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生放下笔,叹道:“可惜她再也没有心思作画了。”
罗氏自然明白那宫闱之事,思及李容华省亲一事,心中了然几分,不禁感慨万分。
一个仆人急匆匆地闯进来,草草行了个礼,未待罗氏发怒就大声道:“王妃,大公子来了!”
罗氏与云生对看一眼,皆有些惊讶,急忙迎出去。
此时的燕青阳浑身风尘、一脸急色,见母亲与妹妹迎出来,也不招呼,只将二人拉进内室,关了门,才问道:“风阳和明阳呢?”
罗氏有些莫名其妙:“这个时辰,他们自然是在书院读书。”
“快派人将他们叫回来!”燕青阳连忙说道。
云生虽然不知兄长有何要事,却还是命人去书院请两位公子回来。
罗氏最是了解长子,见一向沉稳的长子如此惊慌,便知定是出了大事,心中一慌,连忙问道:“到底出了何事?是不是你父皇……”
燕青阳知道瞒不过母亲,只得实话实说:“母亲,大皇叔反了!”
“大皇叔?哪个大皇叔?为何我未曾听过?”云生不解。
罗氏起先也是不解,然略加思索便知他说的是谁,惊诧道:“你说的莫不是燕中?”
“燕中大皇叔?他不是已经死了么?”云生也不禁露出异色。
可不是么?睿帝的长子燕中早在睿帝二十七年便因毒害当时还是太子的文帝燕北被睿帝治罪,后死于逃亡途中。
“母亲说的不错。”燕青阳沉声道:“正是燕中!”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燕中怎么会活着?你为何会知道他反了?”罗氏越问心中越慌,害怕此事与丈夫扯上关系。
燕青阳有些不忍心,迟疑许久,却见母亲一脸焦急之色,终不愿再隐瞒:“是父王收留了重伤的大皇叔,父王念及手足之情,放他一条生路,这些年他一直留在南阳郡,谁料……谁料他竟还不私心,私下招兵买马,连父王都被瞒了过去,如今他已做好部署,就要反了。父王获悉此事,连忙让我来京通知母亲和弟妹,让我带母亲和弟妹尽快离开京城。”
“离开?我们为什么要离开?燕中造反与我们南郡王府无关,我们为何要逃?”云生不愿离去。
“那燕中是因父王所救才会有如今反击之力,皇上又怎会不迁怒我南郡王府?你们在京城,恐难以承受皇上的怒气,还是速速离开为好。”燕青阳解释道。
“你父王呢?他叫你来通知我们,那他为何不一起来京城?”罗氏担心地问道。
燕青阳闻言双目微红,艰难地开口:“母亲,父王他怕打草惊蛇连我也逃不出来,执意要留在南阳。”
见母亲失魂落魄,燕青阳只得安抚道:“母亲,无论如何父王对大皇叔有恩,大皇叔不会为难他的,当务之急还是赶快命人收拾东西,咱们晚上就动身,耽误不得。”
“对对,得快些走!”罗氏回过神来。
“我不走!”云生却是不依。
“我的好妹妹,现在不是闹脾气的时候!”燕青阳已然有些生气。
“哥哥,不是我无理取闹。咱们现在若是走了,那便是叛党,即便逃过了通缉,也要躲躲藏藏一辈子。”云生试着劝说道。
“妹妹,大皇叔准备多年,来势汹汹,你蔫能知晓败的不是皇上?”
“皇上执政多年,什么难关没有度过,怎会败于草莽之手?”
“可是皇上现在中毒昏迷,太子羽翼未丰……”
云生快速打断他:“还有燕王!”
“妹妹,燕王是女子……”
“女子怎么了?女子难道输给男子么?”云生不服。
燕青阳有些头痛:“我的好妹妹,现如今不是争执这些的时候,还是快点收拾罢。”
“哥哥,天真的是你!那燕中既然有胆子造反,便已不顾虑父王,又怎会记得父王的恩情?我们逃走了,可父王怎么办?他会被定为叛党,永远背上这个骂名!哥哥,你可忍心?”云生正色说道,眼眶都红了。
燕青阳心中纷乱,一直理不清头绪,是以不知如何抉择,却闻罗氏突然说道:“云生说得对,你父王不能背上‘叛党‘的骂名,我们也不能一走了之!”
燕青阳何时经历过这等惊险之事,一时竟慌了神,只无力问道:“那如今怎么办?”
“求见太子,将此事告知太子,也好让朝廷做好准备,然后再恳请太子救父王,想必太子会网开一面、不予计较。”云生提道。
“太子怎会那般大度?”燕青阳不信。
“他不得不大度,父王就是想向朝廷禀告燕中谋反之事才被囚禁的,就算人在囚牢之中,他还竭尽全力助你上京禀告圣上,此情可表,太子万不会责难南郡王府!”云生认真说道。
燕青阳有些惊诧,她这妹妹何时变得如此聪慧?
罗氏连忙说道:“此计可行!青阳,咱们不能弃你父王于不顾,你还是将此事禀告太子罢。”
燕青阳本就有些犹豫,却见母亲一脸痛苦之色,满面泪痕,心中一酸,只得答应。
发表于弄巧成拙“在想什么?”
李晏闻声一惊,转身见来人是李容华,便躬身行礼:“下官见过李容华。”
李容华笑了:“不过一个小小的容华,何德何能受郎中大人的礼?”
李晏一本正经:“礼不可废!”
