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王了弧这一生里只收过三个徒弟，瓷生是最末的一个，却也是名声最盛的。
也难怪瓷生被天命人的阴阳轮所伤之后不肯报上自己的名号了，于他来说，确实是件难以启齿的事。
“青鸾，你到底要去离国宫里找什么？”凤无源又再问道。
“无缘金。”青鸾悠悠答道，说完又觉得有些不对劲。
无源。无缘。
无缘金跟无源有关？
她刚想问个清楚就见无源微微一笑，说道，“这个简单，离国王宫我最熟悉不过，有我带路必定能成事。”
青鸾见他神色无异，这才打消了念头，寻思着只不过碰巧同音罢了，却没留心凤无源转过头时悄然换上的苦涩笑容。
☆、第二百零二章 汇合
青鸾伏在玄冰凤暖暖的背脊上，望着漆黑的夜空中上飘洒而下的点点银白雪片，前所未有的宁静在胸间萦绕。
坐在她旁边的凤无源一抹葱绿格外醒目，衣袂随风飘摆，时不时撩动着青鸾冰冷的手背。
“你还需要玄冰凤的心头血吧？”凤无源没头没脑的一句话正好点中青鸾的心事，她正巧不知道该怎样跟无源开口。
片刻的沉默足以让凤无源明白青鸾的答案，隔着风雪，青鸾也能感受到他略带暖意的轻笑声。
“青鸾，带我一起回去吧！”凤无源下了很大决心似得，决绝说道。
“啊？”
“带我回御珐！”
还没等青鸾回答，坐下的玄冰凤身子猛地一颤，急速向下滑行，好不容易才稳住身形。凤无源略带责备轻轻拍着玄冰凤的颈项，轻声说道，“怎么？遇到点风雪就连飞都不会了？”
玄冰凤重重拍打着翅膀，一阵尖利的箫声从喉间传出。紧接着，飞在他们身侧的玄冰凤都附和起来。
一时间，气氛变得异常诡异。玄冰凤们像是在用自己的方式阻止凤无源跟青鸾回御珐。
凤无源眉头轻蹙，没有焦距的双眼闪烁着不耐烦的光芒，他轻咳一声以示不满。瞬间，玄冰凤们停了鸣叫。耳边只剩下呼啸的风声跟拍打翅膀的声音。
青鸾这才回神，她隐隐觉得事情并不像无源说的那样简单，踌躇着不知该怎样回答。
凤无源转过头，用没有焦距的双眼盯着青鸾的脸庞，一字一顿的说道，“怎么，你想再抛下我吗？”
面对凤无源的诘问，青鸾更加无言以对。
她明白这句话，无源并不是问她，而是在问夜青鸾，而她没有资格代替夜青鸾回答。
无源从耳边呼啸的风声里听出青鸾急促紧张的喘息声，他微微低头抿嘴一笑，说道，“带我走很为难你吗？”这一句，是问她的。青鸾仔细分辨着凤无源的问话，赶忙解释，“不是，不是无源，你别误会。”
话音刚落，她便发现一切说辞在受过创伤的凤无源面前都是苍白无力的。从他没有焦距的黑亮双眸中明明划过一丝失望，眉宇间充满了酸楚。他不想要青鸾的解释，而是坚定的允诺。
“无源，我还没有足够的能力保护你，所以……”青鸾小心翼翼的说道。
凤无源侧过头去，并没有因为青鸾低估了他的能力而心生不满。相反，他很高兴青鸾这样说。凤无源几不可闻的轻叹一声，幽幽说道，“兽宠保护主人才对。”
青鸾听出他话里的意思，却还是装作不懂，沉默以对。以她现在的能力不足以保护盲了双眼的凤无源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她总是觉得今晚的凤无源有点不对劲，而他情绪的逆转都从无缘金开始。
“不管怎样，我都会跟你回去！”凤无源坚定的说道，不容青鸾否定。
青鸾定定望着凤无源完美的侧脸，嗫嚅半晌说不出话来。隔着夜色风雪，青鸾没能感受到凤无源做出这个决定之后的如释重负。
