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蚀骨--金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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蚀骨--金唐- 第1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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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过是隔了一扇门,裴湛似乎觉得这样的肆肆要比他往日见到的要内敛安静得多,她会低声柔语的说话,会好奇询问……总之是要比以前看起来生动。

裴湛收回了手,转身踱步到屋前的一棵大树下负手而立。隔了不一会儿,去烬提着药箱出来,见到裴湛不敢怠慢,上前去行了礼后退去。

裴湛站了站,才再次靠近她的屋子,房门没有掩实。透过那条细细的缝看过去,她微有些半侧的卧着,长发委地,如同晕染开开的墨,那张脸半边敷着药膏,另外半张却显得异常的莹白。

裴湛终是没有叩响房门。转身走向自己书房的方向,半路正巧大管家引着宫中有品阶的宦官前来。

“参见王爷。”那宦官作势行了个虚礼,“奴婢奉命了皇上的口谕,往后王爷同其他大人一样都不用早朝了。”他稍稍停了下,见裴湛面上有变化,才继续捏着嗓子说道:“皇上说了,若是有事就直接入宫汇报就是,官员间也少些走动,省得有些人会昏了头去做结党营私的事情。”

等那宦官随着大管家去领打赏走远了,裴湛才脸色微变。朝中这段时间到底是不安生,“来人。”

有一人应声闪到裴湛面前跪下。

“去查看朝中大员府外面是不是多了些人。”裴湛淡然吩咐。那位的疑心越来越重了,取消早朝?裴湛微微一哂,抿着唇回了自己祈园。

不出半个时辰,出去打探回来禀道,京都上自亲王侯府,下至九品小官的府邸外都被安排了人盯梢。非但如此,就连各处陆路城门和水路渡头都加派了重兵把手。整个京都,都已经是在那人的监控之下了。

裴湛坐在椅子上,两只捏了捏眉心,沉默了半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惊鸟说查到的不详,只是这事冒头隐隐指向一人,“大概是……是太子他……”他话音微落,外面就传来了急促拍门声。

“九叔救我!九叔!”有人在哭嚎着喊他。

裴湛脸色稍变,刚转头去看门,就看见那人破门而入直接扑向了他。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劈头散发,满脸是泪,但却一身绫罗绸缎,披金戴银。他看见裴湛就好像是见到了自己的大救星一样,死死的抓着裴湛的两只胳膊晃动着,低声乞求道:“九叔,九叔救我。”

惊鸟早就退了下去。

“太子这是怎么了?”裴湛蹙着眉道。

“九叔……”少年眼中满是惊惧,“父皇……父皇他要杀我!”他惊惶不安的说着,一心一意的盯着裴湛,只盼望着他能开口救自己。

“太子说什么傻话。”裴湛好似是故意忽略了他眼中的惊惧,只是宽慰道:“你是皇上的嫡长子。”他伸手去拨开少年挡在面前的散发,将他的褶皱的前襟抚得熨帖些,他做着这些是有意无意的提醒他,他的太子身份。

“不!”少年大叫着反驳了起来,“父皇他真的要杀我!”他看着裴湛,整个人的重量都注入在抓着的裴湛的两只手上,就好像,他现在将生死都寄予在了裴湛的身上。

“九叔……你救我。”

“到底是怎么了?”裴湛禁不住他这样哭哭啼啼,半点没有太子仪态。

“我……我……”少年被他一喝,冷静了几分,但他仍然嗫喏着说不出所以然来。

裴湛看了一眼门外,那个在太子近身伺候的老太监扶着门框不敢入内,一脸焦色。他对着那太监沉思吩咐道:“还不带你主子回太子府休息。”

那老太监原本也就是失了主张,听了裴湛的指示慌慌张张的跑了过来搀扶着少年。锦衣少年却固执着不肯挪动步子,脸上垂着泪却已经变了脸色冷然质问道:“九叔难道也不肯救本宫了?”

