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碰巧撞见了容相,而是容相,一直守在你的身旁。在很久很久以前。他就决定要重新回到你面前。他那么辛苦,那么辛苦。不过……不过是为了想要在重逢的时候。只让你高兴,却不叫你有半点难受。他……” 安无忌终于叹息了一声,没有再继续说下去。 不是因为燕凛是他地君主,也不是因为看着燕凛眼中一点点流露的绝望悲痛,他觉得不忍 他不再说下去,只不过是因为容谦。虽然容谦神智全失,他终究是不愿意在他的面前,将燕凛刺激得太过。 燕凛呆呆地站着,不言不动,眼眸中只余那无边无际的黑暗。 安无忌沉默了,可是青姑的声音,却很轻很轻地响起来。 早在燕凛说明刺客事件后,青姑就不再怒瞪他了,而只是安静地垂下头,侧身坐在床边,看着容谦。 她怎么可以责怪皇帝呢?这种念头,青姑一个村姑,是想都不会想。 他是皇帝,是个好皇帝,让百姓过上了好日子。皇帝有难,大家都应该尽力来营救的,换了她也会这样,何况容大哥是个大好人,大忠臣。 所以,她找不到理由可以对燕凛宣泄她的愤怒。 然而,呆呆看着闭目不动的容谦,她却又不能不恨。听着安无忌一点点讲述旧事,她却又不能不难过。 不值得。就算这个人是皇帝,也是不值得的吧?不值得容大哥你为他这样吃苦地吧! 她低垂着头,看着容谦,只看着容谦。胸中的种种伤心,不舍,愤怒……无处可去,只缓缓化作了她口中的旧事。 她说起那风雨之后地相遇,说起那个生不如死的人,是如何救了生无可恋地她。 她说起那小小茅舍中,他与她如何相依为命。说起那一夜又一夜,他痛得睡不着觉,却还是中气十足地骂她,笑她,教导她。 那些远去地岁月,如水一般在她的叙述中重演。那些苦难而寂寞地日子,他一动不能动地躺在床上,她日日夜夜地守护照料着他。如何看着他残缺而痛楚的身体,如何听着他轻松从容的笑语,他的聊天止痛法,骂人止痛法,他一边疼得全身冒冷汗,一边教她识字,教她认草药,教她和村人相骂对打,教她做生意自立自强…… 她一边说,一边落泪,最终哽咽得语不成声:“可是,当年他一直很精神,再痛再苦,他也会笑,他也会一直看着我,那么亮那么亮的眼睛……” 她说不下去,伏床痛哭。世上的人,都以为是她救了他,只有她明白,一直一直,是他在救她。 容大哥,没有你的眼睛看着我,没有你的声音教导我,却要我怎么再能继续眼睁睁看着你的苦难? 开始她说的时候,燕凛默默倾听,眼神悲怆莫名,因为过于激动,偏又要强忍激动,脸部的肌肉都在隐约地抽*动着。 那些点点滴滴,那些苦难折磨,那些笑语从容,那些洒脱自在,他一直一直……都不知道。 他派人查过当年的一切。自以为了解了当初容谦曾伤重卧床的苦痛,可是,他又哪里又会真的会了解? 那些事不关己的村人。随口几句解说,无非就是那个人伤得很重。躺在床上很久,也就把事情带过去了。 其间冷暖凄苦,其间炎凉艰难,也只有一直守着他,护着他地这个小小村姑。才真正明白,真正记得。 可笑的是,他却一直自以为自己什么都明白,他还一直自以为自己很清楚。 是他疏忽了,还是他其实从来没有真的用过心去想,去分析,去判断。 他所有地思量,所有的计较,无非是容谦待他有所保留。无非是容谦一直有很多事瞒着他,无非是容谦那样飘忽得让人没有安全感,却从来。从来没有真正睁开眼,看过事实地真相…… 一切就在眼前。可是他却看不到。他看不到? 青姑一声声哭,一声声问。