的确,论品级,容华乃从四品,郎中为正五品,李容华的品级比李晏高,论地位,李容华是皇上的嫔妃,李晏不过是臣子,自然不如李容华尊贵。李晏向李容华行礼乃是常理。
“罢了。”李容华不在意地摆摆手,示意他免礼,“论辈分,我是你的姑姑,不必这么见外。““容华住得可还舒适?”寻不到话由,李晏只得客气几句。
李容华挑挑眉,笑得意味深长,不答反问:“你可是在想燕王殿下?”
李晏有些惊讶,倒不是因为她猜中自己的心思。他以为在宫中安然度过二十多年,李容华该是最知进退的,谁知竟如此直接。
似是看出他心中所想,李容华笑道:“你以为我该是何等模样?深思熟虑,善察言观色,懂礼知进退?”
李晏极少与女子这般交谈,一时竟接不上话。
李容华笑得有些促狭:“你竟不像大伯!”
“祖父之智,少有人及。”李晏并不恼怒。
“你亦无大伯的胆色,太过瞻前顾后。”李容华毫不留情地指出他的不足之处。
李晏眉头微蹙,却不回话,只看向远处。
李容华行至他身边,淡声道:“这个方向是燕王府,你是为了燕王招人侍寝之事而心神不宁!”
李晏垂下眼睑,掩住眼中的讶异。
李容华知自己说中他的心思,也不得意,只轻轻说道:“燕王府固然固若金汤,但燕王召姚太医看诊并非无迹可寻。”
“倒是下官低估容华了!”
“可是恼了?”李容华笑问。
李晏摇头不语。
“你并未低估我,我若有能耐便不会差点连自己的孩子也保不住,要向太师大人求助。”李容华转头看他,正色道:“往日太师大人提起你总说你年纪尚幼,太过稚嫩,可依我看,你是少了一样东西。”
李晏终于有了兴趣:“何物?”
“执念!”
“哦?”李晏挑眉,“何为执念?”
“执着一生,至死方休。”可谓掷地有声。
“至死方休?”李晏喃喃,“原来如此……么?”
李容华不再看他,自顾自地说道:“当初我进宫,何尝不是踌躇满志,父亲不争气,逼我进宫,我心有不甘,总想让他瞧瞧女儿当如何,可惜……”
“莫非也是因为不够执着?”
这句话或是反讽,或是并无他意,李容华也不在意,兀自笑了:“是无望,我再执着也是无望,皇上心中永远不会有我,既不能得到全部,又何必执着?”
是啊,当年的李容华何尝没有 争夺上位的心思,然她看得通透,她永远成不了皇后,何况当时宁家正盛,李太师顾及情谊,特意将春香送到她身边,提醒她宫中生存之道,她便顺势管住自己的心,安心抚养六皇子,六皇子名唤平安,正是她当时心中所想的写照。
“你该庆幸燕王心中的是大燕天下,而不是其他男子。”李容华说罢,也不等他回应,只道声“累了”便离去了。
李晏默念李容华说的最后一句话,心中顿时豁然开朗,不禁笑出了声。
忽然闻得沉稳的脚步声,李晏一听便知是祖父,转身便道:“祖父!”
李太师难得的一脸肃色。
李晏心下不安,忙问:“祖父,可是出了什么事?”
“燕中反了!”
“燕中?先帝的大皇子燕中?”李晏惊道,“可他不是早就亡故了么?”
“据说是被南郡王所救,这些年招兵买马,如今趁此良机造反。”李太师叹气,“这才是开始!”
睿帝有五子,名字取得怪,东西南北中,然中排在最前头,北排在最后头,燕中正是长子,燕北为幺。论出身,燕中比燕北尊贵,因为燕中乃皇后唐氏嫡子,与今日的燕瑞相似,而燕北不过是一个美人所出,虽有宁家在侧,然自古立嫡立长,太子之位无论如何也轮不到燕北。可燕北自懂事起便跟在睿帝身边,由睿帝亲自教导,后又被立为太子,娶孟氏女,佳人兵权皆得,同是皇子,燕中如何能服气,于是便有了睿帝二十六年的行刺,燕北重伤卧床,险些丧命,燕中则于次年逃亡,险些死于追兵刀下,燕南不忍,救其一命,这才有他今日犯上作乱。
“太子可知晓?”李晏忙问。
李太师颔首:“昨日南郡王世子抵京,昨个晚上才进宫将此事禀明太子,太子还未来得及准备,今日消息便已传至京城。想必是那燕中怕南郡王世子走漏风声,急急动了手。”
“那可要京城出兵?”
李太师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冷哼:“老夫知道你在想什么,你已经昏了头,看不清形势了。东南不是有威远军么?”
李晏闻言一窒,面露愧色,他方才想的皆是燕王是否出征,竟忘了威远军。
李太师推测得不错,燕中正是发现燕青阳逃走,料想他是上京告密,不得已提前举事。他知道必是燕南助了儿子一臂之力,却念及其救命之恩,不忍杀害,便派人将南郡王府监管了起来。
最为无辜的是燕南,睿帝五子中他最是重情,当年不忍见兄长死于非命,出手相助,本想兄长劫后余生定能大彻大悟,不料燕中仍不服输,暗中筹备多年,竟连他也瞒了过去。自他发现不妥时起,他便一直苦口相劝,可燕中哪里听得进去,竟不再见他。他心知已无转圜余地,便 令长子青阳赶去京城带妻子儿女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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