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作凉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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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作凉缘- 第23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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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先是骨髓配型检查,步骤都一样,没有难度,只抽取几毫升静脉血即可,拿到实验室进行扩增电泳,初步判断供患双方是否能达成移植的条件。这一步对孕妇和常人来说,基本上没有任何危险。

“如果配型条件达成,下一步,还不能进行移植,还要进一步检验。首先是低配,抽血,两试管即可;后一步,低配合格,进行高配,继续抽血,不但血样量大,还需要进行尿检、大便检查、CT、彩超等等,仅是采血,就不是孕妇能承受的。

“前期准备完毕,开始正式进行骨髓移植,移植有两种方法,一个就是麻醉穿刺,从臀部两侧的髂骨中吸取骨髓,腰部以下实施麻醉,这对孕妇和胎儿的伤害极大,正常人也受折磨,但对患者有利;另一个办法,从手臂静脉中抽血,血液送至实验室,通过仪器将造血干细胞分离出来,再输给患者。

“现在科技条件提高了,一般都采用第二种方法,这样捐献者也容易接受。但抽血前必须打动员剂,以便有效的动员骨髓和其他部位的造血干细胞大量释放到外周血液中去,除此之外,还有打激素针,这是一个很痛苦的过程,会有不舒服的反应,何况是孕妇,胎儿也容易导致畸形。

“现实中,也有孕妇捐献骨髓的例子,但在捐献前,都先施行了流产手术,这样的例子,多在亲属之间发生……”

再后面的话,陈安一个字也没听进去,一个小小的、可怜的、刚刚萌芽的种子,去换取陆然一条命……这两者之间,能权衡吗,能对等吗?

她不知道,她甚至不敢想象……她的心很疼,很疼。

咦?桌下,她的手抖个不停,可是,好象不是她。

她扭过脸来一看,立维满头满脑的汗,脸孔发白,桌下被他握紧的手,放在他腿上紧握的两只手,一起颤个不停,他仿佛遭遇了什么重创似的。

她心头一软,一向凶神恶煞的钟立维,其实有一副柔软的心肠。

“立维。”她低低地叫他。

他失神的眼珠,慢慢从不知失落何处的空间收回来,又慢慢对上陈安的眼,“安安。”牙齿似乎也在打颤似的,他从齿缝间挤出来两个字,安安。

陈安另一手伸过去,拍了拍他小臂,给了他个安慰,然后她缓缓站起身,立维也站起来,立即扶住了她腰身——手臂一前一后扶着她,小心翼翼的,老母鸡一样,他护着她,还有他们的孩子,从此以后,他要用这两只手,为他们母子撑起一片天,他的大小两个宝贝,他放在胸口疼痛着的宝贝——他们朝门口走去,屋子里静悄悄的,没有人再发言,没有人再说话,只目送着那一对儿走出会议室。

鲁正梅和董鹤芬,不约而同地擦了擦眼睛,唏嘘着,盼着这样一刻,多不容易。不是因为孩子拴住了他们,而是他们彼此用一颗心,系住了对方一生。

出了门,陈安反手拉住了立维,一直走到走廊的僻静处,此时的立维,很虚弱,很无力。

她站住,望着面前的他,“立维。”她笑了,“我和孩子,都好好的呢,咱们一家人,都好好的呢。”她温柔地笑。

立维的脸,慢慢靠近了她,鼻尖对着鼻尖,彼此间的呼吸都触得到,他轻叹一声:“安安。”“嗯。”

“刚才,我吓坏了。”

“看出来了。”他的确是吓坏了,她从没见他吓成那样。

他叹息似的说:“安安,我太粗心了,你不舒服,我竟然没往那方面想。还好,你去了医院,去检查身体,不然稀里糊涂地上了手术台,我后悔都没地儿后悔去……”

“嘘。”她抬手封住他嘴巴,“我压根也没想到这层,是别人提醒我的,我才去了医院。”

“嗯?是谁,我想谢谢他。”

她又笑了笑:“他不需要谢,要谢,咱们在心里谢他,祝他好运。”

立维也笑了,没有顾虑了,还好啊,她和他们的孩子,都好好的在眼前呢。

忽然,他一脸凝重的握住她肩膀,“安安,我好象没跟你说过吧?”

