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州词》

下载本书

添加书签

凉州词- 第9节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再醒过来时,胸前又烧又痛,感觉自己睡在一张床上,迷迷糊糊中好象有一个人正在给他口中喂水,一个苍老的声音在旁边说道:“这孩子是野狼谷的贵客,你们需小心侍奉。”他声音虽轻缓低沉,但言语间凛然有一股威严,房间里好象还有其他人,应诺了一声,他尚有些神志不清,一个劲地说胡说:“三哥,三哥……解药,解药……”那个声音又在他身边说:“孩子,你放心睡吧,他不会有事的。”他的声音透着慈爱和关切,戒心困极了,便沉沉地睡过去。

  他梦见了他的三哥,他拚命地朝三哥招手,可他竟看不到他,他又看见桃红花在桃树底下等他,他朝她大喊,嗓子却哑了,怎么也喊不出声来,他急得直跺脚,想到他这一生最牵挂的两个人此刻都不理他了,不禁悲从心生,放声大哭起来,哭得胸口一痛,就醒来了。

  他睁开眼,看见一个锦衣男人坐在床边,他不是卧大哥,他自见到卧钟臣那刻起,以为世上最美的男子便是卧大哥了,可此刻坐在他身边的这个衣饰华丽的男人比卧大哥还要俊美三分,卧大哥的美中有一种清雅飘逸的神韵,此人看着比卧大哥年龄稍长,却有另一种超然世外的神采,一道浓眉、一双深目,长眉长须、宽袍大袖,他的眼睛正看着戒心,眼神里有一些关切,又似乎有一些忧伤和冷漠。

  戒心不知身处何地,想坐起来,浑身却无一丝一毫的力气,只得躺下,用眼睛向四周瞅了瞅,才看见原来是在一间华屋内,他自幼与三哥在寺院长大,吃的是粗饭,穿的是布衣,哪见过这么些玉器宝贝,室内好多陈设他从未见过,也叫不上名字,有一个朱红色的圆桌上放着个晶莹剔透的玉的东西,从里面袅袅升出些烟雾来,嗅到鼻子里有一股淡淡的香味。

  他摸了摸身上,盖的被子也都是丝绸缎面的,握在手里滑滑的,他心中想:“这是谁家呢,一定是在哪个财主家吧。”

  他的胸口已经不象以前那样烧痛了,虽还是痛,倒也能够忍受。只觉得胸口时时透着一丝丝的凉意,用手摸了摸,原来伤处已经被裹了绷带,那凉丝丝的东西一定是一些活血散瘀的疗伤药。

  他一抬头,又是一阵头晕目眩,那锦衣男人道:“不要动,你重伤未愈,还要好好休养一阵子,多亏了你还修习过‘摩罗心经’里的内功心法,不然神仙也难救你,这‘摩罗心经’修行时若无武功高你十数倍的人在旁导引护持,极易走火入魔,你能小有所成,看来张啸天的功力与十六年前相比已精进了许多,他应该不至于遭那女人的暗算。”他说的那女人自然指的是玉玲珑了,他似乎极不情愿提到她,眉宇间露出厌恶之色。

  戒心想说:“什么摩罗心经?我可不曾学过。”忽然想起戒痴让他从小练的那本旧书上确有心经二字,便忍住了没有再说,他还想说:“助我练功的其实另有其人,不是我的三哥。” 他身体十分虚弱,此刻哪有力气说这些话。只觉口干舌燥,就想要水喝,那锦衣男子向外轻唤一声,就有个黄衣武士由外屋进来,手里端着一个盘子,盘子里放着一个碗,锦衣男子接了盘子,微一扬手,黄衣武士即刻退下,身形十分迅捷。

  那碗中盛的不是水,却是一碗浓稠的奶,上面还有些绿色粉末,那锦衣男子说道:“这‘漱心丸’是治内伤的良药,将它研成粉末再与这狼奶一同服下,对你恢复内伤大有好处。”

  “这里是野狼谷,别的没有,狼倒是有的是。”

  “原来……我还在野狼谷里。”

