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雨连江(耽美生子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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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雨连江(耽美生子文)- 第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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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到盘中时,黑子白子纠成一团,左回风餟了一口茶,若有所思地望着棋盘:“今天的棋势很有意思,”他点了点两大块棋子,“你看这象什么?” 
  两大块棋子,一块黑子占优,一块白子占优,通观全局,僵持不下。 
  象什么?象两国交兵。我凝神看着棋盘,一时有些糊涂。 
  左回风淡淡道:“天下之大,你最关心的是什么地方?” 
  最关心的地方,我的心突地一跳:“你是说,这是唐门、青城和峨嵋?” 
  左回风从未提到这类我不愿提到的话题,他不会问我为什么离开唐门,为什么被自己发疯的母亲痛恨,我一直对这一点心存侥幸。今天却破例了。 
   “不错,青城与峨嵋结盟,现在正与唐门相持不下。” 
  相持不下,唐门的势力是真的壮大了,唐斐是不甘平淡的人,他的第一步自然是称霸蜀中。难怪唐梦这些天心事重重。 
   “你打算帮哪边?” 
  左回风扫了我一眼,似乎觉得我的反应来得太过平淡,有点不满意;“黑子是唐门、白子是青城和峨嵋,我不过是个观棋的。人常道观棋不语真君子,故此,不关我的事。” 
  我有点好笑:“左少庄主已然身在局中,此刻再谈置身事外,不觉得已经迟了么?” 
  左回风的眼睛里带上了几分笑意,竟是说不出地温和:“何以见得?” 
  我正色道:“孙子兵法言道,求胜当分三步,一为智谋,二为和谈,三方为开战,事先没有把握,便应按兵不动。如果我所料不错,必有其中一方与左家已有默契,是也不是?” 
  一颗白子落下,堵住了黑子一个活眼:“你确实很聪明,只是聪明人都活不久的,特别是象你这样的聪明人。“ 
   “你……打算帮助峨嵋和青城?”我忽然觉得呼吸有些困难,声音也有些干涩了。 
  左回风没有马上回答,我抬起头,他正紧盯着我,连一点点表情都不愿遗漏似的。 
   “我两边都帮,两边都不帮。” 
  话说到这里就顿住了,他朝棋盘看了一眼,象在催我落子。 
  我草草放下一颗棋,也赌了白子一个活眼,示意他说下去。 
   “我准备让他们斗个平手,哪边占了优势,我就帮另一边。” 
   “你是说,你想让他们两败俱伤?”心里又是一紧,声音一下子变得有些干涩。 
   “两败俱伤倒也不必,只要十年中不会卷土重来就行了。” 
  十年?就是说三派好手总得折损十之八九才行。 
   “你打算从中渔利?江南与蜀中相隔何止千里,你的手再长,又怎能伸到蜀中……”我忽然住了口,这么简单的道理,左回风又怎能不懂?“难道……” 
   “你明白了?”左回风静静地往棋盘上又摆了颗子,“你我下棋,除了输和赢之外,还有一种结局,就是和局。对天下武林来说,白道黑道之间以及各自内部,争斗是免不了的,但是不需要输,也不需要赢,只要和局就很好。均衡才是最重要的。” 
  我回了一步棋,感到自己的手指开始有些抖:“既然如此,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你关心唐门,我看得出来。”左回风的视线象以往一样滑过我的额头落在棋盘上,可是这次,他的目光很是灼烫,“有些事情是不得不做的,希望你知道这一点。你看看这盘棋。” 
  棋盘上,四个最重要的活眼都已被塞住,乌糟糟地一片,已几乎无棋可下。 
  ——局终,和。 
