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姝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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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姝梦- 第5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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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们还不见少!真混蛋!”铖铩低头望望说道。

    烈山口中“很长、很直、很平静、无一丝风、亦无岔道、如同在家爬楼”的出冥石梯可把六人坑惨了—— 它确实很直,但极窄也极陡—— 稍宽于人且近乎垂直,他们只能次第上爬,攀岩似地爬!后头还撵着十余鬼怪!这般窘境怎好厮杀自卫?弓矢、毒箭时不时抛射上来,六人慌不迭挥兵拨挡,一时不敢快登。殿后的闵天河手脚越发迟慢不稳,他索性靠坐在石阶上:“你们走吧,我来挡他们一会儿。”

    “那怎么行!咱们—— ”陈方下来两步拽他,自己也被箭矢穿了左臂。

    “没时间争辩!此毒无解啊!”闵天河猛推陈方一把,抡刀斩倒一个妖鬼。一支箭猛地埋入他的胸口,一个赶上前来的人鬼挺钯铲掉了他的刀,再一钯将他打落深渊!

    “混蛋!”仉老爷子抢到陈方身边,单手斧戟一顿飞舞;那持钯人鬼被拦面劈倒,带着三五个鬼怪叽里呱啦地骨碌下去。他拽着陈方的衣襟往上一举:“你们快走!越快越好!老夫断后杀光这伙杂种!”

    “老爷子!”羌原鹯也想折回来:“让我对付他们!快走!”

    “少他娘废话!快走啊!”仉飒拖戟起步,逼着陈方、羌原鹯、逄鸾、铖铩一道往上攀。

    敌人追得急切,一排排箭矢飞上来,没能射中任何人。石梯太陡了,无论是铖铩他们还是鬼怪全都不得不手足并用,这等情况当然利于鬼怪而不利于人类!但也有好处—— 由于前遮后挡,敌人的弓矢毒箭皆难于施展;最让人庆幸的是当初没有鬼母之子跟上来,否则麻烦就大了。又攀爬一两时光景,石梯陡垂得似乎要弯曲过来了!上方仍看不出还有多远!——

    鬼怪们又一次发动了冲锋。几个狼鬼从石梯侧面与背后攀爬而来,迅疾如飞!羌原鹯未及多想,一手扒住石阶、一手抛出逄鸾递来的铜皮肚兜,当即把两个狼鬼砸打下去。但剩下的几个离他们已经太近了,后边还有更多鬼怪正赶上来!

    “你咋扔了!?”逄鸾、铖铩一齐大叫:“当盾使的啊!”

    “咋不早说!操!”羌原鹯真想一头磕死到石梯上!

    鬼怪爬了上来。

    看来谁也走不脱了。他们逃不出阎界了。终究要通通葬身于此了。

    鬼怪追了上来。

    仉飒俯面看看脚下方群敌,抬脸冲陈方使了个眼色;陈方自审臂上箭伤,默默地点点头。

    铖铩看出了异样,但他尚未及开口——

    “铖将军,多保重。”陈方说。

    “小心了,后生们。”仉飒说。

    “不!不要!—— ”逄鸾失声尖叫。

    仉飒与陈方一齐松了手,直直地掉落下去,用自己的身体砸向众敌!—— 一阵惨不忍闻的撞击声、嘶号声、叮当声、断折声—— 铖铩、羌原鹯、逄鸾三个登时全尖叫了!逄鸾的尖叫顷刻化为嚎啕大哭。

    鬼怪全消失了。

    仉飒与陈方也消失了。

    只剩下空荡荡的几亿万级石阶。

    “都是为了我们啊!都是为了我们啊!”逄鸾死扒住石阶嚎哭不止。

    铖铩用湿润的眼睛看看上方。光明,有了那么一点点光明,虽然小得像针尖,但终究是有了。道路已经不远,希望也已经……

    “嗷!!!—— ”一个妖鬼突然从石梯背面翻跃上来,一爪扯住了羌原鹯的左脚!这怪物方才没摔下去,只是一时骇呆了,缩在石梯背面没敢动!—— 羌原鹯未曾防备,手足震松,顿时坠落—— “鹯郎!!!”逄鸾没能拉住他!好在羌原鹯反应奇快,一把拽住妖鬼尾巴、钟摆似地挂在了下边!这回该妖鬼着慌了,他顾不得猎杀上边两个人,只顾抠扒阶梯以图自救。与许多怪物不同,妖鬼的尾巴软弱无力,当不得武器,驱蚊撵蝇还算凑合。羌原鹯趁机攀回梯上,空出右手抡举锤戟,一击砸断了妖鬼的右前爪,妖鬼“嗷呜”一声栽下深渊。

