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事多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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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事多磨- 第1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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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穆清笑道:“那就让他给一点吧。”
  明霞去拿小小一瓷盒的膏状物进来,沈穆清擦了脚,又用白绫布裹着鞋,换了软底的鞋。
  脚火辣辣的,还是有些痛。
  沈穆清就吩嘱落梅几个:“要是太太看出什么来,就说我崴了脚!”
  落梅瑟缩道:“非得告诉太太吗?”
  “那是自然!”沈穆清道,“别说是现在锦绣病着,还要吃药问诊。就是这事,只怕是京都早已传遍,纸终究是包不住火。我们去主动说,了不得就是发一顿脾气。可这要是从别人嘴里知道了,只怕就是无火也要冒三丈了。”
  落梅哪里不懂这个道理,只是想到等会太太知道了,还不知道要发多大的脾气呢,心里害怕!
  沈穆清收拾好了,忍着脚疼由落梅和珠玑服侍着,和汪妈妈、李妈妈一起去了李氏那里。
  看见了沈穆清,朝熙堂的丫鬟媳妇个个都喜笑颜开:“姑娘可回来了!药王庙可好玩!下次姑娘去,也让我们在跟前服侍……不能总带着落梅几个。”
  沈穆清笑应了,进了屋。
  李氏早就盼着她回来了,炕几上搬着黑漆描金退光的六槅攒盒,山东柿饼,窝丝糖,莲子枣泥糕、芝麻云片、豌豆黄、榛子胡桃瓜子果仁糕、裹玫瑰馅寿字雪花糕,还用冰盘摆了个哈蜜瓜葡萄枇杷拼盘。
  沈穆清上前给李氏请了安,然后很兴奋地挨着李氏上了镶木床。
  李氏一边给沈穆清挪地方,一边笑着抱怨道:“出去了一趟,倒变成了一个猴儿。”
  橙香在一旁掩嘴而笑,奉承道:“姑娘也就遇到了太太才这样。平日里,可是再端正不过了,我们见了,生怕自己说话声音粗了,把姑娘给惊了。”
  李氏笑指着橙香:“就你一张嘴会说。”
  橙香却指着一旁含笑而立的翠缕:“太太要是不信,可以问问旁边的人,看我说的是,还是不是!”
  李氏哈哈笑起来,神色间欢喜无限。看得出来,香橙的话让她很受用。
  说话间,沈穆清已在落梅的服侍下脱鞋上了炕。
  李氏就用银杏牙挑叉了一块哈蜜瓜递给沈穆清。
  沈穆清接过牙挑,奇道:“怎么有哈蜜瓜吃?”
  李氏笑道:“你可眼睛亮,怎么知道这是哈蜜瓜?”
  沈穆清只得吱吱吾吾的:“人从书里乖嘛!我跟着闵先生读了那么多的书,总知道点别人不知道的吧!”
  “嗯,跟着闵先生读了这两年的书,的确是长进了不少。”李氏笑着打趣她:“快吃,可甜了!”
  沈穆清吃了,就着那牙桃叉了一块给李氏。
  李氏笑眯眯地望着她:“这东西凉,我吃不得,你吃!”
  从那样的困境中脱险,能这样安安静静地坐在母亲的身边吃水果……沈穆清无限唏嘘。
  她笑盈盈地吃着哈蜜瓜,和李氏促膝闲聊:“太太,你不知道,我们今天去药王庙,可出了大事了!”
  汪妈妈和李妈妈一听,知道沈穆清要跟李氏说事了。两人垂手静立,大气都不敢吭一下。
  李氏见沈穆清满脸的兴奋,拿了帕子给她擦嘴,随着她的话说:“出什么大事了?”
  “我们今天去寺里,遇到了镇安王府的人。”
  李氏很感兴趣的样子:“我记得她们家这几年为子嗣的事,一直拜慈源寺的观世音道场,怎么也去了药王庙?可是家里有谁不安生?”