裴湛抿着唇默然看着他。

少年一下子慌了起来,哀声道:“九叔,我错了,是我昏了头……九叔,你一定要救救我。”

裴湛叹了一口气,不得不应承他道:“你先回太子府,一切都有九叔在。”

锦衣少年再是不甘也只能先回去,末了忍不住回头,又低声念叨了一声九叔。

等这书房中完全静了下来,裴湛才低声道:“传消息到靖康宫,说孤……甚为思念母妃。”他甚至有几字是刻意放缓加沉了语调。

“另外……是谁放太子进府的,带去刑楼领三十棍。”

20千骑现

惊鸟跪着候命正欲起身退去,突然觉得手掌撑着的地面在一下一下有节奏的轻颤,他抬头去看裴湛,却发现裴湛早已转身到了窗户,手扶着窗棂,朝着外面看去。他的书房原本就是建在王府的最高处,视线极佳,站在这极目而眺甚至能遥遥能看见晏王府的大门。

现在正有一众青衣玄帽策马而来,黑沉沉一片,从山脚大门一直绵延至了第二重门。气势骇人,竟让生出种要踏平晏王府的错觉,府中各处人马更是被惊动了。

“九叔……九叔……”一个身影扑了进来!那锦衣少年竟然折返回来了,他拉着裴湛眉眼间皆是惶恐不安,声音也有几分颤意。

裴湛如何能再不明白,这些人分明是冲着这为太子来的。“九叔,救我!”

裴湛看着眼前少年只觉得心头隐隐发怒,十七的年纪了竟然一点脑子都没有!

那老奴才也扑跪着在地,哀声哭着道:“王爷,王爷救我家主子。”为显忠心,他的哭腔竟有要盖过少年的趋势。

裴湛却只是看着那锦衣少年,他那一双眼当真是哭得通红了,再加上原本他眉眼间之间就毫无霸气,现在看来就更是懦弱得如同废物。忍了忍,裴湛只能温声宽解道:“承儿放心,有九叔在。”然而,还未及的少年言语,他就抬手利落的劈向了那少年后颈。

老太监被这一遍变故骇得惊大了眼睛,半句哭腔也不敢发出。

“惊鸟你送太子回府。”裴湛沉声吩咐了就阔步朝着外面去。

晏王府那条直通府门和正堂的白玉石道上,裴湛负手而立,凝眸看着渐渐逼近的人马。中间大概隔了三丈的距离,当首有一人是骑在高头白马上。他见裴湛站在那儿,也勒停了马,扯了唇冷酷的笑了一笑,刻意压低放缓了语调道:“晏王爷,私藏废太子可是大罪。”他年纪的颇青,也不过二十五六,却是穿了一身黑色蟒文的官袍,显得是身居着高位的。

“苏公公未免太不把孤放在眼里了。”裴湛不急不缓的回了一句,面上云淡风轻,并没有半分怒意。裴湛称他公公却不称他官名,已然是有几分轻视。当今的大膺,谁人不识得拱卫缉事司的苏斥川苏大司主,也有谁敢当着面耻他太监出身?

那人眸中厉色一闪,从袖中取了一卷明晃晃的东西扬起,“皇上圣旨在此,本司也只能多有得罪了。”

裴湛看了一眼,微微一笑,“苏公公浩浩气势而来,难道是想要夷平晏王府吗?”

早有人弯腰恭谨的接过了苏斥川递下的圣旨,他坐在马上,曲腿踩一个半躬着人的背上,极尽舒服的礀态。他微微朝前倾着身,“晏王爷是皇上跟前第一红的人,本司哪里敢?”这话同他这番做派当真是天差地别的。

玄诃、楚符、璇容等人早聚集在了裴湛的身后,更有如今栖在晏王府的两万金吾卫,皆蓄势左右,一时间剑拔弩张、气氛紧张。

“本司想,该是那细作谎报了情况,堂堂晏王府哪会私藏罪太子!”那人突然话锋一转,森然笑道,“来人。”

立即有一人被压了上前来。

“你抬起头。”

那被押着的人不肯,但还是被人强迫着得抬起了头。这人……这人正是青楚馆的副统领萧益!

