枫林筑- 第32节

　　一俗道长看了苏九洲一眼说道：“苏大侠有不适之处吗？”

　　苏九洲回过神来，说道：“请道长放心，苏某还好。”

　　一俗道长说：“还好？还好就好，还好就好。说完再也不理他，回头走了回去。

　　两日后，少林僧人运着苦海大师的法体返回少林。其他人也陆续离开。现在这座枫林山庄只有柳飞雨和苏九洲二人。他们站在枫树林里，迎着吹来的似剪刀的五月春风。他们长久的注视着远处一草一木的摆动。

　　柳飞雨忽然道：“现在我才知道我哥为什么这么喜欢这里。”他没等苏九洲回答又接着，“那是因为这里的生命力太强了。”

　　是的，这儿的生命力确实很强。单不说这儿挺拔的枫树林，这儿的点点小草就是一种标志。

　　苏九洲说：“在我来之前，我也曾想过。柳飞雪为什么会受到主人的如此重视。那时我还天真的以为是他知道冰月神功的内心心法，而现在我却是大错特错。”

　　二人忽然停止了谈话，他们觉得在这儿谈话是多余的。柳飞雪没了，可他们却站在这里，他们贪婪的吸收着这里的空气。对于外物的一切都是附加品。他们虽然看懂了柳飞雪，可他们谁也不会明白柳飞雪。

　　忽然林里飞出一只小鸟，只见它欢快的飞翔着，婉转的鸟鸣似是一场优美的独唱。它转动着灵巧的身躯，挥动着柔和的翅膀，展现出丰富的舞姿。忽而直插云霄；忽而滑翔而飞。穿插在枝叶之间。它的灵巧的身体吸引着他二人的眼目光，从这棵树到那棵树，看时却是飞在云里。

　　柳飞雨说：“人还不如小鸟，它们的生命虽短，但都在快乐的时光中度过。而人却一生都躲在悲疼里面。”

　　苏九州似乎默认了，他只是微笑着点点头。

　　忽然这只小鸟又飞远处，二人等了一阵，却再也没有见到。也许是它听到有人的谈话声，它以前却是没有听到过的。只是看见过一个人呆呆的站立地上，仰着头看它美丽的舞姿。那时是它最兴奋的时候。可是它觉得它好久没有见过那个傻傻的人了。而今天它飞到这儿来忽然听到有人说话，它惊吓着飞走了。也许它已经知道那个傻傻的人永远也不会来了。它扇动着翅膀，渐渐地飞到还不知名的远方。

　　苏九州和柳飞雨目送鸟儿离去，一时间谁也没有说话。整个林子都静了下来，似乎都听见对方的心跳动的声音，扑通、扑通的。柳飞雨似乎不懂掩饰自己的感情，他的心激烈澎湃着，从眼中射出激烈的火花。他的眼神明亮了许多，因为太阳光射进了他的眼睛。

　　苏九洲忽然说道：“我们走吧！”

　　柳飞雨反问道：“走？我还能去那里？这儿不就是我的家吗？”

　　是的，谁敢说这儿不是你的家。可现在你已家破人亡，人去屋空了。这还能称的上家吗？但是柳飞雨是不在乎这些的。毕竟再这儿他度过了他最甜美的童年生活，无忧无虑的童年生活。而此刻哪？人去屋空，物是人非。这一排排的树木也是大哥亲手摸大的，他站在这儿似乎能感觉到哥的气息。定毕竟是没有了，可他还是愿意留再在这儿的。

　　苏九洲说道：“去杭州，我的家。那儿还有个敏敏需要你照顾哪？”