第二十七节
那碗狼奶喝下后,戒心果真舒服了些,忽觉一股热流由足心涌泉穴缓缓汇入下丹田处,低头见那锦衣男人正以掌心贴在他足心,将真力导入他体内,他虽恢复了些体力,与那股真力相比实小的可怜,只得任其涌入体内,只感觉那股真力似滚滚江水一般滔滔不绝,先将他原先练功时散与四肢的真气汇俱至丹田,再经由命门、大椎、玉枕、上中下丹田等处回返往复,如此运功约有半个时辰,又尽散于四肢百骸。

  戒心全身大汗淋漓,那锦衣男子也已收掌,盘膝坐在床边,柔声道:“我那大弟子卧钟臣说你是张啸天的兄弟,我很吃惊,这么些年没有他的消息,想不到他还有个兄弟,我第一次见到你,就觉得很亲切,我的孩子夭折的早,如果活着,也有你这般大了。”戒心道:“原来……你是金前辈。”

  锦衣男子点点头,道:“孩子,你兄长张啸天曾在野狼谷里居住数十年,当年也是野狼谷里响当当的英雄豪杰,只可惜十余年前谷内发生巨变,他才离开,你是张啸天的兄弟,又在我谷里受伤,我怎能不救你。”

  戒心长这么大,从未有人叫过他“孩子”。他自小没有父母,只知有个三哥,却从没有享受过父母的疼爱,此时听眼前这位金前辈叫他孩子,忍不住掉下眼泪,他真想扑到他的怀里,让他象抱自己的孩子一样抱着他,再亲吻着他的脸,一遍遍地叫他孩子。

  那锦衣男子轻轻抚摸着他的头,道:“孩子,又想你三哥了吧。我已叫卧钟臣去给他送解药,我的‘风云丹’虽比不上那女人的‘天山之水’,也耗费了我十余年的心力,虽不能尽除火毒,也可除去一大半,你三哥内功深厚,等过些日子我派人将他接到谷里来,到时再助他除去余毒,你放心在这里养伤吧。”

  戒心含着泪使劲地点头。

  他安心在虎峡养伤,有时候睡醒了,那金满堂就坐在他身边,喂他狼奶喝,又运功助他恢复内力,那时候是戒心感觉最幸福的时候,他象一个孩子一样听话地喝着狼奶、又记着他的嘱咐每日勤修《摩罗心经》,盼着第二天睁开眼再见到他,听他用低沉的嗓音轻轻地唤他孩子。

  在他的心里,他已经把金满堂当成了他的父亲,他一遍遍地在心里享受着这种奇妙的感觉,却一个字也不敢告诉金满堂,他知道自己只是个乡下孩子,金满堂却是这野狼谷的主人,他不知有多少钱,身上穿的屋里用的都是他从没见过的,皇上也不过如此罢,这样一想又万分愁怅,想着这对他来说只是一个梦而已,只盼着这梦能迟一天醒来。

  身体渐渐地有了力气,金满堂就不常来了,只吩咐屋里的黄衣武士每日按时送漱玉丸和狼奶过来,戒心怅然若失,他明白他的伤已无大恙,总有一天要离开虎峡的,就更加珍惜金满堂到屋子里来的那段时光,盼着他和他多说会话,等他走了后再细细地回味,他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想:“除了三哥,除了红花,再不会有人对我这么好了,他救了我一命,以后,我一定要报答他。象对自己的父亲一样。”他为他的想法兴奋的睡不着觉。

  他躺在床上,看着窗前日出日落,已有半月了,体内内伤也基本痊愈,只是身体尚有些虚弱,便常下地走动走动,想出去看看,那些黄衣武士告诫他说,这虎峡四周除了野狼外,还有虎、豹、熊等野兽出没,劝他不要乱走,他只好作罢。

  他心想:“金前辈隐居在这野兽出没的野狼谷里,倒真叫人钦佩,外面的人即使侥幸过了迷踪阵和铁石阵,到了野狼谷,恐怕也会被那些野兽所伤,这真是个躲避坏人的好地方。金满堂说三哥当年也在这谷里居住了数十年,真奇怪他为什么要离开野狼谷,这里比外面,实在好上千倍万倍”自他见了金满堂,他就觉得,他宁肯呆在这个有狼有虎野兽出没的野狼谷,也再不愿到外面的世界去。

第二十八节
又过了十日,有一天,他睁开眼,就看到了卧钟臣,他给他带回来了他三哥的消息。

  “卧大哥,你终于回来了,我三哥他怎么样了。”

  “我亲眼看他服了尊师的解药,他已无性命之忧,只是尚有余毒,还需调养数月。”

  “你见到他时,他可还好么?”

