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篡清(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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篡清(上)- 第17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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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整个朝鲜镇抚大权,大清官场最讲究的是成例,再加上还有禁卫军要善后,不给他加加头衔,怎么能办下差使?承平年月,武到了提督就算顶天了,再进一步,那是千难万难。现在这大好地机会,他叶志超也想挂挂钦差的衔,等到朝鲜事了,放一个督抚什么的,不比苦哈哈的带大头兵强?
    他算是默会了中堂的意思,徐一凡已经是给赶走了。他要和宣旨的杨士骧配合好,最快时间震慑北朝的禁卫军,控制整个朝鲜,解决那大家都看不顺眼的怪胎!这是大节,办好了,督抚寻常事,说不定中堂还能考虑让他接手北洋呢…………这个时候,吃相太难看就不必了。反而要显出能驭下地气度…………
    等着底下人吵吵差不多了,他才缓缓起身。看着他起来,麾下军官哗啦一声都站了起来,马刺碰得咯吱作响。叶志超一笑,抬手示意大家坐下,迎着大家各色各样地目光,他才淡淡开口。
    “这次的事儿呢,中堂的苦心,咱们不能白费了,要把差使漂漂亮亮地办下来!汉城这里,不能轻动,根本咱们要守着啊…………莲房大人一到,奉军毅军甘军抽二十个营头出来,咱们盛军替你们守家!水师也要动,抽调兵船沿海巡曳,水师水雷营也要去平壤,成水陆夹击,威慑之势么!”
    他话还没说完,底下就是一片哗然。其他营头不敢相信叶志超居然这么大方,自己盛军嫡系就像听错了话儿一样,呆在那里张大嘴巴出不了声音。叶志超这是将好处全部拱手让人了啊!连最不在意的丁汝昌都瞪大了眼睛。
    叶志超任他们扰攘了一会儿,才淡笑着继续开口,语调里面却多了几分阴冷:“去平壤的好处,大家都明白。多少年的老朋友了,我叶曙青从来不委屈大伙儿,这次这么安排,也就是为的要将差使好好办下来!禁卫军,必须完!叶某人将好处全部拱手让人,就是为了差使万一办砸,好下得了手砍人脑袋!话就如此,大家好自为之!”
    这几句阴狠的话从他牙缝当中斩钉截铁的挤出来,各军军官不由自主的就笔直起立,垂首抱拳:“谨遵大帅吩咐!”
    看到众人凛遵的模样儿,叶志超却是一笑:“营头调派便是如此,具体方略,我们还是等莲房大人赶来,再做布置吧!今儿大家一个都别走,摆宴,为我中堂贺,为我北洋贺。为我大清贺!”
    满屋军官,轰然应诺。丁汝昌呆坐在座,喃喃自语:“没想到叶曙青还有这样的格局……”
    在他身后脸色阴沉地一个军官,正是邓世昌,丁汝昌怕他乱说乱动,什么时候都将他带在身边。今天叶志超的做派,邓世昌一直咬着牙齿看在眼睛里面,听到丁汝昌的低语。他只是拧着眉毛。下了断语。
    “内斗内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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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一凡的签押房内一片安静。所有人都面面相觑。徐一凡都看在眼里,这个时候了,他心思再乱,也放平静了下来。走上这条道路,早就不容他后悔了。
    对大清的外敌,这个团队在他身边已经显示出了足够的向心力。当打击来自内部呢?这些人还能无怨无悔的拱卫着他么?也许这就是一次考验吧,度过了这最脆弱的时候。自己也许就有如鱼跃龙门,再不可复制!
    虽然怎么应对,自己还没想出个办法出来…………
    底下突然响起了詹天佑喃喃地声音:“朝廷……朝廷不见得如此吧……咱们在朝鲜立了多大地功劳,又让了汉城到平壤来,朝廷不会让大人离开平壤吧?空穴来风地事儿,咱们不要信,这不是朝廷谕旨还没到,单凭谭嗣同的一番话儿。大人就做了这个判断。是不是孟浪了一点儿?”
