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雨连江(耽美生子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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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雨连江(耽美生子文)- 第3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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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梦勉强露出笑容,侧身避过:“谢字不敢当,不知左少庄主可还记得先前承诺?” 
   “左家部众从今夜起驻留此地三天。”左回风淡淡道:“还望这段时间内唐门弟子少安毋躁,三十六个时辰一到,围困自解;贵门的唐仪唐昭在左家做客,左某自当殷勤留客,请他们多盘桓几天。”他顿了顿,突然问道:“你现在可愿意随秋一起到舍下盘桓几日了?” 
  唐梦全身一颤,眼里露出迷茫之色,随即转冷,终于顿了顿足:“多谢美意,只是唐梦现在哪里也不想去,只盼阁下带着唐秋走得越远越好,再不要出现在唐门!” 
  唐梦的声音一向很好听,风动碎玉一样的声音。 
  左回风和唐斐的脸上,都有一丝讶异。 
  我追逐着唐梦的眼睛,可是她已经别过头。长长的黑发在风中不住飘摇,半遮着那张秀丽的面庞,我看不清她的表情。 
  可以确定的是,从头到尾,她没有看我一眼。 
  我听见左回风对我说,秋,跟我走吧。 
  如果说几个时辰之前,我还丝毫没有想到要离开唐门的话,那么几个时辰之后,我发现自己只剩下离开一途。 
  即使在很久以后,当我试图把所有的事情完整地回忆一遍时,仍然觉得那个漫长的夜晚像一团混乱而深不见底的漩涡,各种东西绞作一团,看不到来处也找不到去路,其中有关唐门的一切都是冷的,包括我自己在内。 
  那种所有的凭依一个个消失,所有的通路一条条被堵死的感觉鲜明而深沉,如影随形般附着在内心某个地方,久久无法褪去。 


    第二十四章奈何一梦 

  我记不太清自己是怎么跟着左回风离开唐门的。全身没有力气,每走一步体内都隐隐作痛;左回风似乎在一旁扶着我,他的手始终稳定,像带了温度的扶手。没有这样的扶手,我只怕是走不出这个地方的,唐家堡原来如此之大,以前怎么都没发觉。 
  走得很慢,可是我不愿意让他抱着。 
  东方开始透出淡淡天青,清浅的白色缓缓漫过深蓝的夜幕,也漫过我的眼帘,我的意识在这样的曙色里化作了一片混沌。 
  最后的记忆是有人把我抱起来,搂在怀里,于是温暖的触感伴随着一阵阵近乎麻木的钝痛,无休无止地延续着。 
  后来,我做梦了。梦的一端繁花似锦,绿水青山,三个孩子在其中嬉戏,春光明媚;我站在另一端静静地看着,什么感觉也没有。 
  唐斐,一别三年,其实我好想你,虽然你一点也不稀罕。 
  幸福的孩子奔跑着,当他们的背影隐没在花从中时,我的梦里下起了如织的细雨,淅淅沥沥在耳边回响。 
  古人所说的相见争如不见,或许就是这种意境,清冷的雨,清冷的景致,寂寞无限。 
  好在我不觉得有多冷,身体里一直有道暖流在到处游走,像温柔的手般反复抚慰着疼痛的内腑,很舒服,所以我继续睡了下去。 
  睁开眼睛时,睡梦里的落雨声并没有随着清醒而消失,窗外是一片沉沉的夜幕,隐隐可以看见丝丝雨水闪着微光,真的在下雨。 