　　说起苏雯敏他的眼睛更亮了。这说不出的感觉却紧紧的缠绕着他，是爱还是恨。他虽然时刻都想着苏雯敏，她的一言一行之间容纳了天下女人也不能有的情感。她虽然不是天下最美的，但她的情感是天下无人可比的。柳飞雨每时每刻都在念叨着这个耳熟能详的名字，在黑夜里的时候，他觉得心痛的似乎想要滴出血来。但毕竟柳飞雪已经死了，死了的柳飞雪还能给敏敏带来什么，他只能让她思念，然后更悲痛的去哭。而他现在却是什么都可以给她的。他以前以为爱一个人一定是快快乐乐的，轻松的。而当他真的爱上苏雯敏时也是他今生第一个爱的人。他忽然觉得他以前的想法是多么的幼稚多么的可笑。爱即可给人最大的快乐，也可给人最大的痛苦。而此时的柳飞雨感觉不到快乐，只有满心的痛苦。

　　他到底是什么意思？柳飞雨想着刚才苏九州给她说的话。照顾敏敏还用的着自己吗？他是个可有可无的人，在他们眼里也可说根本不存在的人。但他是感激地望了一眼苏九州说：“你走吧！我不想去。”

　　苏九洲吃惊道：“为什么？难道你不喜欢敏敏。其实我早已看出来了。”

　　柳飞雨说道：“喜欢怎样？不喜欢又怎样？她心里根本就没有我，去了也只有伤心的份。”

　　苏九洲拍着他的肩膀道：“飞雨，我知道你时为了你的大哥。可你要知道你的大哥已经死了，他不用为敏敏再做什么了。”

　　作父亲的为自己的儿女心痛，他不想让女儿就这样了此一生。等到他死后，这个可怜的女人还怎么生活下去。

　　柳飞雨似乎已听明白他的话外之意，可他却感觉自己有第三者的感受觉，在这场爱的角逐中，他是一个可怜的失败者。可他也似乎看见一条通向光明的大道，然后对苏九洲道：“好，我跟你回去。”

　　唉，这条大道真的通了吗？也许他已陷入一个幽深的陷阱里。可他自已却显得还有点兴奋的样子。

　　他们仍回到了杭州，那个喧闹的着的城市。在这个城市在有一座曾压制过白娘娘的塔，叫雷锋塔。在雷锋塔的周围还有一个湖，叫西湖。这儿是这个喧闹的城市最安静的去处，这儿也很美。曾经柳飞雪和苏雯敏就游览过这个地方，也说过很多的话。他还说西湖虽美，但仍不能留下他的脚步。也许他心中已存在另一个地方，那个地方就是枫林。而柳飞雪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在他死后为什么还有这么多人对他有兴趣？也许他只是这千百万普通劳动者中的最普通的一个。但他现在给人的是一种很神秘的现象。也许他是最普通的一个，所以人们才给予他最多的关注。而生前的柳飞雪是无论如何想不到的。事实上，柳飞雪即使没有死，他也不会明白自己为什么能引起江湖上如此大的反响，况且他现在已经死了。也许他真的没死，而到那时又会出现什么样的反应哪？活着的人不会知道，死去的人就更不会知道了。

　　苦海大师的死对江湖是个不小的打击，正在这反黑最关键的时候一个领导者竟然被害。江湖人心中还能沉的住气吗？他们分明已感觉道到江湖的末日，他们现在的挣扎就像落入蛛网的蝇虫。苦海大师那番慷慨激昂的话，现在还有多少人记在心里。他们想明哲保身，过完一天算一天，反抗只是徒劳。他们是真的怕了，二十年前黑道虽盛，但那时有个柳云飞这样的人扛着。而此时柳云飞死了，能领导正道人士的苦海大师也死了。现在只剩下一俗道长。可是他自己又有何用，他的武功并不比柳云飞好。而此时的江湖早已陷入混乱之中了。一俗道长也只能站在武当山上看着这一悲剧的发生。他正想着二十年前的那场与黑道的大决战，那时的他是多么的英气逼人。他们领导着度过了那次大难关。可是这次要有谁来领导哪？他是不可能了。他现在毕竟老了，，要出来一位武功高强的侠义青年来领导这场黑白之间的斗争。可他现在却不个也不找不出，是不是一定要在生死存亡的关头才出来一位哪？这副重担只能压在他的肩上，但是他不会逃避的，逃避的人都是懦夫。他的老友已相继他而去了，他觉得他已没有活在世上的必要了。不过他还是要抗争到底。死是有很多种的，有悲壮的死，也有懦弱的死。但一俗道长选择了前一种。在七月二十一日，一俗道长死于他自己的卧房。他面目安详，似乎没有受到死前痛苦的折磨。对于他的死，众说纷纭，不过没有人说他死时是多么的没有骨气。而对于他的死人们给加上了悲壮的情结，属于宁死不屈的一种。

