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盛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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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盛花- 第6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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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有在李治来的初一、十五,我才待在寺里,有时只是亲手沏一壶清茶给他,或者抚琴一曲,李治都可以开心半天。他没有更多的要求,只是风雨无阻的来和我相见,带些珍奇的小玩意,或孤本奇书共鉴,让我吃惊的是李治的博览和造诣原来竟和子衿、阿泰相去不远,这颠覆了我对他的印象。他也阴郁渐散,这一年竟是我们两个相识以来最平和友好的一年。
   
   转眼到了永徽二年四月十二,我清晨起了,照例去后山活动,通常我都会待个几个时辰,不到午膳不会回来。因为感业寺所在的均宇山并非什么深山老林,一向没有什么猛兽,我独来独往,也无任何危险不妥。
   
   我铆足劲攀山,一路上绿林掩映,繁花已开了半数,我一面欣赏一面向上攀登,山上是有条路的——显示有人走的多了便成了路,我起初也奇怪此路何来,后来几次曾遇到寺里其他的师太在山里采药,便明白了。等我攀爬到山顶的大石之上,已是香汗淋淋,我对着山谷,看着脚下的一览众山小,如平常一般畅意非常。天气晴好,于是坐下开始我的山顶瑜伽,心越来越沉静。
   
   等差不多一个时辰,天色竟然有些变化,天边涌上几朵乌云,眼见着沉沉的便要下雨。正在此时,我的大腿侧忽然一阵剧痛,我忙回头,头皮瞬间就麻了,一条色彩斑斓的小蛇就在我腿边!
   
   这自然界的植物动物,越是色彩斑斓的越是毒。我忙动手去掏怀中的匕首,一刀向小蛇斩去,这一斩之时,恰是它咬我第二口时,竟也叫我借着这把削铁如泥的匕首得手,生生将小蛇斩成了两截。头的这截咬住我,竟然又过了一刻才松下来。我忙用匕首把衣裙隔开,两个毒蛇牙印赫然显露,此时我伤口的血已经泛了黑色。
   
   我不敢动,却也不敢耽搁,把小蛇往旁边一甩,便用匕首割破伤口,这一阵剧痛,我几乎要晕过去,可仍强撑着用力把血从伤口往外挤。
   
   血越流越多,颜色也渐渐变浅,不再是乌黑色,可我仍是阵阵发晕——伤口也渐渐不再有知觉,整条右腿麻痹起来。挤到血色基本成了鲜红色,我也力气尽失,满身冷汗。
   
   这时终于雷电大作,天下起雨来,我怕雨水把旁边的毒蛇血或挤出的毒血冲到身上,忙移动身体,向旁边挪动去,远离了那地方几步。我一条腿麻痹了,头晕阵阵,如今大雨滂沱,虽然四月天不寒,可是这样淋雨,我很有可能就挂掉,我强撑着身子站起来,想要找个避雨的地方缓一缓,谁知一站起身,才发现不止一条腿,我右半侧的身子已经全麻了,这一挣之间再也站不稳,竟顺着一个陡坡蓦地滑了下去。
   
   直道我的背嘭地撞上一棵树,我才停住,我一声大叫,觉得背快断了。缓了半晌,才试着动弹,虽然筋骨没有损伤,可是到处是擦伤,被雨水一浸更是钻心疼。
   
   这一世虽然心中苦楚万般,可是真正身体上的伤痛次数也并不多,于是格外难以忍受。我观察周围——这是掉到一个上山那条路一侧的山沟里了。以我现在的情况,是无论如何也爬不上去的了,而师太们虽然经常上山采药,可是她们前天才刚刚采过药,今天又是雨天,谁会出来上山来?我心里大骂,一条小破蛇害的,难道我今天要死在此处。
   
