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葬- 第32节

　
　　金的脚步声在林珂的身后响了起来，他在张凯面前轻轻蹲了下来。
　
　　〃这件事情怪我！〃金说道，〃下水前我本应该进行一次检测。〃
　
　　〃怎么了？〃林珂看着他。
　
　　金扬了扬手中的那个笔式工具，〃这个水池里钴超标，张凯吸入了过量的钴。〃
　
　　钴？林珂的高中化学知识基本上都丢还给她的老师了。但是林珂还能隐约记得，钴是一种用于黏合剂、颜料、催化剂的元素。她还能想起，化学老师还谈及过钴中毒的问题，钴中毒通过三种方式产生：一种是由呼吸道不小心摄入；一种是肠胃摄入，也就是误饮误食；第三种方式才是通过肌肉吸收。
　
　　〃钴中毒以后，人会出现乏力、呕吐、呼吸困难的症状。〃金接着说道，〃稍严重一点的人会吐血，更严重一点的人会出现心律混乱。我以前是学医的，我印象中好像没有出现过死亡病例，那是因为大部分患者都是慢性钴中毒，钴中毒的人往往是在工作中吸食过量的钴，而张凯是急性钴中毒。〃
　
　　林珂看了看金。
　
　　〃池底的墙壁明显被人用颜料涂抹过。〃金的声音低沉，〃颜料里面含有钴，颜料污染了潭水，潭水的颜色因此变成了黑色。我太大意了。张凯是连续两次钴中毒，他落入东侧的潭水中，含有钴的水可能进入他的肺部和肠胃，那是他第一次摄入过量钴；第二次摄入过量钴是他潜水潭底时，腿部被尸骨刺破，含有钴的毒水通过他的伤口进入了他的血液中。两次连续的中毒，最终导致他的眩晕和昏迷，最后，他呕血了。现在，他最好先去洗洗胃。林珂，他伤口的皮肤可能已经发炎，不过那不是最严重的。〃




第156节：第十二章　复活（8）

　　〃你说潭水的颜色是被池底墙壁的颜料染的？〃林珂说道，〃是不是？〃
　
　　〃是的，而且这种颜料中还含有多得不可思议的钴！〃金说道。
　
　　〃外边布林街的河水也是黑色的。〃林珂一字一句地说道，〃我也曾经落入那条河中，而且，我在落水时也吸入了很多黑色的河水，但我没有出现像张凯这样的情况。〃
　
　　〃那是不一样的。〃金不假思索就回答道，〃在这个幽暗的池子里，钴是挥发不出去的，它们像幽灵一样附着在水中，你一旦落水，它们就迫不及待地通过一切可以进入的路径进入你的身体。你说的那条河，也许被人投放了这种含钴的液体，但那条河是露天的，河水在不断经历了被钴污染、挥发、再污染、再挥发的情况，它的钴含量不足以导致你产生张凯这样的后果。而且，再过一百年，水里的钴就彻底挥发干净了，那条河就不再是黑色的了。〃
　
　　〃金。〃张凯颤抖地说道，〃东侧的潭水里，有一块巨大的浮雕，是用磁铁雕刻而成。那个浮雕，是一把剪刀。〃
　
　　剪刀！潭底竟然有一座剪刀状的浮雕！林珂惊异地看着张凯，张凯向她点了点头，接着又说道：〃那浮雕上面有两个小孔，我现在想起来了，那两个小孔，好像是钥匙孔！〃
　
　　钥匙孔？！
　
　　〃我突然想到了一件事，林珂对我说过的，那黑衣女人留给你一把剪刀对不对？〃张凯轻声说道，〃是吴月和方媛想去买的那把剪刀？〃
　
　　林珂再也忍不住了，她点了点头。
　
　　〃去把剪刀插入浮雕上的两个小洞试试看。〃张凯说道，〃我想，那把剪刀有可能是把钥匙。〃
　
　　林珂打开了她的背包，把手伸了进去，手指尖触到了一个尖锐的、冰冷的硬物，那就丁岚给她留下的剪刀。在吴月的电脑上，在白楼墙上的丁蕊的照片上，在方媛住的那栋黑暗的高楼中，那把剪刀像幽灵一般跟随着她。
　
　　〃我手中只有剪刀的一半。〃林珂将那半把剪刀取出，递给了躺在地上的张凯，〃另外一半，正由邮局帮我们暂时保管着！〃