  抬起头来迎上了左回风的目光,淡淡的冷意背后一片平静温和。 
  在担忧与无奈的微微痛楚中,我仍然可以感到内心深处有一处柔软的地方不住紧缩悸动,像突然收到了渴望以久的礼物般急促而幸福地鼓动。 
  那一刻,我想我开始了解这个人了,他的想法,他的做法,他的孤寂还有他的骄傲,我确确实实看到了。而他,应该是希望我看到这些的。 


    第六章风满楼 

  回去的路上我一直在想该怎么做。方才那种莫名的兴奋还充塞在心里,使我的思考顺畅起来,许多平时不肯去想的问题渐渐串在了一起。左回风的话很有道理,可是我不能让他所说的情形在唐门发生,那里毕竟是我的成长之地,千丝万缕的联系是斩也斩不断的。退一万步讲,我现在依然姓唐。 
  有一点慢慢变得明晰了:唐斐不笨,他大概并不是真的想扩大唐门的势力,他想要的只怕就是三败俱伤,得利的自然另有其人;四川境内的势力并不只有三大门派而已,三派削弱了,其它势力自然就崛起了,这是唐斐盼望的结果。 
  想清此节,冷汗不禁涔涔而下。 
  还有希望,我反反复复告诉自己。既然左家庄抱着削弱三派实力的目的准备插手,那么这场冲突必定会演变成双方的长期对抗,短则几个月,长则一年半载。等此间事情一了,我就动身回唐门去。那个时候事情应该还不到不可收拾的地步,只要挑起事端的唐门掌门改变了主意,只要左家庄肯帮忙,裂痕或许可以一点点弥合起来…… 
  自己也知道这个想法有点天真,事情不可能这么顺利,可是我还是想试试,我相信唐斐认清一切后会改变主意。唐斐并不是完全无情的人,至少他在两年前把唐梦送来了温暖的江南,没有让她卷入是是非非;可惜,他对我完全没有这么客气。其实是怕见到他的,很怕很怕,然而有些事情不是逃开就可以解决的,所以此时此刻,我已经不怕了。如果什么都不做,我会后悔,唐斐日后会更加恨我。 
  在今天以前,我本能地拒绝考虑与唐门有关的事,然后我发现在下定决心的此刻,自己开始想念唐门,想念所有的故人,包括唐斐。记忆中的唐门也是依山傍水的好地方,那里也曾春光明媚,鸟语花香,我在那片葱茏的春天里渡过了如今做梦也会梦到的幸福光阴,那些回忆其实几乎是我的全部。 
  不承认也没有用,无抡走到哪里,那个地方都一直一直羁绊着我。拒绝承认这一点的自己是绝对无法从摆脱过去的…… 
  一切都还是不可测的未知,然而那个时候,当我在秋末连绵的寒雨里疾步前行,越走越快的时候,我清楚地感觉到有许多曾经属于唐悠而不属于唐秋的东西悄无声息地回来了。 
  许多年来,第一次觉得自己有可能得到梦想中的安宁。我抬起头,朝着透明的烟灰色天空努力地微笑了。 
  蜀中三大门派果然进入了僵持状态,敌对的两方把剑和暗器从腰上取下来放进怀里,从明刀明枪变成了冷枪冷箭。左回风对这种转变讳莫如深,任我旁敲侧击,再不肯提起半字;唐梦则冷眼旁观,只作与己无干,然而日复一日显得心事重重。 
  在一场场冰凉的雨中,冬天到了。 
  她的状况越来越坏了,我一方面频繁地出入左家庄,一方面开始计划远行。最棘手的当然还是左回风,要怎么在他眼皮底下开溜呢?左回风依然对我很好,有一次他甚至不经意地说:“想多陪陪你娘的话,你可以搬进这里暂居。”我装做没在意这句话,不动声色地把话题引了开去,心里可着实受宠若惊了一下。 
  所以说连个招呼也不打就偷偷溜走是大大不妥的,可是面对面地告辞又很别扭,也许应该向唐梦借张十万两银票,封在信封里叫权宁送去当作道别,这边厢就背起行李堂而皇之走出金陵?好像和偷偷溜走也没多大差别,有没有其它法子呢,蜀中的事还需要左家的帮助…… 
  一颗棋子狠狠地拍在面前,把我的注意力拉回眼前的棋盘。左回风慢条斯理地把棋盘上一小块棋子一颗颗取走,一颗颗丢进棋盒里,虽然他没说话也没变脸色,我可以从那对微蹙的剑眉上读出“不悦”二字。 
  这盘棋又要输了,已经好几盘没赢过了,我有点可怜巴巴地盯着左回风拿棋的手指。 
  左回风看看我,扬了扬眉毛,好像心情一下子又好起来了: 
   “你已经连输了三盘了,好像也不怎么着急。这样下去太没意思了,下一局我要赌个彩头。” 
  还要下?他的兴致怎么这么好!我心中开始打鼓:“你要赌什么?” 