   眼前阵阵发花,怕是蛇毒发作了,我心想着,寺里的师太们不见着我回去用午膳,会不会来找……便沉沉晕了过去。
   
   等我再睁眼时,天色已经暗沉,雨却还在下——山里原本就天黑得早,又是阴雨天,周围除了雨打在叶子上的声音,寂静一片,我周身一片冰冷,动也不能动。我心下涌出一股绝望,如此躺靠在这儿,就算没有猛兽或者再一条蛇出现,我受了伤中了毒淋了雨,又无食无水,估计也就再过个一天我也就活不成了,我痛苦的闭上眼,好冷,好湿,麻痹劲过了,被擦伤的地方更痛了……
   
   若是这雨再继续下,明天也不会有人上山发现我。只盼着寺里的人发现我不见了能上山来找。
   
   天色渐渐黑透了,我越来越觉得冷,直打颤,我摸摸自己的额头,糟了,滚烫——我发高烧了。
   
   人迷迷糊糊的,时昏时醒,忽地一阵嘈杂声把我从昏睡中拉醒,我迟钝地转头,看到远处上路上有一串串火把,心下大喜,忙出声呼救。谁知能发出的声音嘶哑而轻微,几不可闻。我急了,用尽全身的力气喊:“救命!救命!……”可眼看着火把队走远了。
   
   我疯了一般用力嘶哑着声音大喊,谁知我这忽然一用力,眼前一花,又昏了过去,一阵没顶的绝望,都没有痛觉了,看来这次我真的可以离开了……
   
   死可怕吗?也许吧,可是人这么疲惫地活着时,死还可怕吗?但是,尽管人生这样苦,我仍然想活着,为了那些在意我的人,为了将来未知的可能性,我并不想死……
   
   模糊中,竟然有火光闪动,人声鼎沸,大喊:“在这……”可是那声音远极了。不一刻,一个温暖的怀抱把我包裹住,我才又开始疼,一股酸涩冲上鼻子,一滴泪从眼角落下来,得救了……
   
   我努力睁眼,几乎不能,可是最后我还是看清了,看清李治铁青的脸,破碎的表情,欣喜若狂中的痛楚……
   
   “明空,明空……你坚持住,我带你回去!”那声音中有剧痛。
   
   旁边一个声音道:“陛下,让属下来抱吧,山路崎岖……”
   
   我感觉抱着我的怀抱一僵,低声道:“滚……”然后是抱得更紧。终于得救了,我不会死了,不会死了吧……
   
   颠簸在他怀里,我从来没有一刻这么高兴见到李治,我竟然诡异地扯出一个笑:“你怎么会来?今天不是十五。”
   
   李治的脸贴上我的脸,柔声道:“嘘……明空,你受伤了,发烧了,别说话。”
   
   我委屈道:“不光这样……我被毒蛇咬了。”
   
   李治一颤大惊忙问:“咬在何处?御医!御医呢?”他一边急忙在我身上翻找,一边急急向前行进,看到我的衣服破处,翻开一看被割得血肉模糊、被雨水泡得发烂的伤口,他手一抖,险些抱不住我。
   
   白小川的声音响起:“皇上莫慌,咱们赶紧下山去,奴才命人去宣军医,再宣随行太医。”
   
   更颠簸起来,我听到李治慌乱的声音说:“明空,你不能有事,你知不知道?你怎么对自己也下得了这样的狠手……”
   
   我一笑,晕厥了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才发现我写错章号了…_…b 有两个八十四章。先把这个改过来吧。前面的我再改
 
 
 
 ☆、第九十一章 似此星辰非昨夜,为谁风露立中宵
 
   他坐在床头,抓着我的手牢牢不放,我无奈道:“你再不放开,我的手也要伤了……”
   
   李治才回过神来,温和如释重负地笑,说:“都能治好的。来,再喝一碗清毒的药……”说他来扶我坐起,白小川忙上前帮忙,李治仍旧亲手把垫子塞到我背后,神情温和地拿勺子拨着药,作势要喂我。我瞥他一眼,道:“你不是疯了吧,让我一勺一勺地把这个苦药和下去?”
   