第157节：第十二章　复活（9）

　　〃哦！〃张凯说道，〃什么意思？〃
　
　　〃我们故意将另外半把剪刀寄到布林街。由于布林街这个地址并不存在，邮局会将它退给我们。〃林珂说道，〃我只是猜测，这把剪刀非常有意义，但只是它们合在一起的时候。我怕完整的剪刀留在我们手中会被别人抢走，所以用这种方式寄走了。〃
　
　　〃其实，我在那个潭底也发现了一些东西。〃金说道，〃林珂你记下来了吗？〃
　
　　〃我记下来了。〃林珂说道，〃你说找到了一个莲花形的圆棍，上面有个黑色的圆球，其实，那是一盏灯！〃
　
　　〃灯？〃金说道。
　
　　〃我在前几天也得到了相同的东西！〃林珂说道，〃那是中国古代当做照明用的莲花灯，灯芯用的是一粒夜明珠！〃
　
　　〃夜明珠？〃金惊异地看着她，〃那不是很昂贵吗？〃
　
　　〃而且还是古代一位名人用的。〃张凯突然笑了笑，〃林珂，你说你是从费正鸿的大弟子手中得到了那把莲花灯，是不是？〃
　
　　林珂点点头。
　
　　〃像莲花灯这种饰物，一般都是一对一对放在一起的，如果你是从他们手中得到的……〃张凯说道，〃那么他们可能也曾潜入过这水潭。〃
　
　　林珂突然听到甬道中传来扑通的声音，仿佛有个重物摔入了甬道中，然后她听到了一阵笑声，有点像深夜中猫头鹰的夜啼。
　
　　〃你们真不容易！〃那声音有点沙哑，〃竟然能够把这件事情查到现在这个程度，我真的要给你们一点掌声。〃
　
　　林珂站了起来，连体衣头盔上的探照灯的灯光照着黑暗的甬道，一个黑暗的人形慢慢地从远处走了出来。林珂的耳膜里听到手掌相击的声音，他竟然真的是鼓着掌朝他们走来的。
　
　　〃精彩。〃他的语气有一种令人极不舒服的轻浮，〃你们真的很了不起。〃
　
　　他的面孔终于在灯光下慢慢地浮现了出来。
　
　　他长得还算英俊，一张略长的国字脸，浓眉上扬，脸部轮廓分明。但他闪烁的眼睛中透露着一种令人无法形容的厌烦。他的嘴唇很薄，那张薄唇让他的面孔透露出一种莫名的凶狠。




第158节：第十二章　复活（10）

　　我见过这个人，林珂对自己说，在吴月的卧室里，我还踩到过他的尸体！
　
　　死去的费正鸿，竟然如同生人一般站在他们面前！
　
　　林珂觉得自己的呼吸都要停止了，这次真的是诈尸吗？
　
　　〃你不是已经死了吗？〃张凯已经坐了起来，他的声音有点颤动，有点犹豫，像是从肺部发出的声音，〃你怎么还活着？〃
　
　　〃我是死了！〃费正鸿阴森森地笑着，〃但你们让我又活过来了！〃
　
　　费正鸿一步步地向他们三人逼近，走到距离他们三米远的时候，他停住了脚步。
　
　　〃你们竟然真的发现了潭底的秘密。〃他说道，〃我很佩服你们，尤其是你！〃他用手指了指林珂，〃这个小丫头打破了我的全盘计划，你很好，很好！〃
　
　　金目瞪口呆地看着费正鸿，张凯和林珂也说不出一句话来，费正鸿是怎么复活的？难道死在吴月家中不是他吗？
　
　　〃不要动！〃费正鸿对金说道，〃你没有机会，你一动，我就要你的命！〃
　
　　是的！林珂突然发现这个费正鸿与她在吴月家中发现的那具尸体有所不同，眼前这个费正鸿比她踩中的那具尸体要瘦一些，他身着一件中国旧式的蓝色传统长褂，那蓝色长褂紧紧地贴在他的身上。这样看起来，这费正鸿身上好像没有带任何武器。费正鸿突然又向前走了一步，距离林珂又近了！
　
　　〃死的那个不是我！〃费正鸿的声音里没有任何感情，〃只是我的影子而已！〃
　
　　〃尸体经过DNA检验！〃金的声音低沉，〃那就是你！〃
　
　　费正鸿阴森森地笑了笑，那张薄薄的嘴唇咧开了，露出微微发黄的牙齿。〃把那半把剪刀交给我吧！〃他将手伸向张凯，〃你们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
　
　　张凯慢慢向前移动着身体，他似乎在看着地面，但拿着半把剪刀的左手正缓缓地向费正鸿伸去。张凯用左手大拇指和食指捏住刀柄，锋利的刀刃对准他自己。但就在费正鸿伸手去接剪刀的一刹那，张凯顺势将手中的剪刀掷了出去。
　
　　费正鸿闷哼一声，他的身体一侧，闪过了那把剪刀，林珂看到他的左袖抬起，一道白色的光芒从眼前闪过。糟糕！是银针！