    “可他娘操翻你了!杂种!”羌原鹯收敛兵刃,往下啐了口唾沫。

    逃得一命的三人终于重回地面。在阎界呆了多少日子?谁也算不清。后来一路厮杀奔命,他们早就忘却了饥饿、干渴与劳顿,时间概念也随之模糊了。

    人间正值日暮。既出洞口,满眼茫茫雪原,枯木荒草,人烟渺无。这是哪儿?三人回头看看,出来的洞口开辟在一块十几米高的髑髅状巨岩上—— 雪原上仅有这一块兀然的秃石,四围死木干瘪,排列中规,好像这石、这树,皆是有意竖立在这儿、种植在这儿的,却又查看不出丝毫人工的痕迹。

    铖铩气急败坏地乱鋋把面前一棵朽树捅成筛子,随即单膝跪雪、捶地痛哭,羌原鹯与逄鸾也在抽泣着,抹着眼泪。

    “走吧!”铖铩拭干泪水,挺起身说道:“都别哭了!他们长眠在世上最壮丽的陵墓里,只有至圣之人堪享如此殊荣!现在不是该恣肆流泪的时候!快走吧!去找自己人,去召集炽霰兵马!我向寞琅箐女起誓:今生不荡平寒飑,我安禄山铖铩誓不为人!”

    “荡平寒飑?……咋可能啊铖将军!主公驾崩,天下沦丧,什么希望都没了,能苟存一命已是天大的幸事……没希望了……我辈还能去哪儿招兵买马?”羌原鹯垂头丧气。

    铖铩拿银鋋抵着他的心窝子:“瞧你那点儿出息!主公会希望你说出这等话来?!舍身救你的仉飒、陈方会希望你说出这等话来?!早知你是这般怯懦匹夫,仉飒跟陈方真是白死了!他们干嘛舍了自己的性命救你啊!”

    铖铩怒火冲天,冷民怪貌十分狰狞,似乎随时要一鋋搠他个透明、血溅十步百步。羌、逄二人皆俱,瞠目不能言语。等铖铩发够了脾气,逄鸾说道:“铖将军所言在理。只是,天下哪还有兵马可供征召呢?况且这是哪儿呢?……若主公还在,以他寞琅道风水学问,只消看看太阳、日影,便知此时身在何地了……”

    “就是啊!”羌原鹯冷笑道:“铖大将军素与主公最好,不知学没学来风水本事,能看出这是八纮九州、四象诸宿哪一隅?”

    “一对儿夯货!不晓得不会走着瞧?!”铖铩扛了鋋,抬脚便走:“小娃子也知逢人问路,我就不信了,一气跑他个百八十里还能找不见一丝人烟?”

    羌原鹯又问:“然后呢?咱们投奔谁去?”

    逄鸾说:“桃都关失守,不但龙都,我雍国怕也撑不了几日。”

    铖铩点头:“寒贼打下桃都关,下一步必然南下东去,直取龙都、雍都,我们去往辰州定是自投罗网。依我看,当下之计不若投奔东方栗国,凭借山泽峡雄关,兴许能抵挡住寒贼三年五载。”

    “盈光殿下尚在雍都,”逄鸾道,“不去投他么?”

    “盈光殿下与姁月夫人都是聪明人,绝不会死守雍都坐以待毙。”铖铩道:“寒贼若攻打雍都,我**民除东去栗国外再无退路。***也许会畏战主和,但朝中文武皆是心向盈光殿下的;只要太子未得势,我军民东奔几为定局。”

    “就算盈光殿下决心举国东奔栗侯,”羌原鹯道,“寒贼不会追击?能束手放他们走?”

    铖铩不耐烦:“那就不是你我考虑的事了!给个痛快话,跟不跟我去栗国?!”