就这样，一路无话，很快，在凤无源的指引下，玄冰凤讲他们带到了目的地——离国皇宫的入口。
早就等在那的夜濯涟赶紧迎了上来，把青鸾从玄冰凤的背上抱下来，献宝似得欢快说道，“青鸾，我刚才查探过了，离国皇宫的入口就在……”
他说着说着察觉到青鸾神情凝重，一双美眸满是担忧的望着凤无源出神。凤无源还在一边老神在在的轻轻掸着肩膀上的雪片，一副怡然自得的高贵相。
夜濯涟看看他又看看青鸾，疑惑的做口型问道，“怎么了？”
“咳咳，别以为我瞎了耳朵也跟着盲了。事实上，我能听到的更多。”凤无源冷冰冰的说道。
夜濯涟被他突如其来的搭话吓的身子一哆嗦，“喂，我还不是关心你？”
“哼，不劳您大驾来关心小的。”
对凤无源忽冷忽热的怪脾气，夜濯涟一点办法都没有。他知道凤无源自己也不想变成这样。奈何眼见着跟自己并肩战斗的伙伴，一直忠诚相待的主人在面前相继离开，心灵所受的创伤并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愈合的。
再加上他在黑暗中生活了千年，对他来说更是雪上加霜。夜濯涟对凤无源并不是没有愧疚的，他也只有百般迁就才能让自己好过一些。
“走吧，时间无多。”凤无源根本不理夜濯涟的心思百转千回，径直向着离国皇宫的正门方向走去。
青鸾轻叹一声，跟在他身后不言不语。夜濯涟陪在青鸾身侧也不说话。一行人，都默不作声的顶风冒雪向着皇宫进发。
随后赶到的狼王带着浩浩荡荡的冰原狼在后边急速奔跑着，边跑边大声嚎叫着，好像在责怪这群没良心的为什么不等他。
青鸾回头望了一眼，漆黑的眸子在夜色中闪烁着钻石一样的光芒。狼王一见到她的目光便一路狂奔到青鸾身侧，随着四蹄奔跑掀起的雪粒子溅在青鸾的大氅上，染了一层白霜似得浮在上边。
狼王跟着走了一阵，也察觉出气氛不对，偏头看看青鸾，哼唧几声，像是在询问。青鸾抬手揉了揉它脖颈间厚重的鬃毛，小刷子一样的白毛扎的青鸾手心痒痒的。
狼王的目光从青鸾到夜濯涟到凤无源，继而又转到身后的苏凤璃，停顿片刻，更加摸不着门路，干脆甩甩头四蹄猛刨跑到最前边做开路先锋去了。
离国皇宫早就因为冰雪封镜而面目全非，曾经最让其余几国羡慕的奢华皇宫，早不复当年风貌。
谁能想到冰雪下的就是那曾经的繁华所在。
而凤无源虽然双眼看不见，但他却能分辨出离国的任何一草一木，并且能准确的找到。
凤无源走了不多时，便停了下来，回身对青鸾说道，“就是这儿了。”
听到他确定了位置，跑的都快没影儿了的狼王又赶紧哼哼唧唧的往回跑，用眼角及其不满的睨着凤无源，像是在怪他不早说。
☆、第二百零三章 挑衅
凤无源低头沉思半晌，对于从狼王那里传来的满是负能量的不满目光丝毫没有察觉似得不闻不问。狼王见他厚脸皮的坦然样子也很是气馁，狠狠喘了几口粗气才绕回到青鸾身侧前爪抓地，乖乖站好。
所有人大气都不敢出的盯着凤无源，目光里包含了希望。
雪，越下越大，让人无处闪躲，只能任由冰冷的雪片扑在脸上。
苏凤璃一直用眼尾的余光关注着青鸾，只见她抬起冻得通红的手指略微僵硬着拂掉落在长长黑睫上的雪片，动作轻柔和缓。这一瞬间，青鸾的手指像是略过苏凤璃心间，那样一划，就点亮了他的所有。
凤无源却在此时，突然抬起头来，黑洞洞的没有焦距的双眸牢牢的把苏凤璃的细微心思抓住，顺便将他心中燃起的火苗一并残忍的灭掉。
苏凤璃抬眸与凤无源对视着，两人互不相让，谁也不肯认输。