    唐绍仪楚万里李云纵他们都微微摇头,觉得詹天佑实在太有点书呆子。徐一凡微微一笑,正准备开口解释。就听见角落里面响起一个冷厉的声音。微带河南的口音:“这政争的事儿,就只有朝最坏的地方打算!李中堂为什么要在对日合约当中载上要徐大人赴日道歉?明目张胆对付另外一个拥兵钦差,不是默会了上边儿的意思,怎么可能做出这国朝二百年未有地事情?道光年间我们没有派使者赴英道歉,咸丰年间我们没有派使者去英吉利法兰西道歉,越南战事,我们同样没有派使者道歉!朝廷忌惮徐大人已经是明摆着的事情了,帝党那些腐儒搅和进来,只有促使上边儿早下决断,这谕旨,说不定已经发出,三两天我们就能看到,十余日内,就有使者坐催大人离开平壤,接着就是继之以淮军大队,我们是违旨好,还是不违旨好?”
    詹天佑呆在当场,缓缓的将目光转向徐一凡,徐一凡心里苦笑,也只有朝他慢慢点头。刚才发话的,正是袁世凯。只见他眉毛挑着,坐得笔直,一脸挑衅模样的看着詹天佑。
    好半晌之后,才听见詹
    难的开口:“…………可惜那些学生啊…………那点也不可惜。可是那些学生…………都是那么好学,才打了一点底子。朝廷能接手办下来么?这些都是将来工业化建设的人才啊!我本来都做了长远的打算,先学技术,再学管理,还要让他们有实践地时间…………大人不在,这些学生又谁来管?”
    唐绍仪在一边耸耸肩膀:“没人管。”
    李云纵沉沉开口:“禁卫军呢?也要给解决么?这才开始轮训地军官士兵,这些才有了威风杀气的军人?这支已经一声号令,不敢回顾的军队?编制,战术,士气,装备,才开始一步步地踏实培育学习。将来就是国家武力的种子!难道这也就完了?”
    他的语调不像詹天佑那么沉痛,阴郁之处,却有一种莫名的张力,仿佛金铁相交,震得人汗毛倒竖。说到后来每个字似乎都像从牙缝当中挤出来一般,就像有某种东西,随时要爆发出来一般。
    唐绍仪猛的起身:“我再赴京师!给他们送钱,走李莲英的门子,让这事儿缓一缓!”
    袁世凯脸沉得仿佛要滴出水来一般,不屑的哼了一声:“注定要完,这钱就是李莲英也不敢沾手!帝党搅和进来了,谁还敢沾包儿?”
    唐绍仪颓然坐下,楚万里似笑不笑的开口:“那干脆咱们就望而输诚,干脆并入北洋系统得了,成了北洋的人,老李也该照顾一二吧?”
    袁世凯还是冷笑:“李鸿章就这么能容人?他们已经视禁卫军为囊中之物,还能容你在北洋之内自成体系?他们也不会在这个时候冒天下之大不韪扩充势力,一句话,要禁卫军亡之而后快!”
    被袁世凯这个降人顶撞,楚万里不过耸耸肩膀,满不在乎。
    詹天佑又喃喃的道:“咱们好容易做出这么多成绩,北洋也好,朝廷也好,都搞了这么多年洋务,没一处象咱们这里这样蒸蒸日上,格局开阔的。就算大人……大人不在了,李中堂也是识货的人,应该会…………”
    呛啷一声,竟然是李云纵冷着脸拔出了腰间西洋式军用佩剑!
    “大人在团体存,大人去则团体亡。我们是如何才能展胸中抱负,詹大人该不会不明白吧!”
    楚万里一把拉住李云纵,徐一凡也猛拍桌子大吼道:“云纵,疯了你了?滚回去坐好!”
    唐绍仪一边护住詹天佑,一边也在解劝:“达仁,我们早就和大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了!咱们在官场也有几年经历,还看不透么?你我都从美国留学回来,天下都视我等为异类。满心思的改变这死气沉沉局面的抱负,只好闷在胸中。这年余以来,正是尽展所学,最为畅快的时候,大人识拔之,任用之,信重之。以国士待我等,如何此时就不能以国士报之?”