    “原鹯,”逄鸾注视着羌原鹯,“我觉得铖将军说的有道理。”

    “……”

    无论跟不跟铖铩走,羌原鹯都没想过“解甲归田”这个结局—— 他这辈子从没想过不打仗还能干嘛,说白了,除了打仗,他完全不知道怎么过活。他不喜欢雍国,也不喜欢豢龙氏,但他更讨厌豢龙氏雍国以外的其他诸侯、其他邦国,包括辰州龙都、炽霰天子。不随铖铩走,他还能去哪儿?投寒贼?那怎么行!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啊!寒贼是异类!是怪物!不是人!寒贼此来是要亡我国家、灭我种族、隳我宗庙、奴我兄弟、淫我妻女、食我脂膏!—— 我羌原鹯堂堂七尺男儿、一世英雄好汉,怎能奴颜卑膝、认贼作父,去投奔那不共戴天的寒飑恶贼呢!真要投了寒贼,哪怕再怎么锦衣玉食、荣华富贵,千百万炽霰同胞不会戳我的脊梁骨吗?!我还有何面目再见江东父老、再拜祖宗牌位?

    “给个话!”铖铩又催。

    羌原鹯不吭声,看了逄鸾一眼,携妥兵刃,追上了铖铩的脚步。

    去栗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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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渊圣剑(四)
    “快醒醒!‘黑焰’近在咫尺矣!”

    ……莫先生?……

    “风瘜尚在,千万小心!”

    豢龙烈山醒了。

    他发觉自己漂浮于一片粘稠的海面,质感好似石油;摩云淼枫剑仍系于腕上。烈山握剑入手,抖落海水,举高燃亮——

    这是在哪儿?

    应该仍在昆仑柱内,可怎么望也望不到边际,极远处只有些难以言喻的“结构”,模模糊糊,混混沌沌,不辨何物;“海”中不是水,却也不是油,而是某种浓稠黏腻、如脂如胶的淡紫色液体,散发出淡淡的臭鸡蛋味,让他联想起那些不可名状的“鬼母之子”来。正因如此才未摔扁么?单凭剑光缓冲可活不下来……虽说莫先生没骗我,但那么孤注一掷地相信他,细想想还是叫人后怕得很……

    对了。“黑焰”!

    朝思暮想的神之圣剑“近在咫尺”矣!哪儿呢?!在哪儿?!烈山激动得浑身每块肉都在抖,接连好几下都没爬起来!他望见海中燃着一丛丛异色巨焱,仿佛被人点着的烷气池似的;不远处有一小片岛屿—— 兴许只是块漂在海面的巨石吧—— 被巨焱映得通红,中央凿嵌着一口炽浪翻滚、白汽腾腾的沸池,池周乱石刀山,岩垒形如一头头怪兽的面孔,眼、鼻、口、耳皆滚溢着浓厚沉重的浊雾,状态栩栩如生,几可点睛破壁,也不知是鬼斧神工还是巧夺天工。再向里望,可见一座黑漆漆砥石盘踞沸池中心,石上矗立一根两米来高六棱岩柱,柱头倾斜别插着一只细剑形状、一米多长的东西。

    然而烈山终究是烈山,分明狂喜得心都要蹦出喉咙了,仍不忘细察左右情况。这一细察不打紧:岛屿旁的海水中,隐伏着一个小山般巨物!

    那只风瘜!—— 它还活着!—— 它还没死!

    烈山慌忙持剑戒备,蓝白色的剑光帮他镇定不少。风瘜并未到注意他—— 这魔物毕竟遭摩云淼枫剑重创了。它似在沉睡,也可能没有睡、仅是静静地舔着伤口。

    他不想惊动它。起码圣剑到手之前它千万别醒。

    切忌贸然。要冷静,一定要冷静,越是这种关头越要冷静。神兵唾手可及,岂可功亏一篑!

    风瘜正隐伏海中,绝大半藏在水下,只有个隐约朦胧的形状隆起海面,恍惚可见些蠕动游蜒的触腕、触须。先前殊死搏斗大半天,烈山或借神剑光幕遮掩,或干脆闭目不睁,自始至终没敢正眼看它,名副其实的“‘瞎’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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