却是不能问天,不能问地,不能问那个高贵的皇帝,也不能问她不会回话的容大哥我,你却不能和我说话……” “青姑娘,你别急,容相的身体这几年损伤太严重,所以伤势虽与当年一样,他却比当年虚弱太多,可能是要晕几天地,不管怎么伤,怎么痛,我知道,等他醒了,还是会满不在乎地笑,还是会和你开玩笑,不以为然地拿你打趣,我知道的,他一定是这样的……” 安无忌惊异地看向燕凛,想不到这个时候,皇帝居然会出言安慰青姑,而且语气还这样尽力温柔。说到最后时,他甚至还努力地想让唇角往上勾一下,似乎想要用一点些微的笑意来缓和这悲伤的气氛。 然而,那双眼睛里,那无穷无尽的悲痛绝望却又分明在疯狂地呼啸着,几乎要溢出来吞没整个世界。 安无忌身为密谍首领,见多世间阴冷丑恶出卖背叛,此刻却也觉彻骨生寒,竟不欲正视。 他咬着牙移开眼眸,却看见容谦躺在床上人世不知,青姑伏在床边痛哭不止。心里莫名地烦怒起来,很多事,青姑不懂,他可不会不明白,青姑不会追问,他却终于是忍不住! “陛下行猎,难道不带护卫的吗?何至于要容相亲自出手?” 那一缕强挤出来的笑纹僵在燕凛的唇边,然后慢慢扩大,燕凛慢慢惨笑出声,他极慢极慢地摇头:“都是我地错,我……” 他忽然伸手掩了唇,剧烈地咳嗽起来。地上跪着的几个太医忽得脸色惨变,抬起头来,惊惶地交换了一下眼神。 良久,燕凛慢慢放下手,脸上竟然空茫茫没有表情,语气也非常平静:“容相晕迷前,已经指点了朕向何人求救。特使朕也已经派了出去,很快就会有最好的神医进宫来,你们不用着急。” 他回头再看看青姑,语气甚是柔和:“青姑娘你留在宫里照料容相吧,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宫人就是。” 青姑怔怔望着容谦,不抬头,不答话,甚至她到底有没有听到燕凛地话,旁人也说不清。 燕凛也不以为意,又对安无忌道:“朕知到你与青姑娘交情甚好,她又再没别的亲友仗恃,许你每日可以宫中停留一个时辰,多陪陪他们。” 以安无忌身为男子,且官职较低地身份,能有这样地待遇,实在是大大地破例。安无忌当即应声称谢。 燕凛也不答他,只是声音轻而飘忽地说:“你们守着容相吧,我……朕……还有很多事……先走了……” 他向前走出两步,忽得迟疑,回了身,深深望着容谦,犹豫了一会,轻轻伸手,那样小心地想要碰触他,指尖却在触到容谦衣角之前猛然止住,然后,他断然垂下手,转身大步离开。 他就这样漠然地从安无忌身旁行过,那一刻,他的脸上,无喜无悲,连伤痛悲苦都看不见了。 安无忌怔怔看着他这样看似毫无留恋地大踏步离开寝宫,却在迈过门坎时,脚下一,跌了下去。 清华宫内外到处都是服侍地宫人,人人动作灵敏快捷,自有下人把他扶住:“陛下小 燕凛不答话,只随意将那人推开,径向前走。 那刚才扶着燕凛的手免他跌倒的宫人,先是一怔,后是恭敬地垂头,无意中看到自己的手掌,忽然失声喊:“血……陛下……” 然而,燕凛没有停步,没有回头。 几个太医相顾失色,最后毅然地追了出去。 安无忌深深皱眉,想着刚才燕凛掩唇咳嗽的情形,怕是竟生生咳出一口心头血来了。一念至此,心中到底不由软了些。这时才想到,刚才说话时,燕凛那极为沙哑涩然的嗓子,分明是受了伤了,而自己和青姑,却根本无心注意……他其实,也已经伤得很重了吧? 安无忌叹了口气,转身走到床前,俯首看着晕迷的容谦,眉宇间尽是深深忧色。 废话分隔线… 秘书棕:于是纳兰在尽量快写,而我看她的情况尽量多发……那个,擦汗,若是还是实在觉得卡得难受的话,那……养猪三天好不好。yxg。cc 小 说