　　可是一俗道长的死讯传出，江湖再次一惊。

　　此时的苏雯敏是什么样子的哪？

　　浙江、杭州，苏府后花园，她坐在当初八月十五她和柳飞雪坐的那个石凳上，她的悲痛已减去不少。也许她现在终于明白柳飞雪对她说的那些话的真正含义。活要好好的活，不要因他而悲伤。而此时的她也似乎忘记他了。今夜是一弯新月，有新月的晚上，她总是会想起他。他说他喜欢新月，所以她给了他一个新月状的玉，温凉的感觉。它代表他们的爱。她毕竟还是没有真正的忘记他。事实上她是永远也不会忘记他的。虽然他们爱的很短暂，但却是刻骨铭心的。她现在什么也不愿想了，什么也不愿关心。只要好好的活下去，为柳飞雪活下去。她现在的心静如水，现也激不起半点的涟绮。她心情好时是这样坐着，心情坏时也是这样坐着。她不恨任何人，无论还是杀柳飞雪的那个人。她现在就像吃斋尼姑，往日不激情与活泼都已不存在了。她还想着她和他一起度过的美好时光。那也许是她一生中最美好的时光。人的一生有这样的一段时光，也可以满足了。她现在已经满足了。她不再奢望别的，只要等到找他的那一刻。

　　也许这可怜的女人只能等到那一刻才得到解脱。

　　这时，苏九洲走了过来。苏雯敏只看了他一眼便不再看他，更没有说话。

　　苏九洲道：“敏敏，你还想着飞雪吗？”

　　她点点头，脸上带着悲痛的样子。如果苏九州不提他，她好许很安详。可是一旦有人提及，她还是很悲痛的。

　　苏九州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说道：“敏敏你忘记他吧！他已经死了，这个世上再也不会有这个人了。你干吗还折磨自己哪？”

　　苏雯敏哭了，泪水流过她光滑脸颊。那颗泪像颗星星。她说：“谁说他死了，他没有。他还好好的活着。”

　　苏九州道：“对，他只活在你心里，你也只活在幻想之中。你不敢面对现实。”他说完也显得很激动。

　　苏雯敏还是不急不慢的说道：“我喜欢他活在我心里，我也喜欢对着幻想生活。”

　　她哭的太伤心了。泪啊泪，快快安慰一下你这可怜的主人吧！

　　苏九州忽然以恳求的口气道：“好女儿，你还是忘记他吧！”

　　“忘了他？”苏雯敏道，“我早就想忘了他，可你为什么还要提他？”

　　苏九州狠狠的说道：“你说你要忘记他，可你应该证明给我看。”

　　苏雯敏也狠狠的说道：“怎么证明？”

　　“嫁给柳飞雨。”

　　苏雯敏吃惊的看着她的父亲，这是她的最惊心的话。她能答应嫁给他吗？她只是把他当做弟弟一般看待。可现在他要求她嫁给他。这样的事她可以答应吗？可是现在她却答应了。她说：“好。”似乎已下了很大的决心。她的心真的在滴血，血液把她的身体染得鲜红鲜红的。

　　苏九州又退了出去，他来的时候很静，走的时候也没人知道，只是听见他叹了一口气。

　　现在这个花园又剩下她一人。她毕竟还是答应了，在她看来这是多么不可思议。她以前是永远也想不到的，而现在却成了事实。她现在应该向柳飞雪说声再见了，是真的再见了。再见吧！我亲爱的人。我们只有来生了。她想着哭着，却不知天渐渐明了。当东方泛出白肚皮似的天空时，这儿的一切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