喝了起来。

    坐在旁边的中年男子把她小脚丫子抬起,望着鞋底的破洞皱了皱眉头,旋即将她的草鞋脱下来,然后的从身旁抓起一捧干草,细心的从中挑出一些较为坚韧干草,专心细致的修补了起来。

    “爹,丫丫已经喝饱了,你喝……”小女孩说罢添了添残留在嘴角的米汤,然后乖巧的把破碗递到了男子面前。

    小女孩又重新走到少年身旁坐了下来,然后从怀中掏出那小半张饼,缺了两颗大门牙的嘴巴沿着饼一点一点的啃着,啃了好半晌,直到口水濡湿了饼,这才细细的咬下一小口,一脸陶醉的慢慢咽下。

    丫丫好奇地望着有若泥塑一般的少年,歪着脑袋想了想,然后柔声细气的问道:“我叫丫丫,你叫什么呀?”

    她的话令得少年空洞的眼中闪过了一抹色彩,在这一刹那间,他不禁想起了父亲,想起了二牛,想起了那扇紧闭着的冰冷大门,想起了那张不断狞笑着的脸。

    一股酸楚自胸膛猛的腾起,他那瘦削的身体开始不断剧烈的抽搐了起来,泪水有若打开了的闸门,倾泄而下。他的牙齿却咬得“格格”直响,强忍着不哭出声来……

    因为他想起了父亲曾经过自己说过的话,男子汉大丈夫,性命可以掉,但尊严不能掉!在陌生人面前痛哭,就是一种懦弱的表现。

    “我、我……我叫阿牛。”少年犹豫一会,才勉强从嘴吐出这句话,一抹血色从他眼中闪过,暗道:“这一切都是因为我,所以我不配姓萧,从今天起,我叫阿牛……”

    “阿牛,你没事吧?”

    丫丫咽了咽口水,将那小半张饼又重新放回了怀中,旋即望着浑身上下都是伤痕的少年,小声的问道:“你身上的伤是怎么回事呀,怎么被人打得这么惨呢?”

    闻言,阿牛的身体再次剧烈颤抖了起来,好一会才平稳下来,抹去眼泪,随即抬起头,望着从庙顶破洞投下的那束月光,眼神再次变得空洞,整个人沉默了起来。

    一丝哀伤在空气中弥漫,丫丫不懂什么是哀伤,只觉得阿牛萧索的侧影让她看得心里有点泛酸。想了一会,她终于放弃了这个问题,好奇的问道:“阿牛,那你也是和我们一样,是个乞丐吗?”

    闻言,阿牛扭过头来,一脸认真的答道:“我不是乞丐,我从来没有向任何人乞讨过!”

    丫丫的脾气很好,看着一脸穆肃的阿牛,让步柔声说道:“好好好,你不是一个乞丐,你只是一个逃荒的人,行了吧?”

    “嗯。”阿牛这才点了点头。

    “可逃荒不就是要沿途乞讨的么?”丫丫张了张小嘴,惊诧的上下打量了他好一会,因为她想不出逃荒和乞讨之间,会有着什么区别,可当她看到阿牛满脸的倔强时,终还是没有把这句话说出来。

    丫丫沉默,半晌,她似乎又想起了些什么,柔声的问道:“阿牛,那、那你愿意跟着我们一起走吗?”

    闻言,那中年男子眉头不禁一皱,但当他的目光落在丫丫身上时,眼波却变得轻柔了起来,紧拧着的眉头舒卷开来。

    “我、我还不能和你们一起走……”阿牛低头,沉吟片刻,眼中迅速的闪过一抹坚决,摇了摇头。

    他不能走,那怕是死,他也要回到姜家庄收殓父亲和二牛的尸体,虽然这个希望已经极为……飘渺!
0006章:绝望
    “阿牛,为什么呢?”丫丫迷惑的问道。

    “我、我还有事情……”阿牛不知如何回答,只得这么应了一句。他心里已经打定主意,一定要回去!

    “丫丫,快过来睡觉,明天一早还要赶路!”就在丫丫还想问些什么时,中年男子的声音响了起来,她只好对阿牛笑了笑,然后走回父亲的身边。

    沉吟一会,阿牛强忍着浑身上下传来的阵阵酸痛感,摇摇晃站了起来,对着那男子一揖到地。旋即,轻声说道:“谢谢大叔救命之恩!”

    “小兄弟不必客气……”说到这里,中年男子犹豫了一下,转而问道:“只是不知小兄弟下一步有什么打算呢?”

    “大叔,我想回离赤龙城!”

    “小兄弟,这里是充州,离赤龙地界还有二百多里,你现在这个样子,一个人怎么能走得了这么远?”中年男子说到这里顿了一下,转而沉声说道:“再说赤龙城已经被燕兵攻占,你现在回去,恐怕……”

    阿牛一听,整个人不禁愣在了那!因为他万万想不到,自己现在居然已经身在离姜家庄几百里的充州地界了。

    一时间,一股难以竭止的悲伤自他胸膛弥漫而起,他欲就此冲出破庙。可他才刚跨出一步,身体就好像被撕裂般,脑袋传来的眩晕就像潮水般将他瞬间淹没,令得他立即晕死了过去……

    昏迷中,他那张布满伤痕的脸在不断抽搐着,嘴里不停的喊着:“爹,二牛……”

    丫丫不禁吓了一跳,拉了拉男子的衣袖,急忙问道:“爹,你快看看,他怎么了?”