夹杂在他们之间飘飘忽忽的雪片也仿佛被点燃了似得，散发着莫名的光亮。
青鸾还傻傻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茫然的望着凤无源。夜濯涟却异常机灵的笑问，“无源，就是这里了吧？”
“嗯。”凤无源闷哼一声，显然对夜濯涟的刻意有所不满。他把一腔愤懑都灌注掌上，眨眼间，幽蓝的火光聚集在掌上，一簇簇跳动着。
站在他身侧的青鸾却感受不到丝毫温热，相反倒是觉得阵阵凉意袭来。
曾被石中火伤过的夜濯涟显然没那么淡定，他假装无意的倒退几步，远离几步静静的看着。青鸾将他这一举动看在眼里，心痛蔓延开来。
夜濯涟仍是笑嘻嘻的回给她一个“无需挂心”的眼神，这让青鸾的眼眶立时酸涩起来。
凤无源却专心致志的将右掌上的蓝色火光噗的打到他脚下的冰雪之上，随着火光落下，他脚下几米深的冰雪随之迅速融化，速度快的让人来不及反应，脚底一软跌在了已经现出形状的离国皇宫的屋顶上。
所有人都惊叹于凤无源的能力，而没人对他没有提前示警有半点怨言。
青鸾更是由衷赞叹道，“太厉害了！”凤无源嘴角牵起一抹得意的笑容，微微扬着头默默的看向远方。
夜濯涟惊喜的佩服道，“想不到无源的空中火已经练到如此进境。”凤无源所练的正是三昧真火中的空中火。上次伤到夜濯涟的阿蛮用的是三昧真火的石中火。
凤无源听到夜濯涟的称赞谦逊垂首，抿嘴轻笑。他实在爱极了现在的感觉，甚至比千年之前更让他得到无尽的满足感。
之前的夜青鸾太强，强悍到他跟夜濯涟只是锦上添花的摆设，而现在，他才找到了自己身为兽宠保护主人，为主人分忧的成就感。
屋顶上青色的琉璃瓦在白茫茫的冰雪掩映下反射出刺眼的强光，青鸾不由自主的蹲下身子轻轻摩挲着瓦片，一股莫名熟悉的感觉袭上心头。
“青鸾，青鸾……”一把独特的男声在她脑中来回荡着，“青鸾，青鸾……”
青鸾的胸腔像是有一个强有力的声音在回应他，“惊鸿，我在这里，在这里……”
青鸾仔细分辨，那不是她在回答，而是——夜青鸾，那个跟她共同拥有这副躯体的女人，那个被自己生魂压制住的女人，在回到故地之后，强烈的想要破茧而出，取代她的位置。
青鸾攥紧拳头，茫然无助的蹲在那儿，不敢动，不敢说话。她怕自己一动一说，夜青鸾就真的从壳里苏醒，重生。
周遭一切颜色都快速褪去，只剩下青鸾蹲在苍茫天地间，孤寂无力。
苏凤璃最先察觉到她的异样，小声唤道，“青鸾，青鸾……”声音轻叩着她的头顶，一声声，一声声的试图将青鸾拉回现实。
青鸾听到苏凤璃的声音，仿佛抓住救命稻草似得，尽力挣扎着。终于，夜青鸾没了声息。青鸾长长的舒了口气，惊魂未定的抬头轻笑问，“无缘金在这下面？”
夜濯涟望着她闪闪烁烁的双眼，担心的问道，“青鸾，你没事吧？”
“可能刚才太紧张了吧。”说罢，青鸾又再展颜一笑，夜濯涟这才放下心来。
苏凤璃却还是一双眼紧盯在她脸上，生怕一个不留神，青鸾就会消失的无影无踪。
青鸾用尽全身力气站起身子，尽量控制着自己站稳，又回给他们一个完美无缺的笑容。凤无源虽然看不到，可也能感觉到气氛柔和起来。
他沉声说道，“无缘金应该就在下面。”凤无源把头转向苏凤璃，挑衅似得继续说道，“谁有胆量就下去取吧！”
苏凤璃被凤无源无端挑衅，自然心生怒意，语气急促的接道，“哼，胆小的留在上边赏雪好了。”话音未落，手上缭绕起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