  “我十余年未见张三哥,唉,他老多了,初见我时他十分惊慌,待我说明来意,他却一个劲地问你伤的重不重, 我把你的情况也与他说了,他只是落泪,叫你好好在谷里养伤,不要记挂他。”

  “我不在三哥身边,他一定受了许多苦。”

  “我初时也这样想,他负了重伤,行动不便,身边连个端茶送水的人都没有,也吃不上一口热饭,不知他怎么捱过去的,张三哥说,有个小姑娘倒常来看他,给他送些吃的喝的,陪他说说话,不至于太冷清寂寞。”

  “红花,那个姑娘是红花。”

  “是那个叫红花的姑娘,我在那时也见过她几面,模样长得很是秀丽,心肠也很好。”

  “她……没问起我吗?”

  “怎么没问起你,她听你被玉玲珑打伤,急得眼圈都红了,后来听说师父在救你,才放下心来,问这问那的,倒象是十分牵挂你的安危。”

  “她……果真是牵挂我的。”

  “小兄弟,你说什么?”

  “啊,没什么,卧大哥,你来时,那姑娘可让你捎什么话给我?”

  “你不问我倒忘了,她让你在谷里安心养伤,张三哥那她会好好照顾的。哦,对了,我刚才去向尊师复命,听他老人家说,要把张三哥接到谷里来,我听了真高兴,我原本便想着带他一起来,可一来他行动不便,二来他又怕你担心他,就让我回来先告诉你一声。”

  戒心知道三哥已无大碍,放下心来,忽记起那日玉玲珑打伤他后便进入了石阵,不知何故却触动机关,后来怎么样了却不清楚,便向卧钟臣问起此事。

  卧钟臣道:“那玉玲珑自诩聪明,你出阵时,她确实已记下你的步法,可她从坎位入阵,却是大错特错,她以为按原路回去便可万无一失,却不知这正是铁石阵的玄妙之处,按当时时辰,不管是入阵出阵,均要由离位入,坎位出,她不明就里,一踏入坎位便触动了机关,暗藏的箭弩射中了她的左臂。”

  “你听到的那几声炸响是她甩出焚心丹想要炸破石阵,那焚心丹虽厉害,对那些石头却是无甚用处,我怕她炸坏箭弩,就停了箭弩机关,她便乘机逃出阵,我冲出阵去以防她再伤你,她左臂已中了两箭,见寻仇已无望,只得离去。”

  “我原想追上前去向她索要天山之水,可你那时已昏死过去,我只得先背你回虎峡见师父。”

  “我已命手下四处察访玉玲珑的下落,她伤愈后一定还会再来,不见到尊师,她是不会死心的。”

  以前,戒心只想着得到玉玲珑身上的天山之水,她与金满堂之间的恩怨他并不放在心上,可经过这些天后,他暗暗的在心底里发誓:“金前辈说不想见到她,一定有不见她的理由,以后再见到玉玲珑,我定要阻止她来野狼谷。”他自知武功远不如她,可既已立誓,即使被她打死,也在所不惜。

  他隐隐地觉得玉玲珑来野狼谷向金满堂寻仇,与金满堂说的十几年前谷内的巨变有千丝万缕的联系,他曾问过卧大哥,卧钟臣似有难言之隐,不愿多说,金满堂曾说他的三哥张啸天也是在那次巨变中离开野狼谷的,难道三哥知道这谷里面的秘密?他性格纯良憨厚,毫无城府,遇到一些想不明白的事也不愿多想,以后等见到三哥了,三哥或许会告诉他的。 txt小说上传分享

第二十九节
谷里的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