   我虽有些虚弱,却伸手接过药来,试了不烫,憋住一口气把药一股脑喝了下去。白小川瞪着眼吃惊,李治却笑了。我脸都苦得变形了,把碗递给白小川,咂着嘴抱怨道:“啊……太,太苦了!”
   
   李治眸色转深,道:“真的吗?”说完伸手勾住我后脑,唇就落了下来……
   
   一个绵长柔软的吻……之后他也咂咂嘴,说:“好像挺甜的。”
   
   我彻底石化……白小川跪在一旁低着头偷笑。
   
   我干咳一声,转移话题问道:“昨天才十二,你为什么会来?”
   李治听我提到昨天脸色一变,道:“若不是我这次有事急着告诉你,提前来了,你怕是……你真是胡闹,一个人上山,竟然被毒蛇咬倒!”
   
   白小川在旁帮腔:“娘娘,若不是咱们来了,您真是万分危急,皇上找不着您,差点把均宇山翻过来。特别见到山顶大石头上的血以后,皇上急得差点晕倒……”
   
   我忙又岔开话题:“皇上找我要说何事?”
   
   李治顿了顿,道:“我随后再和你说,你刚醒来,得宣太医再来看看。”白小川伶俐地出了房间把守在门外的太医叫进来。
   
   白胡子的老太医把了脉,一说话胡子吹得翘翘的,煞是滑稽,他老神在在地道:“皇上不必担心,这位……”他顿住看我一身禅衣却和皇上如此亲近,不知如何称呼。白小川在旁提示道:“张太医称娘娘便是。”我心头一紧。
   
   老头子胡子一翘翘,继续道:“娘娘已无大碍。虽被五花毒蛇所咬、又淋雨受了些风寒,但所幸刚被咬伤时不曾移动,而是直接放血清毒,虽有丝丝蛇毒进入身体,但是多用些清毒的药已无大碍。而且娘娘身体底子颇好,风寒应该也会很快就痊愈。就是失血有些多,得多进补血益气的药。”
   
   我忙道:“有劳大人费心。”
   
   白胡子张太医忙躬身:“臣不敢,娘娘聪慧自救,否则中了五花蛇毒,一旦拖过一个时辰,毒气攻心,任华佗再世也就不活了。娘娘能壮士断腕,自己用匕首割伤放血,老臣虽是太医,也未必能对自己下得了手。这常人啊,一痛自然就下不了手了,老臣真是佩服。”
   
   我被他夸得不好意思,这是户外运动被毒蛇咬的常识,再说了,“太医有所不知,被五花蛇咬了后,伤口那儿立时就麻痹了,不怎么疼的。”
   
   张太医眼一瞪,道:“噢……原来被五花蛇咬马上会有麻痹之感。”说着老太医掏出随身的簿子,翻到一页,记录起来。
   
   李治对我一脸心疼,还夹杂了些佩服。我看张太医慢吞吞记着看得不耐烦,问道:“太医,不知伤口是否会留疤?”
   
   还未等张太医把簿子收起来回答我,李治出声道:“这什么紧要的?不过明空若是不喜欢留疤,让张太医用药时注意些便好。”说完去看张太医。
   
   老太医颤颤巍巍,道:“回皇上,无大碍,老臣会用些养肌的药,不会留疤。”说完就告退了。
   
   张太医一出去屋子里静默下来,我看着李治,他急着要说的是什么?
   
   白小川眼色好使,道:“陛下,奴才去看看去风寒的药是不是已经熬好……”便退了出去。
   
   李治叹了口气,握了我的手说:“明空,我这次早来,是想有所安排,本月底,我就要接你回长安了……”
   
   我看着他,他的脸色也不好,这一年来,每月总有两次长途的快马奔波,加上昨天找我加照顾我,怕是淋了一天雨又一夜未眠……我再也不能说出残忍伤人的话。
   
   见我只是看着他不说话,他有些急:“明空,你说话,你会跟我回长安吗?我……我昨天到处找不到你,起初我以为你又逃了,可是我不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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