   “下完再说!”他不由分说地把。两色的棋子分别丢回棋篓里。 
  我心里忽然一亮,立刻正襟危坐:“既然如此,我若赢了也要个彩头,也是下完再说!”说着立刻把颗黑子往棋盘正中星位上一摆,这一局决不能输! 
  左回风瞥了我一眼,一脸很想把我的棋子丢回棋篓的表情:“你想要什么,我大概猜得到。” 
  我微笑起来:“你自然是猜得到的。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此刻再说不赌已经迟了。” 
  他摇头:“我何必反悔,你赢不了的。”盯着我看了又看,眼里已经盈满笑意,一闪一闪都是算计,“你可猜得到我想要什么?” 
  书房里非常温暖,我在暖得足以出汗的空气里连打三个冷战,背后倒是有点湿,不过我敢肯定那是冷汗。 
  可怕!决不能输! 
  手起子落,你来我往,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八方来朝,十面埋伏,张良计对过桥梯……不知不觉又是一个时辰。我擦了擦额角不知何时渗出的汗水,终于又露出微笑,“你怕 
  是要输了。” 
  左回风纹风不动:“一般来说,得意太早的人最后一定会输。” 
  我低下头仔细审局度势,确实已大占上风,他还有什么妙招足以起死回生吗?不能大意,别人也就算了,换了左回风……难说。 
  左回风走了一步险棋,我不急着围追堵截,盯着棋盘看了半天,果然慢慢瞧出一个及其隐蔽的圈套来。大喜之下,毫不犹豫把棋子往他的死穴上一拍——“这回如何?” 
  左回风看了半晌,唇角竟开始慢慢翘起,肩头也一抖一抖,终于笑出声来:“果然是妙招,妙极妙极。我二十五年来所见之棋,当以此招为最。” 
  我呆呆地看着他,一时回不过神来。见了这么多次面,第一次看到他笑。平时连表情也欠奉的左回风笑起来竟如此好看,脸上僵冷的线条温柔地弯起来,一个浅浅的弧度,整张脸说不出的温和,说不出的俊雅,还带出几分稚气,他真该多笑笑的。只是……我那步棋该令他哭也哭不出才是,怎么却笑出来了? 
  左回风忍住笑意,指指棋盘。我看着棋盘,又愣住了:“怎么会这样?” 
  我放上去的,竟是颗白子。 
  再看两个棋篓,居然不知何时交换了位置。这下子局势整个逆转了,我怕是完了。 
  我先是大惊,然后大怒:“是你做的手脚对不对,这步不算!” 
  左回风悠悠叹了口气:“虽说你想事情时从来都是心无旁骛,我还是没想到你真会上当。” 
  我伸手就想把棋拿回来,却被他隔着棋盘一把按住,“你该知道什么叫起手无回,落子无悔吧?” 
  左回风的手掌,又大又暖。他凝视着我,脸上渐渐又漾起了方才那种足以迷死人不偿命的微笑。心脏开始跳得不太规则,我觉得脸上热了起来。脑中一闪,想起了唐梦给的宗卷上的文字: 
  二十二岁前花名在外,当风流倜傥四字实无愧也。 
  他的面目原来真的有许多种,这一种使出来,别说悠游花丛哄漂亮女孩了,大概拿来哄谁都足够了吧。 
  这个……小人! 
  我把手抽回来,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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