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勿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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勿忘- 第1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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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洪晖没了的时候,你天天都呆在我身边,怕我想不开。你恐怕不知道,那几个女人竟全都到咱们爷面前去哭。还嫌爷不够烦吗,竟趁着这个机会使狐媚。良心都不知道去哪里了。”她轻描淡写的说。
    我却知道她心已经恨到了极处,儿子的夭折本是不怪任何人的,但侧福晋几个竟用这个机会暗中排挤福晋和我,真是惹到了福晋。
    我微笑着说:“福晋也不要太责怪她们了。这只是人之常情罢了。”
    福晋握着我的手,说:“你怎么就不跟她们一样瞎折腾呢?让她们折腾去吧。善玉,你样样都好,只是肚子不争气!昨天我已经叫人把年羹尧的妹子领进来了。你不会怪我吧。”
    到底还是来了。我感觉她手上的力气加重了一点点。保持着刚才的微笑,我低声说:“福晋如何待我,我怎么会怪福晋。还请福晋放心,也请福晋就像对善玉一样照顾年家妹妹。”
    年氏才十四岁。就和我刚来的时候一样的年纪。看上去却比我还小。
    “她看上去真小啊。”我轻声对轻寒说。
    “格格刚来的时候,也是这个样子的啊。”轻寒笑着说。
    我侧过脸笑着啐她:“我现在就老了吗?”
    福晋含笑对年氏说:“这是侧福晋,这是孔格格,这是善格格。你过去见了吧。”
    年氏站在我面前的时候,我发现我比她高了半个头。我想起来有人说过胤禛喜欢小小的女人——难怪她以后会那么得宠。
    她有一双水灵灵的眼睛。这一双眼睛让整个脸都很生动。
    “怀玉见过侧福晋,孔格格,善格格。”她的声音也很好听。
    侧福晋笑了起来:“这可怎么好呢。这个玉字可是犯善格格的名讳。”
    怀玉立刻惊慌的看着我,一脸的无辜。好象一只小猫。
    我淡淡笑了说:“不过是闺名罢了,姐妹们互相叫着亲热,哪里就有谁犯谁的名讳了。指不定哪天我还要沾妹妹的光呢。”
    她日后是贵妃。我前途未卜。
    福晋点点头,不看侧福晋,只对怀玉说:“你善格格说的对,你的名字也不用改。善格格最是聪明明理的一个人,你要多用心像她学习。”
    怀玉立刻感激的看着我,似乎我做了一件很伟大的事情。这种眼神对我这个女人来说没什么,但我知道男人喜欢这种让他们感觉大男子的眼神。
    六月就这样过去了。
    不到两个月,侧福晋传出怀孕的消息——正是洪晖没了的时候怀上的。福晋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只是冷笑数声。
    年底的时候,宫里新选了秀女,福晋要了几个到府上来,其中一个叫纽钴禄氏,被收进了房,福晋叫她见过我们的时候,纽钴禄氏的榜样已经变成了新封的年格格——她进门不到半年,已经怀孕了。
正文 冬日琐事
    康熙四十二年结束,迎来四十三年的这个春节,过的是无比热闹。年氏怀玉别出心裁的只管跟着我叫善姐姐。一声一声的善姐姐叫的亲热异常。
    “真是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轻寒对怀玉一点好感也没有,在我耳边嘀嘀咕咕,将怀玉送的一食盒糕点重重的放在桌上。
    我放下毛笔,捧起手炉,看着轻寒气呼呼的样子觉得好笑——这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
    “给我们送吃的不好吗?”我拈起一小块点心,一边吃一边问。
    “格格没有见到她说话的样子——‘这些糕点是小厨房特意做给我的,偏生我现在害喜的厉害,什么也吃不下。就拿去给善姐姐吧。她日日帮着福晋做事也是很辛苦的。’”轻寒捏着嗓子,扭着腰,学怀玉的样子。
    我笑的差点被噎住,喝了一口热茶,忙说:“你个小蹄子,以后别在我吃东西的时候讲笑话。你还是来吃这点心吧,有吃的也堵不住你的嘴——看来是我把你给惯坏了。”
    轻寒笑嘻嘻的在我身边坐下,一边吃点心一点说:“我可是费了好大工夫,才没在年格格面前笑出来,怎么能不折腾折腾您呢。也真不知道四爷怎么就喜欢她那样的!”