  我发现自己躺在一个陌生的房间里,身下的床铺大大软软,头顶悬着雪青色的帐子。一只药炉摆在床边不远的小几上,袅袅吐出药香,正是暌违了一个多月的安神草的气味。小几旁是张极大的书案,堆满了大大小小的宗卷,微一侧脸,就看见左回风坐在案前,正藉着灯光低头写字。 
  左回风…… 
  略略绷紧的身体一下子放松了,这才觉出全身上下还是虚软得提不起半点力气,但胸前那股窒闷的感觉不知何时已消失了。我想起那股温暖的内力,除了他不会有别人。 
  左回风手上的笔突然一顿,偏过头来,习惯性地带了几分冷意的脸上露出淡淡的愉悦:“醒了?大夫保证你几个时辰就能醒,你已经睡了快两天了。”他起身走到床前坐下:轻轻把我的左手从被子下面拉出来,搭住脉门。过了一会儿,又把大夫叫进来继续号脉——那个倒霉的大夫似乎就候在门外,随传随到。 
  然后要喝药,要吃饭,吃完饭还要再喝药,屋里好一阵进进出出人来人往,一切场景都很熟悉,似曾相识。左回风坐在一旁看着我,他也不理会旁人的眼光,一直握着我的手不放。 
  我凝视着窗外沉黑的夜幕,任人摆布。再过一会儿这些人都走了,左回风会到床上陪我,他会抱住我,等我问许多问题,任我发泄心中的怨气,直到累得再次睡着为止,我知道他会这么做。 
  左回风的眼睛下面有淡淡的黑晕,他这几天一定很辛苦,初五和初六晚上都几乎没睡,然后还要为我疗伤,还有那么多宗卷要看……然后他还会继续运筹帷幄下去,解决掉各种各样的麻烦,最后带我回到烟雨濛濛的江南,回到他的左家庄。 
  他知道我会跟他回去,不仅因为我答应过,也因为……我已经一无所有。 
  睡了两天了吗?那么天一亮,就是元月初九了。 
  我没有问问题,连这里是什么地方也没有问,也没有用针扎他或是咬他,只是当他抱住我的时候,我第一次也伸出手抱住了他。 
  屋顶上雨声依旧,点点滴滴地轻响着。 
  问又有什么用呢?在唐门时我问过那么多,一起讨论过那么久,到头来依然是这个下场,一切都发生得措手不及,我什么办法也没有。 
  所以,我们还是一起好好地睡一会儿,等到天亮了,雨停了,再各自照自己的想法做下去好了。 
  很快我就发现,所谓天不从人愿是无关时间、地点以及心情的。 
  我睡不着。 
  虽然已是大多数人好梦沉酣的夜晚,床铺舒适温暖,虽然我很想如左回风般躺下不久就沉沉睡去,可就是睡不着。连躺了两天的人和很久没好好睡的人的差别就在这里。 
  左回风大约是真的累了,否则不会连灯火都没有吹熄就直接去梦周公,也许他本想先和我说说话的,可是我始终没有开口。桌上的油灯里插着三根灯芯,明净的光晕在窗隙透进来的风里微微跳跃着,映在左回风的侧脸上,令他脸上的线条变得柔和许多。 
  清醒时总是冷面对人,一肚子阴谋诡计,可是无论是他的手,还是身体,都这么温暖……奸诈的家伙,连在睡梦中都这么狡猾,害得我一直不敢翻身…… 
  我还是睡不着。 
  后半夜时分,雨不但没有停,反而越下越大,一时间风雨交加,屋里的灯火也飘摇起来。忽然“砰”地一声,两扇窗户被吹得左右大开,一股冷风灌入,桌上的纸帛纷纷飘落,散了一地;跟着光线突然一黯,三根灯芯已熄了一根。 
  我轻轻拿开环在腰上的手,下床关窗,再把散在地上的帛书一张张拾起来。目光一瞥间,我看见其中一张上赫然有三个字:“小畜生” 
  又轻又薄的帛片,上面折痕无数,显然是飞鸽传书的结果。 
  我揉揉眼睛,确定自己没有眼花,忍不住藉着灯光继续看下去。 
  凌厉苍劲的行书,如矛如戟,杀气腾腾: 
  小畜生,你近来益发长进,把妹妹带坏不说,连老子也敢骗,当真大逆不孝,乖乖等着我老人家来收拾你罢。 
  虽然没有落款,但我想应该可以确定这是谁的手笔。 
  案上散放了两支狼毫笔,其中一支下面也压了张同样质地的纸帛: 
  老头,你兴风作浪了这些年还不够么?只知道惹事不知道收拾,有完没完? 