陈安一愣:“什么?”

他清了清喉咙:“安安,我要这个孩子,我跟你郑重地说,我要定这个孩子了,你必须给我,安安稳稳地生下来。”

他那表情,一点儿认真,一点儿别扭,一点儿任性,一点儿成熟,还有一点儿孩子气似的,陈安卟哧就乐了。

“嗯。”她点头。

立维却不乐意了,绷起了脸蛋子:“喂,我是很认真的。”

“我知道,我也是很认真的。”她慢慢踮起脚尖,凑近他的脸,柔柔地贴在一起,“我也是,我要定这个孩子了……”

他笑了。

“我也要你,钟立维!”

立维当场就石化掉了。

会议室内,专家们都散了,董鹤芬和鲁正梅,不知何时也走掉了,只剩了陈德明和陆丽萍夫妇。

沉默,难言的沉默。

事情到了这一步,孩子们的意思,是显而易见,大人们的意思,更是不必问询。

但是,陈德明的心情,和陆丽萍又不一样。

终于,陈德明站起来,看也不看妻子一眼,说:“你去看看然然吧,我部里还有些事情。”

“老陈。”陆丽萍呼一下子,也站起来,她瞪起眼睛看着丈夫,“就这样了?”

就这样算了?

陈德明冷冷的,“不然呢?”

“老陈,你刚才也听到侯教授说了,初步检查,对孕妇来说没什么的,只抽一点点血而己。”

陈德明眼神一耸,猛地扭过脸来,眼中有股危险的气息逼近,陆丽萍不由瑟缩了一下。

“你还想怎么样?”

陆丽萍嘴唇嚅动,“然然会死的,老陈。”她眼角有泪,“你难道就不心疼然然吗?我只是想,安安她……在不影响她健康的情况下,只贡献出一点点来……或许,然然根本就用不上。”

陈德明心头突突直跳,这是个什么女人啊,他究竟,娶了个什么女人!

“若是可以呢?”

“……”

“我问你,若是安安和然然,骨髓血可以呢,你又待怎样?”他大声吼问。

“我……”

“这就是你的小算盘,一步步相逼,是吧?”

“……”

“陆丽萍,你别欺人太甚!”

第四百零九章

陈德明简直要吐血身亡了,以前,他就一直不喜欢她,现在,他对她何止是厌恶呢,他连瞧都瞧不得她半眼。言唛鎷灞癹

一看到她,他脑门子生疼。

陆丽萍知道丈夫恼了,从他吼那声“陆丽萍”,她就知道,他很少当面连名带姓叫她陆丽萍的。

陈德明气哼哼地走了,她一下子跌坐在椅子上,完了,这下全完了。

陈德明火撞顶梁,脚下生风一般,竟忘了乘坐电梯,他走到廊子尽头,推开通往步行梯的门——楼梯间里,董鹤芬和鲁正梅正在那里聊天,两个女人正聊到孩子们的婚礼这样安排那样安排的,突然看到有人闯进来,都吃了一惊湎。

或许是被他凶凶的样子吓住,钟夫人不由握了下嘴巴,素日里,见惯了他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神态,这乍一换了面孔,她竟不能适应。

倒是董鹤芬,没甚在意,只瞄了他一眼,刚才和好友谈的兴起的脸,立即冷冷清清的。

陈德明松了手,门在身后重重阖后,从走廊投进来的亮亮光柱消失了,顿时,他的身体被昏黄的光裹住,投了一层灰似的,他眯了眯眼,近前来,脚步缓了,走到董鹤芬跟前,停下黑。

鲁正梅见状,拍拍董鹤芬的手臂,笑道:“也不知那俩孩子跑哪儿去了,我去找找看。”她看了看陈德明,迈步从门里出来。

董鹤芬再度瞧陈德明,还是余怒未息的样子,她冷淡地说:“有事儿?”