  “那倒不是……”沈穆清做出一副小孩子的好奇心性,指手划脚地把在药王寺里发生的事讲了一遍:“……他们后来就打了起来。我们看了一会,李妈妈就把我们赶回了厢房……听说后来镇安王府的人被我们家的护院给打跑了。”
  李氏在最初的惊讶过后,神色就渐渐变得凝重起来,上上下下打量着沈穆清。
  “女儿有锦绣护着,倒是没什么,就是锦绣……”沈穆清忙道,“听说,还伤了两个护院……”
  李氏的目光聚然变得锐利起来,她望着李妈妈道:“两家碰上了,护院都没有报家门的吗?”
  李妈妈在李氏的目光中竟然打了一个颤儿,陪笑道:“当时有些乱,也不知道听清楚了没有。”
  “知道是镇安王府上的什么人吗?”
  “只听镇安王府里的人称领头的‘十六爷’,看样子是个外院的管事。”
  李氏的目光就落到了汪妈妈的身上:“汪总管可知道了?”
  汪妈妈笑道:“刚刚知道。想着老爷快要下衙了,准备禀了老爷再做安排。”语调听着有慢,就带着些谨慎。
  李氏目如鹰隼。又问李妈妈:“伤了两个护院,都叫什么?”
  “一个叫常恩的,一个叫孙修的!”
  李氏颇有些惊讶:“常师傅吗?把常师傅伤了?”
  沈穆清见着李氏的问题越来越犀利,就笑着在一旁插嘴:“听说是用了香灰,把常师傅的眼睛迷了……”然后就感叹道,“我平常觉得王妃娘娘行事谨慎,可没想到到她们家的下人这样的跋扈。难怪那些王公簪缨之家,坏事多半就坏在这种人手里……”
  李氏就若有所思地望着沈穆清。
  沈穆清一副猛然间想起什么的样子,问道:“太太,你说,常师傅和孙师傅那里,我要不要去看看?”
  李氏嗔道:“你一个大家之女,跑去做什么。常师傅和孙师傅那里,我自然会和老爷商量着办,不用你操心。”
  (女儿感冒,陪着打针,这两天更新的时间上可能有点不稳定,还请大家多多包涵!)
  
第二十二章 费尽心机
更新时间2009…11…12 18:22:45  字数:3642
  
   沈穆清听了,好像忘性大的孩子似,转念就把这事抛在了脑后,拿着银杏牙挑专捡了哈蜜瓜叉着吃:“太太,闵先生说,这瓜是长在北边的,现在京都也有卖的了吗?往年可没见过。”
  “哪里有卖的。是宫里赏的。”李氏笑道,“说是西边打了大胜仗。镇安王爷让人带回来的。太后就赏了身边几个近臣。”
  沈穆清心里暗暗叹了一口气。
  袁家正是鲜花烹油之势,就算父亲依旧是恩宠不断,这件事,只怕是也只能忍了……
  念头只是一闪而过,沈穆清继续转移着李氏的心思,道:“赏了几个?这样稀罕的东西,大家都要尝尝才好。大舍那里,堂姐那里,还有陈姨娘,也不知够分不够分。”
  “虽说家里只有你一个,却也从来不吃独食。”李氏听着女儿这样,十分的感慨,笑道,“月溶那里,我早就让人送去了。还把宫里赏的两枚玉兰花,都送了她……那可是脂坊进贡给宫里的。”
  “我上次见到她的时候,黄妈妈说堂姐在给太太抄《大藏经》呢!太太知道这事吗?”
  “怎么不知道?”李氏道,“还说要给我绣幅观世音像呢!我看着这孩子乖巧,刚才还让解红从库里拿了两匹大红织金妆蟒送她,给她做件褙子穿。”
  “是去年宫里赏的那柿蒂纹的妆蟒吗?”
  “嗯!”李氏应着,笑眯眯地望着沈穆清,故作调侃地道,“你放心,给你也留了两匹,正好做件夹袄。”
  两人说说笑笑了几句,眼看着天色暗了下来,陈姨娘进来摆了饭。吃完饭,沈穆清陪着李氏又说了几句闲话,然后回了屋。
  一切都和往日没什么两样。
  但沈穆清刚进了倒座的门,就看见沉香立在她院子里翘首以盼,看见她回来,一溜烟地就跑了过来。
  沈穆清心里明镜似的,道:“是不是老爷回来了?”