  字体流畅中透着沉稳,这就是左大庄主写给自家老爹的回信。 
  虽然没有心情,我还是几乎笑出声来,左家父子原来都是这样互通音讯的,看样子,应该不用担心他会被责罚太过。左益州一手毁去了多少其乐融融的家庭,可自己的一切却一直被保护得很好,从这一点上来说,左回风和左舞柳很像他,也都是极其护短的人。 
  毕竟是他的家书,不该偷看的,还是回去睡吧。我把手里的帛书放到案边用镇纸压住,刚直起身子就是一阵头晕目眩,眼前金星乱飞,连忙扶住桌面。耳边哗啦啦一阵响,听声音依稀有一叠书卷被碰翻到地上。 
  然后是熟悉的气息,熟悉的温度,熟悉的手:“身体这么虚,怎么连外衣也不披。” 
  整个人都轻飘飘的,我在昏眩中被塞回被子里裹得严严实实,额头传来轻柔的触感,他在帮我拭去满头的冷汗。 
  睁开眼睛,眼前的景象慢慢清晰起来,我费力地抬起手去推他:“你睡你的,不用管我。” 
   “秋?” 
   “本来想早上再说的,现在说也一样。”直视着他的眼睛,我听到了自己的声音,冷冷淡淡,毫无感情:“我明天就离开这里。” 
  一阵沉默,左回风转头望望书案,又望望我,叹了口气:“以你现在的样子,哪里也去不了的。”腰上又多了一条手臂,不屈不挠地环在那里:“你发现了也好,我本来也打算明天告诉你。” 
  我一声不吭去推他的手臂,推了几下居然纹丝不动,一阵愠怒,用上了几分内力,眼前顿时又是一片昏黑。耳边听见他微微抽了口冷气,心里一凛,不敢再用力,只好任他抱着。 
  黑晕散去时,果然看见他的衣袖下面渗出一抹渐渐扩大的红色。 
  我用力咬了咬牙,心里又酸又涩,他每次都用这一招,偏偏我每次都吃这一套。一口气翻上翻下,终于忍不住:“还请你顺笔帮我拜上令尊,就说初六清晨匆匆一别,甚为挂念;只是不知异日相逢之时,唐秋该称他左老盟主,还是再尊一声‘缘茶大师’?” 
  初时对酌谈禅时,缘茶曾蘸了茶水在桌上写字,我对他半开玩笑地言道:“由字观人,大师虽德行圆融,心中却似有不平之意,不知何解?” 
  缘茶但笑不语,很快就把话题带开了。 
  他的字体我只见过一次,可是那种气象森严的笔意却足以令人过目不忘。 
  若非认出了他的笔迹,我不会去看那纸便条。 
  室内突然一亮,油灯的光芒跳了几跳,一下子熄了。 
  油尽灯枯前总会有这样一次明亮的光芒。 
  一片黑暗中,左回风的声音在耳边低低响起:“秋,至少最近,我不会让他有机会见到你。如果万一在什么地方看见他了,我又不在,你要尽可能离他远远的。他现在已经气坏了。” 
  默默咬住嘴唇,我又一次觉得自己什么都不想说了,没用的。 
  左回风不明白,我并不在意左益州就是缘茶这件事本身,我只在意他什么都瞒着我,无论是离开唐门还是缘茶的事。 
  我什么也不曾瞒他,于是他把我看得通通透透,连防备也无从防备起。 
  他把我的一切都控制在手中,如此理所当然顺理成章,因为他就是这样的人。和当初逼我离开天香楼时相比,他并没有改变什么。 
  可我不是小鸟依人的女子,再怎样落魄,我终究是个男人。 
  连嗜茶如命的缘茶在内,回忆中拥有的一切都在沉没,只剩下左回风。我无法否认自己对此感到害怕。 
  我低声开口:“我明天就离开这里。”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坚决一些,再坚决一些,决不能让他听出一丝一毫的软弱。 
  左回风的手突然勒紧,很紧很紧,紧得我透不过气来,跟着肩头一暖,他把头埋在了我的颈窝里,半天才抬起来:“你刚才是不是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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