第159节：第十二章　复活（11）

　　林珂只听到扑的一声，张凯的身体已经重重地摔倒在地下。
　
　　〃你这个混蛋！〃林珂带着哭声叫道，〃你杀了他，你杀了他！〃
　
　　〃我没有杀他！〃费正鸿弯腰拾起了那把剪刀，他的眼睛还紧紧盯住林、金二人，〃这次我破了例，银针上面没有抹毒药，只是麻醉剂而己。这个叫做张凯的人，和他四楼的两位同事一样，都要好好地睡上一回了。〃他轻轻地抬起左袖，〃你们也一样！〃
　
　　〃等等！〃金叫道，〃你是个人，不是个鬼！〃
　
　　〃哼哼！〃费正鸿再次发出那难听的笑声，〃你的话很幽默，那半把剪刀，我已经派我的人去取了。林珂！〃他突然喊了林珂的名字，〃我的人就在你家附近等着，等那半把剪刀退回去了，就一定能够取得到。〃
　
　　林珂突然笑了笑，她觉得自己的声音也很阴险。
　
　　〃那又怎么样？〃她的声音变得轻松起来，〃你根本就没有时间，到了明天早上，一旦张凯和金与警局失去了联络，恐怕你根本就没有时间去取那把剪刀，警方会出动所有力量来寻找他们的下落。你完了，费正鸿，你根本不敢杀我们，你也别做梦了，你根本拿不到那把剪刀！〃
　
　　费正鸿一言不发地听完了林珂的话，黑暗中，她看见费正鸿咬着黄牙，恶狠狠地盯着自己。
　
　　〃你全盘皆输！〃林珂也咬着牙说道，〃你为什么要杀死方媛和吴月？那个死在吴月家里的人到底是谁？〃
　
　　费正鸿冷冷地看着她，一言不发。
　
　　〃死的那个人到底是谁？〃金叫道。
　
　　〃你说得很对！〃费正鸿缓缓地抬起了袖口，〃林珂，我确实没有赢这一局。你将剪刀拆开的方法很巧妙。但我也没有输！只要你在我手上，我一定可以从你男友苏棣手中得到剩下的那半把剪刀，在你和那半把剪刀之间，他一定会选择你！〃
　
　　林珂怔怔地看着费正鸿用左袖口对准她，〃这是你提醒我的。只要你落入我手中，我就会拿到那半把剪刀。是的，你会死的。记住，本来我并不想要你的命，是你逼我的！〃




第160节：第十二章　复活（12）

　　〃先等一下。〃金突然站了起来，〃你觉得能够躲避得了红色通缉令？费正鸿，我不是一名说客，你也不是容易被说服的人。但你觉得你真能逃得掉吗？中国警方的效率可能要高于欧美警方，你在这里犯下了数起命案。但你还有活下去的机会，前提是你向我们投降。〃
　
　　〃投降？躲不躲得过那是另外一回事。〃费正鸿咬着牙说道，〃关键是我不能输，在我的人生中我从未输过，这一次也不例外。〃
　
　　他将左袖轻轻地举起，却并没有发射银针。林珂一言不发，狠狠地瞪着面前这个男人，我真的就要这样死了吗？她在心里问。她知道落入这个男人的手中，她必死无疑，她只希望自己不要像吴月那样，尸体被制成木乃伊！
　
　　费正鸿面部扭曲着，金的话触动到了他的内心。他眼角下的肌肉不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