  沉香连连点头:“老爷在九思斋里等姑娘呢!”
  沈穆清站也没打一个,转身就去了九思斋。
  不同于上一次,这次九思斋里灯火通明,汪总管垂手立在屋檐下,屋子里一个服侍的小厮都没有。
  沈箴穿着大红纻纱仙鹤补子的服朝,躺在暖阁里的醉翁椅上,右手手臂搭在额头上,挡住脸的上半部分,看不清是什么表情。
  沈穆清走进去的时候,就看见他的乌纱帽被远远地丢在了屋子的中间,正溜溜地打着转儿。
  听到动静,沈箴一动未动,只是低低地问了一句:“是不是穆清?”
  沈穆清望着他腰间随着醉翁椅左右晃动的象牙官牌,轻轻地“嗯”了一声,捡起乌纱帽,静伫在醉翁椅旁。
  有些话,是说?还是不说?
  她前所未有的犹豫起来。
  前世的经验告诉她,和人相处最融洽的办法,就是保持着不近不远的距离。但她又并不真是个未经世事的孩子——她能在那么多的竞争者中脱颖而出进入那家排名世界五百强的公司,很大程度得益于她对微妙人际关系的那种天赋。
  在这一刻,沈穆清神色恍惚,心绪不宁。
  内心深处有一个声音告诉她:你最好别多事。像对待自己以前的上司一样对待自己现在的父母,不仅可以宾主尽欢,而且还可以为你争取到最大的利益。
  可另一个声音却告诉她:他们并不知道这身体里的灵魂是另一个人,一直把你当成他们的女儿一样宠爱有加。和全天下所有的父母一样,为你搭起一座风吹不着,雨淋不到的安乐窝。在这个沈家可以称得上是内忧外患的时刻,你怎么能够那么自私,只想着自己的感受,盘算着自己的利益……
  两个声音在耳边交织着,让她无法像平常那样冷静自若地掩饰自己,浮躁凌乱的心情慢慢泄露到了周围的空气中。
  同样有着高情商的沈箴很快就感受到了女儿的不安。
  他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坐起身来。
  明亮的灯光下,沈箴鬓角白发如霜,脸上的皱纹纵横如沟壑。
  火石电光中,沈穆清突然意识到:这个父亲,和她前世的父亲一样,都老了!都将随着时光的长河慢慢地退出历史的舞台,让位于年轻人……
  这念头就像一把大锤子,一下子把沈穆清的犹豫打得粉碎。
  她心里酸酸的,轻轻地蹲在了醉翁椅旁,把脸伏在了沈箴的膝头。
  “老爷,那天你和闵先生在这九思斋里说话,我就坐在这醉翁椅上。”
  话音刚落,沈穆清就明显地感觉到沈箴的身子一僵。
  聪明的话,她就不应该用这句话做为开场白。可沈穆清已厌倦。厌倦了为了掩饰自己的过去而时时刻刻地戴着个假面具,小心翼翼,步步为营,彷徨孤单地生活在这个世界上……她想把自己当成沈箴的女儿,一个真正的女儿——不用隐藏自己,想哭就哭,想笑就哭,把这儿当成自己的心灵的港弯,自己的家!
  “我知道,老爷是做大事的人。”她没有一点点迟疑,声音低沉,因而显得非常的认真,“如今最重要的是太太的身体,其他的,都好说。”
  “穆清……”沈箴的眼睛瞪得大大的,满脸的不置信。
  沈穆清目光清亮地望着他:“我去药王庙,就是为了知道太太到底得的是什么病……太太,是不是没有多少日子了?”
  沈箴望着眼前坦诚而淡定的女儿,感到极陌生。
  好像就在昨天,不,就在刚才,她还在自己的膝头撒娇,可一转眼,她就像一个大人似的,和自己讨论起母亲的病情来……是他对女儿不了解,还是女儿突然间长大了……他不知道,也很迷茫。可这种无措,只是让他短暂地失去自制,很快,他就冷静下来:“你听谁在那里胡说八道……你母亲只是身体不好,慢慢调养就行了。”
  “我们有时候是好心,说善意的谎言。可有时候,恰恰是这种善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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