“晏王爷想来认识其人,殊不知,本司与他也是熟识了。”他这样轻慢的说着,一面趣味的打量着众人面上的表情,待一一欣赏够了,才继续说道:“如今竟然敢放了假消息称废太子在晏王府,委实可恨!”

萧益不防被他扯到人前,已经心如死灰,知道是活不长久了,听到了苏斥川川这样杀意必现的话,也只是白了一张脸。

苏斥川抽了身边人的佩刀,利落挥下,一抔热血飚扬,萧益的脑袋就落了下来,在地上滚了几番,“如此,诛杀此放假消息之人,就权当是本司给晏王爷赔罪了。”

裴湛咬牙,看着那人放肆的笑,眼角没有半分温度,只是沉声吐了一字,“好!”

那人翻身下马,走到了裴湛面前,眼底尽是阴狠,没有半丝温度的笑道:“晏王府人多,若是王爷管不全,皇上倒是有心要收回些人。”他是皇上近身的人,圣思自然是捉摸的一清二楚。

裴湛心中讶异,没有想到眼前这人会如此这样明白的暗示自己,“天下都是皇上的。”他只是不咸不淡的打了个太极。

那人一笑,完全没有在意,“听闻王爷府上来了本司的故人。”

裴湛这才明白,原来前面一切都不过是一场掩饰,他此行的目的不过是为了故人而来。

“宋家的大小姐,不知是否还是和以前一样的秉性?”他扯着唇诡异一笑,径自转身,早有人牵了他的白马过来。那人一跃而上,扬手喝道:“撤。”

数千骑马纷纷调转头,尘嚣直上,整个晏王府的地面都被铁蹄踏得在抖动着,不消一会儿便全完退出了王府,当真是……好大的气势。

“不过是个阉人罢了。”璇容脸上不屑的哼了一声。

裴湛回头睨了她一眼,又对着其他聚结在此的统领道:“各自散了。”

“那厮太欺人了。”其中有一人咬牙恨道。

裴湛冷笑,目光肃然的扫向众人,“府中混进了不忠的狗,岂能怨得别人?”

众人语滞再是不甘心也只能退散。白玉大道上,一颗人头和尸身分离,孤零零一东一西,让人觉得满是讥嘲。

回了书房,裴湛一人坐在书桌前,不由得揉了揉眉心。“九哥还烦心什么?那阉人不是铩羽而归了?”璇容悄声进来,“我已安排了谍部重新查实府中的各人。”

裴湛摇头,“他在不在我这找到太子都不重要,只消他带人进了晏王府就是坐实了我的罪。”他叹了口气,“你以为王府门口就没有那人的眼线?”

璇容一怔,思略了一番蹙着秀眉怨道:“承儿也太不懂事了。”

裴湛微微一哂,却没有接话。这个太子是他打小就看着一点点长大的,而且他自己也不过是大他几岁而已,所以一向都亲厚。裴承一向软弱,做事情也没有半点主见,受了欺负总是来找他哭。裴湛一度以为他一辈子都会这样了,而然,人总是会长大的,长得不止是人心,还有野心。可到底,他的计谋才智不足撑起他的这份野心,到如今发生了事情还只会哭着来求他。

如今,裴承哪里是不懂事?这会裴湛再仔细想想,他以为的孩子分明是故意算计到自己头上来了,非要逼着他这个九叔去拉他一把。裴湛心中一黯,他看着他长大,往日也亲厚,发生了事情叔侄的情分在那,他断然不会搁着不管。只是,他不该听了旁人的唆摆,到他面前设了一计。

“去查查宋肆肆以前和苏斥川有什么过节。”裴湛想起苏斥川的话,皱了皱眉。

璇容只点了点头。

掌灯时分,宫中果然是传来了消息,说是惜桦太妃得了急症,作为太妃独子的裴湛自然被点了名去侍疾。

裴湛坐在宫中的马车上挑了帘子朝着外面看了一眼,原本这时辰该是热闹的街道上却一人都无,周遭的店铺也早早关门熄火。隔了不长时间,就有一队铠甲严整的将士在巡查,京都多少年都不曾的宵禁又被搬了出来。一夕间,整个京都有种萧肃且紧张的气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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