    我忙打了一下她的手:“这话也能瞎说?在我面前也就罢了,若被别人听了去,非挨板子不可。”
    轻寒靠在我耳朵边上说:“我是真看不出年格格哪里有主子好啊。”
    我仔细看着轻寒,她也有十六岁了,正是一个女孩子最美的时候,也许本来的善玉就是一个好脾气的人,再加上后来的我也从没有把她当下人,所以轻寒就显得比别的丫头来的伶俐且不奴性——她对我的好全是出自一片关怀。
    “轻寒,你以后可怎么办呢?”我摸着她的头说。
    轻寒有些奇怪的看着我。不明白我为什么突然发出这样的感慨。
    “你不要跟我学,学的不讨男人喜欢。年格格那样才对啊。”我对她说。
    轻寒摇摇头说:“年格格那是年格格的事情。我心里只觉得主子好。”
    我不再出声。轻寒为我磨了墨汁,我又坐到桌前开始写过年的分例——这本是侧福晋的事情,因为她也怀孕了,所以就一并交给我做。
    下午的时间特别安静,外面又积了雪,我的心在机械的写着那些东西的时候,不知道沉到了哪里。
    我一抬眼从窗外看到了胤禛正站在外面,几杆枯竹衬得他愈加修长。我有快一个月没有见到他了,一时间竟有些感慨。
    “四爷,干什么不进来。”我打了帘子出去,站在廊下向他请了安。
    胤禛面色沉静,走了进来。我为他脱了长斗篷,又赶紧给他上了茶。只是屋子里乱的很,我也没来得及收拾。
    他只到我的屋子来过一次,就那唯一的一次正好撞见我在看《论衡》——把他气的哭笑不得。
    他舒服的靠在椅子上,喝了一口茶,环视着我的屋子说:“你这里总是这么乱吗?上次我来的时候似乎还是挺齐整的。”
    我笑着说:“爷还是不要苛责我了。最近事情多,所以就乱了些。”
    胤禛皱了皱眉头说:“你这茶怎么和我在年氏那里吃到的味道不一样?”
    我在他身边坐下说:“我这是今年冬天的雪水,不知道年妹妹那里是用的什么水。”
    他又喝了几口说:“是了。她那里用的是玉泉山的水。那些奴才给你的茶叶也不对,是隔年的老君山。”
    他气呼呼的把茶放下了。
    我笑了起来。他瞪着我说:“有什么好笑的?没见过你这么好欺负的!”
    我说:“我笑爷可笑。这底下人还不是看爷的脸色行事——这园子这么大,这么多主子,让他们个个都服侍的妥妥帖帖怕也是做不到的。不过是估摸着那个主子得宠些,就巴结些,哪个主子不得宠,就怠慢些。爷会不明白?我这里不过是茶叶陈了些,没有新鲜泉水罢了。又不是天塌下来了。”
    胤禛看着我的眼睛,说:“没想到你还挺安贫乐道的。”
    我忽然就想起他送给我的四字考语——恃宠而骄,心下不觉一痛,连忙笑了说:“这也算不上什么贫贱吧,比起一般人不知道是什么好日子了。”
    然后就一时无语。他安静的喝着茶,就着桌上的糕点,从我的书里找出一本在那里看着,我也就为他捏捏脖子,捏捏脚什么的。两个人都不说话。
    过了半晌,他站起来,走到我的书桌前,翻着我写的东西,说:“你还真是事情多啊。都快赶上我那里了。这又是算分例又是抄佛经的。”
    我看看桌上堆得那么乱,自己也觉得好笑,说:“我这是能者多劳啊。”
    他翻出了我以前抄的一些东西,看着说:“你的字,是进益了许多。”
    我看见那是抄的一首容若的词,时间标注的是在南巡回来不久。
    山一程,水一程,身向榆关那畔行,夜深千帐灯。
    风一更,雪一更,聒碎乡心梦不成,故园无此声。
    ——长相思
    “都回来了,何必做此思乡悲声,纳兰词是好的,只是太凄切了。”他柔和的对我说。
    我含糊的应了一声,在心里苦笑了——他哪里知道,我的家乡不是北方这座雄伟热闹的城市,而是坐落在江南。
    他忽然握住我的手指。我吃惊的看着他。
    “这么凉。”他为我哈了一口气。
    我已经习惯了他的反复无常。但这样的温情脉脉,我还是消受不起。
    “你恨不恨我宠年氏?”他顺势将我纳入怀中,在我耳边说,“说真话。”
    我感觉得到他的体温,但是为什么他的温度也会叫我发寒?