    詹天佑长叹一声,只是抱住了头。
    徐一凡只是冷眼看着这一切。手下这里,可以放心。他给了自己每个手下足够的空间施展抱负,也给了他们足够的信任。这个时候,自然可以得到回报。前程重用加上各人对事业的追求融合在一块儿,早就牢不可破了。越逢压力,反而越紧密。
    可是,究竟应该怎样应对这个压力呢?怎么做都有忌惮,怎么想办法都觉得无法辗转腾挪…………
    袁世凯一直冷冷的看着徐一凡的表情。过了好久,看到徐一凡的目光无意的转了过来,他才淡淡的起身发问:“大人,您要的究竟是什么?”
    不等徐一凡回答,他就自言自语道:“我只相信,大丈夫不可一日无权!所以我才拼命挣扎。先北洋后荣禄,再投入您的麾下,成了人人白眼的反复小人…………您再垮台,我就真的无处可去了。
    权位不牢牢操在手中,说什么都是白费!当初曾文正公功绩盖世,权倾半壁。他自裁湘军之后,朝廷要文正公东则东,西则西。围剿捻军不利都敢下旨申饬!要是湘军在手,朝廷敢么?李中堂淮军始终攥在手中,所以地位数十年经风雨而不倒。大人苦心经营了禁卫军出来,难道就这么放手?
    事到临头须放胆!不管怎样激烈手段,只要禁卫军还在手中,朝廷最后只有来安抚大人,平衡朝局,又互相牵制…………不过如此!”
    事到临头须放胆?徐一凡脑海当中乱成一团的东西仿佛被一道闪电解开一般。
    他还真以为自己是忠臣了?他从开始就憋着逆而夺取的心思!也只有袁世凯这个未来的奸雄才真正明白他的心思吧!
    种种办法顿时纷至沓来,不可断绝。他猛的一拍桌子,站了起来。房内众人也都站了起来,恭谨的朝他行了一礼,连楚万里都做得一丝不芶:“属下全听大人的吩咐!”
    徐一凡板着脸半晌,突然噗哧一笑:“怎么,知道权位的好处了?都舍不得放手?我也舍不得啊…………好,咱们就和李鸿章他们耗上了,这个……万里,慰亭,和我去趟东北。云纵,少川,达仁,你们守家。我就要争这十来天的时间,让北洋进不了平壤半步!”
                  第八章 家宅
    “大人,大人,到底要收拾什么东西?标下抽调多少戈什哈跟随大人?咱们是走陆路还是走水路?”
    光绪十八年十月初四,徐一凡召集手下议事之后,立即从中军传出将令,立即收拾行装,准备远行归国。
    仰倒也早就料到徐一凡可能会有动作。仰是什么人?当年在北京宗室也算出名的混混儿。旗人没别的本事,闻上面的味道,打听朝政算是一绝。最近禁卫军风头这么劲,做了这么多胆大包天的事儿,仰用屁股想也知道朝廷对禁卫军是什么态度。朝廷对所谓强藩,国朝二百年来就是提防敲打。禁卫军这种超然的地位,想想就是不可能持久的。朝廷没动作才奇怪了呢。
    而他那个上司,不想办法应对也才奇怪了呢。
    仰自己都没发觉,他这个天不怕地不怕,铜头铁脑混不吝的家伙。对徐一凡,还有他一手打造的团体,所具备的归属感和信仰都变成自然而然的了。徐一凡的手腕办法仿佛天生,加上作为一个无依无靠,只有一个寄食恭王府姐姐的破落宗室。第一次有一个团体可以依靠,有一帮弟兄一块儿在训练场流汗,一块儿在朝鲜南北拼命,一块儿吃狗肉喝米酒骂脏话的时候儿。仰早就视自己为团体的当然一分子了。团体的带头人徐一凡一声令下,刀山火海。仰说不定都冲下去。
    北洋对付禁卫军地事情一出来,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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