    “唉……”男子走近上前,探了探阿牛的额头,不禁发出一声深深的叹息。沉吟片刻,轻声说道:“他没事,只是累了,睡上一觉就好了。”

    其实浑身是伤的阿牛,在心伤哀绝的情况下,他那稚嫩的身体已到了崩溃的边缘,已发起了高烧。刚才那男子探到他发烫的额头时心里已清楚,在没有药的情况下,这个少年的命,怕是不久矣!

    闻言,丫丫眨了眨迷惑的大眼睛,轻声问道:“爹,他真的没什么事吗?”

    “丫丫,快睡吧,明天还要赶路……”中年男子轻轻搂着丫丫,柔声说道。

    这年头,人命比草更要贱,对于死人,他早就已经司空见惯。不是不想救阿牛,可是他对此真的已经无能为力……

    第二天一早,男子一手携着丫丫,怜悯的瞟了仍在昏迷中的阿牛一眼,旋即快步走出了破庙。

    “爹,你等等……”刚走出不远,丫丫似乎想起了什么,挣脱了父亲的手,朝着破庙跑去。

    丫丫静静凝视着地上的阿牛,咬了咬小嘴唇,旋即从怀中掏出那仅剩的小半张饼子,轻轻的放到阿牛身旁,然后柔声说道:“阿牛,我相信你一定会起来的,竟然你不愿意和我们一起,那就再见吧!”

    ******************

    也不知过了多久,昏迷中的阿牛终醒转了过来,他的身体恍若火炉一般烫得可怕,浑身上下软绵无力,脑子里面混沌一片……

    本能之下,阿牛在地上不断的挣扎了起来,因为他要站起来,他还要回到姜家庄为父亲和二牛收殓。但是,陷入半昏迷状态的他,生命就好狂风中的残烛,随时都可能熄灭!

    “我不能死,我还要为爹和二牛报仇……”

    想到这里,躺在地上的阿牛眼中闪过一抹血色,随即,他的目光缓缓移向旁边那小半张饼,然后,竭尽全力的拿起那小半张饼,慢慢的吞咽了起来。

    大半个时辰过去了,他终于凝聚起些体力,竭力蠕动着自己虚弱的身体,缓缓的朝着河边爬去。

    出身岐黄世家的他心里非常清楚,再呆在这里,他的病只会越来越重,用不着半天,他就会彻底陷入昏迷中慢慢死去!而河衅边生长着一种叫“鹅不食”的草,这种草正是治发烧的一味主药,也是他……唯一的生机。

    这是一座河神庙,离那条河不到百丈,但就这不到百丈的距离,阿牛却整整爬了大半天。在途中,他数次昏厥过去,心中强烈的求生**支撑下,他终于爬到了河衅……

    干涩甘苦的草汁缓缓流进胃中,令得他的胸膛一阵翻腾,但每次吐到咽喉时,他又重新咽了回去。

    当他吞下十多株“鹅不食”草时,整个似个泥人般躺在河衅边,再也无法动弹。空洞的眼神望着**裸的天空,脑海中不断的浮现着那一幕幕血色的情景,泪水像打开的闸门一般流进了河里。

    又是大半天时间过去了,所幸的是,药对病症,他的高烧终渐渐退去,当残阳将天地染得一片血红时,他终于有力气重新站了起来!

    “爹,二牛,原谅我吧,我连收殓你们的尸体也做不到……”

    他朝着萧家庄的方向跪了下来,满胸的悲愤终全部化为了泪水,倾泄而出。他连续哭了整整一夜,哭得眼肿如桃,嗓声嘶哑,直到双眼尽是血水,昏厥过去……

    晨曦就像一支锐利的黄金巨箭,一箭便穿透了厚厚的云层,插落在地,驱散了无边的黑暗,给这寂静幽暗的小河神庙带来了无限光亮。

    当阳光透过破庙的屋顶落到那张青紫红肿、眉目难辨的脸上时,他终再次醒了过来,浑身酸痛难当,脑袋就好像已经裂开,剧痛如潮水般涌来。

    过了好一会,大病初愈的他这才勉强从地上坐了起来,饥饿就好像一团灼热的火焰,把他烧得浑身发软,甚至连站起来的力气都已完全丧失。

    下意识间,他摸了摸自己干瘪的肚皮,当触到怀中似乎有硬物时,他急忙伸手掏了怀中,摸出了丫丫那半张饼。他脑海中不禁浮起了那个小女孩的脸,空洞的双眼闪过了一抹感激,旋即慢慢的啃了起来。

    “爹,二牛,我要活下去,我一定要为你们报仇……”

    破庙外,他再次朝着萧家庄的方向跪了下来,重重的叩了几个响头,眼中迅速闪过了一抹悲痛的决绝。然后慢慢的站了起来,辨明方向后,朝着与萧家庄相反的方向,一步步走去。

    他心里非常清楚,如果往赤龙城走,自己就算不死在路上,最终也会死在燕兵手中。他想要活下去,想要报仇,去建安城是……唯一的选择!

    当灼热的阳光晒得他浑身上下全部湿透,脑袋传来阵阵眩晕时,烈日下,他终看到了宏伟的充州城。

    高大的城墙下,跪满了脸黄饥瘦、衣衫破烂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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