    我看着窗外的竹子,被一种乏味的困倦侵袭,手指还被他握在手里,握的有些痛,不再有暖的感觉,他到底是不是把我当成了一件有趣的玩具?
    “在想什么?很难回答吗?”他的声音里平静的没有什么情绪。
    我低下头,说:“我在想怎样回答,爷才会高兴。”
    他一下子松开了我,我站的稳稳的。
    “你要多照顾照顾年氏,她家人都在外省,她这又是头一胎。知道了吗?”他用一种几乎呆板的口气交代我。
    我稳稳的行礼说:“是。善玉定会照顾年格格。”
    他呆了一呆,随即说:“善玉?善玉?我以为你喜欢叫阿离。”
    说完就走了出去。只给我一个背影。
正文 又见默止
    自从他来过之后,我又有新鲜茶叶和玉泉山泉水用了,几个下人做事也变得分外勤快。心里清楚他倒不是对我有多少怜惜,只因为他最是较真的一个人,眼睛里容不得沙子,断不准下面人欺善怕恶。
    二月初的时候,他又带着我去了城西那所四合院。那所四合院在康熙三十九年我第一次去了之后,又去过几次。有时候他要我服侍,有时候我去了只是在那里见见下人,检查检查园子,看看有什么需要的。其实已经隐隐猜到那是什么地方了——应该是他和他心腹手下谋划的地方。
    君子不党。康熙最是憎恶朋党,其实后来的胤禛又何尝不恨结党营私。只是在当下,不笼络人,不结势力,还能靠什么去争呢?难道还真能坐在家中等天上掉下个皇位吗?
    我坐在车里,看着对面的他一脸的平静,觉得有些好笑。
    “你怎么从来不问我们去做什么?”他似乎看见我眼睛里一闪而过的笑意。
    “反正爷带我过去只是打理打理后院,前面爷做什么也轮不到我问。”我微笑着说。问你你会说吗?
    他点点头:“我最爱你这一点,口风紧。做事又利落,自你打理那里之后,齐整了许多。”
    我灿烂的笑了笑,算是接受他的表扬。
    我知道他做的这么紧密,是不想别人知道他在府外还有一批人。若是公然将人带到府上,难保不引起其他阿哥甚至皇上的注意,不如在外面见面安全——这里面说不定就有朝中重臣。
    真是心机深沉啊,比起老八的大张旗鼓轰轰烈烈庙堂之上公然结交,他这样私密的交心,似乎更有蛊惑人心的力量。
    他今天似乎有些迫不及待,按捺住自己的兴奋,低声对我咕哝了一句:“今天会见到老熟人。”
    我没有想到他所说的老熟人是苏默止。
    天色全黑的时候,我打发走了最后一个喋喋不休的老婆子,走到院子里,舒展了一下身体,看来他今天见的人确实非比寻常,前面还没有人叫准备休息的动静。
    忽然有个人从墙头翻了过来。我吃了一惊。正要大声问话,他一步冲到我面前,情急之下捂住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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