风云际会 第二百一十二章 人去何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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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时候,谁也不知道,容谦不是真的人事不知,他只是看起来象晕过去而已。他的意识还在身体的深处,无比清醒地忍受着痛苦,感知着一切。 他只能听着青姑的愤声责问,听着安无忌刻意地讲述旧事,听着燕凛沙哑着声音追问…… 他听得心急火燎,忍着痛,在心里咬牙切齿。若是能跳起来,他定会冲着安无忌的屁股狠狠踹上一脚。 青儿是不懂事,忍不住。可你小子这不是存心的么?我用你来打抱什么不平啊?现在这节骨眼上,你小子这不是纯粹给人添乱! 他都这样了,你居然还刺激他,真把个皇帝弄病了,弄伤了,怎么办?那些国家大事,你能替得了他处理么…… 他…… 然而,他再急再焦躁,也还是无法动一根手指头来表示自己的意愿,也还是无法睁开眼来,也还是什么也看不见。 看不见燕凛这一刻的表情,看不见燕凛这一刻的目光,正因为看不见,所以在想象之中,燕凛的伤痛,更加让他焦燥不安。 要有怎样的伤心,他的声音里才会有那样的忧伤,要有怎样的痛悔,他那剧烈的颤抖,才可以让自己已不灵敏的双耳,也捕捉到那佩饰相击的声音。 可是,这一切,并不是他的错啊? 是自己太过喜欢粉饰太平,是自己一厢情愿地想着,不愿他伤心,所以不告诉他真相。是自己将一切考虑得太简单,浑没想到有朝一日。他还有被逼着不能不动手的时候? 他原本什么也不知道,为什么要由他来承受这一切呢? 这一刻,容谦才知道了什么叫做悔不当初。 然则。除了被困在虚弱得只剩一口气的躯体中,独自着急。他什么也做不了。 听着燕凛居然还能声音柔和地安慰青姑,忽然间,心头便酸涩起来。几乎希望着时光倒转,那人还是小小的,雪玉般可爱的孩儿。这样,他才可以伸手抱他入怀,轻柔地告诉他:“如果伤心,便哭出来,别担心,全都不是你地错。其实我很好,我没事,我只是需要多休息几天。” 然而,他已经长大了。而他也根本动不了。 他已经习惯把所有的责任都扛在自己肩上,而这样的性情,却是他一手造成地。yxg。cc… 多少次莫名地思念起他过去的样子。怀念着那样肆意地亲密和交流,然而。鸿沟分分明明就在眼前…… 现在地燕凛。再多的伤和痛,也只藏在心里。逼得自己心力交瘁,却不肯流露一丝一毫。而他自己,却连劝慰他的力量,都已经没有了容谦在黑暗中听着那人一声声地咳嗽,那样剧烈地,那样撕心裂肺地咳嗽,仿佛要将那一颗破碎的心,都生生咳出来一般。 深沉的无力感,让他地心境忽得深深沉寂了下去。 即使面对着世上最可怕的肉体伤害,他也可以让精神微笑着承受,嘻笑着面对,漫不经心地胡思乱想,自取其乐。然而,那人就在他的身旁受苦,他看不见,可是,他分明可以感觉得出他的颤抖。 他就在他的身旁,方寸之地,痛得五内俱焚,心如刀绞,然而,他甚至不能伸出手,轻轻拍拍他的肩,给他一个安宁的眼神,笑着说一声:“傻小子,你以为这点伤就能难倒我吗?” 除了忍着,听着,感受着,他什么也不能做。 他听着燕凛最后平淡地交待,听着燕凛远去的脚步,听着燕凛险险绊倒的巨大声响,听着……听着宫人忽然有些惊惶地大叫“血……陛下……” 他只能听着,只能听着…… 如果他地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