他眉目冷峻无比,象凝了一层严霜,越发添了几分沧桑,他冷笑着:“这下,终于如你的意了,你不就一直想着,让安安置身事外吗?”

董鹤芬也不甘示弱,反唇相讥道:“是,我压根就不赞同安安管陆然,我考虑的立场,不是因为安安是我女儿我才反对的,个中原由,你也明白,这是天意,天意如此,天意要护着安安,不愿看她再多余遭受那一难。”

“天意?”陈德明嗤笑,“你董鹤芬什么时候也赌信天意了?你相信的,是事在人为,是个人努力。”

“你的宝贝女儿陆然,做的坏事还少?”

陈德明眉毛一拧,眸子半眯:“我的孩子,用不着你在我面前指手划脚,她即便再坏,也轮不上你染指一下。”

“作为爹妈,你和陆丽萍都做到这份儿上了,可真让人佩服得紧!”她半句不饶人。

“董鹤芬!”

董鹤芬恼了,秀眉蹙紧:“别这样叫我,我说过了,别这样叫我……我,我觉得恶心!”

恶心?他狞笑了一下,得寸进尺似的,他故意的,又叫了一声:“鹤芬。”

“你!”董鹤芬不由后退了一步,浑身不可遏制地抖起来,“你……请你放尊重些。”她想吼,可吼不出来,心底有层风暴,在涌上来,慢慢涌上来……她压下去,就象以前,每每此念一生,她赶紧压下去,她必须得压着。多少年了,她一直压着,装着若无其事的样子。

恶心,她说他恶心。陈德明象是被严重打击到了,脸上阴阴的,他直直地看着她,这一幕,多象那年,他们冷战了三年之后,她终于回国,他风尘仆仆从南方小镇赶回来,站在她面前,他心里悔恨、痛苦、思念、难过。三年了,她不给他机会忏悔,不让他表白,不让他倾诉衷肠,尽管,他错得太离谱了,他罪无可赦,可是,他心里满满的,只有她,压根没有别人。那么多年的青梅竹马和几年夫妻和美的感情,他幻想着,她能回头。

他当时第一句话就说,鹤芬,我不离婚。这是他的真心话,他不离,坚决不离。他爱她,也爱他们的安安。

可她是怎么回答他的?

她说,你让我恶心,恶心了三年了,你的那个女儿,也该六岁了吧?

他惊悚且惧怕,那一刻,他怕她,怕她刻薄,她那张嘴向来不饶人。他忍耐着说:鹤芬,我坚决不离,你要为……小安安考虑。

她迟顿了一下,他看得出来,那一刻她的确考虑到了安安,这是母女天性。他窃喜,希望有转寰的余地。

可她随后竟然说:你该了解我的,宁为玉碎,不为瓦全,我一定要离,陈德明,我们离婚。

那一次,没有谈妥,他不灰心……后来又辗转数月,见她终是没有回头的余地,他咬着牙,怀着一股恨意和憾意,终于同意离婚了。

眼下呢,她又说他恶心,只恐怕是,这些年她一直在恶心他、唾弃他。他恶心?

他是恶心,他和一个他不喜欢的女人有了孩子,那她呢,她是什么,在当年那场变故里,她又扮演了什么角色?

“董鹤芬,我恨你!这些年,我没有一刻不恨你的。”五十多岁的男人,对着他曾经结发的前妻,咬牙切齿吐露出了这么一句,这是第一次这么说。即便在离婚签字时,在从民政局走出来分道扬镳时,他也没这样说过。

他们离婚也小二十年了,按说,以前的事,早该淡了,早该成过眼云烟了,也该放下了,可他却忘不了。这些年,他除了工作,就是暗暗的,把心尖的恨意放在刀刃上反复锉磨,直到一次又一次的鲜血淋漓。

声控灯忽然间熄灭了,而董鹤芬的呼吸越来越粗重,她说他恶心,他说他恨她……

这样的黑暗,没来由令她感到害怕,在她的记忆里,陈德明是很少发脾气的,还是夫妻的时候,他一直是个温和的男人,对两边老人孝顺,对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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